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二人并排坐下,叶蓁侧身偷偷观察钱小花。

  “看什么？”

  “看您好看。钱太太,您今天的打扮真好看。”

  钱小花连翻几个大白眼，下意识伸手去打叶蓁，伸出手的瞬间想到李嫣然,啧了一声放下手：“哼，你可是有媳妇护着的人,惹不起啊惹不起。”

  叶蓁凑到钱小花面前：“妈,您也是有媳妇护着的人。”

  她指向自己：“我跟您可是一国的。”

  “说的好听,你要真跟我是一国的,刚才那个女人说我是封建主义恶婆婆时你怎么不站出来反驳她？”

  “我当时吓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哼,平时反应那么快，关键时候就掉链子,一点用都没有。”

  叶蓁挪回刚才的位置,伸手过去按住钱小花的手：“别说我了,您不也是被吓着了吗？”

  钱小花想要反驳,叶蓁抢先说：“您先别急着反驳,听我说完。咱娘俩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

  “平时您骂我时可是跟机·关·枪似的连着骂半个小时都不带喘气的,骂人的话更是跟唱曲儿似的不带重样的,轻则单骂我个人，重则连我家祖宗十八代一起骂，压根不给我回骂的机会。

  “可您今天严重发挥失常。嫣然那样骂您,也没见您回嘴，您那是没反应过来吧？”

  钱小花抿起嘴唇，可不是没反应过来么！

  当时她就是愣了一会，没来得及骂回去，要不然那臭丫头能骂得赢她？

  叶蓁看钱小花一眼，见她脸色缓和便知道聊天的方向对了。

  “也怪我平时吵架总让着您，以至于您想吵架却找不到好对手。妈，我刚才反省过了，以后只要您骂我，我就骂回去，争取早日把嘴皮子练出来，让您吵架时能棋逢对手。”

  钱小花顿时又生气了：“我骂你你还想回嘴？”

  叶蓁握手她的手，重重点头：“我是为了您好，您今天之所以被说的毫无反击之力主要是最近几年吵架吵的少。”

  叶蓁转过身和钱小花面对面：“您想一想我说的话，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钱小花当真思考起来，还在长河生产大队那会时不时地骂老大

  媳妇，时不时跟生产大队上的贱婆娘们吵架，时不时因为家里的一亩三分菜地跟邻居理论。

  那些年的嘴皮子就是通过一天天的吵架练出来的，别人骂了上一句，自己立马能接上下一句。

  那会可谓是骂遍整个生产大队无对手，连生产大队的老娘也得承认她钱小花是整个生产大队最不好惹的女人。

  自从分家跟着老二家的一起生活后自己确实找不到吵架的机会，日常除了念叨老二家的就是念叨几个孩子。

  许是长时间没有吵架，脑子和嘴皮子丧失了骂人的利索劲儿。

  “有点道理。”

  “可不就是有道理，其实吵架就跟学习是一个道理。好比雷生他们做练习题，天天做，日日做，自然而然就形成做题的思路，看到类似的题目很快就能想出解题步骤。吵架也是一样，您若是天天吵架，日日吵架，久而久之您就能锻炼出张嘴骂人，闭嘴骂娘的本事。”

  “去你的，你才张嘴骂人，闭嘴骂娘！”

  叶蓁嘿嘿笑出声：“对对对，是我，是我，都是我。”

  钱小花抽回自己的手，冷哼着说：“少扯这些没用的！我现在可是管理小卖部的干部，是领导，哪里还能像旧时候那样心里不舒服就骂人！”

  叶蓁挪到钱小花身后，给她捏肩膀：“对对对，您现在是领导了，得时刻保持领导的气势。”

  “哼，我跟你说，但凡我不是领导，必然会把沈南带回来那个女人骂的没脸回去见她爹妈。”

  钱小花这话的意思是：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丫头片子计较。

  她这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在往回捡自己丢了的面子。

  “我知道。妈，既然咱们聊到这里了，我就要批评你一句。”

  “你要批评我。”

