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城想炫耀媳妇儿心思最终终于得到了满足。最后差点酸掉一干人牙。

  不过, 随着时间推移，也来到了年根儿，今年过年晚, 二月初过年, 也就是打春之后才过年。也就是说, 明年没有立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这么个流传, 没春不好结婚, 不吉利。

  正是因此, 明明年底了, 倒是还赶了两三桩婚事。

  章荷花赶人情时候, 必不可少就要被问及姜林婚事。毕竟, 转过年这个小哥儿们就二十二了。章荷花心里不急吗？急啊，急都要火上墙了。可是就算是再急, 她在外人面前也是绷得住，口口声声不着急，儿子稍微稳定两年攒一攒钱，不是坏事儿。

  大抵是章荷花太过淡定与放松, 以至于别人都信了她。

  只有回家老两口缩在屋子里，章荷花才掐姜老憨出气。

  她倒是想掐儿子来着, 可是谁让那小子还在镇上没回来呢。

  眼看已经腊月, 奔着年也就剩下个十来天, 章荷花算着日子, 等着小儿子回来。

  可没曾想, 还没等到姜林回来了, 倒是等来了姜林信儿。姜林这不是马上就要不干了吗？也效仿着他三哥，请全家蹭看了一次电影。

  这样好事儿，谁都不能放过啊！姜城上班没得时间，但是其他人倒是都齐刷刷，他们借了驴车，七个孩子并章荷花姜老憨勉强坐在驴车上，其他大人跟着走。不过就算是走，这心里也是火热。

  看电影，这是他们最喜欢消遣了。

  电影是下午开始，他们上午到了之后，就分散了，四下转一转。因着快要过年，章荷花和章彩虹王巧都想去供销社看一看。唐妙对供销社没有兴趣，最近家里缺了啥都是姜城直接买回来，吃倒是也有。她来镇里不多，自然想去看一看顾婶子。这么说好，两方人马就分开了。

  唐妙领着小狼和小棠棠来顾家，顾婶子自然是格外欢迎，她收了唐妙一块羊肉，一只鸡礼，一直念叨干啥准备这么多，要知道，前一段他们还收了一大块狼肉呢。这年头能吃到肉就是最不容易。

  他们家小顾第一次吃狼肉，感慨好久。

  不过年底了，顾景云也回家了。

  小棠棠小奶音喃喃：“我还以为能看到小顾叔叔呢。”

  她对给她买了好多连环画小顾叔叔印象好深刻哒。

  顾婶子笑：“那你给他写信吧。”

  她逗着小孩子玩儿，小棠棠倒是不懂那些，她认认真真点头：“应了个好。”

  顾婶子好笑问：“你知道什么是写信？”

  小棠棠点头，表示自己懂，虽然不多，他们村子里也有邮差呀，她看见过别人收信。大抵是说到这些，顾婶子又闲聊几句：“你小顾叔叔还有集邮爱好呢。”

  这么一说，小棠棠歪起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小棠棠就是觉得，这是一个大好事儿。

  要说为什么是大好事儿，她也不知道。但是看起来很精明小顾叔叔都集邮，那么她也想要这样做。小棠棠是个藏不住话小崽崽，她立刻就拉住了唐妙手，说：“妈妈，我也要集邮。”

  唐妙：“哎？”

  小棠棠小爪爪对在一起轻轻点点，大眼睛眨巴着看她妈妈，问：“妈妈，我可不可以集邮？”

  唐妙看他们家小丫头萌萌哒仰着头看自己，满脸祈求，瞬间就心软，她点头：“当然可以呀，小棠棠喜欢，妈妈就同意。”

  小棠棠小嘴儿立刻抿了起来，笑出了小梨涡儿。

  唐妙都要甜死在她闺女小梨涡儿里了，当机立断：“那咱现在就去！”

  顾婶子瞠目结舌。

  小唐还真是当机立断啊。

  不过她也不拦着，她说：“那我以后有留意到好看，也都给你们攒着。”

