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第六百六十六章考验世界10
作者:萧凌凌凌      更新:2024-01-24 16:15      字数:10136
  陪着老伯爵说了会儿话, 等他疲惫睡过去,苏叶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塔吉娜已经等着了,为她准备好热水, 和热敷香薰。

  一整天站在外面迎接客人,不仅小腿酸胀, 面部肌肉也是僵硬的。

  加上外套和帽子虽然防水,却不免落到空出的皮肤上, 即便是现在这种即将进入暑热的季节,依旧有感冒的风险。

  苏叶突然想到什么,“有给卡列宁先生送柠檬白兰地吗?”

  之前她曾利用庄园里的原材料, 尝试酿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找到的酿酒方子特别好用的缘故, 效果出奇的好。

  她突发奇想的增减动作,让她指导下酿造出来的各种酒都带着不一样的口感和芳香, 很是神奇。

  苏叶之前还考虑过,是不是开办一个酿酒工厂, 仅凭她摸索出来的那些方子, 就已经可以赚得盆满钵满了。

  可老伯爵尝试过后,建议她放弃。

  首先, 俄国人喜欢喝烈酒, 越烈越好, 无论男女老幼,都把它当成一种必备消遣, 甚至礼仪手段。

  加上俄国冬天漫长,天气寒冷,喝酒御寒成了每个俄国人的必备技能。

  且随着酒量逐年增加,对烈酒的需求越来越多, 导致整个俄国市场,充斥着各种甘冽到能灼烧喉咙的烈酒。

  苏叶酿造出来的,自带各种迷人芳香,唯独一点,适合浅酌,说是酒,喝起来更像带有酒精味道的饮料。

  或许小孩女人会喜欢,但受众必然不多。

  当然,受众小归小,依然能源源不断赚钱,俄国卖不出去,还不能运到欧洲其他国家去吗?

  最重要的是,酿酒需要原材料。

  伊戈尔庄园土地面积非常大,地理位置优越,许多农作物都能种植,且产量高。

  也不是没人建议伊戈尔伯爵改种经济作物,比如甘蔗,啤酒花等。

  统统被老伯爵拒绝,他认为,没有什么是比粮食更安全的。

  战争期间,没有酒还可以抗一抗,没有粮食则万万不行。

  对于一位老将军而言,他看重的只有两点,有没有武器?粮食够不够?

  满足这两点,其他都不是问题,少了哪些物资,靠战争也能带来,只要他们能打赢。

  没有武器,真的打不赢,没有粮食,士兵都得饿死。

  他这种保守而固执的做法,固然让伊戈尔庄园损失一大笔收入,但在过去几十年,经历大大小小天灾和战争中,整个庄园,乃至附近小镇,乡村,几乎没有饿死过人。

  用苏叶的眼光来看,他是既高高在上又仁慈的领主。

  高高在上的压榨农奴的生产价值,剥夺走他们创造的六七成财富,却也在尽力保证领土上每个人都能安稳活下去,有饭吃,有衣穿。

  这一套逻辑,在资本主义兴起后,不太能玩的通,毕竟农奴解放后,他们不再像先前那么听话了,能偷懒尽量偷懒,能偷工减料,就绝不会尽忠职守。

  导致的结果就是,一度让伊戈尔庄园的收入和支出不成正比,甚至还需要其他方面的收益来填补。

  当时苏叶听到管家给伊戈尔伯爵报账时,就意识到,再这么发展下去,他们拥有的地产,不仅不会为他们带来利益,反而成为一个拖累。

  于是她才想着,是否能想个办法,提高土地收入。

  让她当黑心资本家,去剥削那些好不容易从奴隶变为平民的农民,肯定是不行的。

  可改革带来的后遗症是巨大的,没了约束,人性中的劣根性暴露无遗,农民们工作散漫,做事拖拖沓沓,并有着自己顽固的思想,认为所有地主都在剥削他们,是不可能为他们着想的。