  叶蓁加大力度按摩钱小花的肩膀，钱小花嘶叫一声，猛地抬起肩膀。

  叶蓁按住她的肩膀：“没错，我得批评你。”

  清了清嗓子，叶蓁一副严肃的样子说：“您太有原则了！这样是不对的，您但凡放下一点领导的架子，今天也不至于站着不动被人家小姑娘骂。您这是为了保持领导的脸面，苦了自己啊！”

  明面上是在批评钱小花，话里话外却是在拍钱小花的马屁。

  钱小花

  就爱听这样的漂亮话，听完叶蓁的彩虹屁后整个人都舒坦了。

  肩膀放松下来，指了指右边肩膀说：“按一按这边，最近这边总是疼。”

  “好嘞。”

  叶蓁赶紧给她按右肩膀，按了一会才试探问：“妈，您还生气吗？”

  钱小花闭上眼睛，冷哼着说：“我可是领导，肚量能撑大轮船的领导。”

  “那，一会沈南和李嫣然回来，您会找嫣然算账吗？”

  钱小花睁开左眼，很快又闭上：“你也是个蠢，她不懂事我也不懂事？我一个当奶奶的犯不着跟一个丫头片子置气。”

  叶蓁给她按摩脑部：“哎哟，我家钱太太可真是当代女宰相。”

  后半句没说的话是宰相肚子能撑船。

  一来被叶蓁按摩脑袋按得浑身舒坦，二来被叶蓁哄得心情愉悦，钱小花整个人放松下来，嘴角含笑。

  “少在这里哄我，滚吧。”

  “好嘞，小的这就退下，钱太太若是想找小的吵架，大声呼唤即可。”

  钱小花噗嗤笑出声：“不许怪模怪样说话，下去吧，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

  叶蓁站起身往外走，走出门口反手把门带上。

  沈南和李嫣然站在楼下，叶蓁向下看可以看到俩人的表情，沈南张着嘴巴似乎在说话，而李嫣然则捂住嘴巴，似乎在哭泣。

  叶蓁小跑下楼，三步做两步走向他俩。

  “回来了？去哪玩了？怎么这么快回来？”

  李嫣然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叶阿姨，奶奶她，她还生我的气吗？”

  叶蓁走过去轻轻抚摸李嫣然的头发：“沈南奶奶不生气了。她现在在楼上听收音机，你要不要上去跟她老人家说一声对不起？”

  李嫣然犹豫起来，叶蓁抱住她的手臂：“别怕，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好，我，我现在去吗？”

  “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还是赶早说了好。”

  叶蓁给沈南使了个眼色，牵着李嫣然往木屋的方向走：“咱们上去，一会你只说对不起就行了，别的不用多说。”

  说着话，俩人走到门口，叶蓁轻轻打开门。

  “妈，嫣然回来了，她有话要跟你说。”

  叶蓁牵着李嫣然进屋，钱小花装过身，看到李嫣然时腾地升起一股火气，张嘴就要

  骂人。

  叶蓁赶紧走过去抱住钱小花，暗示她：“妈，您刚才不是说……嗯，说那什么吗？”

  这话一出，钱小花刚升起的火气瞬间憋回肚子。

  她看向李嫣然，板着脸咬牙说：“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说吧。”

  李嫣然往前走两步，低着头说：“钱奶奶，我跟您道歉，我不该那样说您，我错了，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钱小花下意识又想骂人，叶蓁急忙按住她的手，歪着脑袋冲她微笑。

  钱小花叹了口气，再次把火气憋回去：“行了，我没把你的话当真。”

  叶蓁给李嫣然打眼色，李嫣然点了点头，往前走两步，尝试跟钱小花拉近关系。

  但钱小花不搭理她，自顾自听收音机，全程当李嫣然不存在。

  叶蓁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在叶蓁的鼓励下李嫣然伸手挽住钱小花的手臂：“奶奶，您也爱听收音机呐，我，我妈妈也爱听。”

  钱小花依然不接话，李嫣然再次看向叶蓁。

  这次叶蓁没给她使眼色，李嫣然和钱小花的问题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是两个人的问题，她只能掺和到这里。

