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救命恩人(12) 晋江文学城……
作者:清新六月      更新:2023-07-20 20:46      字数:12916
  南嫣被这人抱得死紧,整个脑袋都被按进了对方怀里,她几乎能听到他胸腔内心脏跳动的如擂鼓一般的轰鸣声,这人呼吸也有些急促,偏偏按在她后脑的手掌一动不动。

  南嫣心中好笑,看来这人也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嘛?

  她刚开始还故作慌乱的挣扎了两下,后来意识到他只是这么按着自己的时候,身体又稍微放松了一些,然后伸手推了推他的胸口,发现这人还是一直不肯松开。

  大小姐这下也恼了,呼吸瞬间都变得有些急促了,不过那是急出来的。

  她从前就算再怎么娇纵任性,也只跟自己的未婚夫这么亲近过,如今陡然被个男子毫无间隙地抱进怀里,耳畔还是对方有些微喘的呼吸……饶是她再不知事、再没心没肺,她也知道男女有别的!

  此刻,那耳根更是不受控制地红了,跟染了一层胭脂似的,透着一抹淡淡的粉晕。

  萧非鹤一开始还只注意着树下的动静,没注意到怀里的情况,等到他不知何时,感觉到怀里这人挣扎的动静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

  这一眼也正好落到了她的耳垂上。

  大小姐的耳垂圆润小巧,薄薄的,大概是怕疼,所以没穿任何洞眼,干干净净的也没戴任何耳环首饰,原本粉白的肌肤此刻好似染了胭脂一般嫣红到了极致。

  萧非鹤极不自在地别过脸,想克制自己别看了,眼神却又不由自主地黏了过去,甚至有种想低下头含住耳垂轻咬的冲动。

  萧非鹤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惊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兴许是那树底下的动静太大了,也或许是这怀里的触感太柔软了,让他耳尖也不受控制地红了,浑身更是僵硬着不敢动弹。

  真是造孽了,他怎么尽碰上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

  等到树下终于安静,那一男一女的和尚尼姑快速整理好衣裳,两个都是一副面颊红润的模样,也不知在底下说了些什么?

  最后只听到那尼姑“啐”了那和尚一口,然后忍不住骂了声,“呸,你这天杀的贼和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是什么德性?就你这样的也敢着想燕云城里来的官家小姐,不怕被砍了脑袋吗?”

  那和尚又赶紧把那尼姑搂在怀里好一番哄,嘴里连道几声,“不敢不敢,我的好姐姐哟,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动那官家小姐啊。就是今天那大小姐模样长的,勾起我心底的馋虫,你是没瞧见,那模样实在太惹人垂涎了,我就那么远远一瞧,就忍不住惦记上了,也不知这辈子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又被那尼姑按住捶了一顿,直捶到最后连连告饶,只说再也不敢了。

  原本还沉浸自己思绪中的萧非鹤冷不防听见这句话时,目光陡然转下。

  他面色也变了,还好他一直捂着怀里这人的耳朵,所以她什么污言秽语也没听见。

  只是瞧着那底下的两人,萧非鹤眯了眯眼,眼低弥漫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戾气,他想到南嫣刚才说的话,再联想到这和尚的无耻行径,不难猜出那和尚心中惦记的人是谁?

  心中顿时涌出了无尽的杀意。

  这一窝子的男盗女娼,也不知道背地里干的到底是什么勾当,官家小姐也敢肖想!

  过了一会儿,那尼姑先离开了,又过不久,和尚也理了理衣裳,这才装模作样的跟着出去了。

  等确定树下的动静全都消失之后,萧非鹤这才抱着南嫣一跃而下,刚一放开怀里这人,就迎来了这大小姐一番毫不留情的狂轰乱炸。

  大小姐这次真气炸了,那小拳头更是不停地往他身上招呼,边揍还边骂,

  “萧非鹤,你今晚到底在发什么疯?为什么不下去救人,为什么一直抱着我?咱们俩这孤男寡女的躲躲藏藏的像什么样子?”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告诉你,就算本姑娘退婚了,也不是你这种人可以随随便便就欺负的!”

