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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颜苏      更新:2022-08-15 04:39      字数:4069
  “宗道友。”谢亦还没反应过来,宗越已被苍尧和琼华仙子制服。

  二人压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谢亦迟疑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琼华仙子,轻笑道,“少宗主难道宁愿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魔修,也不相信自己的妹妹吗?”

  苍尧附和道:“谢亦,我知道你不愿相信。但我也可以证明,昭昭受她胁迫发下誓约这件事是真的。我才刚替昭昭解完誓,不信你可以问昭昭。”

  谢亦目光投向宗越,想听宗越解释。

  没想到宗越只是撇过脸,冷声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忘恩负义。”

  她咬了咬唇,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难过:“是我救了你们。”

  谢亦一滞:“我们自然记得宗道友的恩情,我……”

  “恩情?”琼华仙子上前一步,“是不是恩情还难说,谁不知道这七星秘境自从发现至今,一百年来都没出过问题,偏偏这次我们来出了问题。说不定就是有人故意设计,挟恩图报。”

  宗越一言不发,狼狈地撇过脸。

  挟恩图报又如何?她送出去的恩情,别人自当数倍奉还。

  在谢亦等人看不到的视角盲区,宗越冷笑一声,眼底暗芒稍纵即逝。

  琼华仙子见宗越无话可说,趁热打铁,上前一步道:“少宗主,魔修向来狡诈多端,为祸修真界,我们这次好不容易抓到魔修,不如趁机斩草除根为好。”

  谢亦的目光凝向琼华仙子,沉默了好几瞬。

  苍尧直觉不妙,缓缓开口劝道:“琼华仙子,就算宗道友是魔修,她毕竟在七星阵下救了我们,于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怎可不彻查就擅自下狠手。这般行径,和魔修何异?”

  琼华仙子一惊,瞬间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看向,却见谢亦凝望她的眸光微微泛冷,像是在冰冷刺骨的寒潭中浸了整整一宿。

  琼华仙子:“少宗主,我……”

  谢亦徐徐道:“仙子不愧是蓬莱仙宗的人,当真是嫉恶如仇。”

  琼华仙子抿唇,目光游移。

  “这些时日,仙子伴随在旁,一直对我中洲之事指手画脚。我都忍了。”谢亦微微垂眸,嗓音清冷道:“但这次毕竟不同,宗道友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诬陷了她,我怕是余生都会陷于愧疚之中。若是仙子担心我资质尚浅,尚不能辨魔修正修,中了魔修诡计,那位就不得不说,仙子多心了。我玄天宗的长老已在来的路上,等他们到了,自然能给仙子一个交代。”

  琼华仙子不可置信抬头:“……给我一个交代?”

  中洲玄天宗少宗主谢亦向来彬彬有礼,何时这般冷漠绝情步步紧逼过?

  谢亦没回她,引着灵力被封住的宗越前往他的帐篷休息。

  谢昭看哥哥对宗越的态度依旧客气,气得跺脚,却也跟了上去。

  他们走后,苍尧上前,轻轻道:“你太着急了。”

  琼华抬头。

  苍尧笑起来:“中洲对东海再不了解,谢亦身为玄天宗弟子,也该清楚,蓬莱仙宗的弟子绝不会在未探明真相的情况下说出‘斩草除根’四个字。这与蓬莱仙宗教义不符。”

  琼华疑惑偏首,目光凝望向苍尧。

  苍尧似有深意地看她一眼,问:“仙子,你之前问过我,我来自中洲之外的哪一域,那时我并没有回答你。但现在我不妨告诉你。”

  苍尧语气轻松,一字一句缓缓道:“我来自东海。”

  苍尧又道:“不过,教义虽如此,但仙子若是对谢亦心生爱慕,情急之下胡乱言语,也不是不可以理解。至少,在下能理解。”

  琼华惊得一身冷汗,直到苍尧拱手走远,她才缓过神来。

  “圣女。”绿漪上前关心道。

  琼华眸光落到绿漪身上,眼中有光闪了一下,她问绿漪道:“绿漪,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绿漪迟疑,然后道:“记得,是圣女从修真者集市里救了我,我绝不会背叛圣女。更何况,早在集市的时候,我就跟圣女发下过认主的心魔誓,今生今世不会背叛圣女。”

  “认主的心魔誓?”苍尧连誓约都能解,那比誓约更高一层的心魔誓呢?

  琼华内心烦躁,面色却不变,微微一笑,对绿漪道:“没错,从你发下心魔誓那时起,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绿漪,方才在七星秘境中对不起,但性命面前,我实在是无奈之举。我有愧于你,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

  绿漪闻言感激涕零,道:“圣女放心,绿漪理解。绿漪生是圣女的人,死是圣女的鬼,定会对圣女一直尽心尽力。”

  琼华淡淡一笑。

  帐篷内,谢亦支开谢昭,对被封住灵脉的宗越道歉道:“宗道友,事出紧急,实在对不起。你放心,等宗门长老过来,若是查明你不是魔修,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宗越抬眸,眸光波光潋滟问道:“若我是呢?”

  谢亦回避她的眸光道:“正道和魔修势不两立,若宗道友是魔修,我只能将宗道友送进鹿鸣峰。”

  鹿鸣峰是玄天宗专门用来关押魔修和犯错弟子的地方。

  宗越倚着帐篷内的柱子,抬眸望向帐篷顶,没有说话。

  谢亦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问道:“宗道友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有必要吗?”宗越淡笑道,“少宗主的妹妹亲自指认我是魔修,就算我解释,难道少宗主会在自己的妹妹和我之间选择相信我吗?”

