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落地
作者:胖哈      更新:2022-10-06 11:52      字数:65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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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体摆在这也不合适,章合凑前看了下尸体的姿态以及管道面板上的痕迹,心里有了一点数,其实还应该更谨慎些,但因为这里是居民住户,没法现场查验,所以他让法医把尸体弄走,但还没开始动手,门外就传来吵闹声,还没反应过来,守门的警卫就被推开了。

  田无逍带着几个田家人冲了进来,指着地上的尸体就怒骂庄素灵,“你个贱人,原来是你害了我老娘,说,是不是你抢了房产证!”

  他说着就要来揪庄素灵的衣领。

  章合瞪着眼挡住他,“胡说什么!当前并无证据”

  田无逍打断他,跟癫狂一样喊着尸体是在庄素灵这找到的,肯定是她杀的,要她赔钱

  果然还是提到了钱。

  不多时,其余房间的人也都被引进来了,看到尸体加上田无逍的叫喊,还真以为是庄素灵杀人,后者大概知晓辩论亦是无用,只静静站在边上,一边揽着姜曳免得被殃及池鱼。

  眼看着这些人闹得实在不像话,章合被惹起了火气,一声怒喝后,这才制止了众人,“尸体不是在402发现,而是卡在401跟402之间的通风管道之中,现在死因不明,凶手未明!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给别人定罪名,否则就是另一种刑事伤害。”

  章合是老刑警,知道不能跟这些人起直接的肢体接触,虽然动怒,但也算讲道理。

  不过姜曳觉得跟有所目的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起码跟田无逍讲不通。

  果然,这人压根不听,在别后来赶到的俩警员制住后还挣扎着,各种怒吼责骂,说得好像他亲眼看到庄素灵杀了田老太太似的。

  掰开庄素灵细长手指缝隙,姜曳瞧着田老太太的尸体,看着她的脸,心里有了计较,但她瞧了下周围,暗想:现在不适合我出面,也许可以看看这里一些人的虚实。

  姜曳身体瑟缩了下,好像被吓到了,抱紧了庄素灵的大腿,庄素灵见状,皱着眉,忽然开口:“我也算是接触过一些刑事案件,也报道过,据我所知,我们这几户的格局都差不多,看田奶奶这趴伏的姿势,双手向前摊直,以攀爬状,双腿弯曲僵直,死前大概率保持攀爬的状态,这才导致尸僵后维持这样的姿势,除非是凶手能一夜之间拆通风管道将尸体凭白摆放进去又一夜复原,否则是不可能凭外力让田奶奶的尸体卡在管道之中的,反正如果田先生你如果能做到将一具尸体塞进管道还塞成这样,我愿意给你全副身家。”

  一般藏匿尸体进管道,无非把人头先垂缩进去,接着跟压肉块一样将尸体一点一点往管道里面挤,最终尸体基本会无规则缩成一团,像田老太太这样不太可能。

  章合也说到:“最重要的是面板上本来都是灰尘,如果是将尸体挤压进去的,灰尘留下的痕迹不会像现在这样,你们看这些灰尘,基本留存不少,反而留下了手掌印。”

  “人只有在攀爬的时候才会留下手掌印,如果是挤压或者拖行,这痕迹就跟拖把扫过一样,更不可能留下掌印。”

  “现在懂了吗,老太太是自己爬进去的,目前尸体上也看不出明显的致命伤,需要进一步化验。”

  这类说法其实也不难说服人《见凶[无限]》,牢记网址:1,众人这才留意到管道上的痕迹,田家人也挑不出刺了,田无逍面色阴沉,眼神闪烁,说:“那我老娘为什么要爬去她家?肯定跟她有关!”

  庄素灵忽说:“如果你要这么算,认定老太太是在我居所这边遇事,那从法律上来讲,房间面积内是我的私人住所,贸然闯入是犯法的,虽然田奶奶已往生,但如果警方最后判定我无罪,我会请律师申请赔偿,有资格从她的遗产里面分配赔偿金额,你们可想好了。”

  这话一说,还打算胡搅蛮缠的田无逍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田家人亦是讪讪。

  他们一退,警方也抬着尸体出去了。

  章合接到电话,下水道下面的同事也传来信息。

  大概搜查完毕,找到了不少人骨,现在已经全部带回警局交由法医部化验。

  警方开始撤退,但命案的消息已然变成各种版本如同瘟疫一样扩散到这片区域,尤其是听说下水道下面有尸块后,不管版本如何,都让附近的居民心惊胆战,不少人打算连夜搬离,打算近期避开这样的凶险。