  哪怕苏叶说,土地上的产出,无论多少,他们都可以分走四成,也没人相信她的话,只以为她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这不代表他们仇视苏叶,相反,他们还挺敬重伊戈尔伯爵的,但这不妨碍他们从反面思考苏叶的一切改革。

  苏叶当时认为,他们只是没看到好处,等见识到了就会知道,这么做对他们才是最好的。

  因此强势推行下去,到年底收成时,代理人按照说好的,拿走六成,剩下都是他们自己的。

  结果他们的做法,简直叫苏叶匪夷所思。

  他们把那些粮食全部卖掉,而且是一个比较低的价格,然后统统买成了酒,肉,各种水果,开了一场盛大的趴体,把所有的钱都造完了。

  之后,他们又一分不剩,继续靠着伊戈尔庄园提供的免费黑面包过活。

  苏叶真的很费解,那种粗糙到难以下咽的黑面包,真的是为了那些陷入走投无路境地的人准备的。

  但凡你能掏出一枚铜币,就能从教堂旁的免费食堂,兑换一块口感还不错的面包,要是多加一枚,还有蔬菜和一小片肉。

  可事实上呢,他们有钱了宁愿一次性花完,也没想着留点,在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吃上还不错的食物。

  这不是一个人如此,而是整个庄园,上千个农民都如此。

  苏叶当时还很天真,询问代理人,“他们为何如此短视。”

  代理人也是农家出身,只是父母比其他人更有远见,咬牙送他去教堂学习识字,后来又参加过战争,退役后在部队后勤学校进行退役老兵培训,学会更多知识,这才一步步成为偌大庄园的代理人,日子越过越体面。

  但他脱离农奴队伍后,也没有完全脱离来自这个群体的影响,沉默片刻,给了苏叶一个合理又绝望的回答,“他们只是习惯了。”

  习惯只关注当下,明天是什么?未来是什么?

  农奴是没有未来的,他们一辈子,祖祖辈辈都是农奴。

  而奴隶代表着,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属于主人,自己不可能有任何私产,除非吃到肚子里的,其余都不是自己的,包括父母,丈夫妻子和孩子。

  所以解放农奴才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哪怕现在他们的生活好似并没有改善多少。

  以前做什么,现在照样做什么。

  以前拥有不多,现在依旧凤毛麟角。

  但那是惯性带来的思维,是根植在他们骨子里的,但以后不会这样了。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意识到,这些是属于我的!

  我用劳动创造的价值,真真正正属于自己,我可以拥有它,占有它,任何人不能染指!

  如此,他们才会产生主人翁意识!

  长久的压迫带来的后遗症,需要时间去改变去觉悟,不能说你这一解放,他们立刻就能清醒,那不现实,至少需要两代人才能消除其影响。

  “所以,给他们一点时间,”代理人道。

  苏叶同时还明白了另外一个道理,他们已经苦了这么久了,凭什么不能享受当下。

  把那些钱全部换成酒水和食物,尽情欢乐,他们错了吗?

  没有!

  他们之前苦了那么久,难道还要一直苦下去吗?难道这一辈子,解放前为地主干活,解放后还要为了所谓的未来干活?

  谁知道未来什么时候到来?

  在这之前,最先到来的,会不会是疾病,灾难,战争?

  苏叶关在书房沉思良久,最终把那些所谓大刀阔斧,能带来经济价值的计划束之高阁。

  她认为有利的,未必是现在这些人需要的,想要的。

  她觉得自己是带着解放后的农民们发家致富,可或许,在他们看来,只是让他们更辛苦,更劳累了吧。

  就这样吧,让一群习惯了的人,去改变他们原有的生活,无异于打碎骨头重组。

  那很不人道,很痛苦!

