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魄
作者:山河不倦      更新:2022-08-15 07:20      字数:7420
  那一?瞬间,鹿云舒脑海中闪过很多想法,包括但不限于失忆、夺舍、穿书、重?生……总而言之,他觉得这一?定是?个很大的阴谋。

  他不是?一?点意识没有,这几天他一?直受一?股力?量压迫,无法回到身体里?,就在刚刚,看?到九方渊的一?瞬间,他惊奇地发现,那种压迫感少了很多,就像是?wifi信号被屏蔽了,开启飞行模式后的顺畅感,再没有其他阻碍。

  他试着?靠近九方渊,对九方渊喊话,但只说了一?句,那种压迫感就回来了,更加强烈,逼得他向后退去,就像有人从后面勒着?他的脖子一?样,要将他整个人拖走,拖得离九方渊越远越好?。

  但是?就在刚刚,九方渊倒在床榻上?后,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他不再受到阻碍,能轻松自如地靠近九方渊,去到九方渊身边。

  鹿云舒眼睛一?转,猛地拍了下手,语气愤然:“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夺舍的人!好?啊你胆子很大嘛,竟然敢来沧云穹庐夺舍,我劝你换个目标,我不是?好?惹的,我小师叔可厉害了,我师尊也很厉害,我……”

  他说个不停,严肃小人一?言不发,像是?在思索什么,等鹿云舒说完,才慢悠悠地问?道:“什么夺舍?你又是?谁?”

  对着?一?张相同的脸,跟照镜子似的,穿书后就没见过自己以前?的模样了,鹿云舒实在没办法发脾气,那太怪了:“我是?鹿云舒。”

  “鹿云舒?”

  严肃小人愣了一?下,似乎在品味这个名字,他的眼神空茫,好?像落了场大雪,看?不到一?丁点光,空洞得……令人心疼。

  鹿云舒的心瞬间揪了起来,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无法言明的悲伤,从心底翻涌出来,和着?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严肃小人抬起手,停滞在半空中,再没有向前?伸去:“你……为什么要哭?”

  “我哭了吗?”鹿云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语气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哭呢?”

  严肃小人浑身一?僵,好?像想通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没有说话,缓缓握紧了拳头。

  鹿云舒不知道心里?那股莫名的悲观情绪是?从何而起,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流眼泪,尽管那人长了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我姓鹿名云舒,小字……小字池鱼。”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认识我吗?”

  他说完这话像是?想到什么,视线飘忽不定,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你,你该不会是?鹿小侯爷吧,就是?那个小胖子。”

  说着?,他指了指床上?昏睡的奶团子,奶团子胖乎乎肉嘟嘟的,因为红光映照,奶白的脸上?红润润的,看?起来十分讨喜。

  严肃小人顺着?鹿云舒手指的方向看?去,待看?到床上?胖嘟嘟的奶团子的时候,表情瞬间变得更难看?了,一?张脸黑如锅底,阴沉沉的,他从那具身体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那个十分圆润的团子确实是?他现在的身体无疑。

  于是?严肃小人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原来你是?鹿小侯爷啊,这是?你的身体。”鹿云舒心里?的悲伤都被惊诧掩盖了,连语气也变得学?术起来,“所以是?我夺舍了你,但你为什么没有消失?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我穿到这个世界之前?,原主,也就是?你应该不在了。”

  严肃小人跟不上?他的思路:“……我该不在了?”

  “按照穿书文学?的发展常识,你的确应该不在了。”鹿云舒一?脸郑重?,“所以,你为什么没死?”

  “……”

  没听到回答,鹿云舒也没在意,他看?了看?床上?的九方渊,眼底流露出不舍:“这么说,我是?要离开这里?了吗?”

  依旧没有收到回复,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鹿小侯爷,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你能救救小师叔吗?”

  “小师叔?”

  “就是?他。”鹿云舒指了指床上?的九方渊,自顾自地说,“他是?一?本书,也就是?你所在的这个世界的主角,未来会经历特别多不公平的对待,特别特别可怜,在你离开的日子里?,我成为了沧云穹庐的弟子,现在和他是?好?朋友,等你回到身体里?后,可以救救他吗?让他离泰和真人和段十令那些渣渣远点,不要去洪荒秘境,不要救花絮棠,好?好?修炼,不要相信任何人……”

  严肃小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看?向倒在床上?的九方渊,因为角度问?题,他一?直没有看?见九方渊的脸,听了鹿云舒的话,他往旁边飘了飘,去打量所谓的主角。

  严肃小人瞪大了眼睛,惊诧出声:“是?他!”

  鹿云舒在此时也发现了问?题,如果眼前?的小人是?这个世界被他夺舍的鹿小侯爷,那为什么会和自己长着?一?张相同的脸,他又不是?大众脸,难不成……这小说里?的人物同人图参考了他的照片?