  旺仔公寓内亦如是,但就在庄素灵收拾好东西打算带走姜曳的时候,外面雷声轰鸣,滚滚暴雨倾盆而落,手机铃声响起,庄素灵接了一个电话,表情变得不太好看,说:“知道了,我会小心,你们也是。”

  一连好几个电话,她都接了,温柔又细心,姜曳在边上听了一会,大概判断出似乎外面天气不好,她的同事听到消息,给她打电话询问情况,以及给予一些友好的建议什么的。

  等说完这些电话,庄素灵有些为难,但还是咨询了姜曳的意见,“越越,外面刮风下雨,好像是前些天提及的台风提前了,我们这边比较危险,我的朋友们有消息渠道,如果现在去市里的酒店,很可能已经没有位置了,回来的话也不方便,到时候会有点麻烦,建议我暂时居家。”

  姜曳正扒着窗户垫着脚尖往外,看到外面狂风大作,妖鬼横行似的,她内心骂骂咧咧了一句:狗系统,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每次为了控制命案场景范围,总会爆发一些天象。

  比如第一案的暴雨,这一案就变成了台风。

  可真有你的!

  姜曳翻了个白眼,转头对庄素灵说:“小姨,我觉得外面好可怕,可能连车子都没有,要么我们就不走了吧。”

  其实也没其他选择了,因为两人都看见旺仔公寓其他住户拿着行李要离开,却在下面老半天打不到车,那些出租车都疾驰而过,根本不肯逗留,因为车上满人了,而附近的酒店更不必说。

  眼看着其他住户又狼狈退回公寓,姜曳知道她接下来都得待在这栋公寓里,因为报道里面说今年是特大台风

  系统说多大,那就得有多大。

  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多,两人都困得要死,庄素灵问姜曳怕不怕,敢不敢一个人睡,姜曳打着哈欠,“是小姨你自己不敢睡吧。”

  庄素灵轻笑,后带着姜曳进了主卧,让他睡床上,自己睡床下,姜曳自然不肯,后来庄素灵只能上床。

  在庄素灵洗澡的时候,姜曳是真扛不住了,这小孩身体可不比大人身体能熬夜,根本就是不可抗力的睡眠欲望,她眼睛都感觉要肿了,脑海里最后想着的是——老太太大概率是被吓死的,而且她爬那管道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这个案子是附属的,核心案子应该是那分尸案,嫌疑最重的是张丽。

  但还有什么来着?

  好困啊。

  姜曳很快真的睡着了,中间隐约感觉到庄素灵上前,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发现没有什么毛病才下床铺盖一放,她带着枕头躺下了。

  外面狂风暴雨,屋内安眠

  警车发出鸣笛声,行驶过渐渐开始积水的车道,章合让警员开车慢点,免得遇上意外。

  “这台风太突然了。”

  “应该很严重,不知道沿岸那边来不来得及疏散人群。”

  众警员心头思绪很沉重,因为眼前有两个案子,又遇上台风,实在是太艰难了。

  不过说起案子章合正想说话,车子忽然一个紧急避让,在暴雨重,章合在心惊之中通过车窗往外看,正看到一辆老旧桑塔纳占道开拐角,如果不是暴雨且视线不好,众警察左右得下车教育下对方,可此刻章合连对方车牌号都看不清,只看到他们歪过车道,但还好他们很快开回了自己车道。

  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章合没多说什么,而警车继续往前开

  跟他们反向行驶的桑坦纳中,副驾驶座上拉下了口罩,呼吸了一口空气,对驾车的男子道:“再乱开,我就让你永远也开不了车。”

  司机讪讪,道歉后也不敢说什么,而口罩往上盖,盖住了那颗恶心人的黑痦子。

  警局之中一片忙碌,法医部这边,章合在开完小组会议后来到法医部。

  法医还戴着手套,看到章合来后,有些抱怨,“你如果打算现在就让我完成对两具尸体的检验工作,我希望你去外面刮刮台风醒脑。”

  章合尴尬,“我就是来看看,怎么说?先老太太?”

  他看到了解剖台上的尸体。

  法医说:“那老太太的脸颊颧骨跟手背都有淤青伤痕,而脖子处有两处掐痕——左右手正面掐住,指甲印卡脖,力道很强,大概率是个成年男子,而且管道上的痕迹很有趣。”

  章合:“管道口的灰尘痕迹比较少,这本不合理,那里应该灰尘最多,而且留下了很多繁杂的手掌印,有的很浅,有的很重,而且有些留下污渍跟血印,次数多,时间不定,说明她曾不止一次爬上过通风管道。”

  一个警员表情古怪,“老太太这是什么癖好?挺变态的。”

  法医:“不是变态,是恐惧。”

  啊?