  至于俩人能不能和平相处，得看她们自己的了。

  叶蓁悄悄离开，带沈南去椰子林做鸭子。

  沈家的鸭子全部养在椰子林，起初只有五只，后来鸭子剩下鸭蛋，鸭蛋孵出小鸭子，小鸭子长大后又生出鸭蛋，鸭蛋又孵出小鸭子。

  几年下来，家里的鸭子数目暴涨，从五只增加到一百多只。

  沈家养鸭以散养为主，早上把鸭子赶入椰子林，到了晚上再把鸭子喊回家。

  这样养出来的鸭子非常好吃，炖出来的高汤特别鲜。

  捉了鸭子叶蓁让沈南把鸭子杀了，一半用来炖汤，一半用来做芋头炖老鸭。

  傍晚时分，天边飞过一群海鸟，这个时间点正是渔船返回的时间。

  海鸟们在半空中飞来飞去，打算等渔船走了后下海捡漏。

  锅里的老鸭汤响起咕噜噜的声音，旁边的芋头炖老鸭散发出浓郁的八角香味。

  叶蓁打开锅盖，用筷子夹起一块芋头送到沈南嘴巴：“尝一口。”

  沈南咬下一口，眉头舒展：“好吃，妈，今晚我要用汤汁拌饭。”

  叶蓁把剩下的芋头塞

  进他的嘴里：“没问你好不好吃，嫣然爱吃鸭子吗？她能不能吃辣？”

  沈南对李嫣然了解不多，俩人都是工作狂，从决定处对象开始俩人见面的次数不足十次。俩人决定结婚一来是组织上催了，二来是俩人觉得年纪到了，想着迟早都要结婚，干脆听组织的现在结婚。

  “应该能吃吧。”

  “什么叫应该，能就能，不能就不能。”

  “妈，我不知道。”

  叶蓁拿过香菜，切成段撒入锅里：“在疼媳妇方面你跟你爸比差远了。算了，我也不问你了，你去屋里拿些碗筷过来吧。”

  沈南往外走，走出门口时看到沈野。

  “妈，我爸回来了！”

  他走过去抱住沈野，父子二人无声拥抱。

  叶蓁拿着锅铲走出门口，看他们父子二人抱在一起，笑了笑转身回屋。

  沈野松开手：“比上次见面时瘦了。”

  沈南趴在沈野的后背上，踮起脚尖让沈野背他。

  沈野背他走一段路：“听你妈说你带了对象回来，你对象呢？”

  说到李嫣然，沈南脸上的笑容僵住，想了想凑到沈野耳边小声说话。

  沈野听完后哈哈大笑起来：“正常，你跟人家小姑娘处对象时就该想到她会跟你的家人吵起来。”

  沈南抓了把头发：“唉，我没想这么多。爸，要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沈野转身就走：“自己想。”说完钻进厨房找叶蓁蹭吃的。

  沈南追过去：“我这不是想不到才请教您嘛！”

  “我媳妇跟我妈相处得很和谐，我在这方面没有可以教你的经验。”

  这话无异于往沈南的胸口上捅刀子，沈南捂住胸口，转过身跟叶蓁告状：“妈，我爸欺负我。”

  叶蓁笑了笑不搭理他们，拿过铁盆盛起锅里的土豆炖老鸭。

  沈野得意地扫沈南一眼，自动自觉接过铁盆：“我负责端菜。”

  沈南小声嘀咕：“别人家的爸爸可不这样。”

  沈野停下脚步：“别人家的儿子也不这样。别愣着了，赶紧去帮你妈洗锅。”

  沈南抿紧双唇，等沈野走出厨房才走过去拎起大铁锅，见沈野走远了才小声跟叶蓁说话：“我爸真小气，跟沈风似的。”

  叶蓁笑了笑不说话，舀起锅里的老鸭汤

  ，撒入一把葱花。

  “我先把汤端走，一会你把这个锅也洗干净。”

