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和小棠棠一人背一个小水壶, 两个小家伙手拉手脆生生说：“妈妈，我们走啦！”

  唐妙点头：“去吧。”她低头为两个人整理了一下小褂子，说：“中午乖乖在奶家吃饭。”

  两个小家伙儿答应了, 手拉手蹦蹦跳跳往老屋去, 唐妙看他们走了, 回头锁了大门背着篮筐出门。等她出来, 两个小家伙已经进了老屋院子。章彩虹和王巧则是等在了门口, 眼看唐妙出来, 三个人一起往村外走。

  他们这次是去五大队老章家, 舅舅家二儿媳前个儿生了一个小子。因着姜老憨这边没有什么亲近亲戚, 所以他们家跟老章家就走动比较频繁。章老二媳妇儿生了, 作为表嫂，几个人可没有不去看道理。

  章荷花昨日已经去过一次了, 所以今天就没去，留下来给几个老小做饭。

  虽说秋收结束了，地里没有什么活儿，好像大家都懒散了一些。但是有好些人家都会趁着这个时候给自己房子修修补补, 再多捡一些柴火，以便过冬时候可以猫一个好冬。

  像是老姜家也不例外, 姜老大和姜老二都在修理各自屋子, 哪里漏雨, 多多少少总是要补一补, 他们这边冬天阴冷, 潮湿得很。现在多出一点力, 冬天就暖和几分。

  而姜老憨则是坐在院子里编筐，他们老农民，用最方便也最多就是篮筐。他闲着没事儿就攒一些，除了自家用着方便，如若有机会拿到外面，也可以多少换点钱。所以姜老憨也不闲着。

  看到小狼牵着小棠棠进门，他抬头看了一眼，笑呵呵。

  倒是章荷花看到两个小崽崽过来了，放下手里正在剁鸡食，摆摆手，说：“你俩过来。”

  小狼和小棠棠两个赶紧跟着她奶进了屋，一进门，章荷花就问：“前个儿，我看到你三叔和一个女知青鬼鬼祟祟从你家那边拐出来，你三叔遇到我还假装不熟，你们晓得是怎么回事儿吗？”

  一提这个，两个小家伙眼睛都亮了起来。

  一脸“你可问对人了！”

  章荷花一看，一拍手，心道：有门儿啊！这俩小崽崽还真知道啊！

  她立刻说：“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告诉奶好不好？奶一人奖励你们一个鸡蛋！”

  虽然两个小家伙每天都有半个鸡蛋量，可是那么好吃鸡蛋，那么那么好吃，怎么可能吃够了了？两个人立刻急促点头！

  一个鸡蛋！奶好大方啊！

  小棠棠赶紧举手：“知道！我们都知道！”

  因为没有被爸妈叮嘱过，小狼也点头：“对哒，我们都知道！”

  两个小家伙儿聪明极了，很快，两个人就自动自觉分别演上两个人了。他们可是看过电影，都懂呀！

  “凤儿，咱俩事儿，你想好了吗？”

  小棠棠眨巴眼，不言语。

  小狼“急切”了一些，说：“凤儿，我知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没有出息。但是我会努力。以后我再也不偷懒，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小棠棠依旧不说话，好半天，她期期艾艾说了一个字儿：“你……”

  没办法呀，不是她想要台词这么少，而是，听不太清楚凤儿姑姑话，又或者，凤儿姑姑本来就没有说话。

  她站在那里，脚尖儿轻轻划着地。

  章荷花原本还等着两个人说呢。没想到，一转眼，俩人竟然就演上了！章荷花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却看了下去！这样也好，更准备！更准确地……

  章荷花这样告诉自己！

  她继续看下去，小狼：“你看我爹和我哥哥，他们每个都对媳妇儿很好。你就看我们家就知道我也不会是一个不靠谱男人。真，我愿意发誓，我们结了婚，我一定一辈子对你好……”

  又是几句发誓，简直是肉麻鸡皮疙瘩都要掉了。

  章荷花都不敢想，自己儿子能说出这样话，不过他要是不说，两个小家伙儿也演不出来。他们哪里晓得这样话啊！

  这个时候，小棠棠终于抬头了，她说：“姜林哥，我晓得你心思，我也、我也……你晓得。可是，婚姻是一辈子大事儿，我真得好好想一想，我愿意跟你好，但是我不能不想我家人。”

