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作者:牛尾罗宋汤      更新:2022-08-15 08:12      字数:6829
  “这有什么用啊?”孟岚拿出一根磕掉一半凤尾的金钗和一件薄薄的金丝马甲,纳闷不已。

  栾昇见不是自己所想的东西,不由得大失所望。

  但听得孟岚疑惑,还是凝了心神定睛去看。

  “出门在外,这确实是个宝贝。”栾昇拿起那根金钗,敲动它残缺的凤尾,几乎在转瞬间,那金钗就露出了一条极细的刀片,要不是栾昇捏着钗头,必然会被划伤。

  栾昇随便找了一块石头试了一下,那刀片很容易就在上面划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孟岚看呆了,伸出手想拿过金钗,却被栾昇挡住。

  “小心些,我不在的时候不准用手去碰。”

  他再次敲动了一下凤尾,刀片收起,又成了普通的金钗,这才把这金钗递给孟岚。

  孟岚有样学样的玩了几下,觉得很有意思,把金钗的刀刃后收起来递给栾昇,示意他帮自己簪进发髻里。

  栾昇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确实没什么问题,才同意了孟岚的要求。

  “这个呢,是什么?”孟岚好奇的看着那妆奁中的金丝马甲。

  栾昇将那金丝马甲拿出来,语气平淡:“这是个防身的盔甲。”

  说着他将那马甲的一块料子抻开,孟岚眼睁睁看着一小块金丝越展越宽,而编织它的金丝还是那么细密。

  “拿那金钗来划它。”

  孟岚会意,拔出金钗,用它细密的刀片去划展开的金丝。

  金钗的刀片和金丝都毫发无伤。

  “这也太厉害了!”她把金钗重新合拢簪回发髻,用手去摸金丝,触感既柔软又冰冷。

  “真是好东西!”孟岚一脸兴奋:“感觉我们是要去行走江湖的侠客。”

  “就你这身娇体弱的模样,还行走江湖呢?”栾昇轻笑:“你做不了侠客,只能做祸乱江湖的祸水。”

  孟岚哼了一声用粉拳捶他:“你才是祸水呢,蓝颜祸水!不准胡说。”

  栾昇认真道:“只祸害你一个人的蓝颜祸水,不喜欢吗?”

  他如今说情话的本事见长,还总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孟岚说不过他,只能假装板起脸。

  栾昇将抻开的金丝马甲又叠成一小块,放进妆奁里,叮嘱孟岚:“日后出门时,你需得时时穿着,不准离身。”

  孟岚把嘴一撇:“我不,我要这根金钗,咱俩一人一样。”

  “我武功比你强多了,用不着那东西。”

  “才不是呢,就因为你武功高强,说不定就遇见什么危险的事情需要保命,而我不会武功,也不会遇见这种事。”她把妆奁又交到栾昇手里,假装嫌弃道:“你快些拿进去,我还在忙呢,别碍眼。”

  栾昇在想别的事,便没有和她在此事上墨迹,将这个妆奁拿进了内室。

  这个妆奁普普通通的,不像先前孟老夫人给的那个暗藏玄机,也没有夹层,不可能在哪里藏了他想要的东西。

  可绿萝今日真的是因为送这两样东西而来吗?明明桂圆都探查到了她的动作。

  忽然,栾昇想到了什么,打开妆奁,从铺着软甲的锦缎下方,拿出来了一小张信笺。信笺很薄,根本不占什么地方,再普通的妆奁都能藏得住。

  果然如此。

  他就说绿萝怎么可能只是为了送孟老夫人的赏赐而来,原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找到了他的软肋,打算破釜沉舟博一把。

  栾昇在掌心中稍稍一摩擦,那张信笺就碎成了粉末。

  他如何能受一个小丫鬟的威胁?那绿萝未免也太过于天真了。

  不过栾昇还是按照信笺里约定的时辰到了小院北侧,白白送上门来的机会,他自然没有浪费的道理。

  今晚过后,这个叫绿萝的丫鬟将再不能开口。

  他是依着时辰来的,来时却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见他来,绿萝快走几步迎了上来,但同时又和栾昇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她行了一个很郑重的礼,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把头抬起来,望了一眼栾昇,可很快把脑袋耷拉了下来。

  栾昇不欲在这久留:“你想说什么?”

  他的厌烦毫不掩饰,绿萝不由自主的咬了下唇,开口道:“我不知该称呼您为什么,或许是……殿下?”