  天色渐渐暗下来，沈家一家人围着饭桌坐下，因为李嫣然怕钱小花，因此钱小花坐在主位，对面是沈老头，左手边是叶蓁，右手边是沈野。

  钱小花和李嫣然相隔非常远，加上李嫣然一直低着头，俩人全程没有视线交流。

  叶蓁小声跟沈野说：“得亏他俩结婚后不在这里住，不然那俩人为了躲对方肯定会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

  沈野笑出声，伸长筷子夹了一块肉送到叶蓁的碗里。

  叶蓁喝下一口汤：“淡了些，不如妈做的好喝。”

  钱小花喝一口汤：“炖的时间不够久，你这汤还差些火候，起码还得再炖半个小时才能出锅。”

  叶蓁给钱小花夹一块鸭腿肉：“您再尝尝这块鸭肉。”

  钱小花咬一口肉：“盐放少了，炖老鸭要够味才会香。”

  叶蓁连连点头：“妈，下回您教教我，不然我自己做的话肯定做不好。”

  钱小花满意了，端起碗连喝半碗汤：“你就是笨，教你好几回都学不会。”

  “是是是，我笨。”

  “知道自己笨就要好好学，下次我在旁边看着你做。”

  “说定了啊。”

  “废话那么多，吃你的饭吧。”

  叶蓁和钱小花习惯在吃饭时聊杂七杂八的小事，每次都是叶蓁提出话题，钱小花发出嘲讽的哼哼声，叶蓁接着抛出话题，钱小花当下的话题中衍生出别的话题。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叶蓁直接吃撑了。

  吃过饭，叶蓁和沈野出门散步，沈南和李嫣然见他们出门散步，也跟着一起出门散步。

  钱小花看着他们的背影冷哼：“人家去散步她也去散步，眼睛瞎了吗，看不到桌上的碗筷没收拾？”

  沈老头拉了拉钱小花：“算，算了。”

  “算什么算，老二家的负责做饭，她一个当媳妇的不应该负责洗碗吗？撒手，别拉着我，平时我和老二家的在家都是我负责做饭，她负责刷碗的。”

  沈老头拉不住钱小花，只好松开手：“她，她毕竟刚来。”

  钱小花冷哼一声：“要我看她就是不懂事！看着吧，娶了这样的的媳妇，别的媳妇肯定容不下她，早晚有打起

  来的时候。”

  沈老头左耳进右耳出，拿着烟斗走过去打开电视机。

  “老婆子，电，电视要开始了。”

  “你还有心思看电视？老头子，你真让沈南娶那样一个媳妇？”

  “不，不然呢？”

  “我懒得跟你说。”

  钱小花看一眼桌上的碗筷，心里的火气快速上涨，想了想走到沈老头旁边坐下：“就让碗筷放那里吧，我倒要看看那些碗筷要放到什么时候。”

  说完，她挤开沈老头：“一边去，你挡着我看电视了。”

  叶蓁和沈野绕着树林走一圈，临近二十二点回家。

  屋里还亮着灯光，时不时传出说话声，是电视的声音。

  叶蓁打开门：“妈，爸，你们还没睡吗？”

  钱小花冷哼一声，视线落到桌上:“睡不着。”

  叶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看一眼钱小花的脸色，琢磨一会便琢磨出钱小花的心思。

  讨厌一个人时不管对方做什么都会觉得讨厌，钱小花估计因为李嫣然没收拾碗筷这事又多了一个讨厌李嫣然的理由。

  叶蓁戳沈野的腰：“去收拾桌子。”

  俩人分工合作，沈野负责收拾碗筷，叶蓁负责擦桌子，随后俩人拿东西下楼，蹲在厨房门口清洗碗筷。

  沈南和李嫣然回来时正好看到他们在玩盆里的泡泡，两个加起来年近上百岁的人竟然因为玩泡泡笑个不停。

  李嫣然忽然想起出门时亲妈说的话：“嫣然啊，去到婆家要勤快，眼里要有活，吃了饭记得主动去收拾碗筷，早上起床后一定要去打扫庭院，听到没有？”

  想到这里，她握住沈南的手：“沈南同志，我忘记收拾碗筷了。”

