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的过去
作者:葵瓜子儿      更新:2022-08-17 07:11      字数:4937
  “雷古勒斯。”

  口齿不清的念出这个名字的是一个攀在摇篮上晃来晃去的小男婴,他正兴致勃勃的盯着新搬来的摇篮,里面躺着一个与他相貌相仿的婴儿。可能由于到了新环境有些不安和害怕,他撮着一个手指头,灰色的眼珠动来动去,打量着周遭的事物。他很快就被旁边闹闹哄哄的原住民吸引了目光,总像是发呆的小脸上露出也许是代表高兴的表情。

  这是婴儿时期的雷古勒斯第一次见到他的哥哥。比他大一岁的哥哥,自他牙牙学语之际,就已经陪伴在他身边了。他们躺在两只月亮似的摇篮里,彼此对望着。

  未来,他们会一起学习说话、学习走路、学习这世界的一切,一起手牵手长大。

  两个小孩从小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哥哥活泼好动,反应机敏,弟弟则老实安静,反应迟钝。从四岁时,哥哥已经到处乱跑了,骑在家养小精灵的头上胡作非为,不停地招嫌闯祸,嘴巴却又很甜,加上那已经初具美人模子的俏脸,所以没人能真正狠下心来惩罚‘小孩’。而弟弟呢,本来不过是个内向孩子正常的表现罢了——在这鲜明的对比下却显得有些孤僻、不合群了。别的世家有时会来做客、串亲戚,带上自己的孩子。弟弟从不瞎胡闹,他很有礼貌,尤其是对女孩子。他顺从他妈妈教给他的一切,也努力去做好。这只不过是再平凡不过的事了,同样的事,哥哥做的也很好,而且他更受小女孩的青睐。沙菲克家的小姑娘一看见他就脸红,躲到她哥哥后面去了。

  似乎只要哥哥想,没有什么做不好。雷古勒斯很高兴有这样一个全能的哥哥陪在自己身边。自己讨厌被关在大房间里听一群大人没完到了的念念叨叨,哥哥就带自己从桌子下钻出来,溜出去玩;自己讨厌在魔杖的督管下学弹钢琴,哥哥就过来胡乱弹一通,把那个教音乐,像求偶的毒角兽一样哼哼唧唧的老头子气走;自己讨厌在妈妈的强迫下和一堆不认识的调皮小孩玩,哥哥就三言两语把他们都哄走。在年幼的雷古勒斯心里,哥哥是那么的厉害,崇拜和喜欢是理所当然的。天真的依赖,密不可分的兄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割开来。他们手拉手,就像是约定那样交换誓言。

  这对兄弟继续长大。哥哥的魔法天赋已经初步显露,他已经能随心所欲的操纵一些小玩意,偶尔还会突然身体悬空,把大家都吓一跳——大家的确都被他唬住了。因此他很得意,他好像打那时起就热衷于恶作剧了。爸爸妈妈都很高兴,为自己的儿子的优秀感到自豪,他们毫不吝啬于对哥哥的夸赞,表现出对哥哥的无尽期待,他一定会长成令布莱克家族骄傲的继承人,未来的每一个后代都会崇敬的仰望那张家族挂毯上他的头像。

  弟弟由衷的为哥哥感到高兴,然而他却不得不操心自己的事儿——他还没能显示出他会魔法的行迹,一点都没有。在经历过无数失败的尝试后,他蒙住被大哭了一场。哥哥费了半天口舌才把他哄出来。在无数个看着哥哥在大家面前表演,担忧又自卑的日子过后,他终于有一天显露出他的本领了。这对兄弟庆祝了一番——为了让整个活动更加刺激有趣,哥哥带着弟弟溜出了大宅子,跑到了‘绝对不可以去’的麻瓜的世界。

  弟弟惶惶不安,嚷着要回家,可哥哥却对一切都很新鲜,他兴趣盎然,一个劲的东张西望,完全忘记了自己不该来这。他们遇见了三四个正在酷暑下游泳的麻瓜小孩,哥哥勇敢的上去搭话——他像和野人或者小动物那样尝试和他们交流,惊喜的发现对方是和巫师一样的正常人。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弟弟,却发现弟弟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之大吉了。

  弟弟担心这次冒险被爸爸妈妈发现,脸上总显出很紧张的样子。但哥哥承诺,有他在,就不会让弟弟受到惩罚。不过这事也一直没暴露,雷古勒斯安心下来。

  这对兄弟最爱去的娱乐场所是别墅后面的小花园,虽说是花园,但这里什么花都没有,按照布莱克夫人的说法,那些东西都是没用的东西,只会占地方——所以园子里只种一些时令瓜果蔬菜。哥哥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对地精的巢穴搞破坏,每当捉住一个偷吃植物根茎、给家里造成损失的地精,他都要向家里的所有人炫耀,尽管他并不在乎地精做了什么,只是想显摆一下。弟弟呢,安静的坐在小板凳上看哥哥抓地精,看克利切收菜,他嫌泥巴脏,才不会去碰泥土呢。大人们都说,地上很脏,不要碰。雷古勒斯听取了他们的意见,决定只要有可能就不会碰泥巴。

