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后，路西成功变出了双腿, 他比黎舒要高, 黎舒的衣服他穿着有些小了, 黎舒只能给大哥打电话，让大哥过来的时候顺道带几套衣服。

  黎邧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 虽然好奇小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还是让秘书去买了衣服。

  找了条浴巾让路西围着，黎舒半躺在沙发上, 处理实验室的事。

  他人是离开基地了，那边的实验却不能放下, 还需要关注基地有没有异动, 蒋涛那些人明显是准备搞事的样子。

  这些人黎舒是不打算继续留着了，之前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压着腾不出手来，等这边事了，该离开的他一个都不会留下。

  原主醉心研究对这些事毫不在意才造成了如今的后果, 黎舒不一样, 他习惯将所有事都掌握在手里, 有时候很大度, 在有些方面又容不下丁点儿沙子。

  他现在腰酸腿软嗓子疼，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指挥着刚拥有双腿的路西忙来忙去。茶几上放了一杯温水，水里兑了蜂蜜，是路西准备的。

  喝掉一口感觉到嘴里甜滋滋味道后，黎舒好奇：“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蜂蜜, ”路西坐到黎舒旁边，扶住黎舒肩膀让人靠在自己身上，“亚索说喝这个对嗓子好。”

  “他还和你说了这个？”黎舒挑眉，他以为他们只讨论了族群的事，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路西点头，塞壬是很痴情的物种，将伴侣照顾好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亚索有经验，知道自家王的心意后，不用路西开口，便将一些注意事项仔细告知。

  这些恰好是路西需要的，他听的很仔细，也将一些重点用心记下，这不，现在就用到了。

  手放到黎舒腰部，缓慢揉捏起来。

  力度适中，恰到好处缓解了黎舒腰上的酸疼感，惬意地半阖上眼睛，靠在路西肩膀上昏昏欲睡。

  变成人类形态后，路西的面貌发生了一些细微变化，俊美容颜没有丝毫减弱，同样的出色，站在人群中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黎家大哥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自家小弟与一陌生男子依偎在一起，举止亲密，他停下脚步，不知道眼下这种情况算不算是对弟弟的打扰。

  路西是最先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的，虽然外表变成了人类形态，属于人鱼的天赋却是没有失去的。人鱼对外界气息很敏感，黎邧刚靠近他就感觉到了。

  他是尽力控制住自己才没做出什么伤害黎邧的事的，人鱼的领地意识很强，在和伴侣确定关系后，这种意识将达到顶峰，尤其是刚很伴侣交尾之后。这个时间段，人鱼处于一种满足但暴虐的状态，在这段时间；里，对于侵入圈定领地的生物，他们会选择将对方杀死。

  如果不是记得来者是黎舒的哥哥，是黎舒亲密的家人，他是不会花力气克制自己本能的。

  相较于对伴侣的忠诚度，人鱼的亲缘观念就很淡泊了，人鱼宝宝只能在父母身边待两年，两年之后就会被父母赶走，兄弟之间竞争关系占上风。路西孑然一身，没什么特别挂念的，否则他也不会在岸上呆那么久。

  人类和他们是不一样的，路西知道。正如基地的研究员在观察他一样，路西也在观察这和自己有部分相似的种族。几个月过去，即使他一直待在基地没有出来，该了解的都了解了。

  他知道来人是黎舒有血缘关系的兄长，他想不通人类兄弟间怎么会这么和谐，兄弟双方都是关心对方的，有一股淡淡的温情在两人间流动。

  这种感情是路西不能理解的，他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感情，除了一些稀薄的和父母相处的记忆，他漫长的生命都是独自度过的，从弱小时期到现在再无敌手，也就是那么些时间而已。当发现所有困难都被征服，想要的猎物可以轻而易举得到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无聊。

  不错，就是无聊，他漫游海底，方围五百里内不敢有任何生物靠近，深海里暗藏着无数危机，在他未完全成长起来之前，他需要时刻警醒并和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做斗争，但当他完全成长起来之后，这些都不是问题了。

  他以为他剩下的人生都会如此度过的时候，他被人类捞上了岸，带着一身伤被带到基地，在基地的生活和在深海一样无聊，除了人类拥有的智慧。

  他的伤慢慢好了，他本该可以直接离开的，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他留了下来，再然后，他等到了他的黎舒。