  但苏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在尝试一点点改变。

  原本农庄的管理模式,是集中力量办大事,大家一起工作,每天干一样的活,按季节播种收割,由管理人下发每一天的任务。

  农民们不需要思考,只要按部就班执行。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愿意学习新式的播种方法,不愿意学习使用新的机器,哪怕管理人强迫,也会在背后偷偷给你捣乱。

  苏叶直接把土地拆分,愿意学习的人自己出列,领取一块地自己玩去。

  等到他那块土地产出量比把别的地大,依旧按平均值付地租。

  是的,平均值!

  苏叶提供新粮种,教导新方法,配备新机器,收回来的粮食和其他土地上的一样。

  如此,他自己就多出了不少粮食,比分配给其他人的,至少多出一半。

  不患寡而患不均,见别人获得多了,自然有人眼红,于是第二年,向代理人索要单独耕地的农民就更多了。

  渐渐的,原本平平整整的土地,被拆分为大大小小不等的方块,农民们按家中劳动力人数承包。

  除了耕地,还有蔬菜,和牧场,都比照这个方法,修改后使用。

  刚开始一两年,效果不明显,可四五年后,庄园的整体收入比十年前多了近分之一,这还是在农民们平均收入上涨两倍的情况下实现的。

  如此,庄园实现正收入,并每年的盈利都在增加,稳定在一个较高的数额。

  与此同时,她的大规模酿酒计划也泡汤了,大部分土地都承包出去了,种什么,怎么种,都不归她管。

  到目前为止,除城堡二十俄亩范围内的土地,其余全部有了归属,签约期限最短的,也有六年之久。

  而苏叶现在可随意支配的土地,就剩下城堡附近这二十俄亩,有一半是山林和湖泊,剩下的一半是园林景观,草地,还必须留出一部分,种植各种蔬菜,以备城堡和食堂需求。

  哦,当初那个免费食堂,不要钱的黑面包已经不见了,农民们有钱了,确实看不上了。

  但一卢布六个的乳酪面包和一卢布个的夹肉面包卖得非常火。

  这些人秉持着以往的习惯,能不开火就不开火。

  当然了,这样买着吃,确实比他们自己做更省事省钱,味道还相当不错,毕竟是经过苏叶改良的,就连她这么刁钻的口味,偶尔也会想尝一尝的存在。

  面粉,蔬菜,肉和奶酪,都是农场自己的,所以即便食堂卖的便宜,苏叶依旧没有亏本,甚至每年这家食堂还能盈利两千到千卢布不等。

  且创造了十几个岗位,顺便培训了几十位面包师。

  也不是所有农民都不向前看,有代理人这个现成的例子在,他们知道可以让孩子们学点东西,未来才能赚更多的钱。

  学会认字是一条出路,但有一门手艺,更便捷有保障。

  苏叶为他们开辟了几条不错的赛道,像面包师,厨师,木匠等,在农庄上成立了几个小小的培训班。

  现在最先学成的面包师,已经在莫斯科开了一家小小的面包店,收入蹭蹭蹭往上涨。

  苏叶作为投资人,每年都能收到一笔利润。

  代理人正式从农场代理变更为投资代理,帮助这些有手艺的人,在城市立足。

  要是他们需要投资,可以找代理人申请,之后把赚到的一小部分利润上交即可。

  虽然里面大部分只是普通的面包师傅,但开店的那些,带来的收益,已经能覆盖教学投入了。

  另外,代理人还有一个工作,那就是在农庄出租各种新式农具,和教导种植。

  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农庄生产也要随时注意外界变化,才不至于让生产效率和成果利润下降。

