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是什么？

  听说他是个只在夜间出现的怪物,性别不明，以给夜行的人制造恐惧为乐。

  有一种说法是，蝙蝠侠会在夜晚找上罪犯,替那些冤魂伸张正义。

  而中岛英明对这类“善恶因果”的老土故事嗤之以鼻。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只存在于网络交谈与零星小报报道的名字，虽然作为谈资时他也会跟人争论网上那些流传的真真假假的故事里，蝙蝠侠到底杀没杀人,但谁会在平时当真呢。

  总的来说，这个把自己打扮成蝙蝠的怪人,充其量是个与“厕所里的花子”这类都市怪谈无二的,媒体们吸引眼球的老式把戏而已。

  而此刻,真正看到那标志性的尖耳头盔,中岛英明难以抑制地回想起了更多细节，一时思维混乱而心惊胆战。

  但眼看对方主动踏前一步,似乎就要抬手抓过来,他顿时顾不得许多,匆忙低喊出声。

  “等等,什、什么名单？”

  因为紧张，他不由自主结巴了一下，不过意识到这点之后,他很快咬紧牙关，矢口否认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抱着某种侥幸心理,他绷着脸,虚张声势地反过来做出威胁。

  “你这非法入室的可恶家伙，再不离开,我要报警了。”

  看了两眼这人色厉内荏的模样,发现他也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新说辞,玩家微微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她也挺喜欢那些不法组织成员的，至少他们皮糙肉厚，而且很识时务，先打一顿再问话基本上就都老老实实了。

  而这种只是参与了部分不法交易的普通人，反而处理起来束手束脚……当然了，不动手的文明一些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我之前了解过，”在男人警惕的小心窥视之下，玩家再次开了口，“你没有高度近视和心血管疾病，颈椎和心脏都还算健康，而且是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

  “这很好，很方便。”

  中岛英明听得一头雾水，所以到底要对他做些什么？

  不过即使没有问出声，下一刻，在被扯着领子轻松按到窗边的动作中，对方主动解答了这个疑问。

  “这里距离地面79米，但跳下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身后就是足以让人头晕目眩的悬空高度，稍显凛冽的风钻进衣领，带来阵阵刺痛的寒意，而单手松垮抓着他的人甚至语气跟一开始都没什么变化：“怎么样，现在想起来名单的内容了吗？”

  ……

  二十分钟之后，玩家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所公寓。

  在临走之前，看着那包现金稍作思考，她又特意再叮嘱了一遍，让中岛英明尽快拿到名单。

  她承诺不会打扰这份交易，但不知为何他好像看起来更惊恐了。

  不得已，玩家只好恶声恶气地威胁，让他记得交易之前再联系自己，看对方的样子，反倒好像是真的放下心来。

  ……这些做贼心虚的家伙，有时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在前往冲矢昴的住所之前，她简略梳理了一遍刚刚获取到的情报。

  据中岛英明所说，是对方主动找上他的。

  目的也很直接，要他帮忙拿到所在公司里并不公开的一份秘密名单，以此交换巨额现金。

  这份名单涉及到世界上多个国家的知名优秀电脑程序设计师，按他吐露的名单内容来看，这是因为他所在的满天堂电玩公司本就是颇有名气的行业前列，所以对于这些多多少少发生过交集的人才自有一套自己的评估体系。

  只不过玩家不理解的也在于此。

  世界上程序设计师那么多，说起来涉及门类五花八门，为什么那个组织要执着于游戏开发方面？

  不过即使暂时想不通也没关系。

  反正只行动原则来说，既然黑方所想得到的，就是她务必要针对的。

  接下来，只要等待中岛英明那边的进度，而且，说不定那份名单也能解答部分疑惑。

  ……下一个目的地近在眼前了。

  收起抓勾枪，玩家打量了几眼这所看似平平无奇的民宅，思忖几秒，提前将一瓶特意稀释过的真心药剂放在了趁手的位置。

  据之前在学校的接触来看，冲矢昴的戒心很高，虽然总是笑眯眯的温和样子，实际上却很难看懂到底都想些什么。

  现在想来，也许是在普通人的生活里习惯性挂着的伪装吧。

  她还记得，刚在学校报道那天，第一次见面时，因为还不太适应双重身份的节奏不小心睡着了的事情。

  当时被喊醒后，其实察觉到了对方因觉轻慢生出的几分不渝，但冲矢昴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甚至还主动提起实验室合作对象里森泽集团的名字，让她放宽心。

