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虔的印象当中, 沈游竹一直以来似乎都很少会用命令的语气去和任何人说话, 永远都是一脸谦和要么就是贱兮兮的样子。

  但是今天, 沈游竹却破例了。

  叶虔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沈游竹。

  其实在叶虔的心里面, 他对于沈游竹为什么会不让自己去见李默林的这件事情倒并没有多好奇, 反而是更想要知道这个李老板和沈大小姐两个人之间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有过什么样的不愉快从而导致了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

  感觉不明白情况的人若是听到“李老板”和“沈大小姐”这种称呼说不定还会以为这是一件发生在民国时期的凄美的爱情故事。

  不过叶虔这一回并没有单刀直入直奔他所想要知道的主题, 反而拐了个弯, 顺着沈游竹的话往下问。

  “为什么不让我去？”

  沈游竹听到叶虔这个问题, 脸上的表情明显暴露出他整个人犹豫了一下, 随后眼睛转了一下, 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般眼前一亮, 不过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因为比完赛之后晚上还要训练，你难道不想上首发了么？”

  “我当然想，”叶虔皱眉, 有些意外沈游竹居然会把训练这茬儿拿出来压他, 于是只能稍稍认怂地垂下眼睛，小声冲着沈游竹不服气地嘟囔，“可是我又不是躲懒出去办私事……我能怎么办？”

  沈游竹没再说话, 但是眼睛却一直停在叶虔的身上没有离开。

  叶虔也猜不透他有什么鬼勾当。

  又被沈游竹像是看猴子似的看了一会儿，叶虔这才受不了地转过身去从自己卧室的门前走到了沈游竹身边，微微蹙眉：“沈游竹……你是不是和李默林有矛盾不方便说。”

  “没有。”

  沈游竹的回答不假任何思索, 但是却偏偏难以获得叶虔的信任。

  他们两个之间一定有故事, 叶虔内心十分任性地笃定着。

  “你不说……那就等我后天比完赛去自己问他。”

  “说了你不许去, ”沈游竹扭头看着叶虔, 那不由分说地语气是叶虔之前不曾听过的，“你还问问问的，你要问谁？”

  叶虔看着沈游竹，心里那叫一个气。

  说实话，就刚才沈游竹所表现出的那种对李默林的问题的避而不谈的态度，对于叶虔来说并不会在思维上起到限制作用，反而像是画家在画面上进行了大量的留白，激发出鉴赏者层出不穷的想象力。

  叶虔一直都没觉得想象力这方面是他的特长，但是这会儿他倒是彰显出了一个十八线小编剧的状态。

  难道沈游竹和李默林之前……在，在一起过？后来渣男沈游竹把李默林甩了，要么就是李默林把沈游竹给甩了，所以才……

  那为什么沈游竹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

  ……？？？

  大多数十八线小编剧之所以火不起来的原因就是因为写剧本的时候情节发展的太过单一，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而现在的叶虔所面临的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除了两个人曾经在一起而后又分手因爱生恨这个万年老梗之外，叶虔甚至想不出第二种。

  按说沈游竹这个级别的人物，应该不会和李默林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既然李默林想要赚钱，那么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下沈游竹。

  而沈游竹又不是那种会利用自己名气故意去刁难人的人…

  叶虔越想心里越不自在。

  况且李默林给叶虔的感觉的确是有点gay gay的……

  难道沈游竹是怕自己知道他曾经和李默林的事情，所以才一直说自己是直的？

  再回想起之前沈游竹对自己做过的种种……一个直男会对男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会吗？

  “不许去听到了没？”大概是觉得叶虔半天都没有给出回应是在琢磨着该要如何拒绝自己，于是沈游竹赶紧又问了一遍。

  并且这一遍还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那种霸道不讲理的感觉也渐渐快要藏匿不住了。

  “你管得着管不着？”叶虔从毫无凭据的猜疑中回过神来，眼睛里写满了迷茫与困惑，但却也丝毫不会影响他口头上始终如一的倔强，“老板叫我怎么可能是我说不去就不去的。”

  “怎么不是……”沈游竹这句话明显是嘀咕给他自己听的，结果没成想却被叶虔听了个正着。

  叶虔皱起眉，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其实沈游竹心里面也知道，自己作为一名队员，没有其他别的身份，自然是没有任何权利与资格限制队里面其他队员去和老板碰面的。

  于是默默地坐在藤椅上，把脸往外面扭了扭，不再去盯着叶虔看了：“你愿意去就去吧……早点回来。”

  ……

  叶虔简直不敢相信本来刚才还下定决心要和沈游竹死磕到底的自己这会儿居然有点心软了。

  主要是沈游竹最后那句话说的实在是太像一个年过八旬的孤寡老人，搞的叶虔就算心里有脾气也根本撒不出来了。

  否则便会有种虐待老人的感觉。

  “到时候再看看吧……”叶虔生硬地妥协着，“他是老板，如果我要是处处都依着你，就没人给我发工资了。”

  “李默林喜欢男人。”

