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三十二分, 陈墅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走道的尽头。小周与王星语各自占据有利地形, 蓄势待发，准备第一时间冲出去挟持人质……不，是汇报工作。

  八点三十二分五十六秒……

  陈墅终于路过经纪人办公室的门口。

  小周与王星语同时向外冲刺, 然后……两件羽绒服互相卡在了门框里。

  因为是侧身，王星语被卡住了胸。

  她面色通红地说：“你的占地面积会不会太广了？”

  霸占门洞三分之二空间的小周稍微挪了挪位置，将人牢牢锁住后, 对陈墅露出微笑：“陈总早……”

  陈墅点头：“都在啊，正好开个会, 我有事情要说。”

  ……

  然后，事情就是——他找好声乐导师了。

  会议气氛沉默得很微妙。

  王星语有些控制不住微扭曲的面部表情，她千防万防怎么都没防住敌人从上面掉下来。小周倒还好, 遇过马瑞这样坑天坑地的领导，其他人再作怪都是毛毛雨。

  陈墅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厚道, 但是，为免真的有经纪人请罗少晨上节目, 他不得不先下手为强。“很难得才请到音乐教父方竞雄出山, 节目播出后一定会引起话题。”

  王星语见陈墅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逗留，连忙收敛表情，并将小周推出去：“小周早上还说想请魏畅意呢。”

  陈墅微怔。

  他也以为小周要请的人是罗少晨, 才匆匆忙忙定了方竞雄。

  常年被马瑞坑、高董损的小周, 应变能力超群。闻言脸不红气不喘，格外淡定地拍出一记响屁：“魏畅意个人实力非常优秀突出，但我总觉得还少了点儿什么, 看陈总请了方教父之后我才知道……少了资历啊。”最后一句，一言双关，说的既是魏畅意，也是自己，言辞恳切，态度真诚，叫人信服。

  陈墅果然受用：“你有合意的人选可以先问问我，我帮你把把关。”顿了顿，才对王星语和孙兆麟说，“你们也是一样。都是为了节目，不要太拘谨，多交流。”

  孙兆麟顺杆往上爬：“我正在接触岑世杰，他是这一届美国街舞大赛的冠军……”

  陈墅摆手：“我们毕竟是综艺节目，光靠专业是不够的，人气或资历，总要占一样。你联系蒋潇云或庞朵雅试试。”

  小周跟着插了一句：“陈总，演讲导师我想请钟尧……”

  “非常好。”陈墅直接给予肯定，“如果能请到他，开价可以适度调高。”

  小周心满意足地对这些天仿佛啥都没干的王星语眨了眨眼睛。

  王星语：“……”生气地保持着微笑。

  打铁趁热，小周将准备好的合同给陈墅过目，得到肯定后，立即联络钟尧将生米煮成熟饭。但钟尧的反应很奇怪：“我把公司地址告诉你，你用快递寄过来。”

  “我送来更快。”她满腔热情。

  “……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呃……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变成了暂时不能见面的关系？”

  “你看下微博热搜榜的更多。”钟尧的语气很无奈，“放心，节目我一定会上的。这次是我连累你，以后你需要帮忙的，尽可以告诉我，我会酌情回报。”

  虽然是酌情回报，但听起来很可靠。

  小周挂了电话，打开微博热搜……不用“更多”了，因为吊车尾那里已经出现了答案：钟尧女友探班。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颤巍巍地打开——

  她抱着百合花斜靠在钟尧怀里的照片赫然在目！

  花朵挡住了她的脸，钟尧的侧脸倒清晰可见，因为拍摄角度的关系，两人看上去像在进行什么脖子以上的唇齿运动，但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她很清楚，自己就是被狗仔队撞了一下，钟尧恰巧出手抚了一把而已。

  怪不得钟天王这种反应，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这条热搜应该很能打榜。

  不敢预估它的升值潜力，她拿着手机，怯生生地拨通了蒋先生的电话：“你今天几点下班，我去接你呀？”

  寄出钟尧的合同之后，小周又亲自去魏畅意的经纪公司说明情况。因为谈的时候已言明公司内部有竞争，存在被截胡的可能，所以魏畅意的经纪人表示理解，只是好奇签了谁。

  小周就直说了。

  听说是方竞雄，经纪人的表情很微妙：“他很多年没出来了，这些年传闻倒陆陆续续地没停过。”

  “什么传闻？”

  经纪人打了个哈哈：“圈里面真真假假的消息太多了，哪里都能信。”

