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卡咔咔咔！”

  姜林认认真真拍照，几个姑娘从开始紧张到慢慢放松，似乎是越拍越好。

  今天是周末, 逛街人蛮多, 黄莺在楼下也忙不行, 连上楼看一看时间都没有。虽然他们这边才开业了一个半月, 但是却已经成为许多人固定逛街地点了。

  毕竟相较于百货公司和供销社, 这边价格上更有优势。

  其实, 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有价格优势, 大部分还是没有。但是因为老百姓常见毛线还有手表这种东西都是有, 所以倒是给人一种错觉。好像其他东西也便宜。

  基本上, 本地常见，唐妙都会在价格上给予一些优势。而本地不常见或者没有, 特别是衣服款式，这样唐妙就不会给予优势了。毕竟，物以稀为贵。

  可就这样，这边还是很多人逛街, 许多人都是冲着又正又便宜毛线来，但是却又忍不住多买了其他东西。

  而今天格外火热可不是因为楼上有人拍照, 而是因为——录音机。

  这个大录音机长足有接近四十厘米了, 姜城只进了四台, 其中一台就放在了店里做宣传, 既能让人知道这边有卖这个, 也能让店铺增加人气。磁带是随便抽一盘, 叫做邓丽君。

  这一上午功夫，磁带里全部歌都放过一遍了。大家有志一同最喜欢，就是小城故事。新奇曲风让人觉得新鲜极了。甚至有人专门坐在了店门口“偷听”，听得如痴如醉。

  不用多说，只远远看着，就知道这边是多么火热。

  虽说看人多，买人少。可是当达到一定基数时候，即便是少，效果也是很可观，黄莺说口干舌燥，笑更是脸都要僵硬了。

  但是想到自己能拿到钱，就觉得，痛并快乐着。

  别说是笑，让她叫娘都行！

  楼上楼下，一团热火朝天。

  “咕噜噜！”正拍照呢，就听到不知道谁肚子叫了一下。

  唐妙一看表，这才发现已经一点半了，她立刻：“姜城，你去买点吃回来吧。大家都饿了。”

  姜城：“行！正好我去趟邮局，看看货到没到。”

  按理说今天下午也差不多了，他们是到鹏城第一天就立刻邮寄回来，打了这么一个小时间差，应该也差不多了。

  老花：“哥，我跟你一起去。”

  别人不知道，但是老花是知道，姜城快递了十六袋子货，当时都给邮寄人吓蒙了。这一趟，真是无数个懵逼。这年头，哪有邮寄这么多东西啊，就算是拿货，大家也倾向于自己背着走，总觉得邮寄不安全。再一个，邮寄费用也不低啊！

  既然能省一点，肯定是不想花这个钱。

  但是姜城倒是觉得，邮寄一趟费用再高，也不会比再去一趟费用高。还差挺多呢，所以他还是选择了邮寄。

  果然，他们货真到了，这么一大批东西搞得这边邮局也惊呆了。

  姜城倒是淡定，从外面找了一个三轮车，把东西都运了过来。

  他们回来时候大家已经吃上了，李玲玲看到这么些东西，直接呛着了，真是甜蜜负担哦。

  “请问，你们这边是招人吗？”

  唐妙先吃完饭下楼看店换黄莺上楼吃饭，正给人介绍手表呢。就看到一个女人进门，有点怯生生问了起来。

  唐妙看她一眼，说：“对，招人。不过你稍等一下。”

  她介绍完手表，总算是倒出功夫了。

  这个来找工作女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几，长得不错，只是眉眼间有些淡淡愁绪。

  赶巧儿黄莺下来了，唐妙把楼下交给她，说：“你跟我上来。”

  女人走在楼梯上，小心翼翼，生怕哪一下没走好。楼上此时已经开始拍照了。她好奇看了一眼。

  唐妙：“你好，我叫唐妙，这家店是我！你介绍一下自己。”

  女人紧张起来，她结巴着说：“我、我叫孔丽，我是黑省人。我男人考上了大学，我们一起过来。家里、家里太困难了，我就想着出来找份工作贴补家用。”

  她想要凭双手赚钱，可是这城市原本人就多，好些个回城知青都找不到工作呢。她更不行了。看到这里招工，真是如获至宝。

  她生怕自己错过这个机会，认真：“我会好好干！我会特别努力！”

  唐妙：“你知道该怎么做营业员吗？”

  孔丽：“？”