  说笑?了。

  鹿云舒心中惊骇不已,他到底也是?阅各种狗血题材小说千万的正版读者,套路与伏笔都能猜得一?二,像他这种穿书的情况,如果遇到了原主,原主还?和他长得一?样,那就要考虑一?下,他是?不是?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鹿云舒想了想自己的家庭情况,以及前?二十几年过的生活,嘴角轻扯出一?个满是?讽刺意味的笑?,如果真是?这样,那还?挺不错的,虽然不知道鹿家父母的人怎么样,起码鹿老夫人对他很好?,短暂相处的月余,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是?家与亲人的温暖。

  严肃小人凑近了些许,目光一?直停留在失去意识的九方渊身上?,他眸底满是?惊诧,不敢置信地打量着?那张精致秾丽的脸,虽然还?未张开,但已经足够惊艳。

  怎么会是?他呢?

  鹿云舒拧了拧眉,注意到快凑到自己身边的严肃小人,看?着?那张严肃的脸变得惊慌失措,深觉这位鹿小侯爷应该换个称呼,改叫“惊讶小人”。

  “你认识他吗?”

  鹿云舒并没有忽略他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严肃小人的表情分明就是?认识九方渊。

  严肃小人低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是?他,原来是?他……”

  鹿云舒听不清他说的话,干脆直接发问?:“你把话说清楚,你真的认识他?”

  “我不止认识他,我还?认识你。”

  严肃小人揉了揉额角,然后曲指在太阳穴摁了下,他这动作做得十分自然,就像习惯了之后下意识的举动。

  鹿云舒心里?一?惊,若两个人脸相似还?可能用?巧合来解释,但小习惯都相同,别说是?巧合了,就是?关系再亲密的两个人都不可能做到,除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我的一?魄。”

  他话音刚落,四周突然升起一?圈湛蓝的幽光,将他们两个人包裹在中间。

  严肃小人表情大变,看?着?那幽蓝碎光。

  那湛蓝的幽光慢慢褪去,露出一?点赤色,如血一?般,将鹿云舒与严肃小人拢在一?起,往床上?的奶团子身上?送去。

  鹿云舒眼底满是?震惊,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拉扯着?他向下,一?头栽进?床上?奶团子的身体。

  子夜,圆月被乌云遮住,天上?呈现出一?种压抑的暗色,屋外呜咽声与拍手声交织在一?起,又哭又笑?,听得人汗毛倒立。

  随着?时间流逝,鹤三?翁的身体已经要经受不住,这屋子外面设了结界,以他的灵力?为本源,此时金光暗淡下来,隐隐能看?见数不清的黑手在拍打结界。

  为了给冉戮养魂,这望梅峰被鹤三?翁改了风水,阴气浓重?,晚上?总会冒出不少脏东西。脏东西喜食灵力?,随着?鹤三?翁力?量的减弱,结界渐渐失去效果,阻挡不了灵力?外泄,这漫山遍野的脏东西都循着?味儿来了。

  冉戮抿了抿唇:“别再费力?支撑我的身体了,我本就不该再出现,让我入轮回吧,再继续下去,你就只能陪我一?起死了。”

  不等鹤三?翁说话,冉戮又弯起唇角,人的魂魄会保留死前?的状态,他太瘦弱,即使是?发自内心的笑?,也透着?一?股寂寥的病气:“能再见见你,已经足够了,下辈子好?好?的,我等等你,所以阿鹤,放手吧。”

  这话不知哪里?戳到了鹤三?翁的肺管子,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吼起来:“你想入轮回?咱们还?有下辈子吗?你如何等我?引渡九重?天火,布下十象鬼杀局,皆需以神魂为媒介,你用?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为代价,关上?了鬼门,你……哪里?能再寻轮回!”

  鹤三?翁抹了把脸,心里?难受得紧,他的身体已经要支撑不住了,之前?动用?玉镇牌,借时人烛复活冉戮,都是?他在用?自己的灵力?去扛,现在他的力?量已经透支了。

  冉戮说得没错,如今他是?在用?自己的神魂之力?支撑冉戮多留一?会儿,这是?逆天之法,再撑下去,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死。

  可是?如何能放手,他耗费了近百年,才为冉戮养出了一?点残魂,若是?放了手,上?天入地,黄泉碧落,轮回不止,他便再也看?不见冉戮了。

  冉戮说不出话来,看?向鹤三?翁的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哀愁,又像欣喜。

  结界碎裂,屋外的鬼影一?股脑儿涌了进?来,冉戮顾不得其他,抬手间一?道虚化的符卦飞出,将涌进?屋内的脏东西尽数绞杀。

  他的乾坤卦属于符卦,进?了斩百鬼退可测阴阳,威力?巨大,从前?是?人的时候,还?需要借助符卦,现在是?魂体,不用?借助外物就可以施展。

  收拾完脏东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苦笑?出声:“怪不得人人都想要侍魂,原来力?量这么强大。”