  然而她给出合理解释后，对方似乎又是真心地感到了欣慰，之后还主动给她推荐了医院和好心建议，算得上十分体贴了。

  这种态度与内心想法不一致的矛盾感，让玩家总觉得他这个人很是别扭古怪。

  当然，她其实也不真的对他想些什么感兴趣，只要能确定他是否跟那个组织有关系就够了。

  抱着如此的想法，轻车熟路地断掉房子电闸之后，玩家很快在头盔的热量视野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行云流水地接近，出其不意地将人制服，干脆利落地将真心药剂灌给他。

  整个过程里，粉发戴着眼镜的青年除了一开始下意识的挣扎，被她毫不留情镇压之后，不知道是自暴自弃还是审时度势，很快彻底安静下来。

  药效时间约半小时左右，没工夫跟他兜圈子，玩家开口就直入正题：“你跟宫野明美什么关系？”

  明显感觉到他愣了一下。

  然后，玩家就听到了完全出乎预料的回答。

  “……是赤井君听到了组织里的什么流言吗，”偏头用肩侧将眼镜往上推了推，冲矢昴有些无奈地解释，“请转告他，我和宫野小姐彼此毫无欣赏之意。”

  被反剪着手按在地上的姿势很难受，他礼貌地提出请求：“我可以盘腿坐着吗？”

  得到了毫不留情的粗鲁拒绝。

  “别废话，你怎么知道赤井秀一回来的？”嘶哑难听的嗓音没什么情绪地继续提问。

  “因为他回来是我联系的。”

  “我之前到美国去特意找过他，”耸了耸肩，冲矢昴答得心平气和，“就在四月中旬，你的消息以那种方式重新出现之后。”

  说到这里，即使明白以自己现在仍旧停留在组织内的做法，得到这样的待遇也不奇怪，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才能正式再见一面。”

  “好久不见，蝙蝠侠。”语调不自觉放缓了，这句话他每一个字都说得真心实意，“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

  “……多谢挂念。”几秒之后，再次响起的嘶哑嗓音依旧毫无波动。

  但冲矢昴已经感觉得到，始终压制他的那只手，力道逐渐松懈了下来。

  微微扯了下嘴角，他顺势往前挪了点，费力直起身，在那双阴郁锐利的沉蓝眼眸注视下，艰难地给自己换成了盘腿的姿势，然后稍稍松了口气。

  对方既不阻止，也不上前，只是带着一种隐含警惕的视线看他动作。

  但知悉对方作风的冲矢昴，对这份宽纵已经很知足了。

  “找我是为了关于组织的情报吗？”

  对方还是没有说话，但身体姿态的小小改变显示，他确实有些惊讶。

  “这不难推理，”粉发青年慢慢地说，“你专门找上我，想必不是为了叙旧。”

  轻轻喟叹一声，他也不再绕圈子，单刀直入地利落挑明：“给我的那种药是吐真剂吗，我理解你的顾虑，不过现在，应该可以放心些了吧。”

  心情微妙地觑着他，玩家一时竟然难得有点措手不及。

  这种熟稔放松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啊，明明被控制了，但是对方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还有之前那些话也足以让人吐槽欲暴涨，他们之间很熟吗？

  那副久别重逢的姿态，放在当下的场景中也太违和了吧。

  虽然确定了他跟组织有关系，但是反而收获了更多理不清的谜团。

  定了定神，丢开杂念，玩家决定在自己的计划上稍加变动：“我应该没听过你的代号？”

  “抱歉，你大概对组织有什么误解，”冲矢昴对此并没掩饰，“代号成员的位置也没那么容易获得，而我显然并非其中之一。”

  难怪声望值也没增加多少……

  收起系统面板，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情，玩家继续提问：“组织最近在收集电脑程序设计师的名单，你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所知不多，不过，电脑程序方面的人才收集是组织一直在做的事情。”