  说到这里，小棠棠卡了一下壳，她歪头想了想，继续说：“他们不想我找一个农村人，一辈子扎根在这样地方。我不能为了我自己自私爱情，全然不管他们心思啊！”

  小狼一把拉住妹妹小爪爪，他握紧紧：“我愿意跟你共同面对！”

  小棠棠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小狼手，她抬头，跺脚说：“快松开，别让人看见……”

  章荷花黑了脸！

  这倒霉姜林，她该是掐死他，竟然还会拱别人家大白菜了！

  小狼和小棠棠又表演了一小下下，小棠棠咳嗽一声，说：“现在我是爸爸！”

  她故意瓮声瓮气说：“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偷看什么？……走，跟我回家！”

  她作势自己是被他爸拎着，脚尖儿离地，一个小拐弯儿，结束！

  章荷花：“……”

  闹了半天，这戏份里还有她三儿子？

  她嘴角又抽搐了几下。

  “就这些？”

  小狼和小棠棠点头，小狼：“然后我们就被爸爸拎回家了！”

  章荷花磨了磨牙，说：“这个混蛋！”

  两个小家伙儿有点小懵懂看向了她奶，不知道她奶是骂她小叔还是骂他爸。可能是因为章荷花脸色实在是不怎么好，两个人有点小怕怕了。

  小棠棠握住了小哥哥爪爪，看向她奶。

  章荷花眼看吓到孩子，立刻调整一下，说：“没说你们。”

  她说：“等着，奶给你们煮鸡蛋吃。”

  两个小家伙儿翘着嘴角，不过小棠棠倒是有点小忧心又问：“那奶骂谁？”

  这还想问个清楚呢！

  章荷花一低头就看到她清澈又水汪汪大眼睛，她大眼睛亮晶晶，小棠棠长得好看，村里就没有比她更好看小女孩儿了，原本瘦巴巴营养不良不明显。但是现在不同了，她被照顾很好，小脸儿白净净，身上也长肉了，连小脸蛋儿都张开了，多了几分粉雕玉琢意味儿。

  小姑娘贼可爱！

  她笑：“还能骂谁，还不是你小叔个蠢货！”

  “不要骂小叔，小叔是个好小叔。”小棠棠认真。

  章荷花笑：“呦，这还维护上你小叔了！”

  小棠棠鼓起腮帮子，小眉毛皱起来，认真：“小叔给我吃，他很好。”

  她说：“看看这小眉毛皱，咋得？奶还能吃了你小叔啊！你个小不点，给你吃就是好。那奶还给你吃呢。”

  小棠棠立刻搂住章荷花，小嘴儿甜甜；“奶也好！等将来，小棠棠赚大钱，给奶买好多好多好多好吃！”

  虽然小孩儿说话没个准儿，但是章荷花还是立刻就相信了小棠棠话，她抱着自己小孙女儿，说：“看我乖棠，真是最好娃儿，这么小就知道想着奶。比我那几个废物儿子可真是强太多！”

  “奶，我也给你买！我还给你买好看衣服！”

  章荷花又把小狼抱了起来，抱着俩娃，她有点吃不住，不过脸笑跟菊花似，满满都是喜悦啊！她强撑着抱着俩娃来院子，跟姜老憨显摆：“我们小狼和小棠棠都说了，以后他们赚了钱，要给我买好吃，还要买新衣服！”

  她下巴扬高高，得意都恨不能上天！

  姜老憨哀怨看向了两个小娃，那眼神儿简直是带着浓浓控诉。控诉他们不公平！那是你奶，我就不是你爷了？

  委屈，委屈巴巴！

  老头儿盯着小家伙儿。

  小棠棠立刻说：“也给我爷买，买好多好多哦！”

  姜老憨：“艾玛，我孙女儿真是个懂事儿。”

  小棠棠抿着小嘴儿，笑嘻嘻。

  “爷，等我给你买好茶，也买好酒！”小狼大一点，知道他爷爱。

  姜老憨疯狂搓手，嘿嘿嘿嘿嘿。

  小狼仰着头，看着正在修房顶两个大伯，说：“大伯二伯，等我长大，给你们买酒喝！”