  章合揉了下眉心:“她的身上有很多陈年救伤,多为拳击,巴掌,或者厨房一些用具,比如擀面杖这类用具,合理猜测她是为了避免更大的伤害才选择这样的方式——她想躲起来。”

  “怕被打。”

  他是老刑警,法医是老法医,他们见过太多案例,见过太多现场跟太多尸体。

  哪怕害怕还未解剖老太太的尸体,光从她的脖子跟脸颊以及衣物之外的躯体部位,他们就可以得知她在爬进管道之前遭遇过强烈的殴打,现在只是证实了。

  “什么!难道是田无逍!?”警员震惊。

  恐怕也没有别人了,毕竟是长期的“家暴。”

  而以他们看来,田老太太对外从未表现被家暴,别人也不知道,说明她骨子里要么是畏惧,要么还是维护这个儿子的,不愿意他担责,于是自己一个人忍下了。

  “我倒是探访过附近一些老邻居,说田老太太年轻时就是被他老公打得厉害,经常抱着孩子跑在前头,而后头他老公追着打,吓死人,不过那个年代谁家都顾不上自己,根本帮不了她。后来如果不是他老公酗酒死了,她都不得解脱。”

  “田无逍也酗酒,我刚刚都闻到他身上酒味了。”

  众人忽然集体沉默,为这个可怜的老人难受。

  也为这些遭遇不可言说苦难的女性难受。

  法医:“我到现在都觉得发明“家暴”的人未必坏心,但后面企图用家暴形容所有家庭体系亲人之间故意伤害的,这些人可不见得是好人。”

  他只是发发牢骚,而后跳过话题,“当前没有发现任何致命伤,但是”

  指着老太太的心脏,他说:“被刺激的,心脏血管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而爆裂,最终死在管道中。”

  也就是说,田老太太是被吓死的。

  警员先是惊愕,后是狐疑,“这什么事能吓成这样?连田无逍那种浑人打她这么频繁,她也只是躲起来,怎么会被吓死,而且她是卡在401跟402之间的,是不是意味着她是被402的看到了什么,才被吓死的?”

  痕检科的却不这么认为,指着地上的管道面板说:“这些是我从403跟404拆下来的,上面都有一些掌印,我猜测这老太太爬过了四个房间。”

  负责询问老邻居的警员表情微妙,尴尬道;“那些邻居也说了,这老太太平常有点八卦。”

  这已经不止八卦了,其实也算有点恐怖吧。

  爬在管道中,窥探了几个邻居的生活隐秘结果被其中一户的吓死了?

  好嘛,原本同情田老太太的警员们又无语了。

  关于看到什么被吓死,还是因老迈,身体不行而这些都不好查,章合开始关注那分尸案。

  “能查到身份吗?我之前在下面没看到头骨。”

  头骨比较大,如果在,当时应该已经看见了,可没有,加上dna库不完善,不一定能找到对方身份。

  “没有,暂时拼接了下,能大概确定死者身高一米七六-一米七八,男性,还有一个特征是这个。”

  法医指着一根手指骨。

  “这一根手指头近期曾经受过伤,骨折,这应该是一个特点。”

  “而且这些骨头上有留下一些刀口痕迹,根据切痕,疑似菜刀类的刀具,但凶手出力很果断,很少有一次劈切,能做到这点,要么是熟悉人体结构,要么是力气大。”

  法医这话一说,一个警员忽然说:“我知道死者是谁了——舒文!”

  众人惊讶,齐齐看向他,这个实习的小年轻不太好意思,但还是说道:“我在舒家排查时,发现其家里用还没用完的治疗骨骼戳伤的药酒跟纱布,随口问过那张丽,她说自己老公在前段时间打篮球受伤了,就是手指头,而且我看过两人的婚纱照,按张丽的身高比例对照,这舒文的身高符合这个特征。”

  有时候一个人若是有嫌疑,那么不少未曾顿悟的发现会很快贯通逻辑。

  “对了,她当时还说要去菜市场,我那会就隐隐觉得她怪怪的,还穿高跟鞋,而且一听说不查下水道,立刻就不去了。”

  “这女的有问题,但死者如果是舒文,是被菜刀剁碎,而且按法医说的刀口次数少,那这个行凶者力气不小,张丽的体型跟力气应该做不到——她会不会有奸夫?伙同奸夫杀死丈夫,”