  可农民们没有这个资本和能力,也无法轻易改变原有模式。

  但苏叶有啊,她每年都会出资,让以代理人为首的农业团队,去学习和接触新的农业知识,以及社会风向,回来指导生产。

  而机器方面,她从不吝啬投入,最新的机器源源不断从欧洲各国运来,租借给农民们之余,还会借给其他农庄的人使用。

  这项开支比较大,几乎占据了农庄整年收益的一半,但她认为这项支出是值得的。

  至少现在土地的利用率比之前整体提升了20,也更加合理,能应对更多风险。

  最重要的是,这相当于一个农场试验田,把成果总结出来,以后向整个俄国推广,更是一项相当了不得的政绩。

  苏叶不走仕途,但伊戈尔家族有人在政坛啊,只是不在农业生产相关部门罢了。

  但没关系,等到苏叶把这人收服,想办法调过去就是了。

  拥有这项大功绩,他以后的仕途会非常顺利,十几年后,成为大官轻而易举,如此伊戈尔家族会再次重回巅峰。

  当然了,这是之前的计划。

  卡列宁的出现,让她有了新想法,就能力而言,那位伊戈尔比卡列宁差远了,他才是更能看清此项实验重要性和最适合的推广人。

  只一点,卡列宁自己就有不少想法,并不缺立功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给了他,苏叶能从他身上换回什么,会不会比支持伊戈尔得到的好处更多?

  这些以后再说,言归正传,因为能支配的土地变少,所以她酿造的酒只够自家饮用。

  另外,她也想过多购买一点土地,用来种植酿造酒的原料。

  可酒水的利润太大,伊戈尔家族不至于风雨飘摇,却也不适合过于招摇,抢夺别人利益,就要有被针对的觉悟。

  目前的伊戈尔,还是以稳妥为主。

  在种种考虑下,苏叶的酿酒计划,就成了消遣。

  于是她彻底放飞自我,在酿酒上发挥了超长的想象力,酿出许多稀奇古怪作用的药酒。

  比如白兰地,别人用葡萄和各种水果酿造,风味独特,芳香醇厚。

  她硬生生添加了几样药材,在口感上有区别的同时,还具有一些小小的功能。

  柠檬白兰地,就是喝起来带有柠檬香味,但其实里面用了种水果,唯独没有柠檬,口感上甘冽醇厚,且还有较好的驱寒暖身,助消化功能。

  苏叶担心卡列宁冒雨赶路会生病,临睡前喝一点,能稍微预防下。

  “奥列格管家特意从酒窖选了一瓶年份的送过去,”塔吉娜道。

  “那就好,”苏叶拆开头发,开始卸妆,漫不经心道,“奥利加怎么样了,今天一整天似乎都没看到她。”

  “她昨晚好似哭过了,早上起来眼睛是肿的,尤莉夫人担心冲撞了客人,安排她做其他活计,莫雷特夫人有自己的贴身女仆,瓦利西亚可以兼任。”塔吉娜边收拾她换下的衣服,边道。

  “哭了?因为什么?”苏叶转头看她。

  “好似和安东有关,我注意到安东昨晚很晚才回来,奥利加似乎一直在等他,”顿了顿,她猜测道,“或许和感情有关?”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看来安东狗改不了吃屎,出去一天也没忘了鬼混。

  不知道奥利加是不是抓个正着,才哭红了眼。

  再等等,火还不够旺!