  沈南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我也忘了。”

  他挽起衣袖走过去帮忙洗碗筷，叶蓁和沈野把洗碗筷的工作让给他们，俩人牵着手走上木屋。

  钱小花时刻竖起耳朵听下面的动静，看到叶蓁进屋急忙问：“沈南和那个女的回来了？”

  “回来了，他们在楼下洗碗筷。”

  钱小花冷哼出声：“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叶蓁打了个哈欠：“妈，时间不早了，您跟爸早些睡，明儿还要早起呢。”

  钱小花被传染地跟着打哈欠：“用不着你催。老头子去关电视，

  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屋吧。”

  钱小花和沈老头离开，叶蓁拿出钥匙锁门：“我先进屋，你等我进屋了再关灯。”

  “好。”

  屋里的灯光忽的消失，随着灯光暗下，李嫣然重重呼出一口气，给别人当媳妇好难啊。

  钱小花非常不喜欢李嫣然，为此连着一个星期不搭理她，只当她不存在。

  沈南夹在俩人中间，跟夹心饼干里面的夹心似的左右为难。

  好在沈北和明娇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叶蓁喷出一口茶，被茶水呛得咳嗽起来，咳嗽一会才缓过气来：“怀上了？几个月了？”

  明娇红了脸颊：“刚满三个月。”

  沈北只会嘿嘿傻笑，一副有儿万事足的傻爸爸模样。

  钱小花是最开心的一个，拉着明娇的手使劲夸她：“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咱家沈北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娇儿啊，你最近胃口好不好？喜欢吃酸的还是喜欢吃辣的？或者是酸辣都想吃？”

  “娇儿啊，听说现在的医院能做那个，那个什么检，老二家的，什么检来着？”

  叶蓁接话：“产检。”

  “没错，现在的医院能做产检，明娇啊，你有没有去做产检。”

  “做了，回来前沈北哥陪我去医院做了检查。”

  “做了就好。”

  停顿不到一秒钟，钱小花又说：“医生有没有说是男孩还是女孩？奶奶不是非要你生男孩，主要是咱沈家的传统是先生男孩再生女孩。咱们知道孩子的性别就能早点给孩子坐衣服鞋子，省得等孩子出生了才着急忙慌地准备衣服鞋子。”

  “对了，你妈生沈北他们时是一胎生四个，听别人说若是孩子的爸爸是双胎，那么下一代很可能会出现双胎。医生有没有说你肚子里面有几个？”

  明娇摸了摸肚子，浑身散发出慈母的光辉：“没有双胎，医生说里面只有一个。”

  钱小花的语气特别遗憾：“才一个啊。一个也行吧，你们还年轻，往后多多努力，不愁没有孩子。”

  沈北接话：“我只要两个，先要个哥哥，再要个妹妹，到时候哥哥可以保护妹妹。”

  明娇一向是沈北说什么，她就说什么：“沈北哥说的有道理。”

  钱小花翻了个

  大白眼：“两个哪里够，要我说三个、四个都不嫌多的。像你们几兄弟，别人一听你家有六兄弟，都不敢上门欺负你们。”

  话音一转，钱小花忽然夸叶蓁：“生孩子方面还是你妈厉害，她可是咱们生产大队唯一一个生四胎的女同志，当时连省报的记者都来看过你妈呢。”

  只是她当时跟叶蓁关系不好，暗地里推了省报的采访。不然这会省报肯定会有省报记者对老二家的采访报道。

  叶蓁喝口水压惊:“生孩子容易，养孩子不容易。你们都是大人了，要生多少个，什么时候生你们自己决定。”

  钱小花瞪叶蓁：“你闭嘴，别人家的婆婆都担心媳妇生不出孩子，你倒好，整日里教唆媳妇不要生孩子。”

  叶蓁可不认：“妈，我没有教唆她们不要生孩子，我只是让她们自己决定要不要生孩子。”

  钱小花背过身不搭理叶蓁，下一秒又问明娇：“吃饭时吐不吐？还有啊，医生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明娇笑眯眼：“医生说多吃核桃和葡萄干。”

