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刚跑去院子外面,开了门，仰着头问：“大花姐姐，有什么事吗？我姑姑还没起床呢？”

  大花一脚迈进来：“还没起床啊？没事,没事，反正我也闲着，就坐着等会儿,我找你姑姑有事。”

  小刚点点头，关了院子大门,他一转头就见大花姐姐立在门口。大花梳着两条大辫子,她站在门口，手不自觉的握着发尾,腼腆的笑笑：“燕子，你们家这么早就有客人了？”

  燕子正在趴在桌上写作业，闻言放下笔,跑过去把大花拉过来：“大花姐姐,你来找姑姑吗？”她很有主人的自觉，跪在凳子上倒了一杯水端给大花：“你等着，我去叫姑姑起来。”

  苏烟睡得很沉,迷迷糊糊听见燕子在叫她：“姑姑,姑姑，大花姐姐来找你了。”

  燕子一边叫她,一边把被子往上拉：“姑姑，你睡觉怎么不穿衣服啊？”

  苏烟睁开眼睛，迷瞪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在六十年代的小河沿陆家。

  燕子叫一声：“呀,姑姑，你胸口怎么被蚊子咬了这么大一片？我去拿药膏给你。”

  说着就要往外面走，苏烟忙缩在被子里,拉住她：“你去告诉大花姐姐，姑姑有点不舒服，让她下午来，好不好？”

  燕子伸手去摸苏烟的额头，迷惑道：“姑姑，你发烧了吗？我叫秦叔叔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苏烟摇摇头：“没事，你先去叫大花姐姐回去，等下午我去找她。”

  燕子点点头，走出去，道：“大花姐姐，我姑姑发烧了，她说叫你先回去，等她下午去你们家找你。”

  大花端了杯水，低着头不敢去看秦占武，她觉得气氛很奇怪，听燕子这么说立马点点头：“那行，我先走了。”她闷着头走到门口，就听见那当兵的声音：“怎么发烧了？喝酒也不会发烧啊？”

  接着就听见英子的声音：“你怎么还没走？”

  还没有走？这个时候已经很早了，难道是昨天晚上来的？

  大花心怦怦跳，觉得自己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慌慌张张到了家。她妈正站在门口，巴巴的望着：“大花，粮食借回来了没有？”

  大花摇摇头：“英子没起来呢？”

  她妈就伸手去打她：“你个棒槌，没起来你不会坐在那儿等着啊？你去借粮食，多等一会儿也不会？算了，还是我这张老脸去吧，吩咐你的事儿一件也办不成。成天就知道吃，就知道穿，就知道买个头绳，买花戴。”

  大花被她又打又拧，追着满院子跑：“妈，英子家有客人呢，是个当兵的，再说人家没起来，又说自己不舒服，我那好意思继续呆着。英子说了，她下午过来我们家找我。”

  大花她妈将信将疑：“胡说八道什么？这大清早的，你不说英子还没起呢，来什么客人？”

  大花点点头：“真的，妈！是个男的，二十七八的样子，我进去的时候正辅导燕子、小刚写作业呢，好像是姓秦。我听燕子叫他秦叔叔……”

  大花她妈眼睛一转，拍了大花一下，还不赶快去挑水回来。

  大花嘟嘟囔囔：“凭什么都是我挑水，我哥怎么不干？”

  大花她妈就扯着嗓子骂：“你能跟你哥比吗？他念了高中，有正式工作，你有吗？你一个当妹妹的，不知道体谅哥哥。你哥上一个星期的班了，你良心被狗吃了，还想着叫你哥挑水？”

  苏烟拉了被子坐起来，觉得头疼得厉害，就看见秦占武倒了杯水走进来：“怎么发烧了？喝酒也不会发烧啊？”又伸出手去摸苏烟的额头。

  苏烟略微偏偏头，躲开了，问：“你怎么还没走？”

  秦占武有些讪讪：“我这不等你醒了，商量商量咱们俩的事儿吗？”

  苏烟接过水，喝了一口，反问道：“秦副团长，咱们俩能有什么事儿还需要商量的？你搞错了吧？”

  秦占武误会苏烟的意思了，他笑笑：“也是，这个也不需要商量了，我今天回去就打结婚报告，等批下来咱们就结婚。就是不知道，结婚你要买些什么？你来说，我去办。”

  一边又道：“等结了婚还是搬到我们军校去住，我们那儿凡是结了婚的，都得分一套房子当宿舍。喔，我还得给我爸我妈写信，看他们来不来？”

  苏烟黑着脸，打断他：“等等，结婚？我什么时候说自己要结婚了？不过，你要结婚的话，我还是要恭喜你。”

  秦占武腾地站起来：“陆英子，你什么呢意思

  啊，你不结婚，你不和我结婚？”

  苏烟握着水杯，看着他惊讶又愤怒的表情，平静的点点头：“是的，我不会和你结婚，我不想结婚。”

  秦占武抿了抿嘴唇，大抵是想骂人，但是还是吞了回去，绕着屋子走了两圈，指着苏烟问：“你……我们昨天晚上都……你不跟我结婚，跟谁结婚去？”

