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一百九十四章
作者:木妖娆      更新:2023-11-06 23:08      字数:3768
  武陵太守在周二郎和伏危的庆功宴日,亲自来豫章,难道是来祝贺的?

  怎么可能。

  虞滢暗中打量着无甚表情的周世子,还有面上始终挂着笑意的郡公夫人。

  霍善荣会在庆功宴出现,是否与他们商议过了?

  伏危回来那晚,夫妻二人也猜测过庆功宴上,霍善荣会出现,时下确如他们所料那般。

  周宗主眉心略一蹙,看了眼只顾着埋头饮酒的嫡长子。

  自知晓嫡长子与小舅子擅作主张与武陵结盟,他便怒斥了嫡长子一番。

  最重的几l句话,便是他这个做老子的还没死,还轮不到他做主,便是他老子百年之后,也未必是他做主。

  这并非气话。

  岳家干涉得太多了,他这个儿子才能有些许,但却不够果断强势,迟早会被他的母亲,他的母族架空权势,成为一个傀儡。

  心思一定,移开目光,落在伏危的身上,闲淡开口:“伏议曹史,你领一支府兵去迎一迎这霍太守。”

  伏危放下酒卮,站起身一揖:“诺。”

  众人心底悄然起了看戏的心思。

  让伏危去迎接,难堪的可不是伏危,而是那霍太守。

  若够重视,不是世子便是二公子去迎,再不济也是豫章大臣,绝非是曾为霍太守养子的伏危。

  与武陵结盟一事,绝对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

  周宗主选择谁,一目了然。

  与武陵结盟一事,注定是要掰了。

  周世子抬起目光直直望向伏危,眼底多了几l分阴鸷。

  豫章城门。

  城门外,城门内二人两俩相望,面上皆不显山不露水。

  伏危并未下马,骑在马背上,面色冷淡地握着马鞭拱手道:“郡公让下官来迎霍太守。”

  霍太守抬了抬眉,道:“那便劳烦了。”

  随着伏危前来的五当家瞧了眼二人的神色,暗道都是能装的。

  五当家便是想瞧一瞧这二人见面是怎么样的一个场面,结果一个比一个镇定。

  还甚是默契的装成不熟悉的陌生人,没什么看头。

  但随即目光却是落在了霍善荣身后的人身上。

  与霍善荣有些许的相似,用仇恨的目光直直盯着伏危。

  稍作猜测,五当家便猜到了这个人是谁了。

  这可不正是与伏危互换了身份二十年的霍什么来着。

  到底叫什么,五当家也没有什么兴趣,姿态懒散。

  霍善荣领着旗子,带着数十人入城。

  城门到郡公府这段距离,两方人都没有说话,甚是安静。

  可在这种安静之下,却似暴风雨的平静。

  一路小半个时辰,终到郡公府。

  庆功宴依旧。

  只是众人的视线都在霍善荣和伏危二人的身上移动。

  霍善荣领着霍敏之,身后跟着数人,分别捧着两个匣子。

  一人捧着方形的匣子,另外两人抬着比成年男人还高的匣子。

  这是虞滢第一次见到这个与伏危对换了二十年人生的霍敏之。

  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她并未什么复杂的心情,但罗氏却不同。

  虞滢不禁转头看向婆母。

  罗氏神色有一瞬的恍惚,无奈一叹,随即便移开了目光。

  霍善荣在周宗主座下一丈外停下步子,略一行礼,道:“武陵霍善荣见过郡公。”

  周宗主让人看了座,随而道:“不知霍太守来豫章所为何事?”

  霍善荣笑了笑:“听说郡公取下岭南以及零陵,桂阳,南康三郡,最近又与彭城建立了友好的关系,快要结盟了,特来祝贺。”

  说着,看向捧着身旁的人。

  身旁的护卫走到长匣前,把长匣打开了。

  是一杆噌亮,泛着寒光的银枪,于武将而言,是价值不菲的好兵器。

  在座的武将,看到这柄长枪,眼神都亮了。

  霍善荣却是看向了伏危,笑容中等待着几l分慈爱:“这是寒雪,是谨之十五岁开始便用的长枪,价值连城,听说他立下了功劳,正好开庆功宴,便亲自送来祝贺。”

  寒雪也是这兵器上有名的兵器。

  虞滢望向那把长枪,再看向伏危。

  众人也都看向了伏危。

  伏危目光只是在匣子中的长枪淡淡一撇,没有再多做停留,似乎对那柄长枪没有一点的留恋。

  “无功不受禄,我为的是郡公效力,可并未为武陵立下功劳,这价值连城的寒雪,我不会收。”

  话音落下,又开口补充:“另,还请霍太守唤我伏危。”

  宴上的气氛有片刻的冷凝。

  霍善荣面色却是没有半点变化:“这柄长枪,送来了,我便不打算带回去了,若周宗主不嫌弃,还请留下。”

  周宗主瞧了眼长枪,无所谓一般,道:“客人都把礼送来了,自是没有让客人把礼带回去的道理。”

  霍善荣略一拱手,继而道:“此番我来祝贺,同时也是来赔罪。”

  周宗主听到“赔罪”两字端起一盏酒水,轻抿了一口,随而握在手中轻慢地晃着,看着他,缓缓开口:“赔罪?我竟不知霍太守做错了什么,竟要赔罪?”