  钱小花着急起来：“老二家的，你赶紧去给长青和长木谢谢，让他们多寄一些核桃和葡萄干过来。”

  叶蓁提醒钱小花：“妈，咱家旁边就能发电报，您要是着急的话，现在就能去找电报员发电报。”

  钱小花把叶蓁的话听进去了，站起身就往外走。

  她去隔壁找电报员给长青的塔姆家，给长木的黄嫂子家发电报，长青那边要几百斤葡萄干，长木那边则要三百多斤核桃干。

  叶蓁和沈野当着沈北和明娇的面没有发表关于生儿子还是生女儿的看法，俩人关上门私底下讨论。

  叶蓁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看书，沈野给她按摩小腿肚。

  忽然被沈野抓了下脚底心，叶蓁咻的一下缩回自己的脚：“痒。”

  沈野凑凑过去亲叶蓁一口，帮她挽起耳尖的碎发。

  叶蓁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随后想起一件事：“你刚才用哪只手摸我的头发？”

  沈野举起右手，叶蓁一脚踹过去：“你刚才用那只手摸过我的脚!脏死了。”

  沈野笑出声，低沉的笑声传入叶蓁的耳朵。

  叶蓁又踹他，随后被他抓着脚挠脚底心

  ：“痒啊，沈野你撒手！哈哈哈，你完了，我告诉你，你完了。”

  “哈哈哈，快撒手，我不生气了，真的，我一点都不生气了。”

  “好痒啊，沈野，你快松手。”

  叶蓁趴在沈野身上喘气，两只脚伸进被窝，对沈野严防死守：“脏死了，出去洗手，不然不许上床睡觉。”

  “不脏，你的脚是香的。”

  叶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拉过被子挡住沈野：“你好肉麻。离我远点，我不想碰你的脏手。”

  沈野吓唬叶蓁，故意伸手去摸她的脸。

  叶蓁躲开，催他去楼下洗手。

  沈野走下床，倒了杯热水走到窗户口洗手：“洗干净了，不信你过来闻一下。”

  “我不闻。”

  沈野抽出一张纸巾擦手，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才爬上床，凑近叶蓁挨着她躺下。

  他想起明娇怀孕的事，随口问一句“咱们要当爷爷奶奶了，你想要孙子还是想要孙女。”

  叶蓁不在乎这个：“都可以。”

  沈野打了个哈欠：“我觉得孙女比较好，咱们生了五个孩子，五个都是儿子。”

  叶蓁翻开一页书：“生男生女又不是咱们定的，顺其自然吧。”

  沈野伸手抱住叶蓁的腰：“媳妇，你看什么呢？”

  “看《史记》。”

  “《史记》好看还是我好看。”

  叶蓁差点中计，话到嘴边迅速改口：“你好看，你不仅比书好看，还比花花草草好看，你全世界最好看。”

  沈野高兴了，凑过去小声说：“那是，男人四十一枝花，我现在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你馋不馋我？”

  叶蓁拉起被子：“你今天废话真多。”

  “媳妇你别急啊，天色还早呢，咱们慢慢来。”

  “闭嘴。”

  沈南的心思都用在工作上，没有沈北细心。沈北结婚时自己准备好结婚的一应物品，叶蓁只需要在结婚当天出席婚礼就行了。

  沈南什么都没有准备，他和李嫣然的婚礼定在8月份，在此之前叶蓁要准备聘礼，要准备婚房的一切物品，要准备结婚当天的酒水，还要准备结婚当日的红包。

  为了筹备婚礼，叶蓁和钱小花忙得没有喘气的时间，生怕漏了东西。

  钱小花本就不喜欢李嫣然，为此对李嫣然的不喜

  欢又增加了几分。

  私底下总是跟叶蓁嘀咕：“我觉得李嫣然不如娇儿，娇儿多乖巧啊，咱们说什么她都说好，沈北说什么她也都说好。不像李嫣然，我说一句她反驳我两句，一点教养都没有。”