  她声音有点轻：“俺看过。”

  唐妙说：“不，你看过是那些供销社营业员，但是咱们和人家不同。人家是端铁饭碗，好与不好，也没人开了他们。但是我们不同，我这里是自己地方，我要营业员，要落落大方，时时刻刻都笑容可掬。不能盛气凌人，也不能畏畏缩缩。你可以做到吗？”

  孔丽使劲儿平复自己心情，告诉自己不要缩着肩，要大方要带着笑：“我、我可以！”

  唐妙把当初对黄莺说过话又说了一次，不过也补充：“冬天早上八点，晚上五点。这是你上班时间。夏天是早上七，晚上六点。我会先试用你半个月，这半个月不管你表现好不好，收入都是十块钱。如果你表现得好留下来，每个月十块钱，不过卖东西有提成……”

  唐妙说很细致，说完了，问：“你听明白了吗？”

  孔丽使劲儿点头：“听明白了。”

  唐妙：“那行，我写个合同，你签个字。”

  她问：“你识字儿吧？”

  孔丽脸红了一下，认真说：“我读到高中一年级，在村里做过老师。”

  唐妙：“那行！”

  她说：“明天可以上班吗？”

  “可以可以！”

  唐妙看她就要喜极而泣，说：“今天下午你就在楼下跟黄莺学一学吧。谁都是边干边摸索。黄莺当初是自己摸索，现在你其实简单很多。你只要跟她学就行。”

  孔丽：“好！”

  她又看了一眼正在拍照姑娘，认真下楼。

  黄莺上楼问：“老板娘，楼下招工揭下来吗？”

  唐妙摇头：“不揭，我打算再招一个人。”

  黄莺也不多问，点头说了好就下楼。

  “老板娘，你们还招人啊？”

  唐妙回头，看到问她是齐微。

  她点头：“对呀，我马上要给楼上也扑摊开，人手不够用。”

  齐微抿抿嘴，说：“我姐姐能来应聘吗？我姐姐原来就是做售货员，她在百货公司当临时工，后来那边领导换了自家亲戚，就把她挤下来了。不过虽然在百货公司干过，我姐姐却一点都不盛气凌人，跟其他人不一样。”

  唐妙笑：“好。”

  唐妙倒是没想到，一下子就把缺两个服务员都找齐了，虽然不一定用着合手，但是最起码也解了燃眉之急。齐微姐姐齐芳是个二十二岁姑娘，已经结婚了。也许是因为在百货公司工作过，确实是比较会卖东西，人也是一张笑面儿。

  因为是被人从百货公司挤兑走，所以她似乎是憋着口气想要好好干，因此格外热情。又爱笑又嘴甜又会夸人，有时候连黄莺都自叹不如。

  不过有着黄莺和齐芳带动，孔丽上手也很快。

  其实唐妙刚招人时候，黄莺心里是有点忐忑，觉得自己收入会不会少。不过万万没想到，一点都没有！不仅没有，收入还在增加！

  明明是就快要放假了，学生该是复习准备期末考试，可是他们这边人还是每天络绎不绝。

  孔丽开始其实不太懂，不知道为啥自己试用期半个月十块钱，而变成正式员工之后整个月也是十块钱。可是正式留下来后，只半个月功夫，结算时候，她就险些昏倒。

  吓！

  她竟然，拿到了二十九块钱！

  三个人里面，她是最不会卖东西，竟然都有这个数儿了。

  刚进城郁郁不得志与紧紧巴巴又忐忑心情，好像每天都在快速褪去。唐妙两天一过来，但是却能看到孔丽迅速改变。而唐妙他们花了大价钱洗出来彩色相片，也是带动客流量最好宣传。

  姜城找人做了一个架子，可以支在门口，而架子上一米见方玻璃内，压着这一次拍摄照片。只要路过，都能看到三个姑娘穿着各种各样衣服宣传照。

  好像很多人走到这里，都要驻足看一眼。好些人主动进来寻找“同款”。

  因着这个宣传板，唐妙是实实在在体会到了宣传甜头，也为后来打下了很多基础。

  大概因为这个宣传板，他们店里人越发多，好多对面学校里姑娘都若有似无来这边，期望自己也可以得到这样一个机会。有那大胆，还专门去问了姜林。

  不过姜林倒是一问三不知，他可不敢做他三哥三嫂主。

  疯了吗？

  活腻歪了吗？

  眼看快要过元旦，年味儿更重，老花也回来了，老花手表没在京北卖，他是在隔壁津市出售。卖完之后，他没有立刻还钱，狠狠心又去了一次鹏城，这一次是他自己走，路上多么辛苦自然不用多说。不过好在这一批货出手了，他手里也有了两万多。他一回来就赶紧还了姜城夫妻五千块，还给两个小娃娃都买了新年衣服。不得不说，两个小孩子衣服多得了不得。

