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看着我,好羞耻。”

  林安笛拉起里面打底的卫衣上的帽子盖住自己的脸，以回避身侧之人的视线。

  身侧的过分安静使得她的羞耻度一下子拉升到了顶点，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搞得太煽情了。

  “……抱歉。”她努力合拢帽子,要把自己整张涨红的脸藏起来才好！

  正羞耻得无地自容，她忽然察觉到自己拉扯着帽子的手指被掰动了,那掰动的力道并不大，带着一点诱哄的感觉,一根接一根，解开了她充当缝衣线的十指。

  十指解开,视野恢复，她看到了男朋友的脸。

  但还没看太清,对方忽然变得有些强硬起来,手掌贴着她的两颊滑至她的后脑，猛地一拉，将她拉向他的方向！

  下一秒,她的嘴唇被堵上。

  如同狂风骤雨的吻朝她袭来，不远处的吵闹声在她耳边变得稀薄,她的所有感观被这个有些强势的吻给控制住了。

  不知过去多久，这个吻终于结束。

  男人将唇微移至她的耳边，低沉的喘息传进她的耳朵，他用克制的声音对她说：“我很开心。”

  “安笛，能听见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真的。”

  是的，虽然林安笛迟钝地感觉到了羞耻，但对于那番话，李鸣呈觉得非常开心。

  开心且意外。

  他一直觉得自家的小女友算得上一个脆弱之人,鉴于她的成长环境，这情有可原，也很乐意成为她的倚靠，但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他的恋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强大到可以反过来让他依靠，这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

  所以，他失控了。

  不远处他的老同学们还在高声庆祝，他却在这种地方失控了，他甚至感觉到了好几束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不过是介于礼貌才没上前打扰。

  心脏一阵阵的悸动，李鸣呈努力克制才没有让自己露出更过分的失态。

  “我很开心你能听我倾诉，所以……”

  李鸣呈感受到了夜风拂过的冷寂，他说，“过段时间吧，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你听，所有的。”

  他说，“我需要整理一下。”

  林安笛听了这话沉默了几秒，嘟哝：“真的吗？我怎么感觉自己被敷衍了？”

  李鸣呈嘴角微微扬起一点，眼神柔和。

  他拦腰将她抱到自己的怀里，道：“是真的。”

  他说，“你都不知道我能找到倾诉之人有多开心。”

  林安笛对上他的视线，看到他眼里没有谎话的痕迹，没有逼迫他，只是道：“那我们约定好了。”

  她朝他出小手指，语气认真，“李鸣呈，如果你想要找人倾诉了，我希望我能成为你的第一人选！”

  李鸣呈拿手将她的手整个包住，说：“会的。”

  林安笛见他没跟自己拉钩，自己掰着他的手指勾上了。

  李鸣呈任她摆弄，末了突然问：“可以再亲一下吗？”

  林安笛：“……”

  她推推他，火烧屁股似的从他怀里蹦出去，“不行！”

  那边好些人看着呢！

  这天晚上林安笛很晚才和李鸣呈从度假别墅离开，回家的途中飘起了想小雨，所幸两人赶在雨势变大之前安全抵达。

  回到家，林安笛看见李鸣呈的头发上满是细小的雨珠，看上去白茫茫的，她被莫名戳中笑点，笑了很久，最后被推进浴室才止住了笑声。

  两人排队洗澡，林安笛先去，等她洗完出来，李鸣呈靠着沙发闭着眼仿佛睡着了。

  她放轻脚步走到他身侧，抬手去摸他的头发。

  他擦过头发，头上的白色雨雾不见了，只残留了一些湿润在发丝上。

  “刚刚我们像不像一起白头了呢？”她小声又小声地说道。

  说着说着自己偷偷笑了起来。

  对于能跟恋人一起白头这件事，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幸福。

  “我觉得不像。”李鸣呈忽然睁开眼说道。

  林安笛被他突然睁眼吓了一跳：“你醒着啊？！”

  “嗯，醒着。”李鸣呈长臂一揽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说，“比起幻想，我更想和安笛你一起一步一步走向白头的那一天。”

  “所以，安笛，别去想久远的未来了，你先看着眼前的我，好吗？”他道。

  “……”

  “嗯。”

  “安笛，你在看着我吗？”

  “……看着呢。”

  “发现了什么？”