  叶蓁不接话，钱小花不在意叶蓁接不接话，自顾自往下说：“昨天我只是嘀咕了一句生儿子好，她倒好，一整天拉着我说什么生男生女一样好，女人能顶半边天。说的不是废话么，难道我不知道女人能顶半边天。”

  “要我说趁现在还没结婚干脆别结了，省得将来俩人过不下去。”

  叶蓁放下剪刀：“妈，少说两句。娶不娶嫣然沈南心里有数，咱们就别掺和了。”

  “沈南还年轻，不懂女人的那点小心思。老二家的，听我的没错，李嫣然那样的女人娶不得，娶了她等于娶了个搅家精回家。”

  叶蓁拿起红纸继续剪双喜字：“管她是不是搅家精，我跟沈野都有工资，将来她要是跟我们处不到一块，咱们就跟沈南分家，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过自己的。”

  说到这里，叶蓁放下剪好的双喜字，拿起一张红纸：“再说了，人家李嫣然是科技研究人员，心里、脑子里装的是技术，咱们国家能发展的这么快，离不开他们的贡献。

  “作为媳妇她可能不及格，但是作为国家科技研究人员她却是及格的。咱们家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就捂着嘴巴偷笑吧，别总在背地里说她这不好那不好。”

  “咱家要娶的是媳妇不是国家干部。”

  叶蓁笑了笑：“妈，沈南就喜欢这样的女同志。咱们总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就不让他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吧？”

  钱小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说：“沈南不仅眼睛瞎，心也瞎。”

  叶蓁转移话题：“妈，你看这个双喜字剪的怎么样？没歪吧？”

  钱小花凑过去看：“挺好的，你剪了几个了？”

  “五个，家里一共有十个门口，还要再剪四个。”

  钱小花拿起剪刀，跟叶蓁一起剪双喜字。

  太阳穿过云层落到树梢上，刺眼的太阳光跳到叶蓁手上，打在剪刀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叶蓁正要感叹一句：“今天阳光好灿烂。”

  刚张开嘴巴说出一个‘今’字

  ，屋里忽然传出哭泣声，听声音是明娇在哭。

  俩人顾不上收拾红纸，扔下东西往木屋跑。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屋里，明娇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李嫣然站在门口一脸惊慌失措，沈北蹲在明娇旁边小声说话，沈南拧着眉头站在旁边不说话。

  叶蓁走过去，拉起明娇摸了摸她的手。

  她不会摸脉，只能通过摸手感受心跳的速度：“怎么了？是不是沈北惹你伤心了？”

  沈北露出一个‘我比窦娥还冤’的表情。

  叶蓁牵着明娇去旁边的凳子坐下，视线落到另外三个人身上：“你们刚才做了什么，一个个说，都别站着不说话，说吧。”

  没有人说话，叶蓁直接点名：“沈北你先说。”

  叶蓁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生气时表情严肃，整个人散发出威严气势。

  沈北瞄向李嫣然：“我们没做什么。”

  “快说。”

  沈北斟酌着说：“我们刚才在讨论明娇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说想要女孩，明娇也说想要女孩，然后……”

  “然后什么？”

  沈北看向李嫣然：“然后李嫣然同志跟明娇说了几句话。”

  叶蓁看向李嫣然：“你说了什么？”

  李嫣然脸色泛白，揪着手指头不放，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

  叶蓁沉下脸：“说吧，你刚才说了什么。”

  李嫣然整个人都慌了。

  她觉得明娇太过依赖沈北，因此跟明娇说女人要独立自强。女人是国家的半边天，作为一个女人别总是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有自己的主意。

  她只是想提醒明娇男人大都靠不住，只有自己立起来了，才不会被男人看不起。

  明娇哭得打嗝：“妈，李嫣然同志没说什么，您别问了。”

  李嫣然往前走两步，看着明娇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女人当自强。”

  明娇哇的一声又哭了，叶蓁示意沈北过去哄媳妇。

  叶蓁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喊：“沈南你出来。”

  叶蓁走在前面，沈南走在后面，俩人均沉默着不说话。

  叶蓁停下脚步：“就在这里说吧。”

