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作者:禾有鱼      更新:2022-11-24 19:21      字数:3944
  “这书生目灼灼像个贼!”

  踏青时节,游者如云,青葱少男少女难免会当头撞上,所以踏青在古代是有相亲这个功能的。

  一个笑容可掬的明艳少女,带着婢女在一旁驻足休憩时,一个忽然出现书生模样的少年,冒冒失失,目不转睛地盯了人家半响。

  少女脸上一直带着明媚的笑容,此时见书生盯着她也不恼,反而转头对着身旁的婢女极认真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扔掉手中的美艳桃花,一路笑着离去。

  书生如同失了魂般,怅然上前拾起少女丢在地上的花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满脸惆怅之色。

  张桢和贺几道恰好在附近,在暗中围观了这么一场。

  踏青时节,不但人出来,精怪也爱出来,这其中又以狐狸精最多。

  张桢仔细观察过少年面相后,看出来他在未来一个月将有一段奇遇,于是主动笑着上前搭话道:“在下张维周,长山县人士,敢问这位公子名姓,为何在此怏怏不乐?”

  王子服不好说自己对着刚刚的少女一见钟情,此时脑中满是的爱慕、相思之情,和张桢通完名姓后,藏起那枝桃花急匆匆告辞离去。

  张桢听完“在下王子服”这一句后,又见人匆匆走远,再也忍不住弯腰笑了起来,惹得贺几道频频侧目,没忍住道:“何故笑得这样开心,这个王子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张桢边笑边摇头,心情颇好调侃道:“咱们在见证爱情啊。”

  一个叫婴宁的狐女和表兄王子服的爱情。

  贺几道闻言大为诧异看了一眼张桢,唇边几次欲动,透着点疑惑神态似乎有话要说。

  张桢回头察觉到贺几道的异常,想着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直白了些,于是挽尊道:“贺道兄,少年慕艾多正常啊。”

  贺几道沉吟几声,面有肃严,忽然开口问道:“不知张姑娘可有心慕之人?”

  张桢眨眨眼,他们怎么跳到这个问题上来了,不知何故她心跳陡然漏了几拍,如实答道:“这倒是没有的。”

  贺几道依然神情不显点点头,让人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见张桢略微好奇看向他,叹口气解释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未来会欠你一个什么样的恩情吗?”

  张桢闻言精神一振,双眼牢牢逡巡在贺几道身上,不太信道:“你愿意说啦?”

  以前任凭她怎么问,他死活不说的。

  并一时在心中脑补了很多,什么道士诱骗无知少女献祭啊,什么强取豪夺只为功德金光啊,什么复仇地府我出卖色相啦。

  打住,张桢觉得自己越想越离谱,赶紧打断了脑补。

  “你快说呀。”

  贺几道脸上有几分为难之色,看着张桢慢慢垂下了目光,不自然道:“那你先答应不生气。”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他还是有些了解张桢的性子的。

  张桢越发狐疑,不过为了满足好奇心,战略性点下了头:“我尽量。”

  贺几道似乎是信了,于是迟疑说道:“我得罪了天上的某位神仙,想要成仙,需得杀妻证道,想请张姑娘帮我应此劫。”

  张桢第一反应是这个贺道长就没有什么人是不敢得罪的,先是地府,再是天上的仙神,不愧是大佬。

  等到脑中将“杀妻证道”“帮忙”这些字眼联系上时,跳脚道:“我就是让你杀妻证道的那个倒霉蛋儿!”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

  此话一出,二人间的气氛微妙起来,她似乎还没嫁给贺几道,自然称不上妻这个字。

  贺几道却没法反驳张桢的话,这的确是事实。

  张桢让自己冷静了些,仔细理了理贺几道的话,她现在是城隍,还有个人躯,那杀妻证道,到底是个怎么杀法?

  她立马警惕道:“你不会是要诛得我神魂尽灭吧?”

  说着悄悄往后退了三步,离远些。

  “并不会!”贺几道见她想歪,坚定地否定了这句话,见张桢不信,沉默一瞬后,示意张桢将右手伸出来。

  张桢狐疑又警惕道:“你要干嘛?”

  “你先将手伸出来。”贺几道很是认真的要求道。

  张桢虽然在心中警惕贺几道,但是这么久积累的信任并没有一朝消亡,于是试探性地伸出手。

  贺几道腰侧的配剑忽然飞出,吓得张桢差点也将剑抽出来。

  贺几道深深看了张桢一眼,然后御剑在张桢伸出来的左手手指上割下了一道小口,然后定定问道:“这样可以吗?”

  张桢:哈??

  贺几道很慎重地问道:“杀妻证道,这样可以吗?”

  张桢看了看手上就快要愈合的小伤口,又再次看了看贺几道严肃又认真的一张脸。

  你莫不是在逗我!!

  谁家杀妻证道是这样的!!!

  贺几道再次郑重问道:“实在不成,我再轻些。”

  “停、停、停!你确定你这是在杀妻证道?”张桢脸上顿时一言难尽,心中的郁气神奇地消散了不少。

  她和贺几道总归有一个是傻子,否则就是这个狗男人在驴她,于是她没好气讽刺道:“那你现在成仙了吗?”

  贺几道沉默地看了一眼张桢,选择实话实说道:“咱们现在还没成亲,这一剑不算。”

  并认真交代道:“成亲后我出剑时,你记得赶紧魂魄离体,断了躯体生机。”

  这样天道才分辨不出来,不敢不算。

  说完便挥手消了张桢手指上的那道伤口。

  张桢一噎,合着她是白挨了他一剑,这个狗逼道长绝对是在骗婚,成亲后绝对不是这一剑!