  哥哥不满足于抓地精取乐了。他最近总是不见人影,这让雷古勒斯摸不到头脑。然而,当哥哥神秘兮兮的告诉他,他和外面的几个麻瓜小孩成为了朋友还带回来麻瓜的一些小物件时,雷古勒斯又震惊又生气——震惊的是他怎么敢和那些大人口中肮脏低贱的人说话甚至成为朋友,生气的是哥哥明明在家里有一个玩伴却还朝三暮四。但雷古勒斯只义正言辞的和哥哥说了第一个想法,没想到哥哥非但不接受他的好心规劝,还嘲笑他胆小怕事。于是,那个下午,雷古勒斯气呼呼的抓了一个下午的地精。

  哥哥大方的分享给他那些神秘的小东西。有一张完全不会动、无聊的画,还有一堆五颜六色、好看但是无用的瓶盖,还有一本介绍麻瓜女孩子的书。雷古勒斯不理解,为什么这些女孩子们都穿的那么少,恨不得不穿衣服,用不文雅的话来讲:“光屁股”。她们摆出种种撩人的姿势,但是以目前这对兄弟的年纪而言,并不觉得哪里有趣。但哥哥以男孩子的那种天性,他还是看的很高兴,并且问弟弟,“你觉得这些女的哪个最好看?”

  雷古勒斯希望他能在一群穿着得体的‘女的’中做出选择。他随手一指,选中了一个动作最保守、穿比基尼的金发女郎。

  然而,秘密还是被发现了。哥哥连同那本被称为“邪恶”的书都遭到了迄今为止最严厉的惩治。弟弟落下眼泪来,但哥哥依然骄傲的昂着头。最后,大家拿他无可奈何,只好放归他自由。于是他又接着胡闹了,而且报复般的变本加厉。弟弟忧心忡忡,他想,哥哥变成这样,一定是那些罪恶的麻瓜东西带来的影响。

  弟弟和每一个纯血家族的人一样憎恨麻瓜。尽管,要不是那次蓄谋已久的冒险,他根本没见过麻瓜——雷古勒斯想当然的认为,他们是一群长得和人类一样,但是行为恶劣的坏蛋。他们迫害巫师,把巫师送到火上烧,清洗异类——恶毒的家伙们!被迫藏在世界背后的巫师们,早晚有一天会卷土重来,教训欺辱他们的坏蛋。雷古勒斯一腔热血,他要把纯血发扬光大,让每一个巫师都能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路上,让麻瓜臣服于他们。

  哥哥对雷古勒斯的理想丝毫不感兴趣。他只愿意做自己觉得好玩儿的事。他没心思听雷古勒斯的宏伟蓝图和规划,而是自己默默思考——这很奇怪,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专注思考一件事的人。而这纯粹是一种误解。

  在经过寂静的几个月的深思熟虑,哥哥‘改变’了。

  对雷古勒斯而言,这一切来的都很突然。哥哥好像从那时起,就和原先那个单纯烂漫的孩子有了不同,他依然调皮,爱开玩笑,藐视规则——而这一次,他从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变成了对‘绝对不可以动摇’的规则的挑战。

  一切都证明,雷古勒斯的担忧是有先见之明的。他不习惯哥哥的‘改变’,如果可能,他希望一切都不要改变。就沿着原来的轨迹走,一定是最保险安全的路。可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哥哥慢慢偏离了应有的路线。

  在许多门楣光耀、信仰纯正的纯血聚会上,哥哥以孩子那种天真无邪的口气提出了对‘纯血’这个概念的质疑。大家议论纷纷,很多人都在看笑话——孩子的想法代表家庭的教育,做父母的居然在这一点上失职了。

  无疑的,最古老最纯洁的布莱克家族虽未到名誉扫地的地步,但也极度难堪,一时竟下不来台。布莱克夫人大发雷霆,却无从得知自己儿子变得逆反的原因,她搬出了家法恐吓长子,对老幺也起到了威慑的作用。长子消停了一段时间——但那仅仅是暴风雨前的安宁罢了。

  表面看,哥哥仍然像以前,和雷古勒斯同吃同睡,娱乐玩耍,但雷古勒斯敏锐的觉察到,哥哥心不在焉。

  有一回,他们在客厅里玩,雷古勒斯玩累了,就坐下来看着那张绘画着巨树,每一条枝干都有一个头像的家族挂毯。他们的名字也在上面,雷古勒斯对此很高兴——他并不是特别满意他自己的头像,他希望能显得更伟岸,至少有些英雄气。但他现在不过是小孩子而已。他指给哥哥看,“我们都在上面!这是一种‘荣耀’!”

