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罐头厂给每个职工发了两个大猪蹄、两盒红富士、两袋干香菇、两瓶食用油。

  每个人都很高兴，除了林红。

  因为林红看势头正好，提议让厂里采购设备扩大汽水制造规模的建议被驳回了。

  “小林啊,我知道汽水卖得好，但是你不得不承认,这和天气有很大的关系。”厂长对林红说道：“那些买汽水的年轻人，都是觉得冰镇的汽水好喝，觉得解暑,但是你也知道，现在都快国庆了，过不了多久天就会凉下来，销量只会越来越差的，你想，我们要是这个时候采购设备,岂不是浪费钱吗？就是采购,明年春天也来得及啊！”

  “现在采购设备,设备到厂里都冬天了，等培训工人成为熟练工，差不多也开春了，那个时候我们正好生产，囤一批货,免得后面不够卖。”林红说道：“算算时间,其实我们现在购买设备才是效益最大化的。”

  听了林红的劝解,新厂长回答道：“但是你现在这么大一笔钱给出去,后面又要生产囤货，万一出问题了，我们厂里岂不是会垮了？不行不行！”厂长连连拒绝。

  林红一听新厂长这话,就没有再劝说他的，确实，新厂长特别怕厂里明年垮了，但是一点也不怕厂里慢慢落后于时代倒闭了，毕竟这厂长也就再干一年两的时间就退休了，不改变等同于慢刀子割肉又怎么样，只要自己熬到退休就行了，别真的赌一把赌输了，变得晚节不保！

  对于新厂长心理知晓得一清二楚的林红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了。

  “小林啊，我知道你着急扩大我们厂的效益，但是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你要是希望能够提升的话，要么试一试研发一下适合秋冬季节的产品？”厂长对林红说道：“我们都是很看好你的，包括你们主任，他明年就退休了，前两天还和我巨剑，说他退休之后你最适合接他的位置了，要是你能研发出冬季热销的产品，我担保第一个推荐你接任！”

  新厂长给林红画了个大饼，但是林红不能不吃。

  一方面是因为当一个部门的副手和一个部门的主管完全不同，林红也是有野心的，如果有研发部主任退休之后不让别的人调职接任而是自己升职接任的机会，林红怎么也不会放过，另一方面是厂里业务思想一把抓的厂长兼书记都说了不采购了，自己难道还能打滚哭闹着让采购不成？

  审时度势之下，林红自然只能接下厂长画的大饼。

  大饼接下，后面又要做研发了，林红想着不能吃亏，干脆和厂长说道：“您也知道研发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我们自从开始搞汽水之后就没休息过，趁着还没开始研发冬季产品，您是不是给我们几天假期放松一下？”

  “休假？可以啊！要不要厂里给你开介绍信，让你去隔壁市啊？”厂长笑着问，年纪大了之后，就喜欢打趣谈恋爱的小年轻。

  林红本来就有这个打算，为人也不像这年头普通小女生那样喜欢害羞，当即点头：“是啊！我和我对象都有两个月没见面了，不应该好好团聚一下吗？厂长既然知道，给我多批几天假期呗？”

  林红正是刚立了功的时候，厂长本来又驳回了林红购买设备的申请，在批假这种小事之上抱着补偿心理，一挥手就说道：“行！我给你批个一周假，你们好好团聚！”

  厂长这么说了，林红自然不会推迟，收拾下包裹就跑去找宋朝阳。

  当然过去隔壁市之后，林红首先在机关招待所开了间房间，然后才去到宋朝阳家里等他下班回来。

  宋朝阳下班一回来，就看到了等在自己家里的林红，顿时眼睛一亮：“小红你怎么来了？”

  “我们厂长给我放了一周假，我在不远处招待所开了五天的房间，这一周都能陪你。”林红忍不住笑着说：“你可尽量别加班啊！”

  “没事！我们这几天加班也是在做成溪工厂的私活，大不了晚一些给她就是。”宋朝阳毫不愧疚地笑：“她那里也不差我们这几天。”