  小棠棠：“谢谢顾奶奶！”

  响呱呱。

  唐妙果断带着两个小孩子奔着邮局去了，她问：“小狼，你想要集邮吗？”

  对两个孩子，唐妙从来都是平等。

  不过小狼果断拒绝了，他并不怎么感兴趣呢。

  年底了，邮局人也不算少。唐妙来到柜台，问：“同志你好，我想问一下，邮票在哪里购买？”

  柜台里女人抬头瞄了唐妙一眼，大抵是看她穿可以，态度稍微好一点，说：“这里，你要哪一款？”

  唐妙：“不知道都有什么样儿？”

  他们也没有集过邮，哪里知道那么许多啊，自然要问一问。那女人随手一指，唐妙看了过去。

  76年12月，韶山，一套四枚，3毛；

  76年10月，鲁迅，一张八分，一套三枚，两毛四。

  76年2月，胜利完成第四个五年计划，一张八分，一套十六枚，一块二毛八。

  唐妙想了想，说：“同志，一样来一套吧。”

  这么一句话，柜台里女人诧异看向了唐妙，奇怪：“要这么多？”

  唐妙浅浅笑了笑，点头：“对。”

  他们这样小镇，集邮人委实不多。别说小镇了，就算是市里，会舍得花钱集邮人也相当有限。所以柜台里工作人员看了唐妙好半天。如果不是现在“二加二”已经倒台，早就不兴那些了。唐妙估计还得被多盘问几句呢。

  不过就这样，那工作人员收钱给票时候还问：“咋要这么多？”

  唐妙想了想，虚应着说：“家里有城里亲戚，平时互相写信用得上。再说孩子就喜欢这花花绿绿东西，先买着孩子还能多看几天稀罕着。咱没钱买书给孩子看，跟着小小邮票看几眼没看过地儿也是好。”

  这么一说，也说得过去了。

  那姑娘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现在书多贵啊，可是买不起。

  她多嘴来了一句：“其实你们可以买旧书，废品收购站那边儿挺多。淘一淘呗，总归能看到点合适。”

  人家是好心，唐妙也自然是善意，她笑：“谢谢你大妹子。”

  “你家孩子这么小，这邮票还得用，给他们看，多多少少弄得不像样或者坏了，这钱就白花了。你要不要看一看这种本子？这是新来。正好可以放邮票，你看一张张放进去，前边都是透明塑料，一点也不耽误看，摸什么也不能弄坏。到时候拿出来一样用。”这位女同志之所以说这么多话，可真不是多么好心。而是为了推销！

  她也不想这样啊，但是这种邮册每个邮局都摊派下来了，虽说数量不多，但是卖不出去压箱底，他们邮局还遭上级批评。所以但凡是看着条件还行，多少都要忽悠忽悠。要不然，他们这样工作哪里还用这么客客气气招待人啊！

  唐妙看向了邮册，有点迟疑：“这个本子……”

  “一块钱，贵是贵了点，但是你想啊，这个你能用一辈子。而且能装好些呢。用过，也可以放在里面。多好看啊！”女同志还在继续推销。

  唐妙，唐妙还是迟疑。

  一块钱，也不少了啊！

  但是又觉得，这女同志说有点道理。放进去，很不容易坏。

  大抵是看出了唐妙纠结，她说：“大姐，喏，你看这个质量。是不是特别好。”

  唐妙：“那行，买一本。”

  手里有粮有存款，唐妙只稍作考虑，就决定买了。

  “好嘞。”

  唐妙买了邮册和邮票，一同出门。小棠棠站在门口，望向远方：“妈妈，我们要去废品收购站吗？”

  唐妙知道，他们家连环画，小姑娘都看完了，她记性好，看了一遍就能讲七七八八；看两遍就能全部记下来，细节都不错。现在总归不是那个时期了。唐妙也想让孩子多点知识，她说：“去！不过，你们俩别乱跑。”