  一切都不一样了。

  仿佛在黑白世界里注入了五彩的颜料，他的世界有了绚丽色彩。

  亲昵蹭了蹭怀里人的脸，路西的声音又轻又缓：“大哥回来了。”

  他记得，人类社会里的伴侣都是跟随对象唤长辈名字的，黎舒唤这个人大哥，路西也跟着这么叫了。

  黎舒扭头，正好与黎家大哥复杂的目光对上。

  “大哥。”

  他从路西怀里退了出来，路西本来是在给他按摩，按着按着两人就腻到一起去了，黎舒在路西的动作下昏昏欲睡，没注意到黎邧的到来。

  他昨晚大半宿没睡，压根没睡好，现在急需补觉，身体疲惫到极致，偏偏精神是亢奋的，窝在沙发上享受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补偿。

  虽然补偿过程中时不时会被对方亲一口，挨挨蹭蹭更是常事，一双能缓解他肌肉酸软的手成功让黎舒臣服。

  身体舒服了，有些事黎舒就不那么计较了。他能感受到路西在讨好他，恰好，他对此很受用。

  给黎舒按摩的时候路西是小心控制着力道的，主要是要担心不能用力太大，人类太娇贵了，亚索特意嘱咐过他，一定要控制好手上的力道，不然极有可能给人类造成二次伤害。

  昨晚他也是很小心的，开始的时候特别注意，只是后来，咳，后来没能控制住自己，好在没见血。

  眼看着伴侣要从自己怀里离开，路西心中涌出一股不舍，明知道只是分开一点点而已，他却不想放手，想让这个人永远永远只能待在他怀里，哪儿也不去。

  这样强大的占有欲不是突然冒出来的，他是慢慢堆叠而成，在主人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茁壮生长，蔓延了整个心房，连着这个人一起，在他心底扎根，再无法拔除。

  黎舒被扣住了手腕，他回头看着手腕上多出来的一只手。这只手肤色很白，五指修长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抓住他手腕。

  “这位是？”黎邧已经走到跟前，他将手里提的袋子放到茶几上吧，“你让我准备的东西给你准备好了。”

  他本来还好奇黎舒怎么会要这个码的衣服，即使经常不和弟弟见面，他还是知道弟弟穿衣服的尺码的，小弟的尺码比他买的小了两个码。现在见到这个和小弟举止亲密的男人，他想，不用问他也知道答案了。

  只是这个人是谁？

  黎邧总感觉这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这种感觉很强烈，绝对不是他的错觉。他的这个小弟从小就对人际交往不感兴趣，他不喜欢那种你来我往的商业交往，可以说，他的这个弟弟在人际交往方面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走到前面，黎邧才发现这个和小弟亲密的男人就裹了件浴袍，但不难看出这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五官俊美，身材比例好，他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确定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偏偏这人的外貌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脸上表情绷着，没显露出什么来，只能从眼中荡起的一点小波浪看出些端倪。

  黎舒坐正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才对自家大哥解释：“大哥，这是路西。”

  “你说他是路西？！”黎邧惊呼，他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平静表情，“可路西不是……”

  可路西不是人鱼吗？这个问题他没问完，因为他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眸子，不需要过多解释，这便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他们可以变成人类？”黎邧没心思去故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他失态一点也不会被旁人看了去。

  “可以，但是需要一点条件。”黎舒将自己整理出的推论说了一遍。

  “这可真是……”黎邧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看着自己神态萎靡的弟弟，恍然大悟，“那你们是在一起了？”

  上次他离开的时候路西还是人鱼，要生活在海水中，如果路西之前可以变成人类，就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将人从基地带出来了。

  “大哥，黎舒是我认定的伴侣，我会好好保护他的。”路西坐在黎舒身边，抓住黎舒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放开。

  “伴侣？”黎舒已经和黎邧说过人鱼出现的目的了，黎邧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奇怪，只是好不容易养大的弟弟就这么被叼走了，对方甚至和他们不是同一个种族，心情有点复杂。

  再看看路西那占有欲十足的动作，和隐隐防备的姿态，黎邧心中一哽，他有心想多了解一些，最好是将这件事告诉家里所有人，让他们来拿主意，但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先将那件事解决再说。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你们的事我们之后再说，我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三天后的下午，我们到约定地点和人见面。”

  现在路西能变成人类，倒是方便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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