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器
作者:超暴蜜月      更新:2022-09-06 07:18      字数:3959
  十一月末,凯瑟琳冒着严寒,去马尔福庄园参加万圣节晚宴。受局势影响,马尔福夫妇只谨慎地邀请了几位近亲和密友,因而也放弃了惯常的假面舞会,简化为下午茶和晚宴。

  彼时凤凰社的信任危机达到顶峰,从莉莉偶尔的来信和雷古勒斯所知的情报中,为了绝对保护预言之子,就连西里斯·布莱克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忠诚度测试。

  即使波特夫妇从未对他起过疑心,但西里斯的脾气可受不了,主动请求更换赤胆忠心咒的保密人。新的人选还未确定,就不断再次受到质疑。一来二去,又回落到西里斯身上。但在异己还未铲除前,西里斯只是不得已之策。

  “万圣节快乐,纳西莎!”

  纵然有数十个小精灵和仆从帮协,纳西莎眼角还是添了几丝皱纹。她的青春衰老,取而代之的是母性光晕,从发丝间溢出。凯瑟琳与她浅拥,沐浴其中,仿若回到年少。

  “让他们男人好好谈吧,最近就连空气都紧张起来了,”其实马尔福庄园十年如一日地平和,但纳西莎仍这么感叹,“进来看看德拉科!”

  推开走廊中央的房间,映入眼帘的是堆成山高的玩具堆。凯瑟琳多看几眼,发现有几个扫帚模型是镀金的。就连马尔福也免不了的铺张。凯瑟琳在比自己卧室还大的婴儿房转了一圈,称赞完纳西莎为德拉科准备的每样小玩意儿时,已经过去了半小时。最后是德拉科的哭声打断了女人的分享会,还没等纳西莎抬眸,一个褐发女仆从角落冲出,将德拉科抱起,送到纳西莎身边。

  “少爷刚喝过奶。”女仆低声道。

  纳西莎接过德拉科,哄了片刻,婴儿再次安睡。

  “这孩子真爱哭……把他抱回摇篮吧,黛西,轻轻地,别碰着后脑勺,”纳西莎将婴儿交给女仆黛西,“你可以出去了,我和布莱克夫人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凯瑟琳目睹了全程,根本插不上手。她只能略显尴尬地恭维:“德拉科看来……真有活力。”

  “太有活力啦,今天下午哭了六回,我妆都没画好。还好黛西是个机灵的姑娘。真希望她别结婚,”纳西莎笑着说,“但如果那一天,她对谁一见倾心了,我可不会拦她。”

  过了一会儿,男人们谈完,开始纷纷离开房间。纳西莎和凯瑟琳从婴儿房走出来,灯光在漆金墙面上层层反射,将整间走廊映照得金碧辉煌。

  在光与镜面的国度里,有一小团黑影,倏得从墙角溜过。

  纳西莎猛地抓住凯瑟琳,尖叫道:“我看见了一只鼠尾巴!”

  在眨眼工夫,黑影绕过墙角,消失在楼梯间。凯瑟琳也看清了。的确是一只老鼠。

  “黛西!!”纳西莎怒气冲天。

  女仆黛西从婴儿房小跑出来,急急忙忙地站到纳西莎眼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纳西莎夫人,请问——”

  纳西莎指着老鼠消失的方向,脸色惨白又发青:“刚刚有一只老鼠跑过去了!德拉科的楼层里,怎么会有老鼠?!要是跑进德拉科的房间怎么办?要是咬了德……”她说着说着,心里愈发慌乱,指甲差点嵌进凯瑟琳皮肤。

  “别说下去了,纳西莎,”凯瑟琳当机立断道,“黛西,麻烦你把德拉科抱过来,让纳西莎检查一下他的身体。把你们的管家叫过来。如果他还在服侍先生们,就请叫那位女管家。”

  在凯瑟琳的安抚下,纳西莎平静下来,却做不到冷静。她手指颤抖,解开德拉科的襁褓,细细查看之后,确认没有啮咬的伤痕。看着孩子美好的睡颜,纳西莎这才真的恢复理智。在凯瑟琳离开时,只听见她对女管家厉声责难。

  没人被啮咬,除了凯瑟琳——她的心头有一块地方,被一闪而过的老鼠咬得汩汩流血。

  她故作无事地与马尔福夫妇告别,登上马车,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她进门,直奔浴室,将自己洗得全身暖洋洋后,才倒了一杯雪莉酒,坐在壁炉边,等雷古勒斯回来。

  雷古勒斯一进门,就瞧见她这副造作的仪式。她轻浮地晃了晃酒杯,抛给他一个问题:

  “你猜我在马尔福庄园瞧见了什么?”

  雷古勒斯兜里揣着拉文克劳的冠冕,还没从寒夜中回过神,却因为凯瑟琳兴高采烈的模样,只能站在门口,故作好奇地接话:

  “看见了什么?”

  凯瑟琳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兴奋:

  “我瞧见了……一条虫尾巴。”

  ……

  往后的事,如同河中草荇,随波徐徐向前。它将哪些人缠在时间的冰层,又将哪些人裹入时间的漩涡,我们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知道是,凯瑟琳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乌托邦里,如故事之外的观众,看着记忆碎片或许重演,或许推翻。

  只有她在故事之外。只有她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

  小矮星·彼得的暴露,落在凤凰社眼里,巧合得令人生疑。据他供述,在马尔福庄园的那一次,是他第一次执行伏地魔的任务,目的是监听卢修斯与密友的谈话内容。面对失望的掠夺者们,他不停跪下磕头,央求昔日的好友放过他一马,允许他乘上渡向法国的轮船,永远离开英国。

