晚餐是八点多才吃的，地里搞得看不见了才开始的，姚家七口人，祝家五口人，王志峰等五个工人，加上丁文东和祝从学和傍晚赶来的杨文戍，二十个几人分成两大桌。

  杨文戍也是在家割麦子累坏了，来看看能不能请到机器？

  丁文东用蓄电池转接上稳压逆变器，在顶棚上吊下来一只节能灯，又把另一端连接到发电机上，就能自动补偿蓄电了。发电机肯定不能天天启动，按照价格计算，农用市电现在是两毛一度，虽说柴油便宜，还有个发电机这个大基数，自发电的成本是市电的七倍，就合一块多钱才能有一度电。

  这台柴油发电机的功率是三十五千瓦，可以带动一个机井的深井泵。虽说有两个机井，都是十二点六千瓦的潜水泵，也只能轮换使用。北边姚庄的那眼机井，和这边的不同，没有带深水电泵，只能使用柴油机驱动立轴皮带轮汲水了。

  使用发电机来照明，肯定不划算，不过有老王在就不怕，他可以使用东方红三零的自带直流发电机，出车时加带一个蓄电池，工作时补充电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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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菜很丰盛，丁文东知道大家胃缺肉，买回来许多猪头肉卤蹄髈烧鸡牛肉之类的硬菜，还给大家拿出来一些啤酒饮料。致酒辞说：“啊！今天，啊！是我们农场的第一次全体聚餐，啊！天气有点热，剩菜放不住，啊！大家就把它全部吃掉喝掉！啊！开始！”

  大家就笑得混乱起来，说哪里的领导讲话这个啊字不断！

  大凤就问：“外面他们几个不回来吃饭么？”

  “啊！他们加班！别的地方有紧急任务，这边帮忙完成就走了！”

  大凤就失落起来，顿时觉得饭菜也不香了！

  都知道等会儿要开会说事儿，大家见丁文东不喝酒，也就没谁去喝那种啤酒。

  啤酒在农村还不流行，县城和乡镇机关的人才喜欢它，普通老百姓还是不习惯啤酒花那种青涩味，觉得就像在喝带咸味儿的洗锅潲水。

  不过肉食是多多益善的，没谁考虑在异性面前保持风度问题，二十多斤各种卤肉提前吃完，大家才去对付韭菜炒鸡蛋，蒜苔莴笋之类的素菜。

  丁文东在旁边搬来个大纸箱，见大家聚拢过来，就开始讲话：“我在城里的工作很忙，为什么还要搞这个乡下小农场呢？我就讲一下关于它的四个问题。第一个是，私人农场的意义问题，许多人都认为我是个有钱人，拿钱来搞着玩儿的，这个农场的投资，不算机械设备，目前已经超过七十万块了，这个老王可以给你们计算，承包费十一万五加上老杨那一万，这都是已经给人家的了，三眼机井加上配套也接近五万，这笔钱没打完井也给人家了。晒场、道路和仓库，包括请人家车辆机械施工费用，超过十五万块。还有就是添置两台拖拉机，那台大型拖拉机本身就二十多万，东方红三零和一些农具，今天就花了六万。再加上配套的农具和发电机，还有挖掘机搅拌机模具钢材和这座仓库，七十万绝对搞不下来。”

  “但是，账不是这样算的，七十万玩六十年，就这二百多亩地，一年也就一万块钱，均摊到每亩地里，也就是每亩四十块钱左右。但还要继续投资啊！一年两季的化肥柴油种子农药和人工工资，都是必不可少的。根据现在的粮食价格计算，尿素复合肥种子机耕全部包含在内，就像东边的玉米地一样，一亩地投入在六十到七十块左右，加上机收和农药等杂项，每亩每季就得一百块投入。咱们请了六个工人，一年工资是一万左右，还有生活费等等，均摊到每亩面积上，一亩就得百十块，再加上基建部分的四十块，一亩地的两季成本就三百块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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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一斤小麦三毛六计算，亩产七百斤才算够本，夏季的玉米一千斤才有赚的！但我们真的能赚这一年两季卖粮食的钱吗？肯定不是，你们还有许多支出，生活支出、消耗品支出、零部件更换、还有文化娱乐消费支出等等。比如今天改善生活聚聚餐，喝点啤酒、给你们买自行车，以后添置录音机电视机，还有这用电等等。这还有社交活动，比如说你们当中，谁谁婚嫁了，农场要随礼吧！咱是大方人，出手不能小气了。所以，这样算下来，能维持不赔钱就不错了。”

