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渣攻的天命O变成咸鱼后19
作者:千非      更新:2022-08-08 23:59      字数:8144
  这个吻实在是很轻。

  大概就像一片羽毛、一缕细微的风,或者是清晨一线穿过缝隙偷跑进来的阳光。

  那样轻柔地落在了殷夜游的唇上。

  轻微得像一场错觉。

  但是殷夜游知道那不是错觉。

  对于行走在阳光之下的人而言,这或许是很平常的事件,但对在漆黑中游荡流浪许久的怪物而言,这一点微小如幻觉的温暖也如烈日般灼烫。

  白牧星确实烧晕了,现在完全就是个糊涂鬼。

  思维比草履虫还直线单一。

  他自觉已经完成了恋爱必须步骤,就完事大吉,可以收工。

  揪着殷夜游头发的手松开,身体卸了力气,软绵绵地靠在他肩膀上。

  殷夜游身体僵硬,敏锐的五感让他察觉到白牧星落到他肩头的呼吸,带着淡淡、暖和的温度。

  因为主人不正确的姿势,和空气交错发出轻微的声音。

  殷夜游仍旧傻愣着,僵硬地杵在那里,像极了一根木头。

  他仿佛一只有点傻的笨狗,脑子全用来换体型的那种。

  平时虽然经常招惹猫猫想引起它的注意,但当猫猫真的低下高冷的脑袋,柔软又丝滑的皮毛贴过来、靠在他肩头呼噜呼噜地筑巢的时候。

  反倒不知所措,自己先张着嘴呆住了。

  除了落在肩上的呼吸声,什么都感知不到。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漫长的,没有理智也没有光亮的无尽岁月里,所有感知都是黑暗和静止。哪怕偶尔遇见足以撕裂一切的磁场风暴,对它们而言也只是黑暗的变形体,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人类而言能够吞噬一切的风暴眼,在它们眼中不过是砸落在身上的沙砾,至多会有些疼痛感,但远不足以致命。

  它们的种族身上流淌着神的血脉,即使这被稀释过不知道多少代的神血,强度并不足以让它们破开纬度壁垒脱出此处宇宙,进入更高一层的维度世界。

  但它们又确实拥有着一部分神的力量。

  ——虽然因为血脉过于稀薄,这力量如今只在寥寥无几的王族身上有所体。

  每层宇宙都有其运行的特定规则,超过维度承受限度的力量在这里是被排斥的,它们身上的流淌着的属于上位神明的力量在这个宇宙中就是超出“规则”的部分,并不应该归属于这片宇宙。

  伊珈。

  这是那位母神曾经行走在宇宙中时留下的名字,被古人类口耳相传,又在文字诞生后记载在几千年前的典籍中。

  后来母神离开这里,被遗弃的、残缺的血脉种族便继承了这个姓名。

  与其说是神明的馈赠,倒不如用“诅咒”来形容更恰当一点。

  血脉与宇宙意识互相对立,彼此水火不容,以它们的身躯为载体,展开无数场无法被旁人窥探到的战争。

  每时每刻,它们无法被其余生物窥探到的身体内部,都会因为这种互斥的力量被搅成碎块,下一秒又因为强大的自愈能力愈合。

  然后循环往复,永不止息。

  既被母神遗忘,又不被生地接纳。

  它们是游荡在两层宇宙夹缝中,流浪的怪物。

  混沌、痛苦,浑噩。

  如果没有意外,这就是它们一生的全部写照了。

  而它们之所以宇宙中四处游荡,除了它们残缺的理智并不支持更高级的活动外,也正是为了寻找一生中只会出现一次的意外。

  ——求偶期。

  遇到命定伴侣的伊珈会发生第二次进化,依据伴侣的种族,它们会自发进行拟态发育,为之后的求偶行为做准备。

  神明终究还是给被抛弃的后代留下了一线仁慈,求偶成功的伊珈会藉由和伴侣之间的羁绊,在此间宇宙中建立锚点。

  从此被接纳。

  不用再承受灵魂与□□错位撕裂的痛苦。

  这是它们一生中唯一一次能摆脱蒙昧混沌命运的机会。

  不是每只伊珈都能在终生的找寻中有幸找到自己的命定伴侣。

  宇宙那么辽阔,即使它们有着几千年的寿命,也很难在这场旅行中找到那个唯一的可能性。

  每一个能与伴侣的相遇的伊珈,都是极少数的幸运儿。

  ……

  这时候正是清晨,阳光透过木屋的窗棂直射进来,将屋子里映照的亮堂堂的。

  一点点驱散了满室黑暗。

  倾斜的阳光爬上殷夜游脚背,带来微量的热度。

  殷夜游因为回忆陷入停滞的思维勉强回笼。他当人时间不久,理智还很有限度,常常只能单线处理事务。

  他从窗边靠着的镜子中看见自己呆愣的表情和完整的人类身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出了身体过于僵硬外,这次他居然没有在刺激下展露出不属于人类的形态。