  姜山与姜海险些高兴从房顶上掉下来，看着小狼眼神儿跟亲儿子似，他们家小兔崽子都没说过这样话啊！看看这大侄子，真是懂事儿！

  凭借这些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兑现空头支票，一家人真是乐颠颠像是过年。

  姜老四姜林进门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出儿了。

  他笑问：“啥事儿啊，这么高兴！让我也高兴高兴！”

  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他老娘巨大杀气！

  姜林：“那个……”

  章荷花一把将两个小娃放下，嗷了一声，直奔着姜林就过去了：“你个小混蛋！你给我过来！”

  姜林啥人啊，从小就因为调皮在他老娘佛山无影脚下求生存，他老娘还没得反应，他就本能窜开了。他倒是窜开了，胆小姜海一个激灵，又差点滑下来，好在姜山拽住了他。

  姜海拍了拍自己心口窝儿，说：“哎妈呀，吓死我了。”

  他望向院子，就见姜林像是杀猪一样嗷嗷叫，满院子窜：“娘！我亲娘，我错了！您给我留点面子，别打人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姜林凄惨叫声震耳欲聋，听得隔壁老陶家都心惊胆战了。

  老陶家几个孩子默默缩了缩，他妈说得对！不能跟着他奶胡来，要不然铁定是要挨揍！没看那母夜叉对自己儿子都不留情。更不要说他们了！

  好好活着不好吗？

  好！

  陶老太还不知道，自家几个孙子孙女儿都在这一秒叛变了！

  章荷花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出儿不仅震慑了自家人，也震慑了隔壁小娃。她气喘吁吁，掐着腰说：“姜林，你个王八犊子，有本事你别跑！”

  姜林：“这要是不跑，我不就是个傻子了吗？”

  “你个混蛋！你别让我抓到你，但凡让我抓到，我非扒了你皮！”

  姜林哭唧唧：“娘，你到底为啥啊！”

  章荷花：“我为啥！你不知道？？？”

  姜林霜打茄子一样：“您知道我今早偷捡了一个鸡蛋？”

  章荷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个小混蛋，你竟然偷我鸡蛋！我打死你！我非打死你！！！”

  没想到这混蛋还干这样事儿！

  姜林一看她娘又暴跳如雷了，知道不是这一出儿，他可怜巴巴，嘶哑着尖叫：“我错了啊娘！”

  叫什么叫！

  叫也是没有用！

  章荷花这下子还不是直接追了，她直接抽过藤条，准备动用武器了！打不死你个小混蛋！

  姜林：“娘啊我可是您亲儿子啊！”

  “好，鸡蛋事儿，我暂且不跟你追究，你跟我进来！”

  姜林迟疑着看着亲娘，他觉得，自己进去了就是羊入虎口啊！

  “我……”

  “你什么你！给我进屋！”

  “娘，您是不是知道我把衣服刮了个口子事儿？”姜林小心翼翼问。

  章荷花好悬一口血吐出来，她怒道：“你个小混蛋，你到底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刮了个口子？哪儿刮？你这败家玩意儿，我怎么不生下来就给你扔大粪坑里呢！你个蠢货！”

  “我错了，娘，我真错了！我跟您进屋，咱们好好谈，咱们好好谈啊！”姜林不敢在自己瞎猜了！猜来猜去，这不是坑了自己吗？他还是主动等着他老娘宣判吧！

  “行，你跟我进来！”

  姜林小声：“那你给藤条放下啊！”

  章荷花：“好！”

  她放下了藤条，雄赳赳气昂昂进了屋。姜林迟疑了一下，终于跟了上去。只是一进门，就听屋里发出姜林凄厉惨叫声……

  姜山姜海两兄弟默默互相对视一眼，认认真真干起活来，生龙活虎，生怕一个没干好，让她娘气着！

  这可不行！

  他们都是有孩子人，丢不起那个人啊！而且，他们也没有老四皮糙肉厚啊！

  干活！

  认认真真责无旁贷，干活！

  小棠棠听到她四叔惨叫声音，抓抓衣服，这是她小习惯，每次有些为难或者有小纠结，她都是这个样子。小棠棠只想了一下下，说：“我要去拯救四叔。”

  小狼看着他妹，觉得就是他们坑了四叔哩！

  “嗷，娘啊！”

  “嗷嗷，我亲娘啊！”