  谢亦敛眸,“宗道友为什么不试试,或许……我会相信。”

  宗越淡淡道:“就算少宗主相信又如何?那两位被我得罪的道友难道也会相信吗?”

  谢亦沉默不语。

  宗越垂下眸:“我早就习惯了,我们散修,无权无势,魔修欺负我们,你们名门正派的弟子也不会相信我们。谢道友,如果你真的感激我,等你师叔来,证明我不是魔修后,你放我走……”

  “我信。”谢亦偏头看着她,忽然道,“在宗道友和昭昭之间,我选择相信宗道友。那现在,宗道友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宗越看着他,愣住,似是有所触动,两眸波光粼粼。

  谢亦微微颔首,淡淡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和宗道友在哪里见过。我想听宗道友的解释,我相信我会信。”

  他并非说谎,和宗越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他是个麻烦不同。从他第一眼见到宗越时起,他就觉得,宗越是他要保护的人。

  就好像,潜意识里,他曾见过宗越。可能见过一次两次,可能见过千次万次。

  他想相信自己的感觉,想相信宗越。

  宗越缓缓同他,叹气道:“人生难得一知己。既然少宗主愿意相信我,我也只能吐露这骇人的真相……”

  是夜。

  谢昭走到关押着宗越的帐篷前面,眼眶微红,对着一天不吃不喝沉思的谢亦说:“哥哥,你守了一天了,让我来吧。”

  谢亦抬起首,看着她,眸光复杂:“昭昭,我可以相信你吗?”

  谢昭犹豫了一下,说:“当然可以,哥哥,我虽然只不过金丹期,但守一个身无灵力手无寸铁的修士还是做得到的。”

  谢亦眉宇间是解不开的疲惫:“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守在这里。”

  他起身,准备离开,却想到什么似的,侧身回首道:“宗道友在里面休息,你不要进帐打扰。”

  谢昭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抱着腿守在帐篷外直到夜半,眼看月亮升在夜正中,她蹑手蹑脚走到谢亦休息的帐篷前,轻轻问道:“哥哥,你睡了吗,我有点冷。”

  没有人应声。

  谢昭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她又在宗越帐篷前蹲了半个时辰,才握紧随身的匕首,掀开帘,走进关着宗越的帐篷。

  宗越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似是已经睡着。

  谢昭眸光一缩,她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

  她举起手中匕首,对着宗越喃喃道:“宗越,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觊觎天灵石。”

  她狠狠地举起匕首准备插下,却猛地被人抓住手,躺在床上的宗越也缓缓睁开了眼。

  谢昭惊得一愣,转过首,就对上自家哥哥阴沉似水的眸光。

  谢亦不可置信:“昭昭,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我可以相信你,你就这样让我相信?你刚才是在谋害宗道友!”

  谢昭迎着他谴责的目光,眼泪倏地流下来。

  苍尧和琼华等人闻声冲了进来,等看清眼前情景,迟疑问道:“发生了什么?”

  宗越坐了起来,淡淡陈诉:“谢小姐想杀我,被少宗主抓个正着。”

  苍尧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斥责谢昭道:“昭昭,就算你恨宗道友逼你发下誓约,你也不能擅自动手。你哥哥不是说了吗,等宗门长老来了,分辨出宗道友身份后,他自会处理。你哥哥向来秉公执法,就算你害怕宗道友,难道你还不相信你哥哥吗?”

  又转头对谢亦道:“昭昭还小,受人威胁后一时想不开也正常,你别动气。”

  谢亦觉得自己很久没这么生气过,他恨恨扔下谢昭的匕首:“她是想不开吗?她是蓄谋已久。”

  苍尧疑惑,见谢亦气得说不出话,将目光移到宗越身上。

  宗越淡淡地:“道友你们不是一直怀疑我为什么会救你们吗?其实你们怀疑的没错,我区区一介散修,就算见到你们落难也不该冒死去救的。”

  “之所以甘愿去闯七星秘境救你们,是因为这位谢小姐答应,只要我救了她的哥哥,她就会将玄天宗的镇派之宝天灵石交给我。”

  “但我没想到,苍道友你居然帮她直接解了誓约,她也矢口否认我们之间的约定,转而诬赖我是魔修。”

  “我原以为我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好少宗主良善,愿意听我解释。否则,我真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宗越喟然叹道。

  苍尧看看宗越,又看看谢昭,迟疑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宗越讽刺一笑,“上午少宗主也说你们抓我是不是误会,可你们怎么答的。我不过一阶散修,而谢小姐是玄天宗宗主之女。难怪苍道友你帮她而不帮我。”

  谢亦道:“如果是误会,她为什么要杀宗道友,嘴里还念叨着‘要怪就怪你觊觎天灵石’?”

  苍尧见谢昭还在不停地哭,而宗越连他也诬赖上了,忙道:“昭昭,你别哭了,这其中到底发生什么,你快说啊。”

  “说?说什么说?”谢昭忽然抹去眼泪,情绪爆发似的冲着苍尧大叫,“苍尧哥哥,琼华仙子,明明我那么相信你们,跟你们说了实情。可你们却偏偏说如果父亲知道我轻易将天灵石许了出去,绝对会饶不了我,让我诬赖宗越。现在被哥哥抓到了,你们却让我解释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我怎么解释?”

  苍尧一愣,顺着谢昭看去,就看到坐在谢昭身后的宗越茶色的眸子也沉沉朝他看过来,挑衅般地勾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