  殷夜游顿时为这一发现高兴起来。

  根据最近接收到的传承记忆,拟态越久,他的状态就会越稳定。

  他刚刚可是被白牧星亲了诶,居然把持住了没有各种部位满地乱爬。

  再过一段时间,想必他即使和白牧星交尾,也完全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殷夜游胸腔中盈满自信。

  下一秒。

  白牧星刚刚主动亲他了!

  亲他了!

  !

  好不容易重新启动的大脑瞬间再次宕机,刚刚不过几秒钟的画面在他脑海中被放慢、放大地倒带回去,背景环绕了一个大喇叭,将这条消息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

  那颗盛放在他胸腔中的拟态心脏又开始哐哐哐地一阵跳动,砰砰,砰砰。像是被注入了一管沸腾灼烧的岩浆,随着每一次收缩和弹动,将热烫的气息输送到他四肢百骸。

  他曾经吞噬过一整颗濒临爆炸边缘的星球,一整个星球份量的滚烫无比的岩浆就那么到了他肚子里,在破碎的内脏之间混入相斥的两股力量翻滚搅动,那是他少有的感受到过暖和的时候。

  大部分时间,宇宙中的温度都是很低的,像人类这种没有鳞甲保护的脆弱生物,如果不做防护地暴露在一些极端寒冷的地方,很快就会被冻成一根冰雕。

  当然,到了那时候,实际上窒息会先寒冷一步夺去人类的生命。人类就是这样一种脆弱的生物。

  但那时岩浆在身体里流动带来的热度,却没有此时的万分之一。

  他侧了侧身体,调整位置,在镜子中看见白牧星靠在他肩膀上的半边侧脸。

  略长的乌发在睡梦中散开了,落到脸颊上,将他的侧脸遮了大半,只看得清微翘挺直的鼻尖,一截细腻的下巴,柔软的唇,被他肩颈上的肌肉挤压出微微的弧度和肉感。

  看起来很好亲。

  刚刚那个吻发生的太快了,过程也很短暂,甚至称得上敷衍,他只记得当时白牧星靠近时的气息,像他这个人一样,冷冷清清的。

  唯一的印象只有碰到的部位很软,很软,除此之外什么都来不及品位。

  再试一下的话,会有更清晰的感觉吧?

  殷夜游看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移开。

  往下移。

  这一下眼睛又黏上去了。

  白牧星像是一只小猫咪那样,蜷缩着身体靠在他怀里,即使穿着的只是宽大没有任何版型的松垮睡衣,也遮不住那截柔软细韧的腰肢,有些单薄,像是一截柔韧的软竹,让人好奇握上去的触感。

  ……他刚刚将人抱起来的好像摸到了?

  那是什么感觉来着?

  殷夜游的脸慢慢红了。

  他现在当人是当得越来越熟练了,连毛细血管扩张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因为刚当人不太适应,理智和可以动用的大脑区域都很有限,在此之前,殷夜游一直将全部精力放在“怎么追到伴侣”这件事本身,光是这一项已经叫他绞尽脑汁,并没来得及过多设想过更深入的事。

  直到现在——

  那个吻仿佛一把小小的钥匙,霎时便把殷夜游的思路打开了。

  无数信息从脑海深处涌了上来。

  他的种族是独居,但并不代表无法传承文化,那些无数先辈累积下来的关于生存、繁衍的知识在它诞生之初就已经存在于记忆中,只等待合适的钥匙开启。

  就是此时。

  他遇到的自己命定的伴侣,发生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这些知识便自然而然地对他解禁。

  年轻的伊珈族被自己脑海中涌现出的新知识惊呆了,他看了看,又看了看……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很自觉地满脸通红地锢住白牧星的腰肢了。