  栾昇没有出声,对他来说,这就是默认。

  绿萝知道,她猜对了:“我能猜到您的身份,多亏了王护院,也多亏了我自己留了心眼。”

  这不是废话吗?栾昇不耐烦道:“说重点。”

  绿萝差点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哑着嗓子接着道:“我知道您为何入赘孟家,也知道您要找的那镯子在哪里,但我也有个请求,请您帮我实现。”

  说完,她不等栾昇开口,便往下道:“您先听我说完再想想要不要拒绝。”

  绿萝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丝劲,说了下去。

  “我父亲是鸿胪寺少卿周显安。”

  栾昇皱起了眉头:“是他?”

  绿萝激动起来:“您还记得他?”随即情绪又低落了:“先帝离世后,父亲为证道自缢,惹怒了皇上。母亲为保我性命,用了最后一点银两将我送到了嵩阳,我记得母亲提过,孟夫人祖上有位礼部侍郎,世守家风,便来了孟府。”

  她见栾昇面上毫无波动,心渐渐凉了:“初见您的时候,我惊叹于您的容貌气度,觉得您有一丝面熟,在去田庄前我才想起来,父亲曾将一副先帝的画像挂在书房,您的眼睛。”她抬头望向那双因不耐眯起的凤眸:“同先帝的很像。”

  “不过这算不了什么,多亏了王护院无意间透露出的几句话,我一下子确定了您的身份。”

  栾昇不想再听了,她说了半天,却完全没说到他所关心的。“话太长了,想向我展示你的本事,应该精炼一点。”

  绿萝一颗心越来越沉,栾昇完全不在意她的亡父、她的机智,那她的底牌只剩一张了:“我知道您要找的东西在哪儿。”

  栾昇终于挑了下眉毛:“说吧。”

  “可我需得殿下一个许诺,才能告诉您。”

  栾昇冷声道:“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您会的。”绿萝一如既往的垂着眸子,声音却坚定了许多:“因为没有我的话,您绝不可能找到它。”许是觉得这话太绝对,她又补了一句:“就算您靠自己找到了它,可之后您与孟小姐,就再无可能了。”

  栾昇冷漠却平静的玉容瞬时凌厉起来,冰冷的目光似乎要穿过她的胸膛:“这么肯定?”

  绿萝掐住掌心,稳住心神:“没错,因为您想要的东西不在我手里。”

  栾昇冷笑:“既然不在你手中,你还敢同我这么说话?”

  “您这般的性子,我若不这么同您说话,我又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绿萝强逼着自己把话说完:“我也认得清自己的身份,无论您日后如何,我不求您怜爱,只求能常伴君旁,护住我周家仅余的那一点血脉。”

  “你想得倒是不错。”栾昇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拿出一把普通的匕首来:“可惜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绿萝瞳孔瞬间放大,急急往后退了两步,因为语速太快,她的舌头都在打颤:“东西在老夫人那里!我来找您之前给老夫人留了信!要是我回不去她肯定会拆开看的!”

  栾昇手上玩弄匕首的动作顿住,凤眸深沉:“你还真是有几分机灵劲在。”

  绿萝颤抖着扶住墙壁:“老夫人要是知道了您的身份,她一定不会允许孟小姐继续同您在一起的!您最好放了我,我会想办法帮您隐瞒住,把东西偷出来。”

  栾昇闻言竟然笑了:“好啊。”

  绿萝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她的心口就被一把匕首从下而上的插了进去。

  栾昇对着还温热的尸体难得温柔了一下,脸上还挂着未散去的笑意:“谢谢你指明方向,但是孤,不喜欢被人威胁。”

  匕首细小,栾昇掌握了角度,身上也并未溅上一丝血迹,他俯下身子,向仍插着匕首的尸体中放了两样东西,才转身离开。

  这次动手可费了他不少银两,栾昇想想就肉疼,不过现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孟家正房中还跳动着橘红色的灯火。

  孟老夫人因为浅眠,所以睡得更早些,平日里总是早早就上床就寝了,灯也是早早熄了的。

  栾昇远远望着那不同于往日的灯火,心中一紧。

  他与绿萝见面不过半个时辰,孟老夫人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看了绿萝留下的书信?

  他脚下飞快,直直地冲到了正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桂圆的声音响了起来:“谁啊。”

  “是我。”栾昇答着,从桂圆不急不缓的语气中听来,正房里似乎一切如常。

  桂圆开了门,诧异道:“姑爷你怎么来了?”她探出头四周望望,赶忙闪过身让他进来:“绿萝正好有事出去了,您来得真是时候。”

  栾昇看她这模样,放下心来,答道:“我来看看祖母。”

  桂圆更诧异了:“您是神仙吗?老夫人今天不怎么舒服,我正准备煎药呢,她还不让我去告诉老爷夫人小姐,说喝完药就好了。正好您来了,也不算我告诉的”

