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叶然和安瑜一块去机场给沈时他们送行，临走前，几人在机场附近的小餐馆吃饭。

  小餐馆人很多,大家面上都带着疲色，说话时声音并不大。

  叶然和沈时坐在一边，情绪并不高涨，沈时垂眸看着他，眸色静静的,低声与他说话。

  一顿饭吃的很快。

  几人的机票是下午三点，该进机场候机了。

  安瑜几人率先走在前面,故意与他们差开一段距离。

  小情侣才甜蜜几天就要分别，估计有很多话要说。

  餐馆外风雪不大。

  细碎的小雪粒飘到身上,片刻便融化成水。

  叶然围着围巾，红棕格子围巾绕了足足三圈，将他下半张脸全部围住。

  不知是不是天气太冷的原因，进机场前他眼眶有些红。

  身旁，沈时停下了脚步。

  叶然连忙眨眨眼睛，把水汽驱散,这才有些茫然地看过去。

  沈时俯下身,漫天风雪中他的眉眼漆黑如墨染,“我忽然想到，我们的约法两章怎么办？”

  叶然一懵，半天才哑然道：“……你想这个干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大亲’‘小亲’。

  “这件事很重要,”沈时的语气不轻不重，提出了解决措施：“不如我们先欠着？”

  叶然眼睛顿时睁得溜圆，什么离别之情都没了,“这个怎么能欠！”

  异国恋而已，又不是违约。

  等见面了重新履行条约不就行了。

  沈时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点了下头：“是不能欠。”

  他看着叶然轻呼一口气的模样，淡淡的说出下句话：“那就现在补齐吧。”

  叶然：“？”

  叶然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视线慌乱不安的左右环顾一圈，机场路被小雪覆盖上薄薄一层颜色，不少拎着行李箱的旅人行色匆匆，从两人不远处离开。

  另一头也有和车内好友挥别的旅人。

  叶然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太大：“……你小点声！”

  沈时哦了声，继续问：“那现在补？”

  “现在怎么补？”叶然急促道。

  沈时：“距离登机还有几个小时，来得及。”

  叶然：“……不行！”

  他一贯温柔脾气好，和沈时谈恋爱以来却经常被他惹得又无奈又好气，叶然偶尔都会迷茫，明明以前的沈时温柔又可靠，怎么和他谈恋爱以后就像变了个人。

  有点蔫坏。

  而且这坏也不藏了，漫不经心的直接展示在他面前。

  真冷着脸使坏时，叶然连防都防不住。

  就像现在。

  越想越着急，叶然想到沈时说到一定做到的秉性，这一点以前他有多敬佩，现在就有多害怕，眼看着沈时竟然真的要直接在众目睽睽下亲他，叶然紧张之下，边后退边急道：“欠着！”

  “先欠着！”

  沈时动作一止，唇边带了些若有若无的笑：“嗯，怎么欠？”

  没想到‘欠’字还能大做文章。

  叶然：“你说吧。”

  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沈时笑意渐深，眼睑淡淡的低垂着，附到他耳边：“把……拍给我看看。”

  叶然：“？”

  叶然：“？？？”

  叶然脸色空白了足足一分钟，才像是终于理解了沈时话里的意思，他肉眼可见的，从颈侧到眼睛一点点浮起薄红，夹杂着些许被耻出来的湿意，震惊又哆嗦的盯着沈时：“你……”

  这一刻，沈时清冷禁欲、寡淡守礼的形象一点点在他脑海中碎裂，虽然早就知道沈时很坏，但叶然万万没想……沈时口中居然能说出这种‘污言秽语’。

  是的，没错，就是‘污言秽语’。

  比起上次更让他羞愤。

  叶然觉得自己要裂开了，连指责都说不出来，“……不行！沈时，你不许说了！”

  沈时慢条斯理地盯着他，哦了声，也不失望：“那我现在亲你。”