  时人烛能通过尸骨作法,将人的魂魄困住,炼成供人驱使的侍魂,他虽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侍魂,但也是?通过时人烛重?现于世的,左右力?量上?差不了太多。

  鹤三?翁自刚才起就不说话了,冉戮自知是?自己拿假话唬人犯了错,清了清喉咙,颇有几分讨好?,指着?一?旁的时人烛,感叹道:“没想到幽冥诡匠不在了,你竟然还?找得到能做出时人烛的人。”

  鹤三?翁闭了闭眼,他找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找到石明那小子,又等了几十年,才等到石明做出时人烛。

  冉戮死得太透了,他用?自己的血肉养着?残存的魂魄,如今又借助时人烛,才使没有了尸骨的冉戮能够以侍魂的形象重?新出现在人世间。

  几十载,近百年。

  逆天而行,背弃道义。

  劫雷追在后头劈,一?身血肉剥离,鹤三?翁从没想过放弃,也没想过将这些事告诉冉戮,所有的一?切,在看?见冉戮重?新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都有了意义。

  他可以忍受非议与苦痛,但他无法忍受再失去冉戮,无法忍受冉戮用?一?副为他好?的样子决定他们之间的结局。

  他心中有怨,怨了百年,在每一?个难眠的夜晚,想起冉戮,心口就疼得要命。

  床榻旁的光罩突然一?闪,赤红混着?幽蓝的光照亮了屋子,在那光晕渐渐褪去的时候,鹤三?翁才发现,原本缠在他手腕上?的锁链变了个模样。

  上?面的红绳已经不见了,漆黑的锁链显出幽深的光芒,鹤三?翁拧了拧眉,他曾经动用?玉镇牌的时候,虽做好?了对不起沧云穹庐的心理准备,但事到如今,玉镇牌真的不见了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心里?一?凉,怅然若失。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了……是?力?量用?光了吗,也罢,也罢。”

  冉戮想劝劝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劝慰的字眼:“阿鹤……”

  鹤三?翁摇摇头:“你放心,我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对不住师尊和师兄。”

  他打小就任性妄为,让师尊和师兄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师兄护着?他信任他,没有把玉镇牌留给下一?任宗主,而是?给了他,但他又做了什么?私自动用?玉镇牌,到最后……还?把玉镇牌弄丢了。

  他对不起沧云穹庐。

  他只剩下冉戮了。

  鹤三?翁蹲坐在地上?,他半仰着?头,怔怔地伸出手,碰了碰冉戮的衣角,哑声道:“别离开我,好?不好??”

  曾经朝夕相对,自然了解入微,冉戮看?得出,鹤三?翁这次并不是?在装可怜,他闭了闭眼,许久才妥协般弯下腰,握住了那只干枯的手,温声道:“好?。”

  锁链叮叮作响,将两只手紧紧地拴在一?起,由生及死,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轮回也不行。

  床榻旁的光罩轰然碎开,露出里?面两个睡着?的奶团子,是?九方渊与鹿云舒。

  两个孩子都沉沉睡着?,鹿云舒呼吸声平稳,面色红润,比之前?的情况不知好?了多少。

  鹤三?翁吁了一?口气,提起的心放下,他先将伏在床榻上?的九方渊摆正,然后探了探鹿云舒的脉象,喜道:“魂魄好?像融合完成了,我还?以为要救不回来了,如此看?来,真像你说的那样,小渊儿和小胖子之间有缘分。”

  冉戮轻声反驳道:“我说的是?‘因果’。”

  命理之说玄之又玄,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冉戮一?手乾坤卦出神入化,已臻化境,能窥破天机,自然对这些方面更为严谨。

  鹤三?翁摆摆手,哈哈大笑?:“无论是?因果还?是?缘分,总之他们两个都好?好?的,这就可以了。”

  冉戮点点头,视线下移,落在他手腕的锁链上?,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没有人发现,碎开的光罩之下,赤红的光点贴上?九方渊的皮肤,慢慢融进?他的身体里?,在他的颈侧与右眼下,红痕一?闪而过。

  *

  清晨,阳光照进?屋子,唤醒睡梦中的人。

  鹿云舒拧了拧眉,猛地从床上?爬起,他瞪大眼睛,张着?嘴发出几个模糊的字音,挠了挠头:“诶,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怎么突然忘了。”

  “怎么了?”

  “我好?像做了个梦,刚才明明记得,谁知道想不起来了,奇了怪了。”鹿云舒猛地转过身,惊喜地看?着?身旁的人,“小师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九方渊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紧紧盯着?鹿云舒,语气担忧,问?道:“你没事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鹿云舒被问?得一?愣,摇摇头:“我没有不舒服,怎么了?”