  盛怒中的少女抬头瞪着他,面庞在莹白的月光下好似蒙上了一层面纱,朦胧的阴影中都能瞧见那双好似燃着火焰的眼睛,眼尾因为气愤而漫上了一层红晕。

  萧非鹤揉了揉被捶得还挺疼的胳膊,心想这大小姐下手真狠,估计她自个儿也不好受了,于是低头看她一眼,果然瞧见那大小姐也是一脸后悔懊恼的表情。

  不过她后悔的是自己怎么就用手揍人了呢?应该拿棍子抽的!

  这会儿正疼得正揉手掌呢。

  打人还把自己手给打疼了,萧非鹤眼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了解她瞪人时那眼神里要表达的意思了。

  不过听到她说的话,萧非鹤突然问了句,“你真的不知道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南嫣抬眸看他一眼,脸上露出郁闷嫌弃的表情,“你说什么啊?什么知道不知道的,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我该知道什么吗?”

  萧非鹤说不出心底此刻涌出的那种怪异的感觉,心脏跳动的好像有些快速,让他不自觉地垂下了眼帘,

  “就是……那两人在做的事情?”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

  南嫣疑惑看他一眼,不知道为何,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人有些奇怪?说话声音也有些怪怪的,就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离他更近了些,“你在说什么啊?萧非鹤,你是不是被我打懵了,怎么反应有点不太对呢?”

  她说着又伸手用力拍了拍这人的肩膀,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萧非鹤抬眸看她,那眼光里似乎还蕴含了某种别的情绪,

  “你想知道吗?”

  南嫣自然也意识了到这人的反常,不过故作不知,只觉得被他这话弄得莫名其妙的,郁闷开口,“你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尽说些没头没尾的话呢?”

  话刚说完,腰身忽然一紧,她被人用力拽到了身前。

  南嫣顿时愣住了,呆呆抬头望着人,等她缓过神来,脸颊两边瞬间就被气红了,她恼怒瞪着人,眼里的怒气几乎要溢出来了。

  “混账萧非鹤,你在做——”

  话还没说完,那人忽然就折了腰身,手掌托着她的后背往怀里稍稍一按,微凉的嘴唇就这么吻了过来。

  吻上去的那一瞬,萧非鹤心底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翻滚着,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虚,莫名地就想这么做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那一瞬间,只觉得心脏忽然跳得很快。

  尤其是盯着那张不停开阖的微微泛着嫣润的嘴唇,在她骂人时,还能瞧见里头那一抹隐秘的粉红,让他大脑空白停滞了一瞬。

  然后……

  整个人忽然鬼使神差的,就这么低头吻了过去。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温软的带点甜腻的气息,唇齿交融的那一瞬间,萧非鹤的心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下,气息也加重了几分,舌尖在她唇边细细描绘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滑入其中,试图往更深的地方去探索,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滴酒未沾,却觉得此刻的自己好像已经醉了一般,眼神也变得迷乱朦胧起来。

  而被他吻住的那人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试图往更深处探入时,湿滑的触感传来,那双眼睛蓦地睁圆了,水润又带点娇憨的意味,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而那张白皙的脸颊,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了一层红晕,然后一巴掌扇了过去,用力推开了人。

  萧非鹤被扇得微微偏过脑袋,脸还挺疼。

  南嫣推开他后还不肯罢休,她大概是觉得平日里当小厮使唤的家伙如今居然敢以下犯上轻薄她,整个人瞬间气红了眼!

  她用力擦着嘴巴,嫌弃的不得了,又是吐口水又是跺脚的。

  “你这个混账、不要脸、去死!”

  她边骂着,那两只手也开始不停地朝他身上招呼,噼里啪啦的跟雨点一样密集又迅速,眼睛越来越红,胸口更是被气得上下起伏着,翻来覆去地也就那么几句骂人的话。

  倒是把自己气的够呛。

  其实萧非鹤被推开之后也就后悔了,心里隐隐有种陌生又懊恼的情绪,他吻上去的时候没后悔,被推开之后心中倒是有股莫名的烦躁,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举动。

  这算什么呢?

  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吻上去了呢?

  本来蓄意接近就已经是过分了,他现在还……这不是轻薄人家吗?