  “诶？”

  “没发现我现在很希望你主动亲我一下吗？”

  “啾。”

  她亲在他的下巴上，发出模拟的一声。

  李鸣呈：“……”

  两天后，折磨了蒋宜同学好久的考试结束了。

  从考场出来，蒋宜脸上带着灿烂笑容，她勾住林安笛的肩膀，很是嚣张地发言：“安笛，我感觉我今年能跟你竞争一等奖学金。”

  言下之意，她感觉自己这一门课考得很好。

  林安笛惊讶：“我觉得这场考试挺难的。”

  “哈哈！”蒋宜笑得越发狂妄，“我这种天才只有在难度高的考试中显得突出！”

  她连天才这种标签也敢往自己身上贴！

  林安笛问她：“你最后一题的答案是什么？”

  蒋宜自信说了。

  林安笛无言地看着她。

  蒋宜有点僵：“不对吗？”

  林安笛拍拍她的肩膀，道：“想吃点什么，我请你。”

  蒋宜：“……”

  最后林安笛请了突然变得失落起来的蒋宜吃了食堂，收费最低的那一个。

  眼下是就餐高峰期，校内校外吃饭的学生都很多，只有女生2号宿舍楼对面的那家食堂因为风评最差就餐的学生最少，为了能顺利吃上饭，林安笛选择了这家食堂。

  好在这家食堂并不拥挤，两人很快打到饭选了位置坐下来。

  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对着题，不久，两个女同学来到了她们身边的位置，正要坐下，看见是林安笛和蒋宜，又转身离开。

  这两个女同学正是何薇和仲燕燕。

  何、仲两人因为跟林安笛起过冲突，之后双方虽然没有再发生过争执，但明显已经有了隔阂，都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林安笛看见何薇和仲燕燕来了又走，不以为意，顾自吃着餐盘里的饭。

  蒋宜不如林安笛心态平和，啧了一声，但除此以外倒也没做什么。

  何薇和仲燕燕一走，立刻有人补位上来，一屁股坐在林安笛旁边的位置上。

  是柯丹语。

  a理工不小，林安笛还是第一次在食堂偶遇这位学妹，而第一次偶遇她就发现了她的这位学妹真的很节俭，她们所在的这家食堂已经是学校里的四个食堂中收费最低的了，而柯丹语吃的套餐却是这家食堂中收费最低档的，全素，被无数学生吐槽过难吃。

  吃着这样的套餐，柯丹语却一点也没有嫌弃。

  而且她身上的衣服不太合身，袖子太短，手上动作一大，就会露出底下磨损严重的打底衣。

  看到旁边的学妹，林安笛吃饭的速度无意识变慢了。

  柯丹语发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扭头看林安笛，她这才认出林安笛一般，微微挑了挑眉。

  “李梦蕊没跟你一起吗？”林安笛顺势问道。

  柯丹语快速地消灭着餐盘里的饭菜，嘴上含糊地“嗯”了一声。

  林安笛看她吃得那么快，有点怕她噎着了，便把桌上自己没有动过的瓶装饮料推给她，后者看她一眼，道了声谢，没有推拒。

  柯丹语吃饭吃得很快，林安笛才刚吃了一半，她已经先行吃完了，跟林安笛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林安笛本来觉得饭菜不太合胃口，不想吃了，看见她离去的背影，莫名觉得自己剩菜剩饭是一件十分羞耻的事，便鼓着腮帮子开始了光盘行动。

  蒋宜也一样。

  唔，看来此时她们都有相同的感触。

  吃完饭，走出食堂，两人被对面寝室楼的吵闹吸引了。

  一名妇人正在对面的寝室楼下跟宿管大妈争吵，争吵的内容无外乎妇人想进寝室楼找人，而宿管大妈不让，说规矩就是这样定的，没有批准不准外人进楼。

  两人争论不休，引来了不少学生围观。宿管大妈见有学生拿手机拍摄，不想事情闹大，于是态度更加强硬，执意要赶妇人离开。

  妇人本来还在跟宿管推拉，见宿管态度变了，脸色突然间一变。

  她抱住头忽然开始大声尖叫，声音尖锐，把宿管大妈惊了一跳。

  “我只是想见我的女儿，你们为什么都拦着我？！为什么要拦着我，我只是想见一见啊！”