  沈游竹把视线从窗户外林立的亮着星星点点灯火的高档写字楼和闪烁着的霓虹上移开，看向了叶虔。

  “我不知道他找你要做什么……”沈游竹说，“我入队四年半，他从没找过任何一个分部的任何一名队员私下见面，至少会带着许熠琛一起……”

  “你……什么意思。”

  叶虔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慌，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前一秒自己还在怀疑沈游竹和这个李默林两个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结果现在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变成沈游竹在暗示自己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这李默林可真是了不得。

  “没什么意思……”沈游竹回答的有些敷衍，随后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又抬手把身边只是微微开了点儿缝的窗子给敞开了。

  ……

  叶虔觉得今天沈游竹的心情好像并不是太好，整个人都不怎么在状态，于是索性不再多言，转身推开门回房间去了。

  这一晚上，两个人就各自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凝滞感。

  转眼之间就到了tsg首战的日子。

  经过前两天激烈的角逐，目前东部赛区的sfg和西部赛区的rts分别独占各自队伍的鳌头，不过由于还有四支队伍没有进行比赛，所以目前的排名并不具有任何说明性。

  tsg首战首发中单和春季赛一样，依旧是裴虹，沈游竹被安排在了替补位。

  不过，因为之前官博已经给粉丝们提前打过预防针，说由于手伤还尚在恢复期的原因，所以夏季赛的前半段应该很难再见到沈游竹登台，但是尽管如此却还是会不定期向粉丝们汇报沈游竹的恢复状况之类。

  所以粉丝们对于这个安排也并没有过多的不满。

  沈游竹今天要去医院做复查，没有和队伍一起来到会场，就包括今天上午训练的时候沈游竹都没在。

  “总觉得沈游竹不在就少点什么似的……”休息室里，方浩漫坐在座位上小声念叨着。

  “他自己去复查了？”胡一尧抬头问。

  “应该是吧，我们大小姐终于学会独立了，”方浩漫咂了咂嘴，“再也不用我陪着去医院了，啧啧啧。”

  “我师父本来也不用你陪着去医院，你少臭美了你。”裴虹白了方浩漫一眼，顺手从签到表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id

  “赶紧准备比赛了，”明教练用笔杆敲了敲手中的笔记本。

  “不管有没有沈游竹，咱们今天这场比赛都得赢下来，别让别人看笑话。”

  沈游竹下午的时候开着车到了医院。

  因为比预约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所以就去找了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坐下来，准备看看昨天比赛的回放。

  结果这才刚一坐下，没等沈游竹把昨天的录播给找到，一通电话就突然打了进来。

  ……

  李默林。

  其实沈游竹从今天早上一起来，就没来由地有预感李默林今天会给自己打电话。

  结果现在果然就神乎其技般地应验了。

  沈游竹真是烦透了这种没有任何屁用的默契。

  “干什么……”

  此时此刻，沈游竹心里是又急着看比赛，又不想和李默林说话，情绪复杂的像是被猪拱过的草垛堆，或者说自己本来就是草垛堆，规规矩矩地放在道边，结果偏被李默林这头猪给拱乱了。

  “没去比赛？”

  “我要复查。”

  “我发现你这工资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好领了。”

  “你钱也是越来越好赚了，”沈游竹并没有反驳李默林刚才说自己的那句话，反而是站起身来，把手揣进裤兜里，走到医院的落地窗前，“昨天明茂和我说的那两个代言又是您拉来的吧。”

  “那不然呢？你现在打不了比赛，不就只能靠着这张华而不实的脸蛋子？”

  “你要是不会用成语就别瞎用明白么？”沈游竹皱眉，没好气地顶了李默林一句。

  李默林沉默了两秒，冷哼了一声：“反正你这脸，不用白不用。”

  ……

  “之前用你这张脸干了那么多让我糟心的事儿，现在总得为我创点儿收。”李默林说，“既往不咎已经是我最后的温柔了。”

  “我干什么了？”沈游竹那儿似乎并没有感受到所谓的“最后的温柔”究竟是从何而来。

  “干什么了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李默林说。

  “你这会儿打电话来要是只是想和我因为尚洋的事儿继续吵架拌嘴的话那我认输，”沈游竹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认输不代表我心虚，我只是没心情也没时间。”

  “你从没对尚洋动过心？”

  “你干脆把这个问题录音录下来多好呢，”沈游竹不耐烦地歪着头，“省着一遍一遍没完没了地问，你烦我更烦。”

  “行我不纠结这个，”李默林乖乖妥协，“我给你打电话是来了解叶虔的。”

  ……

  听到李默林毫不避讳地直接提起叶虔的名字，沈游竹内心竟有点想要继续去聊刚才有关于尚洋的问题。

  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李默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知道他对叶虔是什么目的。

  但如果话题是尚洋的话，那就简单明了的多了，颠过来倒过去就那么几句嗑儿。

  “你想了解什么……”沈游竹警惕地问了李默林一句。

  李默林听到沈游竹这么说，并没有急着去回答，反而是先笑了笑：“什么都想了解。”

  ……

  “首先第一个，”

  “他是不是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