  贺几道似乎看出了张桢的怀疑,直接右手对天起誓道:“今日所言之事,如有欺瞒张桢,我贺及生生世世别想成仙。”

  说完后,天上凭空出现一道响雷,炸在了一众踏青的人头顶,不少人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狐疑到这莫非是要下雨的征兆?

  张桢抬头看了看天空,她好歹现在也是个城隍,自然知道贺几道发的誓言是真的。不过,贺及?

  “及是名,几道是道号。”贺几道见张桢看过去,解释了一句。

  张桢恍然,贺及,贺几道,他用的是真名发誓。

  她一时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抗拒、失望、气恼?似乎都有,又似乎都没有。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选她杀妻证道?如果贺几道对她说的都是实话,随便选哪个姑娘,怕是没有不答应的。

  贺几道忽然往张桢的方向走了几步,站定在她跟前,脸上的神情渐渐化开,没了先前的肃严,也没了平日里的冷漠,颜色灼灼轻笑道:

  “天命如此,咱们何不顺应天命,张姑娘很讨厌我吗?”

  张桢对着这样的贺几道呆了呆,这个狗币道长定然是在色、诱她,她是不会上当的!

  二人最后有些不欢而散。

  另一边的孙禹年几个书生,眼见天空起了一声悍雷,疑心是要下雨的征兆,便商量着要回城。

  结果就因为回城这件事,一个姓霍的书生和一个姓严的书生拌起嘴来,众人平日里已经习惯了这二人间的玩笑话,知道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也不劝,任凭二人拌嘴。

  哪知霍生这次拌嘴输了一筹,回家后整夜苦思对策,意图扳回一局。

  第二日,霍生早早去了府学,与同窗们谋划好,听到严生走进,故意小声嘀咕说:“某某人妻子曾与我私通。”

  他也不点名道姓到底是谁,只说有人、妻与他私通。

  众同窗当然不信他,知道他是要和严生玩笑,便故意问道:“你说的是谁?”

  霍生瞥了一眼严生,见他站定在窗外,于是开始捏造细节,最后说道:“你们别不信,我知道她的大腿上长了两个拇指大小的肉瘤。”

  他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他家邻居有个接生婆,曾经替严生妻子接过生,婆子日常和自己妻子闲聊时,偶然说起过严生妻子腿上的两个肉瘤,妻子又将这事告诉了他。

  于是霍生昨夜苦思一夜,决定拿这个开开玩笑,挫挫严生的锐气。

  严生将这话听得明明白白,心中立马一个咯噔,心头怒火直冲天灵盖,返身就走,回到家抓起妻子就拷打,逼问奸情。

  严生妻子祸从天降,哪里有什么奸情,自然是不会认的,因此惹得严生怀疑妻子是在护着奸夫,于是越发生气,鞭打得更厉害。

  严妻不堪拷打,夜间悲愤留书后就上吊自杀了。

  霍生知道自己的玩笑话害了一条人命后懊悔莫及,但又不敢向严生说明情况,只得绕着他走。

  这一举动更加坚定了严生的怀疑,连祖坟都不打算让妻子进,死后也无祭。

  严妻成了冤魂后,夜夜哭闹,严家人从此不得安宁,直到严生忽然也死了,鬼才不哭了。

  成了鬼的严氏夫妻二人直接到了张桢的城隍庙对质,一个坚持自己清白,一个坚信妻子偷人,并当堂吵了起来。

  张桢将惊堂木一拍,让这两个鬼一个一个说,并在心中有些懊恼,这几日被贺几道的话搅乱了心思,居然忘记去找孙禹年做提醒了。

  这对夫妻还是没逃脱既定的命运。

  张桢只得将事情给他们分了个清楚明白,此祸事算起来是平日里严生和姓霍的玩笑话太过,常常逾越界限,毫无顾忌。

  严生又刚愎自负,对妻子没有一点信任之情,夫妻之情淡薄,严妻纵然不上吊,怕是最终也会被严生打死。

  张桢有些头疼地看着二人,这二人她该怎么判?

  严妻本是无辜受害者,可她变成鬼后,将严生给拉了下来。

  严生本意是受人蒙骗,算是事出有因,罪魁祸首算不到他头上。

  于是张桢当堂问道:“你们二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严妻将头一叩:“请城隍大人允许,我要找霍妻报仇,如果不是她将妇人间的闲话传进男人的耳中,我如何会有这一劫。”

  却是不恨接生婆,恨起了霍妻。

  严生也叩头道:“我听信谗言,家破人亡,可说谗言的霍生难道就没错吗?我也请求去找霍生报仇。”

  如此,张桢给这二人定了一个度,让他们二人去了。

  某夜,霍妻梦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朝她大喊:“我死得好冤啊,哪能叫你们夫妻欢乐?”霍妻醒来就得了病,没过几日大腿根部就长了两个大肉瘤,从此一碰就疼得难受。

  霍生也梦见严生来指着他骂,并用手打他的嘴,醒来后,感觉嘴唇隐隐作痛,用手一摸,高高肿起,几日后长出了两个小肉瘤,治也治不好,从此不敢大声说笑,一开口就疼痛难忍。

  作者有话说:

  卑微杀妻证道贺几道:“张姑娘,咱们来商量个杀妻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