  第二天,是葬礼的正日子,除了伊戈尔伯爵,其余人早早起床。

  不过今天的天气尤其糟糕,昨天还是蒙蒙细雨,今天就变成瓢泼大雨了。

  这样的天气乘坐马车,是比较危险的,地上泥泞不堪,一不小心就容易陷进去,乃至翻车。

  好在城堡距离索菲亚大教堂不远,众人走过去,也不过半小时。

  撑着大黑伞,众人有序往外走,磅礴的雨势下,鸦雀无声,就连脚步声都显得微弱而无力。

  教堂早已准备好,不少市内有名望的人也赶了过来。

  肃穆的气氛下,列夫捷特大主教站在上首,有条不紊的主持仪式,奏哀乐,唱赞歌,朗诵圣经,祈祷,致悼词,最后是安魂礼。

  一套流程走完,花费近个小时,众人随着仪式站起坐下,又站起坐下,累得够呛。

  期间,克里夫斯基夫人母女几番泣不成声,但其中真心有多少,就见仁见智了。

  这不是苏叶有偏见,而是事实如此。

  马特维父亲早逝,克里夫斯基夫人回到法国生活,情人不断,甚至还生下一个私生子。

  儿子女人则留在俄国,由克罗夫斯基子爵的妹妹抚养。

  莫雷特夫人是女孩,每年有机会前往法国见自己的母亲,可马特维却被子爵拘着,不允许他和生活放荡的母亲多相处,生怕染上法国人那种散漫的习惯。

  因此他们之间,更多是利益牵绊。

  等到马特维长大,克罗夫斯基夫人也老了,钱财变少了,又被私生子想方设法骗走大部分,跟着父亲直接跑到中东去了,不见踪影。

  她需要有人养老,才重新回到俄国。

  好在她做的这些,都是在法国,且藏的还不错,风流名声并没有传出来。

  这样的她,哭得到底是自己独子死了,还是供养自己的财产没了,还真说不好。

  至于莫雷特夫人,或许婚前和弟弟的感情不错,可随着这些年她结婚,生下孩子,丈夫因行事不谨慎,犯下大错,失去继承权。

  她想不想和弟弟争夺爵位继承,还真不好说。

  反正,在昨天两人完成克罗夫斯基公爵的计划,帮助促成她和卡列宁的婚事,苏叶就已经知道了,在母女心里,还是利益占据上风。

  要真的伤心,是无法顾及利益得失的,只会失去理智闹起来。

  而她们表现堪称完美,大方得体,哭泣,停止都恰到好处,实在叫人难以相信,她们现在的哭,有几分真心。

  但该说不说,这样的哭声适合当下氛围,于是众人纷纷出言安慰,配合这一场演出。

  看到这一幕,苏叶扯扯嘴角,马特维做人挺失败的,全场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他的死难过。

  哦,不对,还是有的。

  苏叶眼角余光撇到角落里,一位修女打扮的姑娘,正流着泪看着这一幕。

  她眼底的悲伤是那么真实,真实到好像失去心爱的情郎。

  啊这,苏叶悄悄动了动身子,让自己的观察更方便点。

  姑娘还是少女模样,估计也就十七八岁,有着栗色头发,和一双明媚的棕色眼睛,鼻子高挺,嘴唇粉嫩,清纯中带着少女的妩媚。

  视线往下移,不由顿住,是她看错了吗?

  不会吧?这要是真的

  苏叶连忙回头,看了前面的马特维遗像一眼,有了不妙的预感。

  仪式在她胡思乱想中结束,棺椁在众人合力下,移到灵车上,下午将出发运往克罗夫斯基家族墓地。

  其他人则可以离开了,剩下的交由大主教和克罗夫斯基家族的人负责即可。

  苏叶这个已经过时的未婚妻,都不用去了。

  她看了眼角落,人已经不见了,但她并没有动,等到其他人都走光,教堂空出来,一个脚步声才缓慢出现。

  苏叶没有回头,等待那人发现她后,惊慌想要逃跑,才出声,“这位小姐,您肚子里的孩子是马特维·克罗夫斯基的吗?”

  脚步声戛然而止,教堂里静得落针可闻,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在这样无言的沉默中,分钟似乎跨出了好几步。

  终于,那个姑娘崩溃大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我是真的喜欢他。”

  苏叶转头,平静的看着那姑娘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宛如被风摧残的小白花。

  又是许久,她似乎哭累了,跌坐在地上,紧紧怀着自己,害怕得不敢抬头。

  “我对你没有恶意,”苏叶终于开口,“我并不在意马特维有私生子,我们只是未婚夫妻,现在他死了,他的任何事都和我无关。”

  “什么?”少女错愕抬头,“你不喜欢马特维吗?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苏叶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她,“你是医学院的学生吧,学习护理?那你又怎么会和他牵扯到一起?爱情?”

