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知道吗！就这附近的那个电竞俱乐部的一个队员哦, 和叶昭，就是之前宋盏的御用画师，他们两个居然是一对儿啊！”

  “我的姐这都哪年的新闻了你今天才知道啊, 昨天就已经曝出来了啊！一个是王山最喜欢的电竞选手，一个是我最崇拜的画师, 我他妈昨天兴奋的差点脑子一热要去找王山复合你知道吗！？到操场上跑了两圈最后才冷静下来。”

  “那你确实该冷静冷静……哎我还听说叶昭给他男朋友画的画像，有人出了好几十万买他都不肯卖，就放在自己的画室里面呢，这得是什么神仙爱情啊……让我又酸又甜的，羡慕死了！”

  “哎我跟你说, 裴虹, 就是那个电竞选手啊, 他说本来两个人还是想再瞒一阵子的, 但是为了保护叶昭的名声就自作主张出来辟谣了, 还要让叶昭不要生他的气。”

  “其实从那女的的刚一曝光叶昭对她性骚扰的时候就有人说叶昭喜欢男人不可能去骚扰女生的, 但是一群开天眼的傻b非要说是叶昭为了名声不择手段瞎编的，现在好了，逼得人家不得不被迫自曝身份，锤是锤实了, 但是我心里面还是很不爽！”

  “你是不知道, 就算这样还有水军在下面秀智商，说这是叶绢帛为了他儿子的名声特意请来的演员。”

  “有事吗？！是哪个先知知道会出事情所以提前一个月给裴虹画了画像？况且裴虹又不是傻逼, 自己的大好事业不要了吗, 马上就要季后赛, 好端端的趟这个浑水干什么！”

  “所以说现在有些人说话都不长脑子的。”

  “傻逼太多了，心疼这一对。”

  叶虔和裴虹在便利店排队结账的时候，站在前面的两个女生就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裴虹悉数听在耳朵里却不敢吱声，只是伸手稍稍将自己头上的鸭舌帽给压低了。

  一直到结了账走出门，裴虹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裴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叶虔，”裴虹对着叶虔笑了笑，从叶虔那为难又欲言又止的表情当中，他可以读出很多东西，“这是我自愿的，我想帮叶昭，你不用多想。”

  “……”

  其实叶虔之所以会如此的为难，归根究底大部分原因还是出在叶昭的身上。

  因为叶虔对叶昭足够了解，他知道以叶昭的聪明才智来说，除此之外一定还能够想得很多出别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而至于为什么他偏偏就这样同意了裴虹的主意……其背后的目的，叶虔心知肚明。

  但是因为叶昭是叶虔的哥哥，所以叶虔也不方便把这件事情跟裴虹挑明，况且最重要的是叶虔并不知道裴虹和叶昭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或许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这一个外人所能够理解的。

  “教练他……有没有找过你？”叶虔扭过头来，轻声问道。

  “找过了。”裴虹点头。

  “和你说了什么？”

  裴虹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叶虔也卡了一下，而后了然地叹了口气：“教练最近一直都有点暴躁……有些话你也别太往心里面去了。”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裴虹摆摆手，表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坦然与平静。

  这倒是让叶虔有些意外，觉得不太像是裴虹以往容易退缩的性格。

  或许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变得麻木了，或许是因为不想在别人面前展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叶虔也不得而知。

  回到了基地之后，裴虹就回到了寝室。

  方浩漫应该是才醒，在浴室里面一边洗澡一边引吭高歌，搞得裴虹不得不把房间门关上图个清静。

  裴虹并不是一个喜欢喧嚣吵闹的人，所以也顺带着不太喜欢自己突然就成为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为人话柄任人诟病感觉很糟糕……

  但是没办法，路是自己选的，迈开了第一步之后再想回头已经是绝无可能了。

  其实在裴虹下定了决心要这么做之后，本来以为顺带衍生出的副作用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回避叶昭这个人，甚至打心眼里面抵触他。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

  非但没有，裴虹甚至还有点想给叶昭打个电话，问问他后续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准备什么时候把邓绵的恶行全部都公之于众，最近是不是都没有休息好，和米兰的那个教授聊的怎么样……

  静默的等待漫长得就像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夜，自从昨天之后，裴虹已经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没有接到过叶昭的消息了。

  裴虹也在这二十四小时当中切身地体会了一下究竟何谓度日如年，何谓一日三秋。

  叮铃——

  就在裴虹坐在自己的床上叹到将近第十口气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裴虹眼前一亮赶紧拿起了手机。

  “喂，叶——”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办理贷款业务吗？我们现在可以极速办理贷款，一小时放……”

  “不用了谢谢。”

  裴虹只觉得脑壳疼。

  并同时还觉得自己刚才上来就不管不顾要叫叶昭名字的行为实在是有点傻x。

  若是被人知道了，还不定要怎么笑话他。

  然而这通骚扰电话挂了还没一分钟，忽然就又响了起来，裴虹也渐渐开始有些烦躁了。

  拎起电话皱着眉头，语气当中透着满满的不耐烦：“我刚刚不是都说了不想……”

  “裴虹？”

  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裴虹听完之后直接一愣，手机差点顺着手掌心滑落，不过好在及时拿稳了。

  “刚刚在说什么呢？”

  “没，”裴虹赶紧道，“没什么，没什么……”

  慌乱与迷茫占据着裴虹的思维，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面对叶昭的时候如此的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理由……非要说的话，可能就只是因为通过电话，听到了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叶昭的声音而已。

  在没有接通电话之前，裴虹甚至觉得自己心里面一万句话要跟叶昭说，但是现在偏偏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裴虹。”好在此时的叶昭似乎要从容一些，轻轻叫了一声裴虹的名字。