  家里条件好了，唐妙也不会让小棠棠穿小狼穿过衣服，所以两个小崽崽不能穿衣服就堆了一大堆。还没有穿坏，已经小了。

  小狼一个小男孩儿，不那么讲究，但是小棠棠却高兴又蹦起来。

  小女孩儿对新衣服，没有抵抗力。

  小棠棠乖灵灵：“老花叔叔，你买小裙子，是世界上最好看小裙子。”

  老花高兴眼睛都弯成月牙儿了。

  唐妙：“……”

  明明知道他们家小姑娘是个嘴甜小甜姐儿，最会哄人，大家还是忍不住高兴啊。

  “你这一趟自己走，感觉怎么样？”

  “还行，反正更得小心，倒不是说钟表厂怎么样，他们不过是态度更傲慢了一点罢了。主要是鹏城车站之类地方，有些混子还有些找住宿，忒乱了。一不留神钱就没了。”

  拿货人多，贼也多！

  毕竟拿货人谁能不带钱呢。

  “那你怎么打算，过完年再去一趟？”

  老花：“我想看看情况，其实我是打算先买一个房子，然后把户口转过来！怎么着也得有个窝。”

  他现在住在姜城家，虽然他基本不在，但是只是偶尔回来也不方便。人家夫妻俩，他算是个怎么回事儿。老花晓得，做人要懂本分，姜城在他最为难时候帮了他。借给了他大笔资金。

  这样情分，太难得。

  “买房子很对！”小棠棠拎着小裙子转圈呢，这就停了下来，认真说：“买大房子。”

  老花：“好嘞，就听我们小公主，买大房子。”

  小棠棠笑了起来，“听人劝，吃饱饭。”

  老花噗嗤一声喷了，他抱起小棠棠飞了一个圈，说：“好，都听公主。”

  就冲小棠棠这个话，老花就走上了看房之路。并且在姜城他们期末考试时候，顺利入手了一套房子。这套房子距离他们家不太远，就在京北一附小旁边儿，他最看重这里地方也是因为距离姜城他们家不远。

  这个院子比姜城他们住大上了一多半，两千二拿下来。

  不得不说，这一年房价已经开始蹭蹭涨了。

  大家约定好，一起回洋川县，姜城他们是回家过年，老花则是回家转户口。

  姜城问：“那你回家不？”

  老花果断摇头：“我办完户口当天就回京。”

  他并没有打算在那边久留，心冷了，说再多也没用了。

  他说：“这么些年我赚钱都在他们哪儿，也就当是我尽孝心了。从此一刀两断吧。”

  老花是一个重感情人，能让他说出这样话，也真是冷了心了。

  姜城看他情绪一般，拍拍他，说：“我考完了打算再去一趟鹏城，怎么？你有兴趣不？”

  现在才一月初，刚过元旦没几天，而今年过年比较晚，要二月份，所以姜城本着不赚白不赚心情打算再跑一趟鹏城。回家话怎么都来得及。

  而且，姜城是眼看和店里每天疯狂卖货，自己哪里还坐得住。他现在去拿货，那么就不用开学之后请假了，虽然他曾经有过退学想法，但是如果可以，时间也允许，他还是想要顺利读完。

  唐妙说得对，许多东西是不能用钱衡量，是无价。

  老花眼镜一亮：“那咋不行呢？太行了啊！”

  两人一拍即合，姜城又叫上了姜林。人多力量大嘛！

  小狼和小棠棠放了寒假，两个人也猜到不会立刻回家，所以两个小家伙儿都淡定很。年底了店里客人特别多，所以唐妙索性每天都去帮忙，她给小狼和小棠棠在读书馆办理了借书证，每天早上把两个小家伙儿送过去。

  这天早上，唐妙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男人正拉着黄莺不知道说什么，眼神十分热切，简直麻嗖嗖。

  黄莺则是一脸无奈，眼看唐妙进来了，她立刻说：“老板娘！这位同志……”

