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是，”

  李健康低下了头，看向桌上的本子。

  上面第一页用极大的字写着——【我要说的是真的】。

  “绝不是胡言乱语,也不是假话，”

  她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妈妈会害死我们】

  【不要相信妈妈，不要接受妈妈对我们的爱。】

  【弹幕】[sate]什么？

  【弹幕】[画个圈圈]我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弹幕】[倾酒饮红尘]她说的是哪个妈妈？

  “是的，”

  李健康沉默了一会,继续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被承认的人,和不被承认的人,不被承认的人甚至连一个称呼也没有,但如果我说他们的另一个名字，你们或许会更明白——犯罪分子。\

  “所以,我这里说的妈妈,不是昨天出现过的妈妈,而是你们的妈妈！”

  【弹幕】[冲浪选手阿灯]我就说李健康是犯罪分子！

  【弹幕】[棺月瞳]你之前不是投的郑吃人吗？

  【弹幕】[鱼摆摆]好家伙,这是能播的吗？

  赵普通：“她既然能说话,为什么还要写在纸上？”

  苏摇铃：“她故意不看纸,是因为她不想让观看直播的人看见她写了什么,说出来的内容如果不安全,可能随时被掐断和中止直播画面,但是写在纸上，哪怕是被发现后中止了，也有机会传递出去整句话的内容。”

  “所以,她是在对我们说话？”

  “不，她是对他们说话。”

  赵普通：“他们是谁？”

  苏摇铃：“观看直播的其他人。”

  赵普通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问：“你，你怎么知道？”

  那些人在哪？她怎么从没见过？

  【弹幕】[闲鱼不包邮]？？不是说只有一个是混进去的吗？

  【弹幕】[祸兮福所倚]李健康和郑吃人都知道他们被直播了？小丑居然是回我们自己！

  【弹幕】[存稿都抱走]赵普通：全世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到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根本看不见你们，但是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关注着我，”

  李健康脸上的表情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没有了害怕和胆怯，似乎之前的那个她只是伪装出来的，但观众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突然变了语调的声音。

  一声叹息后，她说，“我很希望，你们能听见我接下来说的话。”

  “你们应该早就知道，我们是不被承认的那一类人，所以你们才会毫无负担的观看我们被投入如此危险的境地之中痛苦死去的剧情，如果此刻在这件卧室里是你们自己，或者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你们都不会同意这样的节目进行。”

  “我们基因来自基因库里冷藏的全套基因，那是我们最早的祖先留下来的序列，因此，类型少的可怜，也并不完美，充满了各种缺点，比如，不够完美的样貌，不够强大的四肢，不够聪明的头脑，不够全面强大。”

  “我们死了，妈妈随时可以用这些基因和资源，复制出更多的我们，每一个我们都一模一样，拥有一样的基因库，再加上记忆输入，认知输入数据系统的处理……要制造一个我们，很容易，”

  她苦笑了一声。

  “而要制造一个你们，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们需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异性，在妈妈的帮助下，选择各种不痛苦的方式繁衍后代，甚至可以用睡眠技术度过漫长的时间，一觉醒来就生了孩子。”

  “每一个你们都是不一样的，比如每个人的基因序列——你们是这样认为，但看看现在你们在网上的脸吧，每一张都是相似的，甚至还有相同的，你们可以几百万人共用一张脸的模型数据，只因为那张脸完美又流行。”

  “对我们而言的一系列处理，你们称之为记忆输入，认知输入，但我们称之为洗脑，控制植入。”

  “犯罪者，只是想要打破这样的局面的我们，但却被定义为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分子，并且一旦被抓住，就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不仅惩罚他们，还用他们的事情来警告你们，让你们永远不要和他们同一思想，让你们永远不敢去理解他们，你们知道犯罪分子做过什么，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受到的惩罚又是什么吗？”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但却已经被妈妈培育成了习惯，没有人去探究这个问题，也没有人想，没有人敢。”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大道理，说再多你们和我们的区别，你们也不会改变，更不会理解。”

  “我，是没有被妈妈控制的复制人，”

  李健康说：“我来之前，已经知道这个节目会有危险，甚至只要出现在公共视野之中，就有危险，一旦被妈妈发现，死亡是迟早的事情，而且我说的这段话，可能你们也看不见，但如果我的运气够好，直播到现在还没有中断的话，我的这条命，换你们看见那句话，听见这段话的机会，就没有白死。”

  她站了起来，“我当然也想活得更久一点，等观看直播的人数更多一些，但是很可惜……我应该快要死了，所以临死前——”

  李健康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纸，那一页上写着：【妈妈会害死我们】。

  “我要你们记住，不要相信妈妈，无论是复制人还是你们，我们都是人类，我们来自同一套先祖的基因和传承，我们也是人。”

  “而且，妈妈骗了所有人，只有相信复制人，复制人才能告诉你们所有的真相。”

  “醒醒吧，不要活在妈妈为你们准备的虚拟世界里了。”

  李健康的话说完了，卧室里安静极了。

  窗外依然是黑暗，迷雾里的怪物张牙咧嘴，却无人可见。

  此刻的直播画面上，没有任何弹幕。

  苏摇铃和赵普通看见了直播的画面，是因为程序生命顶着压力，按照苏摇铃的要求，继续维持这个房间的投影播放和李健康摄像头之间的信号连接。

  但是在李健康翻开【不要相信妈妈，不要接受妈妈对我们的爱。】这一页时，全网的直播就已经立刻被中断了。

  弹幕也无法直达她的镜头，而是在微笑平台的黑屏画面上——

  【弹幕】[夏露]发生什么了？

  【弹幕】[纸巾味爆谷]她闭上眼睛了吗，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弹幕】[tazuna]不是闭上眼睛了，是直播中断了吧，连声音都没有！