  萧非鹤此时脑袋有些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冲动?甚至在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没想,下意识地就吻过去了。

  萧非鹤一时琢磨不透,身前这人又不停地缠着他闹腾着,这让他觉得胸口有些烦闷,就捉住了她的手腕下意识喊了一声,

  “够了,别闹了……”

  话刚说完,对面那人似乎怔愣了一瞬,眼眶瞬间就红了。

  紧接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掉下来了,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砸在他的手背上。

  萧非鹤被烫得一缩手,可是一低头看到她那副委屈又可怜的样,顿时头都大了。

  他真不是故意朝她喊的,他就是一时脑子太混乱了没想明白,真不是故意的啊!

  回过神的萧非鹤几乎下意识把人拉到面前,这下真的是手忙脚乱,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唉,别哭、别哭,你别哭啊……”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错了!”

  “大小姐,姑奶奶你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要朝你吼的,我就是……我、我脑子抽了,我一时发了疯!”

  “我该死,我就是个混账!你骂我吧,要不然打我也行,我保证不生气也不还手的,你别哭了好不好?”

  萧非鹤说着就抓起她的手掌往脸上打了几下,南嫣抬着眼眸,她脸颊上还沾着泪水,因为前头刚哭过,那眼尾涂抹过的胭脂也晕染开了,透着一层淡淡的粉。

  完全不知道这样子有多想让人欺负。

  萧非鹤瞧见这样的颜色,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加速,下意识地想挪开眼,但那目光就跟在那黏住了似的,始终挪不开,也不是他不肯,就是不受控制地这么看着。

  南嫣捏紧手指,刚准备抬手。

  对方忽然又伸手遮住了脸颊,只从指缝间露出两只眼睛瞧着人,然后把脑袋低下去,“打吧打吧,本世子天生皮糙肉厚不怕疼,打哪都行,就是别打脸,本世子还得靠这张脸吃饭呢。”

  说完真朝她手掌凑过去了。

  南嫣听着这话更气了,就要打他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一巴掌拍过去,萧非鹤立马装作非常痛苦的哀嚎一声,然后大声求饶,嘴里连连喊着姑奶奶饶命,反正是半点世子爷的身份脸面都不讲了。

  南嫣心想这人也真是个人才,就这演技,戏班子专业演员看了都得流泪啊。

  南嫣最终还是被他耍宝的模样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笑完之后又自觉有些失了面子,然后转过脸,从鼻间哼出一声,骂了句,“活该!”

  听到笑声,萧非鹤这才从指缝间偷瞄了她一眼,看到这人别过脸一副还不肯搭理他的模样,萧非鹤又凑过去,这下也不敢随便碰她了,只是问了声,“你还生气呢?”

  “要不要再多打几下出出气?”

  南嫣暗暗翻了个白眼,多打几下她手不疼吗?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吗?今晚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她手都疼麻了,再打下去手还要不要了?这人果真是皮厚。

  南嫣转到另一边去,又哼了一声,还不理他。

  萧非鹤这就有点着急了,他又跟着转过去,下意识就说了句,“要不然这样吧,我给你负责,我轻薄你了,过几天我就去李府上门提亲,把你娶回家当祖宗一样好吃好喝的供着行吗?”

  这话这话以后,萧非鹤自己也有些怔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没怎么经过大脑思考,好像是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话。

  萧非鹤一时有些惊讶地望着人。

  结果他想娶,人家还不稀罕嫁呢!

  南嫣听到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转过头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一圈,然后嫌弃推开他凑过来的大脸,

  “谁要嫁给你了?不要脸!”

  听她那么果断的语气,不知为何,萧非鹤忽然觉得心口好像中了一箭。

  小心脏一时备受打击,尤其是瞧着她那么嫌弃的眼神,他咬了咬牙,也忍不住回怼道,“我怎么了?本世子也是一表人才、才高五斗的,虽比不上某些在朝为官的人,但绝对也是个知情识趣,温柔体贴的好男人。”

  “还是那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绝世好男人。”萧非鹤冷哼一声,格外强调。

  南嫣这下又忍不住笑了,她拍着树干,笑得脸颊两边都漫上了红晕,

  “萧非鹤,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也不打听打听自己的名声,整个燕云城里谁不知道啊,据说你连私生子都有了,还好男人,臭不要脸的登徒子还差不多!”

  萧非鹤:“……”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什么时候连私生子都有了?

  到底是哪个好大儿给他造的谣?