  屋里声音真是震天响啊！小棠棠果断攥着小拳头，急哄哄就往屋里窜，好像真能拯救她四叔一样，小狼赶紧跟上。

  两个小家伙儿一起进了屋，小棠棠高声：“奶，不要打四叔！”

  章荷花正踹儿子呢，她自己且有数儿呢！自个儿儿子，还能打死不成？再说她是亲娘，还能不晓得自家这个小子个性？一分疼他也能吼出十分，惯常最会卖惨！

  她冷笑看着亲儿子，眼神充满了浓浓鄙视！

  姜林赶紧主动：“你奶没打我！我自己喊着玩儿！”

  他必须揽上身，他老娘是最慈祥奶奶！

  必须这样！

  他微笑：“你看，四叔都没咋地！我们闹着玩儿呢！”

  小棠棠疑惑看着章荷花，又看姜林。

  姜林被他们家小侄子和小侄女儿感动哇哇，他说：“还是我们小狼和小棠棠知道心疼四叔，不过真没事儿，你们去往哪儿吧，我跟你奶说两句话。”

  小棠棠看向他奶，摇晃她手：“奶奶别打人哦。”

  章荷花：“好。不打人！”

  她扫了一眼儿子，说：“我们小棠棠一个小崽崽都这么懂事儿，有些人白白长了二十多岁，真是年纪长到了狗肚子里！”

  姜林抱头！

  章荷花：“小狼，你给妹妹戴上小草帽，一起去河边找哥哥姐姐，但是在河边玩也要注意安全，知不知道？”

  小狼点头：“知道。”

  小棠棠临走还语重心长呢，小嘴儿叭叭：“奶，我妈妈说，要爱教育，不能打人哦，咱们要摆事实讲道理，以德服人。”

  章荷花：“……”

  姜林：“……”

  章荷花嘴角抽搐一下，“好，你去吧。”

  小棠棠握住小拳拳，打气：“奶奶加油！”

  章荷花：“……加油！”

  小狼牵着小妹妹，两个人哒哒哒往外走，章荷花一脚又踹过去，姜林可怜巴巴：“娘，以德服人啊！”

  “以德服人个锤子！”

  章荷花觉得，对待这货，就不能讲究什么以德服人！

  屁咧！

  她冷着脸，说：“你给我说说，你跟那个凤儿是咋回事儿？”

  姜林：“你咋知道！！！”

  章荷花：“呵呵，有什么能瞒得住你老娘我？”

  姜林就差咬手帕嘤嘤嘤了，他红着脸，小声嘀咕：“我俩、我俩……”

  “给我麻溜儿！”

  “我俩搞对象，我喜欢她！”姜林立刻迅速起来。

  章荷花深深吸了一口气，拧了一把儿子，说：“你们俩搞对象，就别给我弄得偷偷摸摸，让外人看到了咋想？你不要脸，人家还要脸呢！过了明路，不管咋地彼此都好看！再说，你年纪可不小了，处上对象，双方见一见，也得赶紧结婚了！你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像你这么大时候，人家可都有娃了！”

  姜林、姜林也想啊！但是凤儿现在想多啊！

  他迟疑了一下，说：“我们还没定下来。”

  章荷花说：“没定？没定瞎黏糊什么？你们是不怕让人看见，传出不好话是吧？你个小兔崽子从小到大做事情都没有章法！现在也是！如果真有担当，你就主动一点；如果你们真没有了信儿，就给我早早结束。少给我这样黏黏糊糊要好不好，要断不断！我不是一个没有准头儿当娘！也不是非要你一定让你如何！但是你也不小了，谁知道你们俩大男大女能不能干点啥不该干。总之，这事儿你要是不处理，我就帮你处理！”

  她最怕是，两个人做了啥不该做，到时候再惹来更多麻烦！

  只是，姜林生生因着这话红了脸，他嘀咕：“我们咋可能啊……”

  章荷花幽幽：“我鸡蛋，你是给她吃了吧？”

  姜林挠头：“嘿，嘿嘿，嘿嘿嘿……”

  章荷花吼：“你个吃里扒外！还不去跟她好好商量一下！”

  姜林会吼得只缩肩膀，说：“行行行，我再跟她提一提！”

  章荷花白他一眼，说：“那你还站着干什么？立刻！马上！”

  姜林：“啊？哦哦哦！”

  章荷花声音更大：“立刻给我滚！”

  他飞快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