  他已经拿捏住叶然的命脉，让叶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亲吻这种事，实在有违叶然从小便养成的温吞守礼的性格。

  叶然才是一个小古板，要不是沈时强硬，谈恋爱以后在情/事上不给他任何退缩的机会，估计两人现在还止步于牵牵小手的阶段。

  叶然立刻捂住嘴，眼尾洇着潮色的红，着急的看着四周，生怕有人听见沈时的话。

  “……你不要说话了！”他道。

  “那怎么办，”沈时不紧不慢的，像是才反应过来，问他：“宝贝，你在拖时间？”

  叶然：“我没有！”

  沈时：“那给我看看？”

  “不行！”

  “那现在补齐？”

  “不行！！！”

  沈时笑意渐收，缓缓叹了口气，在叶然越发不知所措时，他像是又有了办法，再次凑近他。

  叶然下意识地缩起肩膀，耳垂感受到一股温热匀长的气流，听沈时说：“不让我看的话，那就……”

  “嗯？宝贝，这样可以吧。”

  机场内，安瑜三人排排坐着，联机打游戏。

  打之前安瑜信心满满，毕竟于庭和姜筠两个人一看就是那种沉迷游戏、翻墙上网的种子选手，直到三人组建好队伍，沉默覆盖了整片天地。

  三个人的备选英雄顶在头上——

  妲己、王昭君、安琪拉。

  都是又脆又怕刺客的英雄，几乎可以说如果玩的菜一点，对方刺客杀他们如切菜。

  安瑜：“……”

  于庭：“……”

  姜筠：“……”

  “不是，”姜筠难以置信：“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不玩坦克、刺客，来中路跟我抢法师？？？”

  于庭义正言辞：“你不也是大老爷们。”

  安瑜：“我是gay啊。”

  姜筠：“gay怎么了，gay也得——”

  “我是下面的。”安瑜说。

  一句话出，于庭、姜筠两个人头皮发麻、两股颤颤。

  你为了玩个安琪拉，至于吗！

  安瑜面无表情地看他们一眼，直接去大厅开征召，结果还没进去，两个熟悉的人影便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然然？”安瑜立刻收起手机，发现叶然表情不对，他快速走了过去，抬着叶然的脸担心的看了看，“怎么了？”

  叶然脸颊埋在围巾里，眼睫仿佛被水汽濡湿，乌密的垂覆着，连眼尾的弧度都随之变得内敛。

  他看起来有些奇怪，声音又轻又慢，乌黑的瞳仁如被水洗，干净而纯然，只是此时这纯然的眸光中掺杂了些别的，像是在失神。

  “啊……没事。”他对安瑜笑了下。

  安瑜却更加担心，这笑得跟‘大清亡了’似的，多少让他心惊胆颤：“宝贝，你真没事吧？”

  叶然还是摇摇头：“没事。”

  那边于庭和姜筠见到沈时，气焰突然嚣张，对着安瑜便喊：“安瑜，我们这边可是有打野，你过来！沈时打野贼溜，让他带咱们飞啊！”

  安瑜冷笑，“那你玩什么，姜琪拉？”

  姜筠一噎：“我玩……我玩奶妈好了吧。”

  沈时已经坐到姜筠身边，他心情看起来很好，唇边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指尖敲了敲扶手后，看向叶然：“玩吗？”

  叶然与他对视两秒，慢吞吞的：“……玩。”

  他坐到沈时身边，刻意离他远了点，沈时也不生气，只侧过头，附在叶然耳边说了些什么，安瑜落座时恰好听到两个字眼。

  拍照？

  他细细思索，却毫无头绪，拍什么照？

  叶然忽然紧张的看了过来，一副心虚又窘迫的表情。

  安瑜压下疑惑，故作好奇的看他：“怎么了？你跟沈时说什么了？”

  “没什么，”叶然悄悄松口气，“我就是跟沈时……在商讨战术。”