  萧非鹤磨了磨牙,简直想把那些乱传谣言的混账玩意全部套上麻袋揍一顿,传什么不好传他有私生子,他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人吗?

  萧非鹤深呼吸一口气,最后看她笑得那么没心没肺,实在没忍住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跟人有私生子了,你都听谁说的这些闲话?”

  南嫣狐疑看他,摸着脑袋,一脸的不信,“燕云城里私底下都传的,你三年前不是跟一个青楼女子私定终生了吗?人家还给你生了个孩子,后来你不是还被皇上罚去守皇陵了吗?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

  萧非鹤听到这话似乎也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的,不过跟那女子搅和在一起的又不是他。

  那是他的好二哥,皇帝自个儿的儿子行事不检,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萧非鹤真是要被她气死,这谣言真是太难听了,又忍不住敲了下她的脑袋,“什么这么快就忘记了?这事跟我又没关系,三年前我才多大,一个风华正茂的绝世美少年怎么可能会跟孩子扯上关系?”

  他又解释道:“那是我表兄,二表兄当年是爱上了一个青楼女子,且为了那女子要死要活的,后来被圣上下令送去了封地。从此以后没有诏令再不能回来,这才是事情的始终。我最多就是个知情不报的罪责,本世子干净着呢,什么都玩,就是不玩……”

  “女人”那两个字在他嘴里囫囵了一圈又被吞了回去,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南嫣,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心中蓦地生出一阵犹豫跟心虚来。

  于是偏头躲过了她的眼神,轻咳了声,“总之就是这样,这事跟我没关系,燕云城里传的那些谣言也都是假的。”

  闻言,南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副皱眉沉思的模样,然后又探着脑袋问他,“那后来呢?那个青楼女子的下场呢?”

  萧非鹤一看这人探头探脑的模样就知道她是好奇心起来了,想打听皇家的隐私跟秘密,顿时有些无奈了。

  萧非鹤真是哭笑不得,他发现这人还真是不记仇,明明刚刚还哭得要死要活的,这会儿又开始聚精会神地挖人隐私了。

  他伸手按在她的脑袋上,无奈说着,“后来那孩子生下来了,但是被送走了。那样出身的孩子不上不下的,不懂事的时候还好,若是以后身份被人知晓了,会遭人白眼跟嫌弃的,所以圣上将他送的远远的了。”

  他轻叹了声,又道,“至于那女子,皇上也没杀她,给了一笔银子,然后放她离开了,只是这辈子再不得出现在燕云城里。”

  南嫣听完后点点头,这下明白了,所以这人就是个背锅侠是吗?

  这也难怪,毕竟是皇上的儿子,皇子闹出来的丑闻总归要比世子严重一些。

  于是那看过去的眼神就变得飘忽忽的,一会儿同情一会儿又是嫌弃的,总之就很微妙,像看冤大头的眼神。

  萧非鹤眼角抽了抽,真想把人按在怀里揍一顿,不过没那胆子。

  说完他深呼吸一口气,又拍拍她的肩膀,然后道,“好了,闲话说完了,咱们也该回去了,我今晚还要下山找人查一下事情,这佛寺有些问题,你记住了,晚上不要四处乱跑,也不要打草惊蛇,还有今晚的事情暂时先别说出去,记住了吗?”

  南嫣这下终于老老实实点头了。

  关于这点,她知道的可是比他还清楚呢,不打草惊蛇的话,住一晚上是没问题的。

  之后萧非鹤抄近路送人回到寺庙,只是刚进院子,便透过那窗户瞧见屋里似乎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此时天色已经很黑了,屋内又没掌灯。

  萧非鹤一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没怎么在意,正转身准备离开时——

  忽然想到今晚在林子里发生的一切,还有那假和尚说的那些话,便下意识地拉住了南嫣的袖子,将人扯到了身后。

  “你先等等……”

  南嫣诧异回头,疑惑看着人,“又怎么了?”

  萧非鹤皱了眉,压低声音稍微解释了一句,“屋里好像藏了人?”

  听到这话南嫣心中顿时了然了,早就知道这寺庙里的客舍是有密道的,只是不知道具体是那一间屋子,结果好巧不巧的,居然就是她住的这间院子。

  这还真是人要倒霉的话,喝凉水都塞牙吗?