  实在是这类案子太多了,众人的经验使然,章合看了下尸块,忽跟法医对视一眼,后者挑眉,说:“如果有情夫,那这个人要么跟我一样属于医生行业的,要么就是屠夫,剁区块的手法跟习惯跟分猪肉没啥区别,你们看这些尸块,我不怀疑如果人类有尾巴,他还会把尾巴剁下来。”

  众人看着拼起来的两瓣臀部,齐齐菊花发凉。

  “根据这个调查方向可以查一查,但这个天气这么晚了,先回去休息吧。”章合也知道这个天气没法作业,让众人先走了。

  不过他自己跟法医却待在解剖室,后者问他在想什么,章合抬头,摸着长了些来不及刮的胡茬,说:“我在想,田老太太是不是看到了那情夫杀舒文的场面被吓到,所以往回退,你看这里的掌印,这几个是回退的,掌心下侧用力,留下印记增多,而且为了控制声音,她很小心翼翼但后来血管破裂后,实在难以支撑,于是死在了现在这个位置。”

  法医:“理论上是这样的,所以你在纠结什么?”

  虽然案子看着恐怖,但当前案情线索还是比较明朗的,抓到凶手指日可待。

  章合叹口气,说了一句话,“总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哪里很危险。”

  他起身去了自己办公室把这个案子查到的档案重新翻,法医看他这么辛苦,外面雨又大,索性也留下来了。

  “反正天快亮了,无所谓了,都五点多了啊,陪你看吧,看完正好吃早餐。”

  两人翻着翻着,章合忽然表情微变,指着警员探访时记录下来的信息——房东沈奎祖上是屠夫发家,尤其他发父亲曾是有名的黄牛户,专以宰杀黄牛为名,素有庖丁解牛的美誉,在沈奎一事无成时,他爹当时还健在,还让他去自家的屠宰场工作,不过这一世祖吃不了这个苦,后面就离开了。

  法医:“哎呀,这人大有可能是那情夫,天亮了就去抓?”

  章合其实有些忍不住了,想现在就动身,但外面雨太大了,道路积水厉害,可他也想到了一件事。

  “那沈奎今天好像一直没下楼,不知道他会不会畏罪潜逃。”

  ——

  霹雳啪嗒,雨水打落在窗台跟阳台上,雷光一闪,黑暗的幕帘被撕破,而主卧外面阳台的薄纱帘子之间外面突然缓缓冒出一个脑袋?

  脑袋黑乎乎的,没看清脸,他盯着屋内一会,很快挪开了脑袋。

  他不见了。

  但外面风声雨声依旧。

  姜曳有一种强制性的生物钟习惯——这是她在前面一段时间特地培养出来的。

  困到极致,尽量补眠少量时间以恢复一点动力,不能长睡不醒,因为睡久了在这可怕的凶案世界是会被嘎的,而这种生物钟习惯还得配合她的感官系统使用,就是一旦有风吹草动,必须醒来。

  她在自己的健身室训练了很长时间,最终渐有成效,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绝对的药物刺激的话,她是可以在睡满三小时后醒来的,或者听到动静就

  但这一次,她醒得分外艰难,眼皮子都难以睁开,但依稀觉得窗外有点黑,但偶尔雷电来时,有一闪一闪的电光照映。

  她迷迷糊糊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庄素灵,很快,她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老鼠吗?

  她一个机灵清醒了些,摸到了之前藏在衣兜里后面被她悄悄转移到睡衣兜里的东西,目光从地上,转移到书桌,到窗户,到阳台,跟通着阳台的小门,等了一会,外面还是只有雨水声。

  她太困了,很想继续睡,但还是摸紧了那个东西,强撑着。

  继续听那声音,没了,是错觉?

  直到雷光一闪。

  咯吱咯吱最后响了两下,而后阳台小木门的门栓被拨开了门,缓缓被推开。

  一个黑影蹲伏在小门后,前肢着地,小心翼翼跟小偷一样,又鬼祟又歹毒,就这么慢慢钻了进来。

  屋外的冷风灌入。

  姜曳看清对方样貌,瞳孔放大,确定对方身上没有利器后,果断掀起被子跳起来大喊。

  “啊,有贼啊!小姨,是田无逍!!!小姨!”

  她这一嗓子刚喊完,田无逍大惊失色,转身要逃出去就在此时,楼上啪一下掉下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人影。

  就这么啪一下掉了下来。

  也不知几楼下来的,但肯定到了一楼,众人只听到闷闷的落地砸声。

  一切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