  “我算这些细账的意思是，不论是农场还是小户家庭，指望种地是发不了财的！那为什么有的家庭日子就过得红红火火呢？具体分析一下，肯定还是副业补充。一些必需品，能自己种植的，就尽量少花钱。比如说养些猪鸡鸭，还有蔬菜要自给”

  丁文东拍拍额头，说：“忙起来就容易忘记，那个，阿绣！你去车上把我带回来的菜籽拿下来，明早志峰舅先去把菜园子旋耕一遍，抓紧时间种上，现在还不算晚，这都是新品种蔬菜，番茄能长这么大！”

  他两手对着几个女生比吧了个菜盆子大小，大凤几个就瞪大眼睛不相信了。

  “那边留有空地，抽空拾掇一下，大家就都吃不完。三五天播种结束，就农闲了，你们要紧密团结在老王工程师的旗帜下面，修个猪圈鸡舍的，平时吃个鸡蛋，宰个小鸡，过年杀头猪，也能自给自足。顺便提一下，谁家有小狗讨几只回来，夜里能多个耳朵。咱们这里为什么说常年没有闲暇时间呢？肯定咱也要搞副业。具体做哪种副业，等会儿再说。”

  “我再说说人的问题。这个沟圈里，就这二十多个人，我和几个司机走后，你们只有十多个人，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一定要维护它爱护它！城市里一个工人的工资水平是每月五十块钱左右，学徒工更低，每月只有十八块钱。咱本地的乡镇集体工人，大家都知道是三十块零五毛。你就是去县轮窑厂做砖，一天也就三块钱左右，扣掉伙食费，还有多少？所以，我给你的的工资定价做高了！咱是个大方人，说过的话肯定算数，但你必须遵守规定，完成工作任务。这个人员管理方面，我走以后，就由老王负责，考勤、奖惩、夜间巡逻打更之类的排班，值日表，平常考核等等，你们一定要执行下来。有嫌麻烦退出的没有？没有我就发工作服了！”

  纸箱里是二十套衣服，蓝色薄款制服，男女区别是胸前有块拼接花色。一群人都领了一套。金侨志说：“没有衬衣么？”

  丁文东说：“要不要给你做个铁裤衩？安全轻便，一辈子穿不烂！”

  众人笑了起来。

  杨文戍也有，多余的给了祝崇学和姚大舅几个，姚大舅试了试上衣，说：“可以！你说的副业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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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文东说：“今年明年，先把土地耕种好，变成熟地以后再说。老王负责整个农场的经营问题，包括西边的几十亩地，种什么，怎么种，都要听从老王安排，他是农科院的专家，还是退役的部队干部，你们一定要尊重他！志峰舅和老表就跟着老王学习管理，平时学习一些技术。咱们的副业方面，等条件成熟了，搞个小型机械厂，在老王指导下，改装并自己制作一些农具销售，都是可以的。我已经观察过了，姚世全的兴趣不在种地上，过一两年，在拐角那里搞个收购站，收割粮食油料什么的，或者搞个米面加工房、开个木器厂，小工厂都行！所以说啊！你们的终身大事不用发愁，到时候再招一批男女青年，你们就可以随便挑了，啊！——”

  见他又开始啊起来！大家就笑起来。

  丁文东说：“我可能暂时顾不上回来，这边的事就由你们多担待了。志峰舅和老王都要记一笔账，每笔收支记得清清楚楚不好吗！还有，周围沟圈内侧，年后老王去买一车臭桃树苗，栽上就不怕随便翻沟过来人了，老爹和大舅你们几个没事儿，每天领着狗转悠一圈，有处理不了的事儿就叫老王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找陈相超付希安过来看看。”

  “就这些吧！谁还有问题？”

  王志峰说：“咱们工人可以低价使用收割机，其余机器怎么办？旋耕机能给家里帮忙吗？”

  丁文东看看老王，说：“可以！你们的工资已经很高了，这就不能免费了，成本价是多少，由老王计算个统一标准吧！”

  祝老爹问：“西边的那些地，该种些什么呢？”

  丁文东说：“咱们是机器收割，就需要减少作物品种，大麦油菜之类，今后不要搞了。冬季只种小麦一种，便于打药除草。这边的玉米旱稻种植结束后，沟边路边都种点豌豆蚕豆红薯芝麻都可以，打药时注意一下。今年夏季洼田种植旱稻，你们不嫌麻烦，种水稻也行啊！咱也不缺水。旱地是翻上来的黄土，适合种植玉米，种红薯也行，我在城里就需要大量红薯淀粉，但需要打成淀粉，晒干后我派人来买走，收入肯定比大豆高些。我还需要大量的干菜，就是包菜包子的那种油白菜，焯水晒干，一块钱一斤大量收购，到时候派车来拉走。以后想种其它，咱们再根据土质调整吧！”