  苏烟立刻倒打一耙：“我昨天晚上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明明就是你乘人之危，乘着我喝醉酒了，脑子不清醒，就占我便宜。”

  秦占武气得手发抖：“你……陆英子，明明是你……”他想了想全部都认下来：“好，就算我是乘人之危，我占你便宜，那我不是愿意负责吗？我很愿意娶你！”

  苏烟大度的摇摇头，语气轻松：“不用，我不用你负责。你也别让我负责，行不行？”

  秦占武这辈子都不能想象在他二十几岁的时候，一个女孩子光着肩膀，坐在床上，对自己请求：“你也别让我负责，行不行？”

  秦占武只觉得五味陈杂，他又是气愤又是心酸，可是这么一个女孩子，他能拿她怎么办呢？又不能打又不能骂，他脑子空白的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腾地站起来：“陆英子，我秦占武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吗？你身子都给我了，还想嫁给别人了？”

  小刚和燕子扒在门缝偷看，燕子就问：“哥，秦叔叔好像在和姑姑吵架，他不会打姑姑吧？”

  小刚摇摇头：“秦叔叔不是那种人，他才不会打人。”

  苏烟见他说得激动，怕周围的邻居听见。小河沿这里虽然比筒子楼私密多了，但是要是动静太大，周围的邻居还是能听见只言片语的，要是叫别人听见那就不好了。

  苏烟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小点声，什么身子不身子的？今天是周末，大家都放假在家呢？”

  秦占武止住脾气，问：“你是不是很看不上我？”

  苏烟心道，很看不上倒是不存在，我只是馋你的身子，一面又恶趣味的想，要是如实说了，秦占武会不会当场气得厥过去。

  苏烟沉默着不说话，秦占武讽刺的笑了两声，拿着外衣站起来：“行，既然你看不上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啦。”

  他穿了外衣，走到门

  口，背对着苏烟道：“昨天晚上，咱们俩也……好几次，要是怀孕了，记得告诉我。你就是不想要孩子，也得结了婚才能去医院打掉。”

  苏烟撇撇嘴，觉得他想得太远：“不会，肯定不会怀孕的。”

  燕子跑进来，小手摸摸苏烟的脑袋：“姑姑，你不发烧啊？你饿了吗？秦叔叔做了面条，可好吃了，我去给你端进来。”

  小刚则送了秦占武出去，小心翼翼的问：“秦叔叔，你是不是和我姑姑吵架了？我姑姑她人很好的，你别生她气？”

  秦占武摸摸他小脑袋，无可奈何的叹气：“不是我生她的气，是她瞧不上我罢。”

  小刚听不懂，迷迷糊糊的送走秦占武，跑回去问苏烟：“姑姑，你为什么瞧不上秦叔叔？爸爸以前说过，不能瞧不起别人的。”

  苏烟被两个小家伙弄得苦笑不得，哄着他们出去玩：“姑姑还想睡一会儿，你们写完了作业，就在院子里玩。”

  等他们出去了，就锁上门，进了空间，她记得自己上次去买痛经的止痛药的时候，被那个销售一通忽悠，买了一个什么女性健康大礼包来着，里面是有一盒紧急避孕药的。

  她知道紧急避孕药对身体不好，一边觉得自己色迷心窍，要是真的像秦占武说的那样怀孕了，就真的大条了。可惜，她找了半天，就是没找到那个女性健康大礼包。

  她找了半晌，愣是没找到，一堆乱七八糟的身体乳倒是翻出来一箱子。她盘腿再空间里坐了好久，只得安慰自己没那么容易怀孕的，现代人不孕不育的多了去了，自己不就一回吗？

  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苏烟这才穿上衣服，摸去厨房，果然看见秦占武擀了面条放在竹簸箕里，苏烟打开火，煮了一小碗，坐在那里美美的吃过了，心道：这秦占武的厨艺真的不错，他一个南方人，居然还会做面食，还挺劲道的。

  吃过了饭，又把床单单被套拆下来洗了，正晾好了，就听见大花她妈从巷子里来：“英子啊，英子在家吗？婶子找你有点事儿啊？”

  就见她推门进来，看着苏烟晒床单，笑眯眯：“英子，你可真爱干净，这三不五时就得洗一遍，我记得你前天才洗床单，怎么今天又洗

  一遍？”

  苏烟道：“脏了当然要洗了，婶子，你也要多洗洗，不然啊，身上长虱子就不划算了。”

  大花她妈就拉着苏烟：“来，婶子有话跟你说。”

  苏烟把准备好的一小碗玉米面拿出来：“婶子，我还准备去你么家呢，既然你来了，我就给你了。家里也没有多的，你别嫌弃。”

  大花她妈接过来，抹抹泪：“英子，你心肠好，以后肯定能嫁个好人家。”一面又暗暗提醒苏烟：“这跟男同志还是要保持距离，不然总是女同志吃亏的。昨天晚上我起夜，好像是个当兵的送你回来的。”

  苏烟点点头，含糊道：“是我们单位的事情，给苏联专家当翻译呢，太晚了我一个人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