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第228章
作者:提灯摇曳      更新:2022-08-10 23:48      字数:3578
  “你……你是——”

  饶是风严一把年纪,无时无处不端着帝王之态,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亦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印迹,若是淡化一些,只残留一半图纹,他也会当真认为叶凉臣的确是风裴的孙子,毕竟风氏血脉的男子,三代以内,都会有一些痕迹,但是叶凉臣这个却格外清晰,每一任皇帝继位之后,都会有国师加固一次,以确保血脉的正统性,这说明什么?说明叶凉臣是他的儿子。

  风严眼神困惑的盯着叶凉臣那个伤口看,旁边青吾立即上前将伤药倒上去,熟练的将绷带缠好,然后退了出去。

  风严他在努力的想着,曾经他宠幸过的女人,但是这些应该宫里的彤史都有记载的,他始终想不到这个儿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想到叶凉臣方才说的欺君之罪,那说明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你的生母是谁?”风严严肃的问道。

  叶凉臣穿好了衣服,再次跪在了风严面前。

  母亲,请恕孩儿不孝,但是有些东西,该属于我们的,就应该拿回来,从来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或许,陛下已经不记得了,十几年前……”

  窗外下起了大雨,将他们上山的踪迹冲得一干二净。

  屋内油灯闪烁,叶凉臣并没有将自己是从叶行舟那里得知身世的消息告诉他,而是说自己一开始并不知道,而是在成亲之后,那印记显现,他才怀疑自己的身世,这才派人去调查,找到了当年替母亲接生的奶娘,奶娘曾经从她母亲那里听到过一句破庙,雨夜等字眼,叶凉臣仔细去宫里查过,有一年陛下确实去过前线,那年也是姜国与越国的战争,他曾经在一处破庙处避雨。

  叶凉臣说出口的话都是以自己猜测的口吻,也并没有对母亲所可能遭遇的事情多说一句,因为点到即止,这一切风严心里都有数。

  “朕记起来了,是那个走掉的女人。”

  风严好像揭开了很久远的记忆一般,只记得有那么一件事,有一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他都没有丝毫印象。

  他好像还记得那个女人是叶行舟放走的,而叶凉臣一直是叶国公府的嫡子,他的父亲是叶行舟的兄弟,那个女人走了之后,怀着身孕竟然嫁给了叶氏子,这其中叶行舟或许一早就是知情之人了吧!

  当初还让他找过一阵子,只是后来他也忘了有那么件事了,那时候或许那个女人带着孩子嫁入叶府了?宁愿离开也不愿入宫呢?

  想到这里风严心里是生气的,而且他信重的臣子竟然也一道欺瞒于他,但是又想起传闻叶凉臣的父亲是个痴情之人,在妻子难产之后,他好像是出家云游去了,而当时的确是自己中了毒,当时那个女子应该也不是自己愿意的,虽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是强迫人也不是君子所为,这的确是他的错,但是皇帝又哪里有错呢?

  也罢,叶凉臣的生母为了生他也逝世多年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但凡要是还活着,他定然会怒斥那女人私藏皇室血脉,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流落在外,若不是他现在还活着,恐怕到死也不会知道这事了吧!

  愤懑之后,但一想到叶凉臣竟然是他的儿子,是他的亲生的儿子!风严就不自觉挺直了腰板,心中的一切隐忧已经不再困扰他,原本要靠着他去辅佐老四已经完全没必要了。

  不,按着年纪,叶凉臣才是他的四皇子。

  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一想到这里,风严眼里都溢出了些光彩,说话的语气也轻快起来。

  “好孩子,你还受着伤呢,快起来吧!”

  “是,谢陛下。”

  “还叫陛下?你是朕的皇四子,过去这许多年,委屈你了,不过从今以后,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叶凉臣站起身,低下头垂眸行了一礼,犹豫的喊了父皇二字。

  风严好像几十年都没有这般高兴过了,又事无巨细的问了他关于镇南王府的事,但知道叶凉臣已经记到了风裴名下,还被封了镇南王世子。

  风严说道身份不是问题,只说是他一直便知道叶凉臣的真实身份,只是念在风裴后继无人,欠着镇南王府一个恩情,才暂且认在那里,等将来叶凉臣有了儿子,便留了一个儿子继任镇南王府的香火就是,但是叶凉臣的真实身份是必须要昭告天下的。

  名字既然已经取好了,那便还叫风祁,只是他的生母,为了便于记载,就说是风严从前微服私访认识的一个官宦女子,毕竟哪个皇帝没有几段风流韵事露水情缘呢?