  是比他想象中更柔软、薄韧的触感。

  掌心下的热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

  殷夜游想起这人异样的体温,他还在发烧,瞬间冷静下来。

  他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废料打扫干净,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小心翼翼地将白牧星扶起来,重新放到床上,调整到最舒适的睡姿,替他盖好被褥。

  阳光已经顺着床角爬到枕边,抚上白牧星的眼角,将他眼下的一小片皮肤映照得白皙近透明。

  殷夜游就在床边看他。

  他个子太高,坐在椅子上很不舒服,就干脆很没形象地坐在了地上,一条腿伸直,另一条半曲着,胳膊撑在床沿上。

  他待的地方照不到光,就这么坐在一片深色中,专注地看着白牧星。

  一双银色的眼瞳亮的惊人,在阴影中像是盛满一汪莹莹的湖水。

  他看就看,手上也不老实,像是有多动症一样。

  时不时摸摸白牧星的额头试试温度、或者是捏捏他垂在床边的指尖。

  像是恶龙在守着一件属于自己的宝物,明明知道要小心珍藏,但因为太喜欢了,还是忍不住伸手探脚、翻来覆去地摆弄。

  然后又自顾自发呆,不知道想到什么,脸红的比白牧星这个发烧病人还厉害。

  看上去很像脑子烧坏了。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最初因为白牧星发热的慌张过后,他冷静下来,仔细感受了一下白牧星的身体状况,知道他并没有大碍,才放下心。

  他们具有通过触觉、嗅觉感知其他生物内部情况的能力,再细化利用一下,就能作为合格的健康程度探测仪使用了。

  不过真正让他放下紧张情绪的,还是他从传承记忆中找出的白牧星会发热的原因。

  命定伴侣和伊珈靠的太近时,如果是弱势的种族——考虑到这个维度的宇宙中几乎不存在比它们还强大的物种,这几乎是必然的——就会因为磁场的影响发生体质进化。

  毕竟它们这个种族的寿命即使是普通种也能活上千年,更别说他这种继承了母神最原始血脉王族一支了,他早已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意识。

  像人类这样只能活一二百年的种族,如果没有体质进化,对他们而言实在过于短暂。

  这同样是为了求偶进化出的能力。

  毕竟它们能真正用得上体内力量的时机并不多,找老婆算是其中的头等大事。

  殷夜游将窗户关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确保房间内安全且舒适后,才放心走出去。

  他还要帮白牧星照料农场、收拾各种杂乱的事务。

  ——一个合格的伴侣,当然是既能在外狩猎到足够的食物,在内也能打理好巢穴。

  即使白牧星已经基本接受了他的求爱(那个主动的吻),他对此也没想过松懈。

  不然岂不是跟某些结婚前殷勤无比,追到手就开始摆烂什么都不做的劣等雄性一样了?

  那样会没老婆的!

  -

  白牧星这一烧就是大半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晚霞在天边映出淡淡霞光,已经是傍晚。

  睁开眼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饿。

  毕竟一整天没进食,胃里面空荡荡的。

  白牧星对上辈子觉醒为oga的那些时常发热的事心有余悸,几乎是下意识的,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摸自己的后颈。

  那里的皮肤一片光滑,稍微用力按了按也没有任何异常感觉。

  应该不是……毕竟当时他还特地翻了以前的旧课本,仔细研究了腺体的位置,确保割得足够干净。

  白牧星对自己的手法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而且除了饥饿之外,他身上没有任何的不舒服之感。

  像是单纯睡了一场过长的觉一样。

  他似乎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但一醒来就将内容忘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点余韵似的空茫。

  那似乎是个好梦,虽然记不起内容,但他心尖依旧弥漫着淡淡的松快和愉悦。

  并没有以往那种从长梦中脱身后那种深重的疲惫感。

  身上软绵绵的,又放松。

  像是将往日的沉珂都清洗干净。

  往日那种略微的压抑感也消失了。

  实际上,动完那场手术之后,白牧星确实感觉到自己的体质没有以往好了。

  或许就像之前那个医生恐吓他的那样,beta的腺体虽然无用,但毕竟也关联着其他的激素系统,没了多少会有一些损害。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心态变了。

  经历过上辈子在首都星的那些被逼迫着和人周旋的数年,终于成功跑路来种地,人也跟着愈发怠惰,彻底变成一条咸鱼了。

  从前他可以在战场上几天几夜不合眼,放到现在是很难有那种心力了。

  不过现在战争结束了嘛,他都退役了,就农场这点工作强度,洒洒水而已。

  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牧星咸鱼得理直气壮,心安理得。

  不过谁会讨厌自己的身体状态变得更好呢?