  最后是莉莉点头同意的。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后,西里斯和另外几位傲罗,亲自带着虫尾巴赶到多佛港。目送学生时代的四分之一,以老鼠的形态消失在货舱里,西里斯伫立于白色悬崖,久久不能离开大海。

  1981年春天,邓布利多前往爱丁堡,寻找魂器线索时,伏地魔毫无预兆地闯入了霍格沃茨。校内还没复课,除了第一次闯入耗费些精力,之后他几乎在校内畅通无阻。

  这件事原本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到有一天,凯瑟琳从沙发底下找到活点地图,打开后,她惊异地看到“汤姆·里德尔”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游荡。

  在伏地魔离开后,雷古勒斯如法炮制,进入霍格沃茨,在伏地魔走过的路径上查探。终于,他找到了赫奇帕奇的金杯。那时还没有放入贝拉的金库。

  再此期间,查理·唐森不愿放弃,却苦于正值事业瓶颈。克劳奇身强体健,稳坐法律司首位不动如山。他知道小巴蒂的丑闻,却没有证据一举推翻上司。最终,两相权衡之下,他不再给凯瑟琳写信。

  凯瑟琳长舒一口气,将过往的来信整理成件,原封不动地寄给查理·唐森,以此扫除他最后一丝顾虑。

  1981年冬天,凯瑟琳与赫奇帕奇金杯、拉文克劳的冠冕、斯莱特林挂坠盒度过了婚后的第一个圣诞。她偷偷在酸奶酪里掺欢欣剂,被克利切告密,最后只得抱着樱桃酒饮到烂醉。醒来时,屋外银装素裹,三件包裹着伏地魔灵魂碎片的神圣器物,正安然躺在玻璃柜里,旁边是她用订婚礼物换来的镀银贝壳。

  1982年春天,雷古勒斯在成为伏地魔心腹之后,第一次真正触碰到伏地魔家族的秘密。在冈特老宅,凭借对三件魂器的熟悉,他不费吹灰之力锁定了第四件魂器——马沃罗·冈特的戒指。将此情报告知邓布利多,三个月后,伏地魔突然在集会上勃然大怒。他与人群一起跪下,在混乱中,有人说似乎是凤凰社成员穿着隐形衣,潜入冈特老宅,偷走了某样东西。

  1982年夏天,困扰了莉莉半年的羊皮纸,不知从哪个角落复生,再次回到戈德里克山谷。已经知道魂器秘密的波特夫妇,大惊失色,匆忙更换了保密地点。雷古勒斯带着若干食死徒,假意闯入,在空无一人的波特家,从地上捡起羊皮纸。他光明正大地将羊皮纸交给伏地魔,亲眼看着他瞳孔猛缩,塞进一本日记内。

  伏地魔嘶嘶命令:“叫卢修斯进来。”

  雷古勒斯点头退出。门掩上那刻,他与卢修斯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似乎有某种闪光一掠而过。

  1982年秋天,戒指、冠冕、金杯和挂坠盒被一把厉火吞没,灰烬装在骨灰盒中,被送到坎特伯雷,倒入大海。凯瑟琳站在海边,拍散鞋尖的泥土时,伏地魔正在大发雷霆,雷古勒斯、贝拉和卢修斯伏在台下,默不作声承受着钻心咒。纳吉尼在伏地魔脚下,嘴巴一张,连嘶鸣也没发出,就死了。

  毒发前,她刚吞下一个麻瓜小孩的身体。

  1982年冬天,日记本终于落入雷古勒斯手中。卢修斯很有情调,在同意他给出的条件后,将最后一样魂器,以圣诞礼物的形式送入格里莫广场12号。凯瑟琳解开缎带时,差点打翻烛台。雷古勒斯拿出来,扫了一眼,扔进壁炉。

  凯瑟琳声音发抖:“在这里销毁?”

  “明早送过去,”雷古勒斯说,“大概是最后一个了。”

  “你怎么知道?”目前格兰芬多的宝剑还没被找到。

  “我能感知到他,”他第一次,向她主动展示了左手臂上的黑魔标记,蛇纹顺着血管蜿蜒,“我们是一体的,我能感知到他变得薄弱的灵魂——即使作为灵魂本体的他自己无法感知。”

  “你怎么知道用厉火?就连邓布利多都不知道。”

  “我猜的,”他说,“黑魔法能催生一切,也能毁灭一切。白巫师不能伤及灵魂,只有黑魔法能。”

  “如果让那群白巫师知道:他们所谓胜利的果实,完全建立在黑魔法上……”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相信一个白色的谎言,做一个享受成功的傻瓜,”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双正在说话的眼睛,“廉价的幸福好呢,还是崇高的痛苦好?你说,什么更好?”

  她反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我想要更多。”他的眼睛也在说话。

  就像黑魔法之于白巫师,他的爱情,也不被赋予任何高尚情操。无论是理性,还是温柔,不过是虚有其表。她偶尔也会感到那是汹涌无阻,难以遏制的巨浪。他生来流淌着布莱克家族的血液,将黑暗的力量玩弄得炉火纯青。

  他从没说过藏在最深深处的那句话:我想把你和夏天一起锁在这幽黑的宅子里。

  凯瑟琳却仿佛猜到他欲言又止的心思。她弯弯唇角,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举起烛台,下巴的轮廓在火苗下影影绰绰。

  她说得很轻,似乎是吐息间,送给情人的一句情话。

  “我记得两年前,我说过我是一座无故事王国,永远永远也不会有第二个人闯入。”

  “如今我为你留了一扇窗户,雷古勒斯……但永远只有这一扇窗户。如果你还想要更多,想要进入我的王国,那么,最后一扇窗户也不会留给你了。”

  他笑笑,吹灭了烛火,在黑暗中拥住她。

  “几年前,就有人告诫过我,你是困不住的。过去这么久,就连伦敦的夏天都变了,你依然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