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章
作者:夏时客      更新:2022-03-07 21:24      字数:6556
  大致意识到最佳解决方案是什么了之后, 琴酒轻叹一声,忍不住感叹冥冥之中仿佛一切注定般的命运。

  所以这一次,就由他来做推手吧。

  毕竟, 相比之下,他更讨厌被动的等待事情的发生。

  客厅内仍有乐曲潺潺流淌。不远处,猫头鹰漫不经心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间或喝一两口水, 它黑色的瞳仁幽幽的凝视自己的主人,尖锐的喙翕动几下,却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琴酒将剩下的唱片归好类, 放在客厅里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架子上。

  后退两步凝视这堆新买的东西几秒钟后,琴酒略略垂眸,随后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他有点渴了。

  新家虽然新, 不过该有的东西都有,包括热水壶饮水机等等,保证他热水冷水矿泉水,想喝什么有什么。

  不过说实在的,他总觉得, 一切有点……

  过于巧合了。

  ………………………………………………………

  刚刚洗完头的年轻人揉了揉自己仍在滴水的黑发,他抹了一把脸, 略显稚嫩的五官清俊秀美, 刚刚淋浴后透出少许潮气。相比时下成年俊男的英气硬朗, 黑发的年轻人似乎更偏向青涩——这大概和他长得一张娃娃脸脱不了干系。

  黑发上还残留着少许的红色颜料, 有几缕不听话的头发还顽强的支棱着, 看上去很是倔强。青年略有些孩子气的叹息一声,对着镜子就是一顿狂揉。

  “为什么还压不下来呀……”他嘀咕着。

  “什么压不下来?”身后忽然传来一把清甜的嗓音,略显俏皮,仿佛百灵鸟在春日的枝头蹦蹦跳跳,叽叽喳喳。

  分明是令人心生好感的声音,青年却委实被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心脏猛然咯噔一下,慌乱间甚至撞翻了身后的一个脸盆,脸盆“砰——”的一声从架子上落下,在地上跳了一下,随即倒扣着翻在地面。

  黑发青年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直到抬眼的瞬间从镜子中看清来人的脸之后,才长舒一口气。

  “前辈不要吓人啊……”他半真半假的抱怨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瞳中呈现出一点笑意。

  “我有吓人吗?”黑发女孩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她的如朝花般明艳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轻浅浅的笑,仿佛樱花绽放:“还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黑发青年无奈反驳:“我哪有?”

  “是吗?”黑发女孩双手抱臂倚门而立,她穿着一身干脆利落的皮衣白裤,脸上仍旧残存着少许疲惫,但丝毫不减蓝眸中的犀利与敏锐,白皙透亮的脸仿佛是被上天眷顾一般,就算有了黑眼圈,也不影响她的风华夺目。

  黑发女孩——席拉——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的后辈三秒,“那你为什么……要忽然去打工呀?”

  这话刚刚落下,席拉从胸前的口袋中摸出一张照片。

  “如果不是克里斯跟我提起,我还不知道你忽然弄了一个如此……”席拉顿了三秒,在面前后辈一脸尴尬的表情中轻笑一声,幽幽道:“如此别致的发型。”

  “小谢,说说吧。”席拉上前一步,没有错过黑发青年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她面不改色,打趣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被称作“小谢”的“谢”姓青年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为自己的私自行动被前辈发现了而默哀好,还是为自己的黑历史落在了有好感的前辈手中而郁闷好。

  不过无论他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接下来的命运。

  ……………………………………………………

  虽然知道自己大概应该做什么,不过计划如何和真的开始去做……中间还是存在一定时间上的间隔滞后的。

  至少现在,琴酒还不打算把自己如今最得力的下属——没有之一——给放走。

  说实话,组织里面能跟得上他节奏的人还真没有几个。一想到放走赤井秀一滞后留下的缺口,琴酒就有些不情愿。

  这就是传说中的心塞吗?我要求涨工资呀。

  无论是需要提前做一段时间未来工作量增多的心理准备,还是要开始准备实施那个一举两得的计划,琴酒目前还不打算去找赤井秀一。

  不然怎么跟他说?你好,fbi,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赶快给我麻溜走人?