  居然还在这里等着她呢。

  南嫣手指立马袖子里伸出来,下意识抓住了身旁这人的衣裳,眼里也瞬间露出了些许紧张的神情,“你真的没有看错吗?是不是丫鬟,我的屋子里怎么会有人呢?你别说假话吓唬我了。”

  她说着身子又往身旁这人身上贴了贴,萧非鹤低头瞧她一眼,也不知为何,心口莫名有种很温软的感觉,他似乎挺喜欢这种被她依赖信任的感觉。

  萧非鹤反手想牵她的手,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牵住了她的袖子,然后低头,声音放缓安抚了句,“别担心,我先进去看看。”

  说着又点亮了烛台上的灯火,这下屋内亮堂多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厢房内除了屏风上挂着的披风,什么人影都没有。

  萧非鹤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还真是自己看花了眼吗?

  他又四处看了看,桌底、柜子里还有床帐后面,都是空荡荡的什么人影都没有,萧非鹤这下皱了眉,难道真是他看错了吗?

  南嫣拉拉他的袖子,犹豫问道,“什么都没有,是不是你看错了?”

  萧非鹤摇了摇头,“不清楚。”

  眼见这屋内什么都没有,南嫣好似松了口气,她松开一直拽着不放的袖子,直接坐到了一旁的床榻上,也不知是不是不小心,脚尖提到了床榻下方的挡板,出门“闷闷”的一声轻响。

  也就是这一下让萧非鹤表情微微变了下,他转头看向坐在床沿的南嫣,她伸着手,正费力地去够枕头底下的小荷包,脸上一副一无所有的模样,萧非鹤心想,那里头估计还藏了不少果干点心。

  他直接走过去将被子掀开,又敲了敲床板,果然这一敲就发觉不对劲了,里头好像是空心的,察觉到这些,萧非鹤的表情更阴沉了,这还了得?

  密道都通道女眷的内室了,倘若夜里全都睡了,那和尚从密道中将人掳走,这谁能察觉的到?

  萧非鹤立马将被褥全部掀开,又四处敲了下,声音又有些不对。

  一旁的南嫣也知道他是发现密道了,不过仍是故作不知,脸上露出一副气恼模样,“萧非鹤,你又在发什么疯,你把我被子全丢地上了,我夜里还怎么休息?”

  萧非鹤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瞧了两下床板,“先别说话,你听?”

  南嫣听了半晌,然后眨着眼睛,不明所以。

  萧非鹤无奈摇头,心想她不懂这些也正常,毕竟是大家闺秀,平日里使几个绊子祸害一下死对头都已经是很过分的事情了,哪里会知道这种江湖上的阴私手段?

  萧非鹤直接跳上床板,在前后两边都摸索了几下,果然发现前后夹板的位置有些不对劲,一边是实心的,另一边却是空心的,看来这底下果然有个通道。

  南嫣见他在床板上四处摸摸敲敲,心里也有些好奇,便也学着他的模样踩上床榻,然后到处摸摸捏捏,这一下也不知道摸到哪个机关了,只听见“咔哒”一声——

  床下木板缝隙之间忽然松动了一下,两人一时之间毫无防备,对视一眼后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瞬间就一齐滚落了下去。

  这一下也把两人摔得够呛。

  通道里尘土飞扬,也幸好萧非鹤在滚下去之前,还记得抓住了身旁的南嫣,随后一把将人搂进了怀里,这才让对方免于受伤。

  不过自己倒是磕的挺疼。

  停下之后,萧非鹤往通道口看了一眼,是个阶梯形的密道,但现在阶梯被两人踩烂了,暂时应该是上不去了。

  萧非鹤揉揉发疼的肩膀,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把人扶起来拍拍灰,然后问了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南嫣摸摸脑袋又摸摸胳膊,然后欣喜地朝他喊了声,“还好还好,我没事,好像都不疼。”

  萧非鹤听到这话,立马揉揉尊臀,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就很疼的部位好像比刚才更疼了……她当然不疼了,疼得是他好吗?

  萧非鹤这下也真是拜服了,他在上头摸索半天都没找着机关,这人怎么一来就摸到了?该说是运气好吗?