  原来没熄灯是因为这个。

  栾昇微微颔首,大步进了里间。

  孟老夫人正歪在榻上,面色看上去比之前还差了许多。

  见他来,虚弱地笑了一下,微微扯动了嘴角:“峦儿来了。”

  栾昇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赶忙上前守在孟老夫人榻旁,轻声道:“祖母,孙婿在。”

  孟老夫人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没事,别听桂圆乱说。老毛病,喝了药便好了。”

  栾昇看她这般模样,莫名有些心慌。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孟老夫人就道:“我乏了,眯一会儿,药好了叫我。”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栾昇压下心慌,没有再言语,迅速起身用目光在房间中四处搜寻起来,这是绝佳的机会,他不能浪费。

  孟老夫人能够到的地方不多,不多时,栾昇便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那封信未曾封口,上面写着:“老夫人亲启。”

  栾昇抽出来瞄了一眼,确认是绿萝写的信后一刻也没有迟疑,用内力将那封信辗成粉末,扔在了熏炉的炉灰中。

  现在还差一样东西,只要拿到这样东西,他就可以实现多年夙愿。

  血玉镯易碎,孟老夫人必然会用箱子装好它,而且桂圆今日给他的纸条上写着,她看见绿萝在老夫人私库的柜前磨蹭了些时候,估摸着没干好事。

  老夫人私库的柜子很好认,乌黑的柜门,从上到下挂了三把大锁,牢牢地守住里面的宝物。

  这三把锁做得还算精巧,但栾昇被孟岚的锁拦住后,就下了狠心去学开锁的手艺,对于现在的栾昇来说,这三把锁不算什么,麻烦的是私库中排成一列的几个箱子和妆奁。

  每一个都很精美,每一个都有比柜门上的大锁精巧许多许多的锁扣。

  栾昇的额头上有汗滴下。

  他知道,那半块血玉镯就在其中,但他却没有办法拿到它。

  孟老夫人随时可能醒来,桂圆也随时会进来,孟家其他人,包括岚儿,也有可能会来查看老夫人的情况。

  到底是哪个,到底是哪个!

  栾昇一边告诉自己不要慌张,一边伸出手去挨个掂量箱子和妆奁的重量,同时拨弄一下锁扣,静下心听锁芯中弹片的颤动。

  周遭似乎都变成了一片死寂,时间也如停滞一般,不再向前。只有耳中不断响起的颤音在提醒着栾昇,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终于,栾昇的手停在了一个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上。

  他拿起妆奁,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锁扣,又侧着耳朵听了片刻,才长长了出了一口气。

  这个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外观比其他箱子要低调许多,颜色也暗沉,可栾昇刚刚拨弄之下发现,它锁扣中的弹片不像其他箱子和妆奁一样是一个,而是三个。

  这就代表了,这个妆奁中所装的东西,要比别的东西都贵重,或者说,都特别。

  栾昇全神贯注地拨弄着锁扣,一点点计算着弹片的位置。一个弹片的锁扣只用把弹片拨开就行,可三个弹片的锁扣,必须要将三个弹片都拨动到固定的一个位置,让三个弹片各自都卡不住,才能够把锁扣开开。

  一个,两个。

  但是第三个怎么拨弄,它不是与第一个弹片碰上,就是与第二个弹片卡上。

  栾昇深吸一口气,重新把三个弹片拨弄开,又一个一个拨动到位。

  当最后一个弹片即将归到合适的位置上时,有人推门而入。

  桂圆进门看孟老夫人闭着眼睛睡着,没见到姑爷,有些疑惑,不过没敢吵醒老夫人,没有出声寻找。

  “奇怪,姑爷去哪儿了?”她小声嘀咕,刚一转身,就看见栾昇出现在她面前,桂圆差点没吓得厥过去。

  “姑爷,您怎么不出声啊!”桂圆抱怨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捂住嘴,她真是胆子大了,敢抱怨姑爷了。

  不过栾昇心情似乎不错,并没有训斥她,反倒问:“你进来干什么?”

  桂圆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脸上换上了焦急的神色道:“姑爷,老夫人要喝的药里面有一味药,我刚才煎的时候发现没有了,找遍了放药材的地方也没找到。可现在老夫人不让我告诉别人,要么您守在这里,我去买药材来。”

  她走路能有他快?栾昇干脆直接道:“什么药,我去。”

  桂圆告诉了栾昇药材的名称和需要的份量,栾昇也不耽搁,转身就离开去附近的药铺。

  这一块不比汴京中央繁华,药铺没有几家,加上天色已晚,没有一家药铺开着门。

  栾昇找了两家都是如此,干脆直接上手,一边敲门一边在药铺门前大喊,过了许久,才有药铺的小童揉着眼睛前来开门。

  “路路通?我们铺中没有这味药了。”小童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后院里还有些没完全晒干的,我去给您烘一下,您等一阵吧。”