  他还不打算被当成失心疯,谢谢。

  就目前来看,他还是先解决自己的直升机吧。

  严格来说,相对于非洲之行他所要求的的利润而言,一架直升机实在花不了太多钱——他自己家里就有一架。

  顺利的从后勤部的那群人手中要到了(本就应该属于)他的直升机,琴酒连日来一直乌云密布的心情终于放晴了一会。

  连带着贝尔摩德请客吃饭的要求都没有拒绝。

  当然,他没有拒绝的主要原因是——

  “你还是对rye抱有怀疑吗?”贝尔摩德秀眉一挑,放下了手中的瓷杯。

  新鲜的海胆刺身在透明的冰块呈鲜嫩的黄色,小型“冰山”的下方还点缀着少许的薄荷叶;红色偏粉的三文鱼被切成薄薄的小片,足见料理师傅精湛的刀工;被剥了上半身壳的鲜虾均匀的摆放在盘中,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

  除却生鲜之外,彩绘的碟子上还有几只看上去被煎的恰到好处的饺子,以及散发着少许黑胡椒味道、软嫩香酥的煎牛肉。

  素色的白瓷小碟子中描绘着紫色的薰衣草,中间散落着少许用磨板刮出来的新鲜芥末,黑沉沉的酱油被装在一个小型的玻璃瓶中,看上去很有女巫施法加魔药的感觉。

  苍青色的瓷杯中被倒入了大半的抹茶,幽幽的茶香萦绕,驱散了本就寥寥无几的生鲜腥味。

  琴酒轻抿一口抹茶,略有些干涩的嗓子得到了茶水的滋润,缓解了若有若无的粗粝与疼痛。

  “对。”如果贝尔摩德是指黑麦是不是组织成员的话,他从头到尾就没信任过卧底好不好?!

  不过,说是肯定不能这么说的。

  “黑麦算是这几年新人中最出色的一位。”贝尔摩德的眼中闪过一丝名为怀念的光。

  容颜妩媚的女人轻笑一声,灿金色的长发被她盘成了一个略低的发髻,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她用一条铂金珍珠项链装饰着自己,雪白圆润的海水珍珠被碎钻包裹,宛如众星拱月一般点缀在她的胸前。

  她一边说着,一边撩起自己略显宽大的袖口,抬手将玻璃小瓶中酱油倒入白瓷小碟子中:“他倒是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你。”

  “你别告诉我,你也觉得黑麦跟我有点像。”琴酒伸出筷子夹了一片三文鱼刺身,口吻有几分随意。

  “说实在的,你们的确有点像好不好?”贝尔摩德反驳,抬眸的瞬间蓝眼睛透出一点明亮的笑意,顺便也夹了一条虾蘸了蘸自己调好的酱油:“不过也不完全一样。”

  琴酒凉凉一眼撇过去。

  废话。

  接收到来自对面青年无声的鄙视,贝尔摩德也不动怒:“我倒是不反对你的提议,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安排?”

  “最近吧。”琴酒咬了一口三文鱼,略显醇厚的口感绽放于味蕾——还算不错。

  他一边想着,一边放下筷子:“这是对黑麦最后一次‘考验’。”

  闻言,反而是之前有些看热闹兴致的贝尔摩德略感意外:“咦——?是我猜错了吗?”

  她似笑非笑的打量了琴酒一眼,湛蓝色眼眸中满是盈盈的戏谑:“‘最后一次’考验,看来你很信任他呀。”

  不,不是。

  这是一场必然通不过的考验——那么自然是最后一次了。

  不过这些也没必要说。

  琴酒只是略略摇头表示否定,然后在贝尔摩德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抬起筷子,为自己夹了一小块嫩黄的海胆。

  ……………………………………………………

  琴酒和贝尔摩德的晚饭算得上风平浪静——甚至勉强够的上其乐融融的边,另一边,席拉和小谢小伙的对话,就不那么顺利了。

  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席拉简直快气饱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呀!”黑发的姑娘目光如两把寒冰铸造的小匕首,歘歘歘——冰晶玉筑般的眼瞳看上去十分美丽“冻”人。

  小谢眼神飘忽。

  他到真不是有意跟琴酒搭上线的,只是前辈险些受伤,自己利用某些手段得到的线索却……有点上不了台面。

  更何况就只有关于ti nesi nya reka可能和bw有关——真是还不确定它到底是不是bw主人的产业——这么一点东西,小谢实在不敢拿它来误导同僚。

  琴酒虽然暂时跟前辈达成合作——但这只是他们私人的合作、针对bw的合作,本质上来说,他们仍旧是敌人。

  坑敌人一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而且如果有用的话,还能算得上帮上了前辈的忙——毕竟他们还是有合作的。