  两个小家伙儿很认真点头，齐刷刷说了好。

  唐妙原本也来买过连环画，不过回家都是整理了又擦拭过才会交给孩子，这是第一次带他们过来。

  这年头，肯为孩子买连环画人不多，所以废品收购站李大爷倒是对唐妙有点印象，毕竟，她还买了两个衣柜呢。这次看她领着孩子过来，老大爷笑问：“这次咋给孩子也领来了？”

  唐妙：“领他们去买东西，顺道儿了。”

  她把邮册放在了老大爷小屋子里，说：“大爷，我们还是想看看书。”

  老大爷点头，他起身领着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屋子，书这东西没法放在外面，所以都扔在了仓库。他一打开门，一阵灰尘，可见来买这东西人实在是不多。

  “你们自个儿挑，我先出去了。”

  虽说穿多，但是其实仔细来说，他们身上也真是藏不下啥，这废品收购站里都是破烂，也没啥大东西，根本夹带不走，所以老爷子才不担心什么呢。

  小棠棠被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唐妙：“要不，你去外面李爷爷屋里等妈妈吧。”

  小棠棠坚定摇头，小脑袋瓜子拨浪鼓一样：“不，我要一起选。”

  她赶紧露出甜甜小可爱笑容：“我可以帮忙！”

  小拳头都攥起来了，生怕被赶走。

  唐妙：“那你留下吧。”

  小姑娘哒哒哒往里头跑。虽说这里书不少，但是连环画真不算多了，娘三儿翻来翻去，唐妙一抬头，就看到她闺女撅着小屁股正在翻书，她凑过去一看，嘿呦，还是一本数学书。

  再一看，初中呢。

  她笑了，问：“你看得懂吗？”

  小棠棠抬头，“看得懂。”

  小姑娘不会跟妈妈藏私，她问：“妈妈，读书很重要吗？”

  唐妙笑了，她柔和着点头：“当然重要啊，你看就因为读了书，你小叔就有临时工工作。大伯二伯就没有，那你们说，读书重不重要？”

  小棠棠小肉手一把拍在数学书上，说：“那么，我们买书吧！考大学！”

  唐妙：“噗。”

  他家闺女这个小样子，真是萌死个人哩。

  不过唐妙又一想，觉得小棠棠这话问也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要说现在情形，可以说是百废待兴。既然百废待兴，那么缺肯定就是人才。说不定……会恢复高考？

  这么一想，唐妙生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又回过神，觉得未必不可能。

  只不过，高考这件事，就算真恢复了，唐妙也不打算参与。她转过年都二十五了。许多东西撂下太多年，虽然小时候底子打很好。但是唐妙也不觉得旁人是傻子。

  再说，她这个年纪，还是算了。

  唐妙心思在转瞬间就想了许多，虽然很快就做下了决定，她却还是瞄上了一些书，不管她猜测会不会成真，自己最后做什么决定，她都打算看到合适书买一套。不定就能用得上呢，都不好说。

  谁也不是做下了决定就是一锤子买卖，如果变了，有书总比没书强。

  这么一想，唐妙就认真翻找起来。

  相较于唐妙把注意力放在了初高中书籍上，小棠棠和小狼小孩儿心态，还是奔着有图画书去。

  小棠棠蹭小脸儿脏兮兮，不过却很认真，她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扣出一本带图画册，小手儿一翻，突然间就呀了一声。

  唐妙赶紧回头：“怎么了？”

  小棠棠扬了一下手里书，从里面拿出几张邮票，小小声：“有邮票！”

  唐妙：“哎？”

  她赶紧上前，小棠棠手上是三张邮票，三张邮票三种不同颜色，黄紫蓝，一看就是一个系列，上面画着军徽。

  唐妙喃喃：“应该是军邮，很少见啊。”

  她见识不多，但是也知道跟军队有关，都肯定不是坏东西，“也许这是老天……”