  林红假惺惺地在心里为成溪可惜了一秒，瞬间将她抛在脑后，开始和宋朝阳说话腻歪了起来。

  “所以说，明明你们汽水卖的很好，厂里却不打算马上采购设备扩大生产？”宋朝阳抱着林红问。

  “是啊！他们现在就指望我们研究新品呢！”林红说着，不服气道：“就他们这个态度，就是新品研发出来了，也只能和汽水一样到处卖，迟早被别的有魄力的大厂抄走！到时候厂里还是半死不活。”

  宋朝阳听了，不由说道：“国企现在就是这样，办什么事情都是层层手续，领导们首先考虑的也不是效益，而是自己头上的帽子。”

  “我在特区的时候看人家那些私人办的企业，人家一个新款，推出没几天，只要卖得好，其他厂子也全部跟上了。”林红说着：“这是服装好模仿，不好模仿的东西，在知道市场火热之后，也会马上做起来，不像我们这边，我们卖汽水卖了一个多月了，都没听到其他技术可以达到的工厂的动静。”

  “从效率上而言，私营的这些确实速度更快。”林红说着：“就是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这些还故步自封的国企能不能存活的下来。”

  “国企是有存在的意义的，国家不会看着不管的。”宋朝阳回答了一句。

  “那是你们这种，国家不会看着不管，还有那些重工业、米面粮油这些基础的，像是我们这种罐头厂，还有那些布料厂什么的，国家可不一定会管。”林红说了句之后，就不想再多说：“别说这些话题了，说起来就心情不好。”

  “那我们换个话题？小红同志什么时候能答应和小宋同志结婚啊？”说起来宋朝阳就是一脸泪，本来以为林红毕业之后两人能顺理成章的结婚，结果林红说现在时代发展迅速，她要好好先拼一把事业，结婚暂时往后稍一稍，等两年也不急。

  这么一来，宋朝阳只能找到机会就提一提，寄希望于林红赶紧改变主意了。

  “你怎么又来啊！”

  “就是因为小红同志一直推，小宋同志才只能不断求婚啊！”宋朝阳说着，忍不住拉着林红的手晃了晃。

  “你别撒娇哇！”林红连忙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那能答应我不？”

  “嘤嘤嘤。”林红假哭了两声：“不行哦。”

  “哎呀我们结婚又不是马上生孩子，不耽误你工作的！”

  “可是耽误我升职啊！厂长还说等我们主任退休之后让我上呢！”林红说道：“虽然他现在就是画饼给我，但还是可能性很大的！我要是真的马上结婚了，这就成不了真了！”

  不管什么时候，女性想要在职场上升职，都不能讲妻子、母亲的标签贴在自己身上，即使已经结婚生子，也要尽量弱化这两个标签的存在感。

  不说别的，就说林红如果和宋朝阳结婚了，哪怕两人真的没想过马上生孩子，在外人们看来，两人都是生孩子的年龄了，随时会生，这时候领导们就会考虑，如果让林红当这个领导，怀孕前期后期会不会影响工作？产假坐月子会不会影响工作？孩子不满周岁需要照顾需要母乳会不会影响工作？

  所以女性升职，要么就在生孩子之前一口气升到位，要么就赶紧先生孩子，等孩子幼儿园之后再拼工作，真的能在怀孕和孩子一两岁升职的女性，除非靠得是背景关系，不然寥寥无几。

  林红就处于大学刚毕业，好好干几年绝对能升职甚至升职前景就在眼前的阶段，让林红这时候结婚，她怎么可能答应？

  “好吧。”虽然失望，但是宋朝阳也比较理解，要是搁在自己身上，说现在和林红结婚可能马上会被排挤出正在研究的项目，宋朝阳也不会这么迫切的想要结婚，所以宋朝阳只是一直征求林红的同意，希望林红能改变想法，但也不曾因为林红不肯结婚这件事情生气。

  自认为又挡过一波宋朝阳结婚请求的林红看宋朝阳软化了，连忙凑过去亲了口宋朝阳：“我就知道小宋同志最能理解我了！”

  “哼哼！”宋朝阳鼻腔里发出声音：“我倒是希望自己别这么理解你。”

  林红忍不住笑了：“可是我们宋主任就是这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怎么办呢？”

  “就只能支持你事业了。”宋朝阳忍不住一笑，又立马板着脸说：“就是不知道有人会不会领情。”

  “小红可领情了，不仅领情，还要好好谢谢宋主任！”林红说着，送上红唇。

  异地许久的两人顿时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