  他蹩脚的解释着，没发现隔着他的头顶，安瑜缓缓跟沈时对视一眼，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探究。

  沈时神色不变，一如既往的冷淡。

  ……搞什么？

  安瑜心里像有猫抓在挠，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三个人一块开始玩游戏，消磨时间。

  等到开始检票，叶然不得不和安瑜站在候机口外，远远的看着沈时几人离开。

  离别之情再次涌上心头。

  叶然闷闷的把脸颊埋进围巾里，看着人群里那道修长挺拔的背影。

  又是一个半小时后。

  一架飞机飞过天空，细小的雪粒对这次航行造不成影响。

  叶然的手机也在许久之前收到两条消息。

  [沈时]：乖。

  [沈时]：回去吧。

  [沈时]：等到海城我再跟你联系。

  接下来的一天，安瑜发现叶然干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接近薄暮后，天空染上一层厚厚的黑。

  窗外寒风呼啸，风卷雪涌。

  屋内暖气充盈，如春天般温暖。

  安瑜趴在沙发上玩手机，昏黄的头灯为卧室内的家具勾出一层轮廓，浴室里水声哗啦啦个不停，今天叶然洗了很久的澡，出来后连头发也没吹，便往床上一扑。

  安瑜吓了一跳：“怎么了？洗缺氧了？”

  叶然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没事，我躺会儿就好。”

  安瑜听着不踏实：“我去楼下给你接杯水，你等我。”

  他匆匆忙忙地离开，没发现叶然睡衣口袋里的手机。

  几秒后，手机震了震，叶然依旧一动不动，耳廓染着深色的红，抓着被子的五指紧的指骨清晰。

  沈家大院。

  沈时、姜筠下午就到了，在家里休整了会儿，一大家子一块吃了晚饭。

  晚饭后，客厅里人声阵阵。

  几个小屁孩吵着闹着要看电视，大人们懒得管，把孩子往沈时和姜筠怀里一丢，去麻将室打麻将。

  姜筠焦头烂额，跟几个兄弟一块哄孩子。

  沈时却忽然起身，上了楼。

  “欸？”又有堂兄眼尖，立刻问：“你干什么去，沈时。”

  沈时头也不回，略带些哑的声音低低传来：“有事。”

  他背影有些莫名的冷意。

  脚步看起来不急不徐，实际上很快便没了身影，看的几个堂兄又茫然又奇怪。

  “沈时这趟到底干什么去了，怪怪的。”有堂兄狐疑的看向姜筠。

  身为沈时所作所为的知情人，姜筠微笑：“我也不知道。”

  就去搞了个基而已。

  别大惊小怪。

  堂兄见问不出话，继续无奈的哄孩子：“贝贝，你想吃什么，不然我给你买糖吃吧？”

  “可别，让姨妈知道你就惨了。”

  ……

  楼上，沈时关上房门，呼吸沉而急促。

  他深吸两口气，阖上眸，喉结滚了滚，许久，才重新打开手机。

  手机上是叶然几分钟前发的图片。

  别墅后院的两颗小花苞阔别已久，外表依旧没有变化。

  柔软殷红，小小的两粒，尖端的花瓣合拢着，羞怯又可怜，因为拍照人的匆忙而显得有些模糊，但丝毫不影响观感。

  光让人看一看，便能想到日后盛开该有多么惊艳。

  他不自觉地伸出长指，眸色深暗，鼻尖仿佛能闻到两粒小花苞的甜味。

  足足十分钟后。

  他才恢复了心跳与呼吸，面不改色的将图片锁到相薄内，设置好密码。

  又过了一分钟。

  他回复了叶然的消息。

  ……

  [沈时]：很可爱。

  [沈时]：和以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沈时：h了

  沈时：多来点ovo

  今天吃坏肚子了，实在码不动了，明天多码点补上！感谢在2022-08-1722:52:26~2022-08-1822:2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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