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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阿阿阿友      更新:2022-03-09 04:11      字数:4211
  这则新闻似乎是一份加急稿。

  因为随后播放的监控视频,右上角显示的时间与现在的时刻相差不到半小时。

  主播介绍这份监控视频来自米花博物馆,米花博物馆近日正在举办为期五天的宝石展。

  在怪盗基德的预告函情报公开后,宝石展当即被慕名前来的基德粉丝挤得水泄不通了,连续几日不得不限量发售门票。米花博物馆原本在节假日将延长开放到晚八点的营业时间,在宝石展期间都将提前到下午五点结束。

  下午五点以后,米花博物馆内将只剩下搜查二课的刑事及相关人士。

  其中就包括自告奋勇来帮忙抓怪盗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以在搜查一课活跃而出名,也被称作警视厅的救世主,是非常值得信赖的高中生侦探。

  还是漆黑之星这颗宝石主人,铃木史郎的女儿的同学。

  近日因“现场杀人教学”的破案风格微微遭到了一些批评。

  一位主播不疾不徐地介绍。

  知花千佳听到另一位主播立即接道:“啊,这几天出现了非常多不同的声音,我看见和学习到了好多,相信它们也有带给大家很多感动和个人的思考,我想工藤君肯定也从中汲取到了一些有用的经验——说到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啊,和一直只帮搜查二课解密的天才知花千佳小姐一样,他在这之前一直是搜查一课的帮手。这一次,工藤新一忽然一反常态地来帮搜查二课抓怪盗基德,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请看接下来这个视频——”

  江户川柯南把他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目不斜视地盯住屏幕。

  知花千佳疑虑重重地微眯起眼睛。

  她的余光注意到江户川乱步的小动作。

  江户川乱步斜觑了一眼。

  他蓦地挺直脊背,往前倾,左手举高游戏机,右手使筷子趁机把江户川柯南已经剥好了的一只竹节虾夹走了,放到自己嘴里,嚼得餍足。

  趁江户川柯南毫无反应,江户川乱步又伸手去夹了。

  江户川柯南碗里还有一枚剥了一半的竹节虾。

  江户川乱步夹到自己已经见底的碗里,放下游戏机,用手胡乱地弄了弄,迅速脱掉剩余的壳。

  他伸长手直直递到她嘴边:“啊——”

  知花千佳惊诧地瞧江户川乱步拈起褪好壳的一截虾递近了,他沾了许多油的指腹,和他十分坚持的态度。

  知花千佳咬过,轻轻咽进去。

  竹节虾鲜嫩爽口,裹有鲜美的油汁。

  毫无疑问是很好吃的家常。

  知花千佳捉住江户川乱步递来竹节虾的手腕,顺手扯过一张纸巾,给他轻轻地,仔细地擦拭指腹。

  江户川乱步笑嘻嘻地,主动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放在她椅子的扶手上排队等着。

  知花千佳无可奈何地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边轻拭,边注意在电视上开始播放了的视频。

  世界上最大的黑珍珠,漆黑之星正置在周围空出一大片的展台上。

  监控视频的镜头对准展台,展台周围空荡荡的。

  身着帝丹制服的“工藤新一”很快在画面边沿出现了。

  “工藤新一”慢步到中央,稍稍伏身靠近展台,作专心欣赏宝石的模样,不时和一侧露出半个身形的刑事说话。

  倏地,是知花千佳难以用眼睛捕捉到细节的一瞬,视频画面里四处疾速升起灰蒙蒙的烟雾。

  待遮住视野的烟雾渐渐散开了,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了的身形,不是身着制服的“工藤新一”了,而是头戴一只高礼帽,袭一身长披风——

  搜查二课的刑事惊异,或很快反应过来,或迟疑地慢一拍,或难以置信地呆愣片晌,他们继而连三地往画面中央的展台扑过去。

  只见颀长的身形轻巧地往上一跃,奇异地悬停在半空。

  朝他扑过去的刑事一个接一个叠起,摞成小山高。

  画面逐渐变得清晰了。

  只见一只白色大鸟轻盈地停在半空,脚步轻捷,纯白的长披风随晚风晃动,抖落出漂亮的弧度。

  卸去易容/面具的怪盗基德勾起戏谑的笑,眼睛掩在轻轻摇曳的额发和单片镜下,辨不清神色。他戴白手套的手托着漆黑之星,瞥了一眼,灵巧地把宝石丢回展台柔软的珠宝垫子上。

  怪盗基德摘下高礼帽放到心口,对他脚下叠成小山高的刑事说了一句话。

  因为怪盗基德恰巧正对着镜头。

  知花千佳依稀可以辨清他的口型。

  “……那就让他来抓我啊……我会在赛莉莎白皇后号上,静候名侦探的到来……”

  其实,知花千佳只辨认出几个词语。

  这两句话是她根据自己认出来的只字片语推测的结果。

  那就让名侦探来抓他啊。

  他会在赛莉莎白皇后号上,静候名侦探的到来。

  知花千佳猜,那应该是指他前一刻的易容对象,工藤新一。

  她视线静静偏移,看小小的江户川柯南气势汹汹,他甚至是怒不可遏,生气到可以把这间公寓房吃下去:

  “可恶,这分明是易容嘛!新闻怎么能说怪盗基德就是——”

  知花千佳把江户川乱步乖巧伸来的两只手的指腹都细心拭干净了,纸巾放在一侧。

  江户川乱步高高兴兴地把手收回去。

  她将自己那份盛有竹节虾的小碗推过去,还给竹节虾被江户川乱步全部夹走了的江户川柯南,碗底在木质桌面上划出一道略微刺耳的声音。

  江户川柯南注视着,气鼓鼓地噤声,把几乎要吐出来的“我”字勉力憋回去。

  他想起来了。

  餐桌上除了知情的他们,还有一个不属于自己人的安室透。

  “柯南君,你非常在意工藤君的事情?”