  霍善荣从位置上站起,走回了方才站的位置,身后跟着端着另一个匣子的随从。

  “此番彭城之行,我本意派门下得意幕僚前去相帮,却不想幕僚竟敢阳奉阴违,多番阻拦豫章与彭城结盟,还在城外拦截豫章的人,是以今日来赔罪。”

  说着,抬了抬手,身后的人把匣子打开。

  有人好奇地站起身往匣子中看去,待看到是一颗人头,有人惊讶,有人白了脸。

  女眷和孩子都被按下,不让瞧。

  很快,匣子便阖上了。

  霍善荣道:“

  拦截之人项上的人头,以及主使之人的赔罪。”

  说罢,冷冷地暼了一眼霍敏之。

  霍敏之整个人憔悴而消瘦,没有半点的精神气,甚至眼神里还透着几l分对自己生父的恐惧。

  这样的霍敏之,与伏危最后一次见他,差别甚大,好似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霍敏之走出来的时候,议论纷纷。

  他颤颤巍巍地在周宗主面前跪下,神色透露着怯弱:“是、我,我妒忌仇恨伏危,所以收买了许、许幕僚,不允伏危有出头之日,故让许幕僚砸彭城不惜一切拦阻伏危,截杀伏危。”

  说到最后,声音都在打颤:“一切都是我筹划的,还请郡公、郡公原谅……”

  认罪的话一出,众人唏嘘。

  却有人不信。

  这可别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羔羊吧?

  “原谅又如何,不原谅又如何?”周宗主说这话,是看着霍善荣说的。

  “不知郡公想如何?”霍善荣问。

  周宗主目光落在那个怯弱的年轻人身上,说:“你这儿子,险些让豫章在彭城失利,还险些截杀我得力谋士,这笔账似乎不是这么算的。”

  霍善荣沉默了片刻,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之下,霍然抽出腰间的刀。

  在他抽刀的那一瞬,宴上的侍卫也几l乎一瞬间拔出了兵器戒备,但霍善荣那把刀却是直直落在了霍敏之的颈项上。

  一股鲜血喷洒,霍敏之头虽未离体,却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惊叫声和孩童的哭声在宴上同时响起。

  虞滢转身捂住婆母的双目,低声道:“阿娘,别看。”

  罗氏身体僵硬了,声音颤抖的问:“他……死、死了吗?”

  虞滢沉默。

  罗氏闭上了眼,眼角有眼泪滑落,却是苦笑道:“这是报应。”

  虞滢与伏危相视一眼,都有无奈。

  霍善荣的确是心狠至极。

  那方多戏的霍善荣深呼了一口气,双眼泛红湿润,声音气息不稳,拿刀的手都在颤抖:“既如此,敏之死不足惜。”

  好一出大义灭亲的戏。

  周宗主望着倒在血泊的人,沉默。

  霍善荣着实够心狠手辣。

  不管是亲生的,还是养在身边的,只要挡了他的路,都能心狠舍之。

  周宗主沉默了片刻,道:“让女眷和孩童离席。”

  女眷带着孩子离开了筵席上,但郡公夫人却是没走,一派的镇定自若。

  虞滢也没有离开,而是让大嫂把婆母扶离。

  宴上的人走了大半,周宗主扫了眼尸体,又看了眼自己的夫人和儿子。

  郡公夫人很冷静的与丈夫相视了一眼,也随之看向那只顾着喝酒的儿子,心底有几l分恼他这副不成器的模样。

  此下也唯有她开口了:“郡公,霍太守为了给豫章一个交代,不惜大义灭亲,往事便不再追究了罢。”

  周宗

  主收回目光,看向霍善荣。

  几l息后,开了口:“霍太守今日大义灭亲,着实让我意外。”

  霍善荣似强掩悲伤:“敏之所犯的错,唯有以死才能谢罪,霍某身为其父,也难逃其咎,待助得郡公大业成,霍某任凭郡公处罚。”

  周宗主捏着酒卮,静默片刻,才幽幽的道:“与武陵结盟,豫章恐没有那个福气。”

  话一出,霍太守神色微变。

  便是郡公夫人也是变了脸,转头看向丈夫:“郡公三思,武陵无论是兵力,还是地势都占据了优势,有武陵相助,犹如如虎添翼。”

  周宗主没有理会发妻的话,而是放下了酒卮,与霍善荣对视的目光渐冷:“霍善荣,有些事不用戳穿,你我心知肚明,你觉得我要借用武陵的兵力,所以不会拆穿你。”

  “我本不欲与你撕破脸的,今日你当众弑子,不过是逼我退一步。”说到这,周宗主脸色黑沉:“可恰恰如此,让我瞧不起你,虎毒尚不食子,你却比那老虎都毒,我都怕日后被你捅一刀。”

  周宗主的话一落,宴上安静得诡异,便是郡公夫人都不敢再说话。

  安静之下,忽然有声音从后边的拱门传来:“毕竟,背叛的事,霍太守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这话落下,有一人从拱门走入,所有人都目光也循声望去。

  霍善荣也转了身,待看到那人的时候,脸色顿时一变,悲伤全然不见。

  “莫耿,怎会是你?!”

  伏危也惊诧莫叔的出现。

  莫叔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岭南,又是何时来的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