  她看向沈南：“我不管李嫣然刚才和明娇说了什么，也不管李嫣然和明娇相处得好不好，更不

  管你们兄弟几个会不会因为媳妇反目成仇。”

  沈南变了脸色，叶蓁拧起眉头：“你们已经是大人了，平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心里要有数。还有，嫣然性格敏感，容易不自觉地做出得罪人的事，你作为她的未婚夫，除了提醒她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外，还得为她说过的某些不该说的话承担后果。”

  沈南想了想问：“妈，奶奶总说不能娶嫣然同志，你觉得呢？”

  “别问我，能不能娶你自己得心中有数。”

  沈南低下头：“其实嫣然同志平时不是这样的，她只是……”

  叶蓁摆手：“我不想知道她平时有多善解人意，有多乐于助人，有多辛勤工作。”

  叹出一口气，叶蓁继续说：“今天这事嫣然有错，错在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也有错，错在没有提醒嫣然哪些话不该说。

  “明娇也有错，错在敏感多思，沈北也有错，错在没有及时哄住明娇，总而言之你们都有错。我喊你出来是想告诉你，媳妇是你要娶的，你既然决定娶人家就要对人家负责。

  “好好想一想我说的话，明天跟嫣然一起一人交一份五千字的反省报告给我。回去吧，见到沈北让沈北过来这里。”

  沈南离开，随后沈北过来。

  叶蓁直接问：“你觉得嫣然错了吗？”

  沈北偷看叶蓁，叶蓁面无表情，斜着眼睛看他。

  “没错吧。”

  “错了就是错了，没错就是没错，什么叫没错吧？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她错了，还是碍于沈南的面子不敢说她错了？”

  沈北点头：“我觉得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明娇喜欢依赖我关她什么事？她凭什么那样说明娇？”

  叶蓁瞪他：“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反驳她？”

  沈北走过去抱住叶蓁的手：“我想着她就要跟二哥结婚了，结了婚以后就是我的二嫂，我一个做小叔子的不好说嫂子的不是。”

  叶蓁拍开他的手：“所以你就看着她数落你媳妇？”

  她伸手过去揪住沈北的耳朵：“你媳妇还怀着孩子，这会儿正是敏感多思的时候，你不护着她让谁护着她？”

  “哎哟疼，妈，轻点，疼。”

  叶蓁松开手：“我刚才跟你二哥说了，今天这事你们四

  个人都有错。”

  “我和明娇有什么错？”

  叶蓁伸脚踹他：“你错在没有保护自己的媳妇，你媳妇错在嫁给你这么一个不护着媳妇的蠢蛋。”

  沈北乖乖站着让叶蓁踹。

  叶蓁收回脚：“一千个人有一千种性格，你媳妇性子软，嫣然的性格比较强，她们两个人凑在一起肯定会起矛盾。妯娌之间有矛盾是正常的，但你媳妇这会儿还怀着孩子，情绪上不能有太大的波动。”

  “这样吧，现在离他们结婚还剩下半个月，这半个月你带你媳妇出去玩，带她出去到处走走，结婚前两天再回来。”

  沈北默不作声。

  “你怎么想？是不愿意出去玩，还是有其他想法？”

  “没有。只是我怕二哥会误会。”

  叶蓁又踹他一脚：“你的嘴巴是不会说话还是哑巴了？既然怕他误会就提前跟他说清楚。说到底父母和兄弟都只是路人，媳妇才是陪你们走一辈子的人。”

  沈北似懂非懂：“妈，我二哥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悔婚？”

  “不会。”

  “这样啊，那我还是带明娇出去玩吧。”

  叶蓁摆了摆手，示意沈北离开：“回去好好跟明娇说，别让她觉得我对她有意见，疼嫣然不疼她，为了嫣然赶她走。”

  李嫣然和明娇暂时不能待在一起，二者中李嫣然是新娘子，得留下参与婚礼的布置，因此叶蓁让沈北带明娇出去玩，省得李嫣然又说错话把明娇弄哭。

  叶蓁最烦处理这种麻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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