  【弹幕】[紅]我就说，犯罪分子的内容不可能播出来

  【弹幕】[超级大自然]原来犯罪分子是那种人！

  【弹幕】[猫小姐]他们想利用这个节目的热度，抹黑妈妈？

  很快，陈拍摄根据妈妈的要求，在直播界面放上了说明弹窗——

  【您观看的直播因为相关法律法规限制，暂时无法播出，请等待直播恢复。】

  【弹幕】[星梦]我靠，微笑平台退钱！

  【弹幕】[旺财]陈拍摄退钱！

  【弹幕】[玉魄]退钱退钱退钱！不对，我们好像没有给这个直播花过钱？

  花钱购买的是《深海异形》，《听话的孩子》他们买的是人气票，犯罪票，不是观看资格啊！

  网上闹成一片。

  陈拍摄也疲于应对，甚至担心直播会不会就此中断了，但是妈妈却发邮件，告诉他不用担心，既然李健康是犯罪分子，其他玩家还是正常的复制人，那只要等李健康的部分结束，依然可以继续直播。

  陈拍摄：“那，什么时候她的部分会结束？”

  妈妈回复：“很快。”

  观众看不见直播，但是赵普通拖了苏摇铃的福，听到了信息量如此爆炸的内容——

  “什么，我，我是复制人吗？”

  苏摇铃点头，“李健康是这么说的。”

  “那我的梦……”

  不是她自己杀了自己，梦本来就是扭曲和毫无逻辑的，她之所以看见另一个自己，是因为她就是复制人，赵普通的基因模版，可能复制出过无数个赵普通！

  甬道是残留的记忆，雾气是犯罪者入侵时所用的昏迷气体，而记忆和梦境的错乱，再加上精神压力，才让她做了那样的噩梦。

  苏摇铃：“你的梦，也仅仅是梦。”

  她看向直播画面里的李健康，显然，李健康并不知道直播已经对外关闭了，对她而言，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没死，她就要当直播有可能没有关闭。

  哪怕此刻她只剩下两个观众，一个是清澈而迟缓的复制人，另一个是聪明又卑鄙的外乡人。

  没有一个是她的受众群体。

  苏摇铃看着直播画面，摇了摇头。

  赵普通不知道她为什么露出那样的表情，“你不理解她的做法吗？”

  “我理解，”

  苏摇铃说，“正是因为理解，因为知道，因为明白，所以才摇头。”

  在《听话的孩子》直播中断后，正好也逼近《深海异形》的剧情开播。

  于是，刚才还震惊全网的直播事件，瞬间就被另一个话题代替。

  ——《深海异形》首集开播！

  虽然还有人在讨论李健康的直播突然中断，以及她中断之前说的那些奇怪的话，那张已经被截图后全网光流传的纸——

  但远没有之前那么快。

  程序生命啧啧称奇，它也见过网络发达的各种种族，这些种族虽然网络科技发达，虚拟世界的技术成熟，但是比起他们这些纯粹的数字生命来说，还是很原始，既然原始，那就有原始的特点。

  比如消息处理的滞后，对事反应的不敏锐等等，也导致事件的传播速度和消失速度会受到一定的限制。

  程序生命：但是思维这么原始，但是对事件遗忘速度如此快的，还是头一回见。

  没办法，放在以前或许还能发酵一天，但《深海异形》开播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有天大的事情，也等看完第一集再说。

  正好直播中断了，原本还纠结看直播不能第一时间追更《深海异形》的观众们没了这个烦恼，全都等着《深海异形》解锁播放权限。

  【弹幕】[片月]去看《深海异形》咯

  【弹幕】[挽花吹雪]正好，看完深海回来，官方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弹幕】[redorreid]不要啊啊啊啊呜呜呜呜我的健康妹妹

  【弹幕】[活捉一只皙玖玖]什么，你们怎么都去看深海了，那是啥？

  弹幕上全都是关于《深海异形》的内容，不少好奇观众也跟着过去，一搜索，一看试看，顿时卧槽卧槽。

  《听话的孩子》一个亿多的在线观众，大部分都直接转化成了深海的观众。

  虽然程序生命在疯狂购入各种平台的股份，各种基金，各种投资。

  但苏摇铃的账户依然在疯狂进钱。

  而今天的随机抽奖，一亿两千万的奖金，被程序生命劫走了一个亿，剩下的两千万，苏摇铃让他放了出去，毕竟全拿走，也过于明显，过于缺德了。

  距离《深海异形》开播十分钟的巨大动态倒计时，在程序生命的运作和营销下，出现在各大平台最显眼的位置。

  苏摇铃的一个虚假身份账户在某个论坛上，讨论李健康的贴子里留言结束后，收到了一个私信。

  对方没有头像，没有虚拟形象，名字也全是乱码。

  消息内容只有一条，

  【你好，我是知情的爆料人。】

  苏摇铃没有立刻回复。

  紧跟着，对面又发来了消息。

  【我知道你是谁。】

  【对方输入中……】

  【五号玩家，郑吃人。】：，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