  还没说完，男人立刻转头，只是这一转头，愣住了：“嫂子？”

  唐妙一想，记起了他，这是姜城一个寝室老五，叫吴辉。

  吴辉瞠目结舌，结结巴巴：“老老老、老板娘？”

  唐妙：“吴辉同学。”

  吴辉懵逼了一下，半响，说：“你还是老板娘啊，那老板不就是、不就是我们老大？”

  姜城是他们寝室年纪最大。

  唐妙笑：“是啊！”

  吴辉：晴天霹雳！！！

  她带笑问：“刚才是怎么了？”

  黄莺立刻说：“这位先生要买咱们这台录音机，我跟他说已经没有货了，咱们这台是非卖品。但是他还是很坚持想买，已经来了两天了。”

  唐妙：“吴辉，这个我们已经用了一段时间了，哪儿能把用过东西卖给你。这如果便宜了，我们觉得亏了。如果一样价钱，你说你干嘛不买一个新。”

  吴辉搓手：“我知道嫂子，我这不是着急吗？”

  原来，吴辉要在新年下定结婚，他未来媳妇儿是小学音乐老师，人家也不要什么三转一响。就想要个录音机听歌。但是百货大楼款式虽然多，但是，没有低于五百块钱。而且动辄十八张或者二十张工业券。

  吴辉听说这边四百五不要票，可不就立刻冲过来了吗？

  谁想到，人家没货了。

  他问过他未婚妻了，他未婚妻也是实在人，说八成新也行。所以他这不就过来磨着黄莺卖东西了吗？其实他心里还暗戳戳想，既然用过了能不能再便宜点。

  但是不曾想人家根本就不卖！

  吴辉已经不敢说便宜事儿了，他现在是盼着能买着就好啊！别耽误自己婚事！

  “嫂子，我知道这个是你们自己用，但是我这真是急啊，你匀给我呗！你大恩大德我一定记得。我请你和老大吃饭。”吴辉哀怨都要泪流满面了。

  唐妙也没想到大录音机这么供不应求。

  姜城进时候还觉得价钱有点高录音机，可是谁曾想那三台简直是嗖一下就卖了出去，根本就不愁卖。

  二百块钱进货，四百五卖出去疯抢，这几天也不止吴辉一个人来问了。

  唐妙定了定神，说：“这台我肯定不能卖给你，快过年了，我们也招揽客人呢。”

  眼看吴辉脑袋一下子耷拉下来，宛如一只哀怨野猪。

  唐妙又说：“不过我们还有一批货年前到，肯定是还有录音机，如果你是过年时候下定，其实来得及。”

  吴辉万万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嗷了一声，说：“要！我现在给你钱！”

  唐妙：“……”

  哪里来傻小子哦！

  她好笑说：“暂时不用，这样，你再过个十天八天过来看一看。估计那个时候差不多，如果没到，就再等几天。反正到了我肯定给你留一个。”

  吴辉：“好！谢谢嫂子！”

  唐妙：“我们这里是统一标价东西，便宜我是肯定不能给你便宜，市场价多少，就是多少。”

  吴辉也不觉得有啥，人家做生意咧，他赶紧点头：“行行行。”

  唐妙又笑：“不过我知道你跟阿诚哥关系好，也不白白赚你们钱。你过来拿收音机时候把你未婚妻带过来，格外送你们一块手表，让你未婚妻来选。”

  吴辉：“！！！！！！！”

  感动到爆！

  吴辉还想说些什么感动话，可是已经看到有客人来了，这边生意真是格外好。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留在这里，只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了”就赶紧出了门。不得不说，男人来这样女人多地方，总归是不好意思。

  唐妙看着吴辉背影，突然说：“其实，新年也可以搞个活动。”

  几个售货员不是很懂，不过唐妙却越想越明白，她说：“稍后立个牌子在门口，从明天开始，买够一百元，送一个头花。”

  唐妙与姜城都是雷厉风行性格，要不说夫妻能合得来，总是有相似之处，半天功夫，唐妙就在门口另一侧竖起一块小黑板。

  她说：“以后有什么活动，可以写在上面。”

  几个服务员看到唐妙利落潇洒字体，崇拜看她！

  万万没想到，为了这进货价两毛钱，售价一块钱头花。真有人使劲儿凑一百，能在这边买，就不去其他地方了。

  生意更是火爆了！

  几个服务员星星眼看唐妙：老板娘点石成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