  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对此,席拉表示:呵呵呵。

  “琴酒要是这么好糊弄就好了。”黑发女孩卷起袖子插着腰,湛蓝眸子呈现出一种冷厉的冰凉,让她有了一种不符合年龄的严肃。

  小谢被席拉的冷肃所震慑,一时间不敢反驳。

  “你倒是想得出来。”说这一句话的时候,黑发姑娘似乎是想到了先前在照片上看到的后辈的新形象,虽不至于乐不可支,但到底变得柔软了一些:“装成这么个样子去坑蒙拐骗。”

  小谢略松一口气,才抬眸反驳,口吻中含着少许玩笑似的不服气:“什么叫‘坑蒙拐骗’啊——我是处理‘坑蒙拐骗’的人好不好?”

  “而且……”小谢微微垂眸,虽是一贯笑闹的口吻,但细细听还是隐藏着少许的委屈:“前辈不是打算直接和g合作吗?那么我为什么不能——”

  “就是不能。”席拉挑眉看他。

  她此时此刻的模样无疑是娇蛮的,还有点任性——甚至是蛮不讲理。然而就当小谢想要抗议的时候,他看到了这位明明跟他差不多大,却一向从容敏锐的前辈的神情。

  带着点笃定、带了点茫然;带了点蛮横、带了点脆弱。

  “就是不能。”黑发女孩重复着,声音较之以往低了很多。

  她无意识的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另一只手上鸽翼纹身,然后仿佛被烫到一般收回了手。

  于是小谢不说话了。

  良久,还是席拉先打破了尴尬。

  “抱歉小谢……我……”席拉抿了抿唇,率先开口,蓝盈盈的眸子恢复宁静,她注视着对面低着头沉默的年轻人。

  小谢打断了她的话:“前辈。”

  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似乎也很有些孩子气的年轻人抬起头,很认真很认真的说:“前辈,你曾经救过我的命——这就是我为什么帮你瞒着icpo大家的原因。”

  “同样的,这也是我绝对不会看着你一个人乱来的原因。”他笃定道。

  席拉凝视小谢三秒,忽然笑了起来:“所以你打算和我一起乱来?”

  “我救了你,可不是让你把命搭进去的。”席拉偏了偏头,额前的碎发遮了眼,让她觉得眼睛有点发痒。

  “那又怎么样呢?”小谢轻声答复:“而且前辈,这样严厉的教训我,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一样大啊?”

  他的眼中含笑,似乎的确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

  席拉嗤笑一声,撩起了额前的碎发:“那我也比你先入职。”

  ……………………………………………………

  之后的一切简直就如琴酒所想。

  朗姆丝毫没有反对的赞同了琴酒的提议——这当然在琴酒的意料之中。事实上,到了他这个等级,只要不是太过逾越or不可行的提议,不影响组织的利益,被驳回的可能性不大。

  只要那位先生不反驳。

  ——当然,太过愚蠢的提议也不行,不过这个就是智商问题了。能混到这份上的,估计也没几个是智障。

  ——特别是这次的提议,是他自己能够处理的‘私事’。

  需要做的准备不多,仅仅只要跟某些人打个招呼就行。至于合适的任务,咳咳,组织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任务。

  ——以及卧底。

  怀着将要失去一个劳动力的沉痛心情,琴酒在短短五天之内,就敲定了这次的“试探计划”。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唯一令他感到有些茫然的,是席拉最近几天颇显魂不守舍的状态以及与他对视时略带歉意怪异眼神。

  对此,琴酒表示:…………

  席拉姑娘这些天也不轻松,不仅有哥哥需要照顾,还要帮自家后辈处理烂摊子。

  首先,忽悠人之后立刻辞职是不行的,怎么样都是不可以的,不想被分分钟揭穿就立刻立即马上给我麻溜的去上班,好歹再打个三个月零工才行。

  因为——“那时差不多就临近期末了,大学生期末考试压力大,辞职专心准备复习,也算说得过去。”席拉有理有据。

  对此,小谢表示去打工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反正打打零工比窝在办公室里用电脑查情报方便多了,但是吧——

  “我能不能不把发型染回去?”