  南嫣也琢磨着自己这手气确实还可以,她正要说话时,突然就瞧见那密道后头冲出来一道黑影,便下意识喊了声,

  “萧非鹤,有人,小心!”

  萧非鹤的反应也是迅速,捡起地上的木板就势挡了一下,身后那黑影果然是个穿着灰色僧衣的方脸和尚,眼见两人从天而降时,原本就想趁其不备,杀了那男人,再带走那女人,但没想到竟被对方躲过了。

  方脸和尚只会些粗使的拳脚功夫,跟萧非鹤自然是比不得,来回不过几招就已经招架不住了,这下心中更是着急,这次可真是坏了事了,惹了不该惹的人,不仅没偷着香,还把密道的事情暴露出去了,这要是放两人离开了,这极乐寺也就要彻底完了。

  这么一想,方脸和尚表情瞬间更凶狠了,他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接朝着一旁的南嫣刺过去,萧非鹤脸色骤变,几乎下意识地冲上去挡了一下。

  “嫣嫣,小心……”

  也是这一下,胳膊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洇湿了衣裳,滴落到地上。

  “萧非鹤,你怎么样?”

  南嫣被吓得面色发白,手指瞬间抓紧了他的衣裳。

  萧非鹤瞧了一眼伤口,微微皱眉,“我没事,别怕,很小的伤口,没什么要紧的。”

  说完这句话后,萧非鹤就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明明不过一指长的伤口,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手脚有些发软无力。

  最重要的是,那方脸和尚看见他受伤之后反倒不着急了,也不攻击了,就这么隐在暗处紧紧盯着两人,很明显是在等待着什么。

  萧非鹤搂紧了怀里的人,瞧着她微微发颤的眼睫,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起来。

  他朝四周看了一眼,虽然很黑,但也能看出来这底下通道不止一条,而且四通八达,不知道具体通往哪里的。

  萧非鹤忽然抓紧了南嫣的手指,然后凑近她耳畔,脑袋抵着她额头,低声无力说了句,“跑……”

  说完便将手中木板朝着相反的位置扔了过去,然后撑着最后的极限,带着南嫣朝着其中一条密道跑了过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丝光亮,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间密室。

  萧非鹤小心翼翼靠近,等确定里头没人之后,这才带着南嫣直接躲了进去。

  他也不知道密室的另一头连接的是什么地方?但此刻的萧非鹤一进屋子便觉得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了,浑身酸软无力,连抬起手指的力气似乎都快没有了,要不是南嫣扶着他,他可能直接就摔倒了。

  他这下明白了为什么那和尚划伤他以后就躲在暗处不动了,那匕首上估计是抹了麻药软骨散之类的东西,这次真的是大意了。

  萧非鹤费力在怀里摸索着,好半天才从怀里摸出唯一防身的匕首,然后塞到南嫣手上,“嫣嫣,先躲起来,匕首你拿好,要是有人靠近你,一定要毫不留情地刺他胸口……”

  他说着膝盖不受控制地一软,直接就跪下了,急得身旁的南嫣用力抓紧了他的手,眼睛湿润地喊着,“萧非鹤,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太疼了,要不要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不是,伤口上有软骨散,我现在浑身无力,你不要害怕,如果我不能保护好你,你就要自己保护好自己,记住了吗?”

  萧非鹤转而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她的手腕,然后将人推开,“现在去躲起来,别出来,别跟我在一起,我会拖累你。”

  大小姐的眼眶瞬间红了,死死抓着他的手掌不肯松开,声音哽咽,又可怜兮兮的,“我不走,我打不过那个和尚的,你跟我一起好不好?我们一起躲起来。”

  这让萧非鹤顿时有些无奈。

  确实,让她一个人逃走太为难了,可跟着他的话,只怕危险会更大。

  萧非鹤犹豫了一瞬,正要开口,

  南嫣又抿着嘴唇,一脸固执将人搀扶站了起来,随即两人又往里头走了一段距离。

  这下才发现那密室后面的还有一间内室,南嫣立马就扶着人躲了进去,进去之后才看到,这间内室里放了很多瓶瓶罐罐,有各种常见的迷药、蒙汗药,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器具,看来这是间制药室。