  哥哥愣了神,他低声说了一句弟弟听不懂的话,“不,这是一条锁链。”

  他没有和弟弟解释。弟弟也并没有想的太多,他依然致力于自己发扬纯血的伟大理想,小小年纪,他已经多了很多对社会上的看法——并成功赢得了大人们的赞许和鼓励,爸爸妈妈也对他青眼有加,雷古勒斯很得意,也很愉快,纯血聚会上的孩子头头从天狼星变成了轩辕十四,领头的小小狮子,带领大家一起研究纯血理论,构想未来的社会——而不是做游戏,尽小孩子的本分玩耍。大家很快就感到无聊,地位接近的家族的孩子委婉相拒,小家族的孩子却不敢忤逆布莱克响当当的名号。雷古勒斯并未气馁,反而信心十足,他有一个小本子,上面全是他为这个荣耀的理想所做出的努力,值得嘉奖——因此,他得到了所有大人们不遗余力的鼓掌和喝彩,连那个一向傲慢、目中无人的表姐贝拉,也赞许的向他点了点头。

  8岁大概是这对兄弟的一个转折点。

  那是充满硝烟味的一年。

  天狼星开始明目张胆的和猎户座作对,试图挣脱开那条生锈腐蚀的锁链。锁链越收越紧,到最后,干脆套上了口笼。

  “不许说话”。

  可天狼星一定要说,而且它的吠叫越来越响亮,变成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喧嚣。

  雷古勒斯怨恨哥哥,因为他往往是战争的导火索——如果他肯听话,不做那些叛逆的事,那么,家里会和平幸福,像以前一样。

  夏天开始了。就像越来越浮躁热烈的天气一样,家里的战争也越演越烈。

  在奉命寻找出逃的哥哥的时候,雷古勒斯遇见了一个麻瓜的小女孩。

  粗鲁、蠢笨、要多傻有多傻,简直是大脑只有核桃仁那么大的巨怪的远房亲戚,她追在他背后,要和他做朋友。雷古勒斯在心里呼唤了无数次梅林,祈祷他能庇佑自己,把这个讨厌的家伙甩掉。

  那段时间可能太压抑,形单影只的雷古勒斯竟然违背了自己的原则网开一面,让这个家伙钻了空子,和他成为了朋友。

  然而,在未来,这个小女孩却成为了影响他的‘毒瘤’。

  他唯一承认的是,和这个小女孩在一起很放松,是完全孩子式的快乐。和那些纯血世家的小孩不一样,她太好骗了——雷古勒斯充分体会到了玩弄别人的快乐,带着小孩子特有的那一种欺负人和坏心眼。不过,他倒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在他心里,他和她并不是平等的玩伴。因此,他对别的女孩子的礼貌对她不适用,她总要比他低一级的,对于骄傲的纯血而言,这是自然而然的事。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他很少用那个彬彬有礼的二少爷的风采对待她,他差不多展现了他最坏最接近真实的一面。好在这个小女孩头脑简单,不会看人脸色,直白的说,她没有眼力见——雷古勒斯的心怀鬼胎,她一无所知。

  雷古勒斯并不喜欢她。她只是一个随时可以出卖的笨蛋罢了。然而当这个小女孩失踪以后,他却像被抛弃的可怜虫哭了一场。哥哥对此很意外,然而当他问弟弟为什么伤心时,雷古勒斯出于对尊严的守护,什么都不说。与此同时,他更恨麻瓜了,麻瓜都是骗子——那个小女孩,也是骗子,她还把他污染了。雷古勒斯坚信,他一开始的主张完全正确。他还有一个阴暗的想法,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做到了让麻瓜臣服于自己,他要第一个揪出来她,把她关起来,不停的给她套用他的规则,就像不平等的布莱克交友守则一样。这是对她的欺骗的报复。

  哥哥11岁了,要去到霍格沃茨上学。送别的那天早上,雷古勒斯躲在房间里怎么也不出来。很少任性的孩子却做了一件最任性的事——他把能毁坏的东西都毁坏了,吼了他一向很喜欢的家养小精灵,借此撒气。

  “我们不会分开的。即使到了霍格沃茨,我也会想念你啊。我会给你写信,我会给你讲霍格沃茨发生的事,我保证。我不会把你忘了,出来吧!送我去车站。”

  门外传来哥哥的声音,雷古勒斯愤愤的抹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他相信了哥哥。哥哥和自己是一样的,不会像那个麻瓜种欺骗自己。

  是的,不会的。

  这样想着的雷古勒斯,打开了门。

  这对兄弟欢声笑语的去了国王十字车站。雷古勒斯望着喷吐着蒸汽的猩红色火车渐渐消失在了视野,心里像风一样轻快。

  自己也会坐上通向霍格沃茨的特快,然后,一点点实现自己的理想。

  那一天,一定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