  妇人开始哭泣，哭的同时并没有收声，像是被逼到极点后的声嘶力竭。

  她反复重复着自己被阻拦，控诉一般。

  宿管大妈都被她这情态给惊到了，不由收起了先前的强硬态度，似有动容。

  围观的学生面面相觑，显然也被这妇人的哭诉给打动了。

  但——

  “你们都想把我跟我女儿分开是吧？是这样吧！你们继续这么做吧，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都杀了！通通都杀了！“

  妇人放下捂着头的手，露出一双被血浸透似的眼睛。

  她凶狠地瞪着宿管大妈，又去瞪围观的学生。

  学生们一惊。

  他们先前还被妇人的哭诉打动，但现在，他们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妇人精神似乎有点问题。

  隔着一条行道，站在食堂门口的林安笛拉了拉身边的蒋宜，小声道：“这个阿姨我见……”

  话还没说完，一个高个子女生挤开人群走向了那名妇人。

  她走向妇人，面无表情。

  走近的时候宿管大妈拉了她一把，想阻止她靠近那名疑似精神病的妇人。

  “没事。”那个女生对宿管大妈说了这样一句，“我是她女儿。”

  话落，绕过宿管，走到了妇人面前。

  妇人一看见她，顿时止住了哭闹。

  她甚至露出了个笑容，有些欣喜地拉住了女生的手：“丹语——”

  食堂门口，林安笛小声接着道：“……见过。”

  她见过这名妇人，她似乎是她的学妹柯丹语的母亲。

  寝室楼下。

  柯丹语任由自己母亲拉住自己的手，脸上无喜无悲，她看着妇人，淡淡道：“你不是已经坐车离开了吗？”

  柯母听见这话，有些不自然地这里摸摸那里挠挠，像是被大人责怪的小孩：“我、我有东西忘了给你。”

  说着，跑到一边，找到了她那个大大的行李袋，摸索了一阵，从里面翻找出一叠纸币。

  她把纸币递给自己女儿，有些羞怯地说：“给你。”

  这叠纸币有大有小，很旧了，似乎被攒了很久。

  柯丹语却没有多看，接了过来，随手就揣进了兜里。

  她道：“我送你去车站。”

  她的母亲是从很远的一个小镇赶来的，特意前来看她，但作为女儿，她的反应平平。

  寻声而来的观众越来越多，所有人都盯着这对母女。

  柯母显然不想走，她用足尖抵着地面，怯怯地看自己的女儿，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我能不能多待一天呢？我很久没有看见你了……”

  她的请求被自己的女儿驳回了。

  “不能。”柯丹语冷淡丢下这句，转身提起了那个行李袋，说，“走吧。”

  她说，“我送你。”

  很不情愿地，柯母跟了上去。

  母女俩朝校园外走去。

  两人一走，人群渐渐散去。

  食堂门口，林安笛有些怔然地看着对面已经空了的寝楼大厅。

  蒋宜推了推她的手臂，张嘴想跟她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

  “咳……要去图书馆吗？”蒋宜道。

  林安笛：“……考完了你还想去图书馆？”

  蒋宜：“啊，差点忘了。”

  林安笛：“……”

  “那就先去教室吧。”蒋宜道，“去眯一会儿。”

  她们下午还有一节课，现在最好的去处就是去下午上课的教室里眯个午觉了。

  林安笛没有意见，尽管她现在根本没有睡意，脑子里全是柯丹语和她的母亲。

  想必蒋宜也是。

  上完下午的课，林安笛一个人回了家，意外地看见本来应该去了剧组的李鸣呈还在家里。

  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这是意外之喜！

  林安笛跑过去，一个冲刺扑进他怀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鸣呈，你没走啊！”

  李鸣呈拿开了手，以便让自己的小女友扑人，“嗯”了一声，说：“本来要出外景，飞机延误，改下一个航班。”

  林安笛嘴上随便应着，拿脑袋狗狗似的蹭男朋友的脖颈。

  她嗅到了恋人身上的香水，是一种幽冷淡雅的味道，十分好闻，便顺势嗅了嗅。

  正嗅着，听到抱着她的人声音低沉地唤道：“安笛——”

  “嗯？”林安笛有些心不在焉地往他的脖颈拱，想嗅到更多好闻的味道。

  男人的喉结滑动，微微侧头，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些过分高估了你的男朋友的克制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