  萧非鹤的目光落在那些瓶瓶罐罐的迷药之上,顿时精神微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略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那石桌的方向,声音无力地说着,“嫣嫣……你去看看,石桌上有没有软骨散、软筋散之类的解药,只要有解药,我就没事了……”

  南嫣闻言微怔,随后立即反应过来,

  “对,解药,找到解药就能没事了。”

  “而且,这里这么多瓶瓶罐罐,总有一个是解药的。”

  她说着又赶紧将身旁的萧非鹤放下,然后冲过去就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来回翻找着,动作越来越急。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南嫣上上下下翻找了一整圈,终于在个小柜子里找到了一个标记着“解软骨散”的玉色小瓷瓶,然后欣喜打开,从头倒出了一粒莹白如玉的小药丸。

  她又将药丸拿到鼻前嗅了嗅,味道有些清淡,带点兰花的清香,不难闻,应该不是什么有毒的假药。

  于是立马转过头去,小声又欣喜地朝他喊着,“萧非鹤,我找到了。”

  也就是这一下,外头“吱呀”一声。

  似乎是密室的木门被人外面推开了。

  推门的动静不小,萧非鹤第一时间就听见了,随即皱紧了眉。

  而南嫣似乎没意识到,她朝萧非鹤举了举手里的瓶子,正当她捏着药丸想再次告诉对方这个喜讯的时候——

  萧非鹤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扑了过来,然后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扑过来的动作太急,就地滚了一圈后直接按着人躲进了石桌底下,这位置刚好两人的身形遮挡的严严实实。

  但要命的,他捂她嘴的动作,连带着把那颗药丸也塞进了她嘴里。

  这下可完蛋了,南嫣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惊喜变成了惊恐,急得脸都红了。

  偏偏嘴巴又被人捂得紧紧说不出话来,她只能不停地用手指着自己的嘴,试图让他明白些什么——药被塞进她嘴里了。

  大概是指了太多次了……

  萧非鹤这下终于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表情顿时也有些愣住,他没想到会这么巧,于是伸手去拿那个药瓶,

  “还有吗?解药还有其他的吗?”

  南嫣着急忙慌地把瓶子递过去,然后摇了摇,半点声响都没,里头空荡荡的就只剩下了最后一颗了,萧非鹤表情顿时有些僵住,他放开手,犹豫一瞬直接对南嫣说,

  “……张嘴。”

  南嫣立马窘迫摇头,急得自己捂紧了嘴巴,额头都开始冒汗了,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张嘴也没用啊,解药都已经化开了。

  偏偏这时候外头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了,萧非鹤低头看着憋的脸颊通红的南嫣,眼中似乎犹豫了一瞬……

  然后他缓慢凑过去,凑到她面前,呼吸缓慢又灼热地喷洒在她脸庞上,低低问了句,“嫣嫣,这次……我可以吗?”

  南嫣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不说话。

  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

  萧非鹤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看她眼睫轻颤着,他的心也跟着轻轻颤抖起来,片刻后才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听到这话,南嫣眼圈又忍不住红了,这次是真气的。

  这个混蛋,她现在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最后,萧非鹤在说完那句话后,便再也忍不住了,低头虔诚又认真地吻了上去。

  这次不同于之前那个稀里糊涂的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吻,萧非鹤的手越收越紧,心脏也跳动地越来越迅速。

  这次也是……清醒的。

  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更加用力地撬开了她的唇,而这次她的眼睫颤了颤,眼底似有犹豫纠结闪过,但最终是闭上了眼睛,没有拒绝,默认了他的动作。

  不知为何,南嫣的放弃抵触莫名让他胸口涌出一股喜悦的情绪,他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每一处,隐约觉得胸口有种很鼓涨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满足感。

  尤其是她这副顺从的样子……

  一直到最后力气渐渐恢复了,他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地轻吻着她的唇瓣,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只能压低声音轻喘了一声。

  而南嫣则是很乖顺地倚靠在他怀里,她呼吸也有些急促,眼睫微垂着,脸颊两边因为情动而有些泛着红晕,身体仿佛没有力气似的,一直都没有动静。

  ……

  而与此同时的另一头,靳厌离又做噩梦了,他最近总是会做噩梦,但今天夜里梦见的场景却让他格外心悸……

  醒来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梦见南嫣跟别的男子成婚了,喜堂之上,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一步一步朝着新郎走过去,看到新郎掀开她的盖头,然后伸过手,温柔地替她整理着发丝。