  “对了，”说着，冲矢昴一副想起什么的神情，“不过加入之后自觉被蒙骗而后悔的人也不少，说起这个，你可以调查下电脑公司tokiwa的工程师原佳明。”

  “我上次去维护组织内网的时候，发现他有接触到自己工作之外的信息并违规拷贝。虽然大部分是外围成员和一些训练基地，也的确有一些你会需要的代号成员情报。”

  居然还真的有问必答，玩家盯着他看了几秒，转换了下思路。

  维持着平稳无波的语调，她嘶声反问：“你觉得我会感兴趣的情报还有哪些？”

  这个问题，让冲矢昴不觉挑眉，眯起的双眸微微闪烁了一瞬。

  “还真有，某个议员的秘书叫做冈仓政明，他是组织派往政界的noc之一……据我所知，他似乎很是畏惧组织的手段，为求自保，偷偷做了不少小动作。”

  “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什么，不过只要顺着他查下去，应该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个消息本身已经算是惊喜了，玩家盯着他看了几眼，终于有些忍不住好奇。

  “就这样出卖组织消息，你有什么目的？”

  “如果是为了证人保护计划，”她冷静地分析，“跟fbi的赤井秀一直接联系，你会得到更多。”

  冲矢昴难以自抑地笑了起来。

  “证人保护计划当然很了不起，”如此说着，他的语调却丝毫不以为意，“不过，我想我的命还是更贵重一些……只此一点，就值得告诉你这些。”

  “虽然不知道一年前你怎么活下来的，fbi走后又是谁帮忙带去那具尸骸瞒天过海，不过，独自从那样不可能存活的火海里离开，想必很不容易吧。”

  “尸骸”又是什么？玩家紧紧注视着他，很想掐着喉咙用力晃一晃。

  继续说不要停，她很想知道多一点。

  不过，提到了fbi的话，莫非是赤井秀一那个副本吗？

  “抱歉，”被紧迫的目光直视，冲矢昴忍不住摇了摇头，微微苦笑，“我不过是个底层成员，更重要的情报也所知不详。”

  “已经足够了。”虽然仍有些意犹未尽，但今天的收获真的不少，玩家很知足。

  上前把手铐解开，她正想再问问关于原佳明的消息，忽然见他揉着手腕，补充了一句。

  “差点忘了，要说起电脑程序，组织对于人工智能和虚拟现实技术也很感兴趣。比如那个虚拟现实游戏‘茧’，就是朗姆亲自下令资助辛多拉集团推进的项目。”

  他没注意到，那双沉蓝眼眸飞快地眨了一下。

  思忖几刻，冲矢昴斟酌着言辞解释：“朗姆是个多疑的急性子，他的习惯是在重大事项上亲自出动，比如赤井秀一叛逃那次……我想‘茧’游戏的发布会，他有过半的可能会亲临现场去观察。”

  “……不过现在离‘茧’发布还要很久，这点大概还用不上了。”他对此感到几分遗憾。

  一些零碎的思绪翻涌着，慢慢组合成新的灵感，但玩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一转问起了另外的事情。

  “你参与对森泽有纪的监视任务了吗？还有谁在做这件事？”

  对方对于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如何意外。

  “你果然一直在关注她，”冲矢昴猜测着，“因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血缘联系吗，不过我调查过，森泽有纪好像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对于这种疑惑，玩家只回以不置可否的模糊应声。

  粉发青年也不再追索，思考着回答她的提问。

  “这个任务，在两年前交给苏格兰之后就一直由他负责，”他慢慢地说，“不过因为学校身份的便利，我也需要定期提交观察报告，大概是作为对苏格兰的监督与补充。”

  “也可能是因为，在波士顿的时期一直是我负责监视她，对此算是重操旧业。”

  那双沉蓝眼眸陡然扫来，冲矢昴不觉苦笑：“放心吧，我并没做出任何会伤害她的事情。”

  “至少看在你的面子上。”

  ……那还真是多谢你，让我沾了自己的光。

  心情古怪地沉默几秒，先将令人迷惑的副本问题抛到脑后，玩家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疑点。

  “既然如此……告诉我，苏格兰疑似叛逃那天的傍晚之前，她会出现在那个公园，其中是否有组织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