  九方渊这才放下心来,他查探了一?下身体中的灵力?,确实是?已经筑基没错,看?来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假的,他按了按眉心,语气有些疲惫:“没事,我昨晚看?到有人来你房间。”

  鹿云舒眨了眨眼:“然后呢?”

  “没然后了。”九方渊摇摇头,揉了揉右手手腕,“我看?错了,是?鹤三?翁,他大概是?来看?你醒没醒。”

  鹿云舒没有怀疑,他低下头:“小师叔,你的手怎么了?”

  九方渊还?没回答,门就被推开了,苏长龄背着?包袱进?来,他看?着?鹿云舒,脸上?尽是?喜色:“少爷,你终于醒了!”

  鹿云舒摸不着?头脑:“终于?我睡懒觉了吗?”

  九方渊下了床,看?见苏长龄身上?的包袱皱了皱眉:“苏先生,你这是??”

  苏长龄解释道:“我刚才遇到鹤仙师,他说他要闭关了,送我们回天秀峰住。”

  九方渊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送我们回天秀峰?他还?说什么了?”

  苏长龄被吓了一?跳,讷讷道:“他说自己要闭关,加之望梅峰毁坏严重?,没办法带徒弟,你们若愿意,可以算作他的挂名弟子,对了,他还?让我带给你这个,说是?给你和少爷的拜师礼。”

  那是?一?个木匣子,九方渊接过来打开,里?面放着?一?对护腕,暗光流转,上?面镶嵌着?暖玉,能看?出来不是?凡品。

  九方渊拿着?木匣子,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夺门而出。

  苏长龄在后面喊道:“仙师闭关了,他说你不用?找他,也……找不到他。”

  九方渊顿住脚步,拿着?木匣子的手微微收紧,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的记忆截止于冲到床榻旁边,之前?鹤三?翁做了什么事,包括他的猜测,都没有忘记,如今鹤三?翁这般做法,恰恰是?证明了他猜的没错。

  院子里?有一?只云鹤,看?样子与前?几日带他们来望梅峰的没有区别,云鹤垂下头,乖巧地蹭了蹭九方渊的胳膊,良久,九方渊才伸出手,拍了拍云鹤的头。

  一?个人若是?想藏起来,是?不会轻易被人找到的,直到他们离开,鹤三?翁也没有露面,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等九方渊三?人收拾好?东西后,云鹤就带着?他们向空中飞去。

  从半空中俯瞰望梅峰,能看?到山巅绽放的大片红梅,在厚雪覆盖的山峰,那点艳色尤为扎眼。

  九方渊垂着?眼皮不言语,安静地看?着?下面的望梅峰,明明刚来不几天,在这里?只住了很短的时间,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和不正经的老家伙斗嘴,还?在这里?吃了一?顿烤肉……九方渊闭了闭眼,细细地梳理着?之前?发生的事。

  云鹤在望梅峰上?空盘旋了一?圈又一?圈,久久没有离去,直到长风卷着?飘落的梅花花瓣冲上?云霄,绕着?云鹤飞舞,它才像得了命令般飞远,向着?天秀峰而去。

  在山巅的梅树下,苍老的人伫立不动,久久抬着?头,望向天边飞远的云鹤。

  鹤三?翁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将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捯饬了一?番,少了些许吊儿郎当,多了几分仙风道骨。

  逆天而行,鹤三?翁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如今没了玉镇牌,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小渊儿身上?有古怪,我一?直表现得毫不在意,其实内心十分好?奇,有好?几次控制不住想问?问?他,问?他为什么知道那么多,问?他究竟想做什么。”

  “那你问?了吗?”

  “我没问?,我怕自己表现出疑惑,会显得很不厉害,我总觉得,做师尊的得端着?,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你想多了。”

  “确实,我想得太多,我不适合做师尊。”

  “没有不适合。”

  鹤三?翁收回视线,抬手抹了把脸:“我是?真的想过,好?好?教导他们,好?好?护着?他们,做一?个像样的师尊。”

  冉戮表情复杂:“阿鹤,是?我的错。”

  “冉戮,我是?因为你的话才收了他们为徒,但不仅仅是?因为你。”鹤三?翁顿了顿,轻声道,“虽然才相处了短短几天,但我……”

  “我都明白。”

  “你说的没错,是?我师徒缘浅薄。”

  梅花簌簌落下,落了满地,落了满头满身。

  冉戮一?时无言,他拂去鹤三?翁身上?的花瓣,抬起胳膊,轻轻环抱着?鹤三?翁。

  锁链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将他们两个紧紧连在一?起。

  轻风吹过,漫山的梅花纷纷扬扬,如同下了一?场盛大的粉雪,将整个望梅峰遮盖起来。

  最终,锁链落在地上?,被梅花彻底掩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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