  她随手往后一翻，愣住，后面一页竟然也夹着邮票，上面清楚大字：某某门放光芒。

  她又再翻，一大一小两张，全国山河一片红。

  唐妙：“……”

  她抿抿嘴，看向闺女。

  小棠棠：“妈妈，我们把这本书买下来吧。买下来，这些邮票就是我了。”

  小小人儿眼睛亮晶晶，唐妙蹲了下来，她看着闺女肉嘟嘟小脸儿，认真说：“好。”

  唐妙又压低了一点声音，说：“这几张邮票事情，不要跟别人说。”

  “别人？”小棠棠挠头：“奶奶他们是别人吗？”

  她有点不懂“别人”定义。

  “除了爸妈和哥哥，再也不可以说。”唐妙严肃起来，转头又叮嘱小狼：“小狼也是，不可以对外说。”

  小兄妹被妈妈严肃吓到了，都乖巧点头，唐妙把这六张邮票重新夹在了书里，又随手翻了翻，但是没有在看到，这本画册大概也有几年光景了，有些破酒，有一大片都被水沾潮乎乎，好在，没有伤及邮票。

  看起来，这像是集邮人专门放在里面，不过又不知道，这本书怎么就流落在了这里，看它破旧程度和堆放位置，可不像是只放了一年。不过更多，唐妙也不想了，她只是说：“好了，继续吧。”

  小家伙们“哦”了一声，乖巧听话。

  要说唐妙为啥突然间就慎重起来，那是因为她突然间觉得，这几张邮票该是很值钱。她看了一眼闺女，回想最近许多事情，她承认自己运气好。但是，她闺女运气也是好惊人。

  如果她们在一起，更像是一加一大于二效果。

  像是他们家最缺钱时候，两个人一起捡到了一块银子。

  像是小棠棠不舒服了她上山，结果遇到一个大人参和一条值五百块钱蛇！

  又像是，小棠棠指定要鱼，她一切，鱼肚子里就有一个金扳指。

  这些事儿，唐妙都想到了。

  所以，这一次，当母女俩一起发现邮票时候，唐妙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些事儿。

  “妈妈！你怎么可以偷懒！”

  小棠棠叉着腰，小肚子腆了起来，指责：“要赶紧找书书啊！”

  唐妙看她小花脸，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很快，她笑了，说：“好，你别窟窿眼儿里翻蛆给衣服弄脏哈。”

  小棠棠嘟嘟嘴，糯糯：“才没。”

  还别说，带着她闺女，就像是一加一大于二，真是想啥来着，唐妙竟然还找到了一套高中书籍，初中拼凑了一下，竟然也够了。她这边儿找到了，那边儿小狼也找到了几本连环画。

  要说最乱糟，就是小脸儿脏脏，头发乱乱小棠棠，出门时玉雪可爱小娃娃这个时候像是一个小收破烂，也不知道，她咋就能搞成这样。

  小棠棠面前还放了不少书呢，她叉腰：“妈妈你来检查！”

  唐妙：“好。”

  小棠棠选书杂，有古诗词一百首，还有基本图画课本，要说真正连环画，她倒是没找到一本。不过唐妙还是整理了东西，说：“就这些吧。”

  收购站书都是按斤卖，虽然他们挑了不少，但是也不贵。

  收购站老大爷奇奇怪怪看了唐妙一眼，说：“你这次咋选这种书？”

  唐妙笑：“我想着学一学，有点知识，公社招工，也多个机会。”

  这么一说，老大爷点头，不过他又说：“还是得有毕业证。”

  “毕业证倒是有，但是学东西早都忘没影儿了，要是一考试一问三不知，咋办啊！还是得学！”

  两人寒暄几句，老大爷频频点头。

  不得不说，唐妙忽悠人功力也是很行。

  三人从收购站出来，远远，唐妙看到了姜城。

  姜城一看到她，笑着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