  兀自想了会儿上辈子的事,白牧星才有心情查看自己现在的情况。

  他还没来得及得起身,卧室门就被推开。

  殷夜游走进来,手上端着一碗粥。

  人还没走到跟前,那股香甜软糯的香味就已经飘到了白牧星鼻间。

  胃中的饥饿感顿时更明显了,几乎到了疼痛的程度。

  白牧星还没下床,殷夜游就一个箭步到了床边。

  他动作迅捷无比,手上却很稳,冒着香气的粥平稳地被送到白牧星眼前。

  殷夜游:“饿了吧?我煮了好消化的粥,你快吃一点。”

  白牧星:“……”

  不知道为什么,这幅场景,总感觉像是什么小娇妻不离不弃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

  ——如果殷夜游这一米九几的个子也能被称作小娇妻的话。

  白牧星在星网小甜剧看过不止一次这种剧情,下面往往伴随着两位主角感情因此升温、黏黏糊糊之类的发展。

  如果是深夜剧场的话,还会有一些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深入剧情。

  等等。

  他在乱想什么。

  白牧星窘迫地给自己跑偏的思维拉了刹车。

  可能是殷夜游看起来真是太贤惠居家了,才让他产生了这种离奇的联想。

  明明是偏向凶戾的长相和比常人高大出一截的个头,但端着粥看过来的样子,莫名就散发着贤妻良母的气息。

  白牧星:“谢谢。”

  他接过粥,几下就吃完了。

  这一碗粥的量并不大,白牧星多少算生了一场小病,肠胃有些敏感,吃多了反倒会不舒服,是以这样正好。

  他将粥碗放到床头,准备下床收拾一下出去干活,他记得他今天有几个播种任务要做。

  这会都傍晚了,再拖天黑下去,就不方便了。

  虽说明天再做也没什么,播种这种事差一天并不会有任何区别。

  但白牧星不习惯计划被打乱。

  一件事被延后,往后跟着的所有事都要跟着延后。

  拖着拖着,很容易所有的事挤在一起变成一团浆糊,乱糟糟的。

  所以哪怕生病出意外,他也会顶着身体的种种不适独自处理所有事务。

  他对此习以为常,父母出事之前他就是很独立的性格,父母出事之后,他剩下一个人,更没了任性的权利,就更习惯于严格按照计划行事了。

  如果连他都不为自己做好打算,要指望谁来替他着想呢?

  更别说上辈子最后那几年,他被困在首都星不得脱身,很多次感觉又累又茫然,所有人都在说着他永远也理解不了的谜语,做着和内心愿望不符的事,朝他围拢上来。

  很多个难以形容的时刻,他就是靠着这样的惯性说服在自己再走走看的。

  想着明天要做什么,后天又有什么等待安排,层出不穷的烦心事好像也没那么烦人了。

  他列好一张表,按部就班地按着做下去,仿佛这样就能自顾自行驶在自己的世界里。

  白牧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严格规划的生活。

  甚至在自己都不知道时候,产生了依赖。

  从前有一次,在军队的时候,和他同住的士兵和别人绘声绘色地形容白牧星这种生活习惯,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一板一眼的,简直像个设定好的小机器人。

  “你说,他会不会真是机器人伪装的啊?”

  “哈哈哈哈,别逗了,那样的话,入伍体检肯定能检测出来的啊。”

  “切,你这人真没意思,开个玩笑而已嘛,开玩笑懂不懂,你居然还较真——”

  结果被回来取东西的白牧星撞了个正着。

  当时那个士兵就尴尬得快要钻进地缝里了,涨红着脸解释他不是想说白牧星坏话。

  倒是白牧星面色淡然,点点头,也没说话。

  面色如常的越过两人去自己的储物柜拿了东西,又面色如常地出去。

  留下身后两个被正主抓包后又羞又躁,仿佛被按下定格键的士兵,呆头巴脑地在原地罚站。

  后来那个同宿舍的士兵又给他道了一次歉,看起来是真的因为这事很局促。

  白牧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他也没觉得那是坏话。

  他确实是这么生活的,那个士兵说的是实话,不过用词夸张了些。

  并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白牧星弯下腰穿鞋,脑子里还在思索,他把种子放到仓库的哪个角落了来着?