  安室透已然坐直了,有条不紊地剥他小碗里没动过的竹节虾,问。

  “我记得上次就是。”

  “……”江户川柯南想了一下,回答,“因为工藤哥哥是我的偶像!”

  “工藤君是你的偶像啊。”

  安室透意味深长道:“那你为什么不找你的偶像学习推理呢?”

  江户川柯南顿了顿,机敏地补充:“之一。因为知花姐姐比工藤哥哥要更温柔和强大。而且,我和乱步君可以组成特别的江户川faily。”

  “哦,这样啊。”

  安室透点头,整理他的碗筷和剥好的虾壳,把堆起虾肉的小碗放在她正前面,笑言。

  “知花小姐,计划盗窃银行的犯人已经全部落网了,你现在可以放心。之后我会尽量去安排好,请安心,保护国民、天才和你本就是我要做的。那么,知花小姐——”

  江户川柯南脱口而出的江户川faily,使知花千佳分心。

  她留意到,江户川乱步并未对这个新鲜词汇展现出分明的排斥和敌意。他正伸长手臂,把她刚刚推给江户川柯南的竹节虾斤斤计较地拖回来。

  知花千佳思索着,一心二用地把安室透的话也装进脑袋,他言不尽意地示意有悄悄话要和她说。

  她起身,轻抓了抓江户川乱步翘翘的乱发,叫他吃那份安室透剥好了的竹节虾,把她那份没剥的推回原位,给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乱步脑袋往后仰,一大片额发往后自然垂落,露出白净的前额。

  他直勾勾地盯住她,“唔”了一声。

  知花千佳给他肯定的眼神,送安室透到玄关。

  “知花小姐,我想你需要重新斟酌一下——”

  安室透放轻声音,神色严肃。

  “你现在不像以前,是遇到了乱步君的缘故吧?因为他的天赋和直言不讳,你不得不比他更闪耀,去处理之前你从不涉及、也不习惯、甚至是恶心和畏惧的杀人事件……虽然这是在做正义的事情,你一定被一些人切实地感激着。但是,知花小姐你现在太耀眼了……我换一个不恰当、但很好懂的词语,你现在太招摇了,这势必会给你引来麻烦和危险,因为你也一定被一些人切实地痛恨和窥视着。我没办法时时刻刻都在。我会尽全力,也请知花小姐你更重视这一点。”

  “啊……”

  知花千佳颔首,笑了笑。

  “我会注意的。”

  她在安室透提醒她之前就知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耀眼会招来麻烦和危险。

  比起有意识的她自己,知花千佳回护一无所知的江户川乱步。

  且不论被窥测、被记恨、被报复的危险。

  即使是普通人对名侦探善意的期待,也会随着百分百的破案率呈指数上升,像极了只进不出、越涨越大的一只气球。一旦有一次,有一处细小的错漏,气球就将砰地炸裂,变瘪。

  名侦探努力累积的荣光便如这气球,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否定。

  知花千佳不愿承担超出自己能力范畴的期待,所以一直如实说自己只是有一点计算才能而已。

  她也不愿自己被安室透、警视厅和绝大部分人误解成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推理天才,谎言的堆砌和各人闪亮的眼神给她愈发沉重的感受。

  但是,她现在没能想出比这更好的办法。

  在江户川乱步自幼形成的世界观中,她当然比还是小孩子的他要更厉害了。

  除了抱他和背他,她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而有“更厉害的她”在,江户川乱步在推理上犯了错,那应该归咎于她,是她的失误。

  因为她要比江户川乱步更厉害,她应当及时纠正小孩子的错误。

  知花千佳掬起竭诚的笑意,轻声回:“谢谢你,安室先生。”

  “啊。”

  安室透换好鞋,直直站定,视线与她相触。

  “听知花小姐你叫我,我又叫你,我忽然发现两者的区别——叫我安室和透的距离感分明。但是知花和千佳的念法是一样的,所以有人偷偷从知花换成千佳的话,千佳小姐你也不知道呢。”

  “啊?”

  知花千佳有一瞬失神。

  当她明白安室透的意思,手机响起清亮的邮件提示音。

  她又“啊”了一声,奇怪地反被客人目送她回到客厅,知花千佳从外衣口袋拿出手机,听到身后传来关好门的声音,低头点开来自陌生号码的邮件。

  —

  fro:

  [主题]知花小姐

  晚好,我是折木奉太郎。

  这是我的课表,空白的位置我都是有空的。

  请问知花小姐你何时方便?

  我想和你聊一下一亿日元的游戏,万分感谢。

  —

  ……是欺诈游戏!

  知花千佳的心重重一跳。

  不只因为欺诈游戏的后续,还有江户川乱步向她伸展开他沾满油汁的两只手,响亮地叫她给他再擦一遍啦!

  知花千佳抬首直视他。

  江户川乱步翡翠的眼睛瞥瞥餐桌,要她也看。

  知花千佳循着他明晃晃的提示,看到了。

  她的位置多了一份褪好壳的竹节虾。

  那显然是江户川乱步的技术。

  不像安室透那样剥得完整而干净,盛在小碗里的成品是一截一截黏糊糊的,有些还长着一点点碎壳。

  碗里明显少了一半。

  另一半看来已经被他边剥边吃掉了。

  他剥的,他一半,她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