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开的男人没多久，手中提刀走了回来。

  赤红的双眼中不剩多少理智。

  虽然人鱼的死亡打乱了他的计划，但在死亡的逼迫下，死掉的人鱼肝成为了他最后的希望。

  说不定呢？

  说不定他能够成为一个例外呢？

  大脑发热的男人冲进关着人鱼的房间，然后惊愕地瞪大双眼。

  不久前还漂浮在巨大鱼缸中的人鱼尸体，消失了。

  接连发生的变故、情绪的冲击，还有身体上的痛苦，让男人一时之间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也就是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一声轻微的嗑哒声突兀响起。

  这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的男人猛地朝门扑了过去，接连输入密码却都显示错误。

  门的密码被改了。

  ——在他失魂落魄离开的时间里。

  这段时间的门一直开着。

  而在这段时间中，唯一能够更改密码的人只有……

  听见门外有轻微沙沙声响起的男人快速扑向一旁窗户，脸紧紧挤在细密的金属栅栏上。

  当初为了防止人鱼逃跑，房间里方方面面的防护都有好好考量，窗户自然不会放过，如今却成为了阻挡他离开房间的障碍之一。

  虽说如此，他还是看见了门外的人鱼。

  这条原本应当死亡的人鱼，此时却趴在门外的走道上。

  察觉男人投注而来的视线，这一次的白余没有躲藏，而是对着男人露出了一个特别开心的笑容。

  屋外的阳光落在白余身上，整条人鱼都被照得纯白通透，好像在发光一样。

  那种第一次在月光下见到白余的震撼感，再次袭来。

  男人呆愣愣地看着，白余却没有多少时间跟这个想吃自己肝脏的男人耗下去。

  更改房间密码的想法，白余很早就有。

  再加上男人对他并不是特别防备，稍加观察，白余便记住了开门的密码，以及更改的方法。

  敢打这个时间差，也是建立在他对男人的了解上。

  果然还是把这个疯子关在房间里再逃跑比较安心。

  没有腿的人鱼上岸，想要行动确实有诸多不便。

  好在白余是条野生人鱼，虽说打不过深海的凶残鱼类，近几天也没吃东西，但还是有两把子力气。

  胳膊用力，尾巴一甩，整条鱼就在柔软的草地上蹿出去好大一节。

  这生猛的模样跟他展现在男人面前的“柔弱无害”截然相反。

  白余想快些离开这里。

  一来他不知房间里的男人能关多久；

  二来此地深山、远离人烟，也不知道山里对他一条鱼而言有多危险。

  他可不想才获自由就入虎口。

  当然，离开之前白余没有忘记扎破停靠在房前的车辆轮胎。

  异世界的车辆操作系统看不懂，白余也无法凭借鱼身开车，干脆给它轮胎废了。

  身后的房子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没入林间的白余扭头看了一眼。

  被关在房间里的男人看他跑得这么快似乎急了，现在正在用力撞门。

  白余没有多管，只是看了一眼天空就蹿了出去。

  他对异世界的了解太少，也不知对方是否还有后手，他不能在此浪费时间。

  ……

  上一刻的天空还是阳光明媚，下一刻就变得阴沉起来，又过一会暴雨侵盆、狂风大作。

  计佩霖看见狂风暴雨中的路边，有一道黑色的人影艰难前行。

  看见计佩霖的车后，对方抬手拦车。

  计佩霖缓缓将车停了下来。

  尚未开口，对方已经砰地一声趴在了计佩霖调整了视觉光线的车窗上，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在计佩霖的车厢内来回搜寻。

  这样的感觉让人并不愉快。

  计佩霖更改了车内光线，询问道：“需要帮助吗？”

  这样的天气在外面可不是一个好的主意，对方被雨水冲得狼狈，却不像是需要帮助的样子。

  车外的男人对于计佩霖更改光线，造成他无法看清车内模样的行为显然不满，满是血丝的眼睛跟计佩霖安静无声的对上视线。

  那眼神有些可怕，充斥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疯狂。

  换成他人怕是会感到恐惧、想要闪躲。

  计佩霖却只是平静的回望。

  车外的男人本来想说什么，但在这样的视线注视下，他的眉头却一点点皱了起来，并往后退了一步。

  他退却了。

  应该不在这辆车里……

  如果有人发现一条遗落荒郊的人鱼，绝无可能如此平静。

  这种天气，只要跟人鱼接触，衣着也不会如此干爽。

  这般想着的男人，再次斜眼扫过计佩霖的车辆，闷不啃声的在风雨中离开大路，朝着山林钻了回去。

  那条人鱼说不定还在山里。

  大雨出现的太过及时，帮助人鱼遮蔽了行动痕迹。

  但只要人鱼还在山里，他就绝对无法成功逃脱。

  风雨很大，人的视线在这样的环境中受到许多限制。

  即使如此，车内的计佩霖还是注意到了对方手中提着的东西。

  像是一个巨大的吊钩，还有类似绳子的事物。

  计佩霖没有说话，只是将车再次启动，在雨中穿梭，一路前行。

  直到回到郊外家中，将车停入车库。

  计佩霖才打开了后面的车门，露出一条蜷缩身体，侧躺着的白色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