  那样欢喜的场面……

  靳厌离却只觉得脑海里的那根弦,轰然断了。

  这样的结果让他心尖发颤,他用力捂住了胸口,那种难言的酸楚疼痛迅速从胸腔内蔓延,而这样的痛苦也几乎是瞬间就让他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

  醒来后整个人都有些迷茫,他觉得胸口空荡荡的,一种迷茫的难过笼罩着他,让他有种要窒息的痛苦。

  靳厌离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披上外衫去了院子,原本只是想四处走走、散散心。

  却在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南嫣曾经住过的那间院子,那是两人还没有解开婚约的时候,她经常会来靳府找他,偶尔累了困了,这间院子就是她午睡休息的地方。

  可如今,这院子也空了。

  自从两人退婚之后,她再也没来过靳府了,他甚至都很少见过她了,明明从那天遇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偏偏那张面容却像在脑海中生了根一样挥之不去。

  靳厌离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听到房内传来一阵动静,他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推开了房门,然后喊了声,

  “嫣嫣……”

  可房里的人不是南嫣,只是一个圆脸的小丫头在打扫屋子。

  其实喊完那声“嫣嫣”之后他就已经想到了,嫣嫣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已经不是他的未婚妻了,他们已经退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后院的。

  想到这里,靳厌离的心口又有些微窒,紧接着便是一股酸涩的疼。

  对面的小丫头看见他时还吓了一跳,面色都在顷刻间变得有些发白,“大人,奴、奴婢不是故意偷懒的,奴婢是白日里太忙忘记打扫了,这才想着夜里来打扫一遍的。”

  靳厌离不太在意她有没有偷懒的事情,而是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随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无事,我没怪罪你。”

  大概是这次靳大人很罕见的没有冷脸发脾气,小丫鬟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些,“大人,这么晚了,您来小姐的院子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话,靳厌离扫了她一眼,表情瞬间又冷下来了,最后只冷淡说了句,

  “多事。”

  小丫鬟真是吓得腿都软了,整个人战战兢兢的,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了,怎么突然就惹这位大人不高兴了呢?

  她下意识地就从那床铺上掏出一个小包袱,表情都快吓哭了,“大人,您还记得这个吗?李小姐说要给你做的,您要不要看一下?”

  靳厌离听到这话似乎微怔了下,他转头望着丫鬟手里的包袱,然后问道,

  “这是什么?”

  小丫鬟笨手笨脚地打开包袱,然后从里头拿出一只还没做完工的袖套,“大人您不记得了吗?之前在营帐里,李小姐说要给你做个袖套的,只可惜后来做到一半就没做了,原本小姐还说要给您一个惊喜的。”

  “奴、奴婢一直收着的,李小姐说不能提前让您知道,奴婢就没说过,可是如今小姐都离开了,奴婢这才……”

  这一番话听得靳厌离突然有些怔神,目光落在那只做工十分蹩脚的袖套上,下意识的就接了过来。

  他看着那袖口的针脚缝得歪歪扭扭的,甚至比他还不如,偏偏那人又是那么的认真,缝了一圈又一圈,针线边缘甚至有些已经发黑的血迹,他几乎能想象的到,那大小姐不小心戳到自己时娇气蹙眉的样子。

  可是……

  胸口瞬间翻涌着一股难言的酸涩情绪。

  看着这只未完成的袖套,靳厌离一时间只觉得眼睛有些发胀。

  他突然想起来了,在营帐的那段时间,因为他终于找到了李清柔,找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那段时间一直都在暗中照顾她,原本跟南嫣约好的,带她出去抓狐狸也失约了,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忽略她……

  所以,就连她在私底下给他做的袖套都不知道,一直到今天丫鬟告诉他才知晓。

  靳厌离用力握紧了这袖套,紧紧贴在胸口的位置,似乎这样就能紧紧抓住她一样,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是已经如愿以偿了吗?

  不是已经退婚了吗?

  不是都已经找到当初那个令他心动的人了吗,为什么?

  为什么他只觉得胸口好像被人挖走了一块似的,空荡荡的,甚至有些发疼,难受得甚至连心跳声都听不见了。

  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