  最后那官宦人家破败,孩子流落在外被叶氏夫妇收养,这样说出去,也就是生母卑微了些,但是后宫多的是这样的皇子,只要以后坐上了皇位,谁还敢多说半句。

  天亮之后,叶凉臣走出偏僻的院子。

  风严将新的玉山令所藏之地告诉了叶凉臣,风严让他亲自去拿回来。

  雨停了,从台阶上向远处望去,山峦之间升起蔼蔼白雾。

  有一个胡须银白的僧人在下面一级一级的扫着枯叶。

  叶凉臣目光落到这个老和尚身上,那人穿着破旧缝补了很多次的灰色僧衣,自然是察觉到了有人看他的目光,他站起腰,慈眉善目的看了叶凉臣一眼。

  “小施主,可是多年未见了。”

  叶凉臣一愣,方才还只是怀疑,可是如今倒是确信了。

  他走到与老和尚平阶的石梯上,深深的弯着腰,郑重对他行了一个大礼。

  “师傅!”

  “哎,当不得,当不得,老衲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这一切造化都靠你自己。”

  叶凉臣启蒙认字便是他教的,当年给他的内功心法于他毕生受益,这是他幼年之时,在遇到阿榆之前,唯一对他好的人。

  “多谢!”叶凉臣又连着行了两次大礼。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对他好的人,他都一一记得,反之,想置他于死地的人,那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风严将新的玉山令竟然藏在太庙的牌匾后面,根本就没有放在自己身边,难怪当初风恒和风流云都没有找到。

  他将新的玉山令拿到手之后,又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见到了告老还乡的贺枕,就是当年他那一届越唳书院的院长。

  他从贺枕手中拿到了一份名单,关于当年生死阁的秘密成员被安排去的地方。

  叶凉臣这段日子,便一直在调动暗中的一切势力。

  而另一头,郑阳带着叶凉臣的灵柩已经到了京都城外,但是他们却没有进京。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堵在城门外面,别说派仵作去验明正身了,就是靠近一下都不敢。

  “你们要做什么?要造反不成?”

  “我们只想陛下给我们世子一个公道,让天下人给我们世子一个公道。”

  长义军一个个腰间挂着白布,一副伸张正义愤世嫉俗的样子。

  周围进出城的百姓不知出了何事,纷纷在那里围观。

  这不是刚打了胜仗回来吗?这灵柩里躺着的人是谁啊?

  “我们世子一片赤诚,千里迢迢从江南临危受命奔赴北疆,在前线厮杀击败敌军,可是在回程的路上,却被奸人所害,而那人口口声声说是受宫中之人指使,如此残害功臣,若不给出一个公道,这世间可有公理可言?”

  郑阳就站在城门口,说出这番慷慨之词,旁边的人一听都炸了。

  “叶凉臣竟然死了?”

  “怎么死的,他不是很厉害的吗?”

  “没听说是奸人所害?宫里人指使的呢?莫不是——”

  “嘘,不要命了!”

  若是这世上谁最和叶凉臣过不去,那众人想到的第一个便是当今的陛下。

  几万人马浩浩荡荡都堵在外面,还说一日不给一个公道,他们便一直堵在城门口。

  舆论经过一层层的发酵,几乎全京都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而提前回京的赵集,原本已经在家里养伤了,听说这事立即进宫,也要问风流云讨要公道。

  然而,他却没有见到风流云的面。

  风流云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大胆,才刚打了胜仗回来,如此一闹便是跟天子过不去,难道他们军功都不要了吗?

  “叶凉臣一定没死,他一定没死。”

  风流云忽然冷静下来想通了这件事,带头的是郑阳,若是叶凉臣真的死了,人也不下葬就这么在那耗着?这时候他恐怕一定会单枪匹马闯进宫来要他的命吧!

  如今说的好像是讨要公道,实际上不过是想败坏他的在名声,说他残害功臣,德不配位罢了。

  “没死好啊,朕倒要看看你在背后能玩什么把戏。”

  很快,坊间就有传闻说几日前见到了叶凉臣,其实他没死,那灵柩里的人不过是假的,宫里又派了人要强行开棺,郑阳他们不肯,结果险些起了冲突。

  后来宫里来了圣旨,强行开了棺,但是脸已经毁得看不清了,依旧没有定论,但是老百姓更是愿意站在郑阳这边,毕竟有不少赵集手下的士兵先回来的,说了一些樊轲与叶凉臣不对付的事,樊轲是被风流云派去战场的,结果现在人被大家杀了,若没做什么,也不至于杀了人家吧!

  “我还是希望没死吧!”茶馆内有些人感慨道。

  “听说才成亲不久呢?又才立了功……”

  “唉,谁知道呢?”

  ……

  风流云派了暗影阁的人四处去找叶凉臣的踪迹,他怀疑那天去永郡王府的人,恐怕就是他吧!

  在他一心想要揭穿叶凉臣的阴谋,郑阳与风流云对峙之时,越国西南边防却已经城门大开,姜国兵马卷土重来,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