  事已至此,别的药铺应该也都关了,栾昇盘算了一番,等着说不定还能快些拿到那药。

  栾昇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今日不知怎么地,一直心慌慌的,明明他已经解决了人,也拿到了东西。

  他将这种心慌强行认定为激动,是他历尽艰难险阻,终于拿到信物的激动。

  趁着等待的时间,栾昇从怀中掏出了刚刚拿到的半只血玉镯。幸好桂圆进门时他已经打开了锁扣,要是她早一点进门,栾昇必然要再次错过它。

  通体透亮润泽的血玉在微弱的烛火下闪着光芒,栾昇用手细细抚摸完它的全身,才从荷包中掏出了之前得到的半只。

  合在一起后,这血玉镯更是美得无以复加,比最上等的琉璃还要清透,比最温润的黄玉更加厚重,若是它能够完整的戴在孟岚的皓腕上……

  栾昇收起自己的想象,仔细查看起来,这血玉镯在哪里昭示了自己的秘密。

  可他来来回回反反覆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摸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找不到一点点隐藏着兵马和财宝消息的地方。

  莫非还需要别的什么?

  栾昇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自己否认了。

  若是还需要别的,父皇和母后一定会提醒的,不可能让他这般漫无边际的大海捞针,所以兵马和财宝的秘密,一定就藏在这血玉镯中。

  他如今得到了,肯定能找出其中隐藏的讯息。

  栾昇定了心神,将合在一起的血玉镯放回他的荷包里。那荷包是新婚后孟岚亲手做的,虽然针脚稍微有些粗大,绣活也很随意,但是栾昇日日带着,除了晚上睡觉,从来没取下过。

  药铺的小童终于从后院中来了前厅,擦着脸上的汗,递给栾昇一包油纸包着的路路通:“刚烘好的,您要的药材。”

  栾昇点头,扔下一锭银子便大步离去,他找此药已经花费了许久,不能再耽搁了。

  待栾昇刚出了药铺的门,正巧碰上了一脸急色,出门来寻他的王正兵。

  看他突然出现在眼前,王正兵脸上一喜,旋即又皱紧眉头,急匆匆地来到栾昇身旁。

  “主子!可找到您了!您速速与俺回去!孟家出大事了!”

  栾昇变了脸色:“什么事?”

  “孟老夫人!好像快要不行了!主子娘娘让俺赶快来找您,她已经在正房陪着孟老夫人了!”

  栾昇呆了一瞬,他走时孟老夫人不还是好好的吗?刚刚睡着没多久……

  他急忙腾身而起,王正兵紧紧跟在他身后,一边往孟家小院赶,一边跟他禀告:“俺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听到院子里乱糟糟的。松枝跑来和俺说主子娘娘的吩咐时匆忙提了一嘴,孟老夫人不行了,估摸着正是回光返照的时候,叫孟老爷孟夫人还有您和主子娘娘去面前,要交代话呢!”

  栾昇紧紧攥着手中的油纸包,足下生风,不停地告诉自己,快些,再快些。

  等他与王正兵终于到了孟家小院时,四周一片寂静,尽管亮着灯火,却仿佛没有人在,整个院子像是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当栾昇走近正房时才终于听到了些许声音,那是孟夫人和桂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她们似乎在压抑着,不敢哭得太大声。

  他没听见岚儿的声音,是不是他的岚儿,已经难过的流不出眼泪了?

  都怪他,明明他已经发现了孟老夫人的脸色格外不好,明明他可以先去买药而不是去寻找血玉镯,明明他可以能快点将药带回去,让孟老夫人服下。

  要是及时喝了药,是不是孟老夫人就不会有事?至少今晚,她还能够活着。

  正房门大开着,里面灯火通明,几乎照得这小屋亮如白昼,栾昇可以清晰地看见屋中的一切。

  搂着孟夫人无声流泪的孟老爷,跪在地上哭泣的桂圆和松枝,直直躺在床榻上的孟老夫人。

  还有脚边散落着一个空的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手中握着一封书信的孟岚。

  原来他的岚儿不是没有哭,她的泪水糊满了整张小脸,为了不哭出声,她紧紧咬住嘴唇,已经咬出了一个深深的血痕。

  看到他进屋来,他的岚儿终于松开了咬住嘴唇的牙齿,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只是那笑比哭还要让他心痛。

  那曾经在他的唇齿间热切碾磨过,他能仔细勾勒出所有细纹的唇瓣,微微开合,说出了他最恐惧,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孟岚说:“殿下,您怎么也来奔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