  少女脸色更苍白了,低头不敢与她对视,“我一次意外救了他,他受了伤,却不愿意去医院,我没办法,把人带回家中。我会护理,当时家里人不在,都去乡下了。我们相处了半个月,他很好,风度翩翩,时常逗我笑。我长得不好看,没有人喜欢我,只有他,说我是他见过最善良的姑娘,我不是不好看,只是打扮遮掩了光芒。好一点后,他就带我改变发型,教我怎么打扮和穿衣,原来我也可以这么好看。我开心极了,那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我们喝了许久酒,之后就”

  苏叶捂脸,天哪,难道她走错频道了?

  这是什么霸道贵族少爷和平民丑小鸭姑娘的浪漫爱情故事啊!

  原来那些狗血的霸道总裁小说都是现实啊!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穿越到名著世界,还要被霸道总裁荼毒,t还是现实版!

  就真的很一言难尽!

  眼前的姑娘明明长得很漂亮,是非得要男主出场,才能摆脱自卑,认清自己呗。

  她无语望天,正好和门口的卡列宁对上视线。

  他疑惑的张了张嘴,无声询问发生了什么?

  苏叶耸肩,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想知道!

  可这位姑娘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喋喋不休讲着那半月的相处,以及自己爱上马特维的心路历程,就很难评!

  但苏叶好歹知道一点,这就是个傻白甜,被马特维骗色了,还一心一意认为,那是她的白马王子。

  得了,苏叶觉得,这不能怪女生,毕竟她涉世未深,要怪就怪荤素不忌的马特维。

  之前还觉得他虽然风流,但不下流。

  可这一个好好的姑娘,就要被他毁了。

  “那您的肚子是怎么回事?”苏叶忍无可忍,直接打断她。

  “我怀孕了,这是我和马特维的爱情结晶,我不能没有他,呜呜呜,但是爸爸不允许,他要把我送到修道院,我跑了出来,想去找马特维,可他却死了,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啊!”

  “两条路,打掉这个孩子,回去乖乖上学,回归正常生活,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等学成后,离开所的城市,去别的地方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不,我不能这么做,这是马特维唯一的血脉,我必须生下他!”

  苏叶无声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或许他还有别的私生子呢。”

  “不可能!马特维人品高尚,怎么可能有私生子!”姑娘斩钉截铁道。

  苏叶目光下移,那这是什么?

  姑娘连忙护住自己的肚子,“这是意外,那晚,那晚我们只是情不自禁。”

  苏叶懒得听她废话,走向卡列宁,压低声音道,“她怀孕了,那孩子应该值二十万卢布吧?”

  说到底,她还不是不甘心自己的钱白白便宜了外人。

  卡列宁往里瞥一眼,随即移开视线,不在意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克罗夫斯基子爵一定希望马特维有了继承人,”苏叶笑笑,她这可是做好事,帮助私生子获得正经身份,功德无量啊!

  卡列宁皱了皱眉,“这不符合教义。”

  “但符合我心意!”苏叶闪着明亮的双眸,眼巴巴看着他,声音柔和了一个度,“卡列宁先生,我认为,马特维秘密结婚了,那昨天克罗夫斯基夫人突兀的行为就有了解释。”

  心虚呀,自己儿子都结婚怀孕了,竟然还瞒着未婚妻,怪不得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母亲,急于把儿子未婚妻推出去,是生怕她得知后闹起来。

  从此,伊琳娜·伊利亚·伊戈尔的名声就是纯白无瑕,可怜被欺骗的人,马特维成了虚伪卑鄙的小人。

  但那有什么关系,他亲生儿子可是能继承爵位的。

  苏叶这个未婚妻,可谓仁至义尽了!

  卡列宁依旧觉得这行为不可取,太挑战规则了,可对上那闪亮的眼神,期待的神情,以及宛如瘙痒般的音调,否定词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吐出不来。

  他狼狈撇开眼,不想某人看见眼底那一圈圈荡开的涟漪,以及波动后停不下来的心弦。

  苏叶见他面色愈发冷凝,有一点点后悔,难道那主意真的不行?