  说起来因为收获季的忙碌,东西不停拿进拿出,仓库也有些乱了。

  嗯,整理仓库这条也要提上日程。

  白牧星正在一心二用做规划。

  就听见殷夜游和他汇报:“对了,我看到农业机舰里有几个播种任务提醒,就按照提示播种了。分别是落雪果一百亩、iv高产型粟米三百亩、铃铛草一百五十亩,对不对?”

  “仓库有点乱,我也顺带收拾好了,做了区域划分贴上了标签,这样以后就不用到处翻找。你等会去看看顺不顺手,不顺手我再挪。”

  咦?

  白牧星直起腰。

  都做完了?

  仿佛设定好的程序插入一段bug,白牧星不由自主轻轻呆住。

  窗帘已经被殷夜游拉开,窗户也打开通风,落日的余晖斜斜落入房间。

  落到白牧星头上。

  他刚从床上起身,难得有这样没把自己打理的整整齐齐的时候,头发有些乱糟糟,胡乱翘起几根,发尖被光镀上一层暖色。

  仿佛带着热潮涌进来的光温柔地抚上白牧星的侧脸,将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照的分毫毕现,原本瓷白的脸颊染上一片温暖之色。

  更有一缕霞光直直落到他透亮澄澈的琥珀色眼眸中,在眼底映出金色的微芒,像是在其中藏了一块小小的宝石。

  他好似因为惊诧和茫然微微睁圆了眼,原本就是微微上翘的眼角,这下更明显。

  眼角也是亮闪闪的余晖的色彩,将眉眼间的清冷感削弱不少,变得鲜活动人。

  这样子看上去,整个人都被温暖的光笼罩了。

  殷夜游看着这样的白牧星,一时也忘记了自己原本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他觉得白牧星好像一只呆住的猫。

  嗯……应该叫猫吧?他曾经在资料上看到过的那种,明明很漂亮但是全身都散发着“离我远点”的生物。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和白牧星好像啊。

  所以就记住了。

  猫猫是一只很自立自强的小猫,在还没有成年的时候就失去了巢穴,被迫出门流浪,独自面对世间所有的风雨,但它非常坚强,无论是受了伤还是刮风下雨,都会忍着不适出门狩猎、打理生活,努力养活自己。

  即使日子过得艰难,也从不向人类发来的饲养它的请求低头。

  有时候经历了很不好的事,被严苛的风霜弄得一身漂亮的毛发都乱了,也只是躲在阴影处默默地将毛发一点点梳理好。

  再出现时又是那个高傲漂亮的猫猫了。

  猫猫有着极强的自我管理意识,计划好干什么就一定会按时做,风雨疾病都无阻。

  即使后来他幸运地得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落脚地,生活没有那么大压力了,也没有改掉流浪时养成的习惯。

  一只独自和世界抗争、不愿意被人饲养的猫猫,是没有资格软弱、被人照顾的。

  但是突然有一天,它的地盘闯入了一只银背大狗。

  长得比猫猫大了好几圈,还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极其不好惹的样子。

  但是好似脑子有些问题,一张口身上的那股威势都给傻气让路了。

  或许是狗吧?其实猫猫也不大确定。

  总之是和人类不同的品种,看着跟猫猫自己也不太像。

  所以,姑且就把它当做狗吧。

  总之,这看起来智商不太高、也很没眼色的大狗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就那么自顾自摇着尾巴扑到他面前。

  先是用热情地大舌头舔了他一通,又一下子扎进他的落脚地,趁着他不注意吭哧吭哧替他修整房屋、整理杂物。

  别说,这大狗虽然块头大,长得不太善良,但在家务做事上真是一把好手。

  将猫猫小小的落脚地打理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

  以至于猫猫不过是打了一场盹儿,从睡迷糊中醒来,想要像以往一样开始一天的劳作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就是被收拾得妥帖整齐的场面,完全不需要猫猫再像往日一样操心。

  咦。

  你都做完了,那我要做什么啊?

  白牧星坐在落日阳光中,他的思维仿佛也被温暖的阳光照得懒洋洋、迟缓起来了,难得陷入了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