  小周从经纪公司出来，已经下午三点多，离蒋先生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一时无处可去，便在张氏集团附近找了个店喝奶茶，顺便找高勤打听方竞雄。

  从魏畅意经纪人支支吾吾的口气，她闻到了浓浓的八卦气息。

  不想高勤竟被难住了。他说：“我进娱乐圈的时候，方竞雄已经退隐了。乐坛的事，罗少会比较清楚。”

  小周本是随口一问，闻言也就算了。

  “嗯，正好我也有个八卦问你。你知道钟尧和百合女是怎么回事吗？”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口气中的笃定显示他已锁定了嫌疑人。

  “……百合女这个外号也太不走心了吧！”她明明很认真地走着言情线！

  “对于钟尧抱着你上热搜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这次没有承认。”

  “照片里的那件衣服是你两年前圣诞打折时买的，第一次穿来时，我说它像泡发的海参。”

  “……”

  解释完乌龙，小周已精疲力竭。高勤反过来安慰她：“钟尧女友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对这条热搜应该会视而不见，你只要像刚刚一样死不承认……并把那件泡发的海参装束之高阁就可以了。”

  小周为海参正名：“那件衣服没那么营养美味！”

  刚应付完高勤，大乔的微信又来了：你是不是把钟尧认成蒋修文了？

  小周：……我两只眼睛的视力都是15。

  大乔：那是记忆力不行了？

  大乔：地址发我，我给你买点坚果补补脑。

  准备反驳上一条的小周看到下一条之后，删掉了原来写的话，改成地址发了过去。

  花了两小时用完消消乐的精力瓶，小周伸了个懒腰，抬头往窗外看。

  夜幕降临，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细的小雪。因是南方城市，雪天并不常见，路人们纷纷在寒冷中驻足，仰望起在路灯下打转的小精灵们。

  蒋先生就是在这个时候，从斑马线上走过来。寒风卷起大衣的衣摆，围巾跟着微微扬起，完美诠释了什么是走路带风。

  他并没有看到坐在咖啡店里的她，平时看起来总是饱含笑意的眼睛此时冷漠得有些陌生。一个女孩因为看雪，脚不小心从行人道滑向了非机动车道，斜斜地摔下来……刚好是他的方向。

  蒋先生微微侧开身，伸出两根手指在她背后轻轻地顶了一下。女孩很快借力站住，慌张地扭头道谢。看清他的模样时，她微微一怔，冻得红通通的双颊瞬间更红了。

  他颔首致意，抬步要走，女孩下意识地拦住他的去路：“救命之恩，我晚餐相谢好吗？”

  然后……

  她看到他停下脚步，清冷的双眸缓缓升起温度，隐约有了笑意。

  “我……”她羞涩地想进一步提出邀请，才察觉他的目光擦着自己的头顶看向了后方。

  她扭头，一个将自己包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短发女孩推开咖啡店的门，朝着他们小跑过来……严格的说，是朝着眼前这位帅气的男士。

  大街上遇极品单身帅哥的几率果然比中彩票还难……还是多花点时间研究彩票吧。

  自觉多余的她识趣地退出了这方不属于她的两人世界。

  等小周跑到蒋先生面前时，他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她熟悉的温暖。他摘下手套，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个动作已经成功战胜了握手，成为他们最常见的打招呼方式了，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升级。

  尚在胡思乱想，他已经拉着她走向咖啡店。

  小周慌忙拉住他：“先吃晚饭。我请客。”顿了顿，有点不满地抱怨道，“说好我接你下班的，你怎么自己提早跑出来了？”剥夺她展现十里相迎的诚意的机会。

  蒋修文说：“你在外面，我怎么可能呆的住。”

  她惊讶地张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蒋修文笑笑。其实不知道的。只是他在门口等了二十几分钟没等到人，想过来买杯咖啡暖暖手而已。

  小周带着蒋修文去了那家套餐1288的店。为免蒋先生知道热搜时太生气，她只能拼命压榨自己的钱包，为坦白做好铺垫。

  这家店的服务依旧细致周到，不仅帮忙脱外套，还送了他们一人一个暖手宝。

  点餐的时候，小周翻了两遍也没有找到那个1288的套餐，只好趁蒋修文低头看手机，勾着手指将服务员叫过来，小声询问。服务员也配合着小声回答：“工作套餐只有午餐才有。”

  ……

  她为什么要浪费一个下午的时间八卦和玩消消乐？为什么不早点过来道歉？

  心如刀割的小周征求蒋先生意见之后，点了个1888的双人套餐。

  蒋先生全程没有发表意见，似乎很享受这场由女友主导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