  哎,不行就算了吧,她

  “可以!这件事我去办,你别插手,”撂下一句,卡列宁大步流星往外走,动作幅度之大,恨不得立刻消失。

  “哎,”苏叶连忙把人叫住,“这么大的雨,撑伞啊!”

  卡列宁脚步顿了顿,走得更快了。

  雨幕中,苏叶隐约看到露在外面的脖颈有点红,难道是大雨砸的?

  两天后,一个重磅消息随着报纸,走入千家万户,成为上流社会必然谈论的话题。

  “那位克罗夫斯基竟然秘密结婚了,天哪,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不是有未婚妻吗?”

  “其实想想也不是全无征兆,葬礼前一天,克罗夫斯基夫人竟然为伊戈尔小姐牵线卡列宁先生,这绝不是一个刚失去儿子的母亲会干的事,除非有不得已的理由。”

  “可不是不得已嘛,他们联合起来欺骗了伊戈尔家族,要是不想交恶,那帮伊戈尔小姐找到合适的未婚夫,也算一个不错的补偿。”

  “叫我我是乐意的,卡列宁先生年轻有为,比花花公子克罗夫斯基好多了。”

  “这倒是,只是这行为太不道德了,他们违背了婚约的初衷,把欺骗和隐瞒进行到底,要我是伊戈尔小姐,估计要气疯。”

  “我真的不明白,秘密结婚,是什么光彩的事吗?死都死了,又为什么要揭露出来?”

  有人坚持认为,有些事就必须藏在湖面下,揭露是在破坏规则。

  “那女人怀孕了,很有可能是男孩,”知情人道。

  “原来如此,克罗夫斯基家族还是一如既往的顽固不化。”

  在消息传开后,克罗夫斯基家族的名声算是蒙上一层阴影,都认为马特维既然已经秘密结婚,却依旧隐瞒未婚妻一家,图谋的是伊戈尔家族的财产,行为卑劣,行事严重破坏规矩。

  克罗夫斯基公爵知道后,更是对克罗夫斯基子爵大发雷霆,“你非得承认一个私生子当继承人?现在好了,我们又多了一层把柄在卡列宁和伊戈尔手上,名声还坏了。”

  克罗夫斯基子爵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最终,还是亲生血脉比较重要。

  再是私生子,好歹是自己的重孙,而不是侄孙之类的。

  他也考虑过后果,“名声可以挽救,只要我们让渡一部分利益,我想,伊戈尔伯爵不会拒绝。只要伊戈尔小姐尽快和卡列宁先生订婚,这则丑闻就可以掩盖过去。”

  毕竟人家自己都接受了克罗夫斯基家族的好意,嫁给他们因愧疚而帮她选择的更好夫婿,外人还能说什么?

  他们虽然做错了,却诚心补救,并非不负责任的欺瞒。

  克罗夫斯基公爵深吸口气,“我不管,私生子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就按照你们操作的处理,但出让给伊戈尔家族的利益,只能你自己承担!”

  克罗夫斯基子爵松了口气,“好,那我把之后产业的收益,给她一部分。”

  “给股份吧,她是未来的卡列宁夫人,拥有股份,卡列宁也会对我们的项目更尽心。”既然好处已经给了,何不更彻底点,也能更好的捆绑。

  卡洛夫斯基子爵有点肉痛,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于是,苏叶不仅获得好名声,被所有人怜惜,这成为她日后进入任何圈子的敲门砖,还获得来自克罗夫斯基子爵的馈赠,差不多是那20万卢布投资获得的股份2。

  别看股份不多,却是原始股,以后那些投资赚了钱继续投资,她依然享有2的分成。

  也就是说,她什么都不做,就能一直拿钱。

  且这是克罗夫斯基家族的赔偿,并非和卡列宁的钱权交易,经营过程中,卡列宁不用在这方面给出优待。

  那二十万卢布,迟早会回到她手里,时间早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