  “嗯？”

  “我问你，你后悔吗？”

  “……”裴虹一愣，“后悔？为什么后悔？”

  “如果我是你，我应该挺后悔的，”叶昭笑了笑，“不明不白趟了浑水，费力不讨好，还要被别人议论纷纷。”

  “但在我心里面比起这些……其实还是欠你人情比较会让我难受，”裴虹说的很坦然，“能还你这个阔少爷的人情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那你就不怕最后浑水趟久了把自己真的给搭进去么？”

  叶昭像是笑了，裴虹因此也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知道叶昭既然还能笑得出来，就说明事情处理的很顺利。

  “不怕啊……”裴虹拿起床头桌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来了一支叼在嘴里，“反正你也是要去意大利的人了。”

  “意大利？”叶昭听完这话愣了三秒钟，后来不高兴地扁了扁嘴，“周芒告诉你了……”

  经过叶昭这么一点拨，裴虹也一下就反应过来是自己说漏了嘴，一拍脑门啧了一声，嘴里的烟都掉到了地上。

  “哦~那我知道了，”叶昭悠闲地坐在画室的秋千椅上晃了晃，修长的手指在放在腿上的书的封面上敲了两下，明媚的阳光照在他浸了颜料还没来得及洗干净的手上，“你是觉得我马上就要滚蛋走人了，所以才出了这么个主意，反正也拴不住你了是不是？”

  “……”裴虹犹豫了一下，点头淡淡道：“差不多吧。”

  “还真是机关算尽啊你，”叶昭被裴虹的耿直搞得忍不住失落地长叹了一声，而后又抬起头来闭上了眼睛，“本来刚才我还在想婉拒了布雷拉的教授这件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以后会不会后悔……那现在看来还真是做对了嘿嘿嘿。”

  嘴角疯狂乱他妈上扬jpg

  然而完全没反应过来叶昭说了些什么的裴虹还在那儿苦口婆心地劝呢：“唉，其实叶昭你也不要想得太多，我也不是在针对你，反正……不是，等会儿，你刚才说了什么？！拒绝谁？！”

  叶昭那无比悦耳动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可裴虹只觉得自己汗毛都快要立起来了。

  “那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叶昭还在笑，笑裴虹聪明反被聪明误，怪可爱的。

  “你瞎说！”裴虹瞪圆了眼睛，根本不相信叶昭说的话是真的。

  想想周芒之前的态度，便可知这个事情对于叶昭来说非同小可，绝非儿戏。

  “没骗你，”叶昭笑够了，声音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我想了很久，也知道机会难得……但是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为什么？”

  “裴虹……”叶昭吸了吸鼻子，把书放到了旁边的桌上，站起身来，俯瞰着窗外的景色，语气缓慢而凝重，“我还记得你那天在画室的时候说你很羡慕我，但其实反过来，我倒觉得你值得我羡慕的地方要多得多。”

  “我？”裴虹诧异地反问了一句。

  “你可以为你自己决定很多事情，这难道还不值得羡慕吗？”叶昭头抵着窗户，嘴角微微上扬着。

  窗外，蝼蚁般大小的车辆被牢牢地框在那些四四方方的街道当中，井然有序地行使着，叶昭停顿了片刻，继续说着：“仔细想想，一直到今天我自以为千辛万苦走的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倚着我爸的名声，遵照我爸的要求，按部就班……你觉得我自由，但其实我才是被镣铐禁锢得寸步难行的人啊宝贝儿。”

  裴虹沉默了，也不知道叶昭是如何在说出这些话的同时笑出来的。

  “所以我也想替自己做一些决定，”叶昭直起身，窗外的太阳晒得他头晕，“我不想做什么大师，更不想做我爸的接班人，叶绢帛就是叶绢帛，谁也替代不了。”

  “可是你去了米兰还是会变得更优秀啊……虽然我不太了解，但是你以后的画肯定会卖多的钱，也不一定会要一直仰仗着叶教授的名声……”

  “可是有舍才有得，”叶昭笑了笑，“我不是一个乐观的人叶昭，优秀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

  “我会失去我在国内拥有的一切，会失去我为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自由，最重要的，我会失去接近你的机会……”

  “叶昭，”裴虹皱起眉头，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一跺脚道，“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为什么不对？”叶昭轻声问。

  “我会很有负担……会觉得是因为我才耽误了你的前程。”

  “并不全是因为你啊裴虹，”叶昭说，“我说过了，只是想给自己的人生做出点决定而已，就如你之前说的一样，现在米兰对于我来说就是我爸千辛万苦给我设下的一副镣铐，只要我去了，就再也抽不出身来了。”

  “……”

  其实裴虹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感同身受，反正当叶昭把“镣铐”这个字眼搬出来的时候，裴虹的内心却是为此动容了一下。

  “不要推开我啊裴虹，”叶昭揉了揉眼睛，声音无比温柔，“不管我在哪，你都已经是我男朋友了……异地恋是很辛苦的。”

  “是假的。”裴虹强调着。

  “我不管，”叶昭笑了笑，“反正你是我的了。”

  “我怎么突然觉得我是上了你的恶当了？”

  叶昭笑了半天，而后才又道：“而且话说回来，就算不去米兰，我现在的画也可以卖很多钱啊，保你荣华富贵肯定是没问题的宝贝儿。”

  “谁要你保啊……”

  叶昭皱眉：“你明明很喜欢我的裴虹虹同学，怎么可以这么跟我说话呢？”

  “……你恶心死了。”

  裴虹念叨了一句，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枕头。

  把有些泛红的脸埋进了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