  “原来你也知道你的发型……很‘完美’呀!”席拉不轻不重的讽刺,看着后辈黑发中仍存在的那些顽固因子,表示相当的不忍直视。

  小谢:“…………”

  “说起来——”席拉慢条斯理,悠悠扬扬的说,她的嗓子清甜,饶是这样一波三折的调子,都能演绎着不令人反感:“你的头发,还真是‘顽强’啊。”

  小谢对此也是十分无奈:“……我也很绝望啊!”

  这一句话中隐含的崩溃,看起来是实打实的。

  席拉噗嗤一笑,忍不住上手揉了揉后辈的黑发,一本正经的劝诫道:“等完事后去做一个头部结缔组织群体切割术吧。”

  小谢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十分懵逼,实则宛如卖萌:“哈?”

  席拉轻笑一声,推开小谢的脑袋——其实平心而论,手感还不错:“剪发呀笨蛋!”

  “对了,在此之前,别忘了坚持三个月啊!”

  虽然小谢再三表示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我都不会把头发染回去的!

  然后嘛——

  你知道的,人类的本质是什么。

  咳咳。

  所谓做戏做全套,小谢最终还是委委屈屈的去继续他的打工生涯,不得不说,这或许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一物降一物’了。

  波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也是一个相当敏锐的人,几乎是在他得知芝华士的消息之后,第二天就申请了一个外调任务,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某些事情还是见仁见智的,至少这一出在某些人看来,颇有些试图逃跑的感觉——自然,朗姆并没有批准。

  贝尔摩德还是有点靠谱的,秉承着看好戏的出发点,金发美人稍稍提醒了波本一两句。

  不过后续就有点令人惊讶了,在之后的几天里,她居然还是为波本提供了不少帮助。虽然行动挺隐蔽的,不过还是瞒不住最近一直关注两瓶假酒的g。

  如果是以前的琴酒,这种事情当然是放任自流,毕竟与他无关,他素来不喜欢多管闲事。

  事实上,他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勤勤恳恳矜矜业业的为组织工作就算了,别人又不给他发工资!

  反正只要不是叛徒,他还真就懒得管。

  现在就算是叛徒,他也不想管了。

  不过这一次注意到这点之后,琴酒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盯着贝尔摩德看了好一会。

  金发女人露出带有少许暧昧暗示的笑,她看上去像一朵又香又美还带着刺的红,实际上则是一朵开的娇媚的野罂粟,不过无论是哪种花,都非常吸引人:“怎么了?”

  “没什么。”琴酒收回目光。

  他全然无视着大美人的暗示,心里却在琢磨着另一件事。

  看起来,安室透找到贝尔摩德把柄,并以此为要挟的事情,就发生在这时候啊……

  说实话,琴酒对此……还是有点好奇的。

  虽然说,秘密这种东西,他已经知道不少了。

  不过当下最为重要的,果然还是——

  银发青年扫了一眼身边的搭档,训练有素的fbi精英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唯有抬眸对上琴酒眼睛的一瞬间,依稀可见少许的波动。

  “基本就是这样。”他表露出任何异样,琴酒便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具体内容伏特加会告诉你,你和他自行确认。”

  “……好。”

  琴酒转身,假装没听出这个应答中的犹疑,他顺势将手机放入大衣口袋。

  周围很安静——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车辆行驶的声音,行人交谈的声音,没有大楼施工的声音。

  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想着即将到来的结局,以及【剧情】的一小段落幕,琴酒的心情也十分宁静。

  直到——

  “g。”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短短一个音节,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情绪,琴酒分辨不清。

  而他转身的瞬间,对面的人看着他时,眸光沉沉的,面容晦暗的神情,究竟寓意着什么,他也分辨不清。

  那个他曾经不屑过、后来承认过,曾经讽刺过、后来并肩作战过,曾经捉弄算计过、后来谈笑互怼过;而未来也即将纠缠着的过客、下属、搭档……以及宿敌。

  赤井秀一微微咬牙,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亦或者看见他面容的一瞬间,fbi紧皱的眉舒展开来,随后对着他勾起了唇角。

  这是一个微笑。

  “g。”他的宿敌对他说,“good ck。”

  祝你好运。

  成吧。

  那么赤井秀一,也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