  大凤问：“听话音你这是要走了吗？”

  “已经在家半个月了，田地也整理的差不多了。明天志峰舅几个，跟着老王把西边的玉米旱稻种上，你们去村里弄点粪肥，多上点复合肥，把菜栽上，然后闲下来，把仓库周围砌墙粉刷好，我等会儿就走。我给老王留些钱，必须的开支和生活费，由他批准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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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独和王志峰谈了会儿话，交给他一本习题集，说：“老舅！你等会儿带个手电筒，骑自行车回去，把这个交给小姨王志楠，今年能不能考得上，就看她能做多少题了。里面还有张信，要求她不能泄露出去，你再嘱咐她一下吧！”

  王志峰看看是手工装订的试卷，上面印着内部发行资料，立刻说：“我马上回去！”

  老妮早已急不可耐了，就拉拉阿绣衣服。丁文东看见了，说：“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和老杨说会话，他急着回家。”

  老杨真是一个好人呐！社会交往很熟络，短短几天，没耽误家里干活，就把本村林场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周围村子的破烂拖拉机也找到了，价格方面还需商讨。

  丁文东顾不上和他多说其它，说：“我相信你！看到没？那堆模具钢管搅拌机铲车，还有挖掘机，都被我买下来留在这儿，这就是我们的建筑公司家产，我等你的好消息，大概还有一两个月，我高考后就回来，希望你把那个林场谈下来，再找几台拖拉机回来。这是十万块钱，你拿着吧！不够就给我发电报打电话都行，地头有事，就找老王或者陈相义。”

  杨文戍就带着提兜走了。

  去车上拿来一个书包，掏出一个罐头瓶子，对等急了的老妮说：“跟我来，我给你扎针！”

  老妮一听，连忙摇手说：“不不！我怕针！”

  “那可说好啊！不扎针会延长至少一倍治疗时间的。这是我配制的药膏，一斤半重，足够你抹到过年了。每三天抹一次，不能抹太多，也不用擦掉，就这样抹匀，让皮肤吸收，外表和原来一样，慢慢就会淡下来。这里不用特意怎么样，洗脸什么的和原来一样。这是口服药，每天早上空腹吃一粒，不能间断，这一瓶是一百粒，是我亲自搓的药丸，两瓶也够你吃到过年了。记住，无鳞鱼类不能吃，隔年的公鸡阉鸡、牛羊肉也不能吃，葱韭芥蒜辣椒海带之类的刺激物，尽量避免。效果如何，就看你能不能坚持忌口了！去吧！”

  老妮兴奋的和三姐走了。丁文东叫住祝老爹，说：“你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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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着祝老爹走进仓库东头，厨房旁边的小房间，这里是阿绣和三凤的住处。

  阿绣已经收拾好提包和书包，正坐在书桌前用功。

  丁文东让他坐在里面大床上，说：“表舅！你的身体自己没有点数吗？如果不治疗不休养的话，你过五十大寿就很困难。我建议冬天农闲了，跟着来拉玉米的车子去京城治疗一下。你的肝部病灶已经很严重了，还有，经常咳嗽是吸烟导致肺部病变，另外肾脏也有问题，这都是我把脉出来的结果。肯定有人告诉你，眼珠发黄是黄疸性肝炎，实际上，肝部病情最为严重。你喝的护肝养胃的中药汤没有效果，他们只是看到表面，没有找到症结根源，当然没有效果了。”

  丁文东示意他脱掉上衣，露出骨瘦嶙峋的琵琶状肋骨，按了下他的肚子，说：“你看，这就是肝腹水的前期征兆，我前几天给你把脉，根据病情给你开了药方，也给你开了这六十副汤药。这些药袋子上标有服用日期，是根据节令调整的，都不一样，不要搞混了。每大袋有两小袋，一小袋喝一天，一大袋喝两天，早晚各熬药一顿，每喝十大袋之后，停药十天。也就是这十大袋药要喝二十天，歇十天，正好一个月。这上面写的有日期。六十副喝六个月，因为药方不一样，日期不要弄岔了！暑假我不一定回来，收秋时就一定回来。”

  “现在，我来给你扎一遍针，激发身体的潜在抵抗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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