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用, 我进宫一趟。”胤禟道。

  “也是, 九哥这么多年没回来, 是该进宫拜见皇阿玛。” 胤俄点头，表示了解。

  乘着马车穿过一条条街道, 来到宫门。

  望着阳光下，瑰丽的紫禁城, 胤禟抬头淡淡一笑, 一步步走去。

  “站住。”

  守门的侍卫拦住，待看清胤禟的脸，慌忙跪下，“九阿哥。”

  胤禟没在意，直接从他们面前而过, 往里走去。

  “奴才给九阿哥请安。”

  最里层的宫门，梁九功等候多时，一甩拂尘, 行礼。

  “梁总管好久不见。”胤禟露出一抹笑容。

  梁九功忙别开眼，几年不见, 九阿哥妖孽程度, 一点也没降低。

  “皇上在等着了, 九阿哥跟我来。”

  “嗯。”胤禟应声。

  一路走过，遇到的宫女、太监纷纷行礼。

  胤禟耳聪目明, 清楚的听到, 身后宫女的议论声。

  “梁总管带的人是谁啊？看样子是去乾清宫的方向。”

  “嘘, 小点声, 那是九阿哥。”

  “啊～”

  发出的惊呼，被人用手捂住。

  接下来，是压低到极点的声音，“那么大声，你不要命了！”

  那个宫女委屈道：“我在宫中也待了四五年，从来没听过九阿哥，一直以为九阿哥早夭了，现下猛然一见，自然惊讶无比。”

  “说什么呢，你们的差事办好了吗？还不快点。”这是宫中嬷嬷严厉的声音。

  “是是是。”

  胤禟全程听下来，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落寞，被梁九功看在眼里，“九阿哥，奴才说几句不中听的话，当初您离开京城，那份罢爵、罢身份的旨意，一直被皇上压着，没传开。”

  “那是在皇上在等您回心转意啊！可您呢？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将一切抛之于外，把皇上气的够呛。”

  “气消之后，皇上又时时想起您，命各地官员留意您的消息，暗中照拂，不让您受丝毫委屈。”

  “九阿哥，也就是您，换成其他阿哥这样做，皇上早就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了。”梁九功苦口婆心道。

  胤禟轻轻叹息一声，“梁总管，在皇阿玛面前，我会好好认错。”

  梁九功大喜过望，“就该这样。”

  乾清宫在望，胤禟整了整衣袍，大步流星。

  东暖阁，康熙一如既往地，伏在桌案上，批阅奏折。

  “儿臣叩见皇阿玛。”胤禟一打袖子，重重跪下。

  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响声。

  康熙仍专心致志批阅，恍然没听到。

  胤禟没吱声，维持着这个姿势跪着。

  大臣来一批，恭恭敬敬汇报，然后退下，眼神半点不敢在胤禟身上停留。

  当年事情闹得太大，纵然压了下去，随着时间日久，也有人听闻风声。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胤禟从早上跪到天黑，一天滴水未进。

  康熙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洗手传膳，一盘盘珍馐美食，由宫女们端上来，荤素搭配，摆了满满一桌，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咕噜噜。”胤禟脸色泛红，他想忍着的，奈何肚子不争气。

  康熙在凳子上坐下，看了他一眼，说了第一个字，“坐。”

  胤禟抿唇，“儿臣有错，不敢起身。”

  “朕让你起来。”康熙目光盯视着。

  胤禟扶着膝盖，缓缓站起，跪了一天，双腿都麻木了，没有知觉。

  “梁九功，再备一副碗筷。”康熙吩咐。

  “喳。”梁九功高应了一声，难掩喜色。

  碗筷上来，胤禟眨眨眼。

  “吃。”康熙道。

  胤禟是真饿了，坐下大吃起来。

  相较于胤禟的狼吞虎咽，康熙执着筷，举止优雅，慢慢咀嚼品尝。

  以最快的速度，填饱肚子，胤禟接过梁九功递来的丝绢，擦了擦嘴。

  康熙放下筷子，“跪安吧。”

  “儿臣告退。”胤禟恭敬跪下。

  梁九功走向书架，捧出一份明黄色圣旨，递给胤禟。

  退出东暖阁，由于宫门已经下钥，胤禟被领着在偏殿休息。

  借着烛火之光，展开圣旨，是一份封爵旨意，赦封为多罗郡王，下面批的时间是，康熙四十一年。

  也就是七年之前！

  一滴清澈的水滴落下，胤禟仰头闭目。

  ……

  夜宿乾清宫，九阿哥的名字，再次传开。

  不再如以往那般，人人当成禁忌，避之唯恐不及。

  时隔多年，九阿哥府恢复了几分热闹，有人登门送礼。

  同样的，也不乏观望之人，殊知君心难测，然而，在接下来，他们就后悔了。

  九阿哥被封为多罗郡王，一连串的赏赐，如流水一般，送进了府中。

  康熙的态度，决定着整个京城的走向。

  一时之间，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胤禟此刻不在府中，他赤果着上身，背着一捆荆条，效仿古人负荆请罪，跪在翊坤宫前。

  胤祺从里面出来，冲胤禟摇了摇头。

  “宜额娘不让进去呢，九哥，你这回想什么法子？”胤俄屈膝半蹲下，神情跃跃欲试。

  胤禟白了他一眼，这回情节严重，什么法子都没用。

  胤俄不信，在他眼里，九哥聪明绝顶，什么都难不住。

  胤禟又跪了两个时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无奈一叹，挥手招过来几人，嘱咐几句。

  两刻钟后，上空乌云压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康熙身后跟着浩大绵延的仪仗，看着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凝眉道：“钦天监不是说今日无雨吗？”

  梁九功正准备召小太监，去打听打听。

  闵明我匆匆而来，“皇上，奇观奇观啊！”

  “监正大人，你这是……”梁九功迎了过去。

  “皇上，请跟我来。”闵明我极为兴奋，顾不得上下尊卑，拉着康熙就往回走。

  “唉唉唉……”梁九功发出声音，急步追上去，给皇上撑着伞。

  “怎么了？”康熙神色变都未变。

  闵明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松开手，兴奋的指着一个方向道：“皇上，您瞧。”

  康熙放眼望去，以御花园为线，东端阴雨绵绵，北端却晴空万里，简直令人震惊。

  宫中已经有太监、宫女发现异像，惊奇的指指点点，裹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