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作者:甜饼猫      更新:2022-12-20 11:11      字数:6511
  【宝贝,我有点事先回家了,走的时候帮我把我的课本一起打包走呀,爱你~】

  林安笛收到蒋宜的这条信息的时候正在看书,她查看完信息往蒋宜的座位看了看,果然没有看见她人,默了默,接受了对方中途翘课的现实。

  正要收回视线,目光猝不及防与走进教室的何薇撞到了一起,两人四目相对,下一秒后者避开了她。

  林安笛不以为意,收回了视线。

  上课铃适时响了,她便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台上讲课的讲授身上。

  但这节课她听课的质量并不高,因为有道视线总是往她这边看,频繁得让她想不注意都难。

  是何薇。

  有一次她没忍住回看了一眼,就发现这般关注她的人是何薇。

  莫名其妙。

  林安笛在这奇怪的氛围里上完了整节课,她没有立刻离开教室,而是打算留下来把教授留的作业做完了再走。

  刚拿出作业簿,何薇的视线又投了过来。

  林安笛:“……”

  她没有再沉默,抬头朝何薇看了过去,直直地,不容忽视地。

  何薇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突然看她,视线撞上的那一刹脸色微变,局促之下膝盖撞到了课桌。

  “薇薇,你没事吧?!”

  在何薇旁边的仲燕燕赶紧拉了她一把。

  何薇勉强笑笑,低声低气说了句没事,说完瞄了林安笛一眼,冲动之下想张口跟林安笛说点什么,但很快理智回笼又闭上了嘴巴。

  这情绪一来一走抽掉了她的大部分精气神,她神情怏怏地低下了头,嘴角含了个苦涩的微笑。

  何薇的脑子里现在还回荡着蒋宜的那句话。

  ——她是天巡的老板。

  林安笛是天巡文化的老板,是自己向往已久的那个模特公司的老板……

  老板?

  这样年轻的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架子的林安笛是天巡的老板?

  怎么会这样?

  想起自己以往是怎么对待林安笛的,何薇脸色一片灰败。

  蒋宜的坦白真的太狠了,那些话就像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似的,让她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竟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滑稽,太难堪了。

  “……回家吧。”羞耻感一波一波地涌上心头,何薇难以承受,颓然拉了仲燕燕一把,“燕燕,回家了。”

  回家吧,回家躲着。

  林安笛眼看着何薇和仲燕燕离开,心中的疑惑不少反多,何薇怎么了?

  她一头雾水。

  不过她也并不关心何薇如何如何,只要不影响到她就行,这样想着,她很快把何薇这个人从自己的脑海中划去,埋头做起作业来。

  教室里一片安静,良好的环境使得她效率倍增,她很快完成了课后作业,收拾收拾,带着蒋宜的东西离开了。

  走出校门,看见了李鸣呈的车,上了车,发现李鸣呈没有在车上,只有李鸣呈的生活助理在。

  “呈哥进组了,让我把这个送给你。”说着,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袋递给林安笛。

  林安笛接过来,发现里面是一条手链,样式跟之前蒋宜给她搭配衣服时往她手上戴的那一条有点相似,但材质要好得多,手感很好。

  林安笛几乎都已经忘记了当初李鸣呈解开了她手上的手链那件事,当时也没太注意,解开了也就解开了,根本没有多想,现在看着这条样式差不多的手链,她才不由想起当时那件事的细节来,然后意识到——

  她的男朋友是注意到了她手腕上被割出来的红印,这才解开了那条手链。

  然后给她买了这一条差不多的。

  没有比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关怀更能打动人的了,林安笛只觉心里暖洋洋的。

  没有错,她的男朋友一定是爱着她的!

  超级容易动摇的她这一刻也能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林安笛弯了弯眼,眼眸湛亮。

  她当场给李鸣呈打了通电话,以感谢他送的手链。

  驾驶座上的生活助理注意到她的好心情,从后视镜里暗暗瞥了一眼那个礼物袋,暗自猜测自家老板到底送了什么神奇礼物,居然拥有一键转换心情的妙用。

  那一定是某种魔法物品!

  他心想。

  这通电话一直持续到了林安笛回到家才结束,结束是因为徐叔的电话打了进来。

  徐叔并不常给林安笛打电话,每次打电话必有重要之事通知,所以林安笛才果断切断了与男朋友的电话选择了接通徐叔的。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蒋宜出事了。”接通电话的那一刹,徐叔开口就道。

  这句话通过手机传入林安笛耳中,她当场心跳漏了一秒,一秒之后才哑着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徐叔在电话里简要说明了情况。

  蒋宜出事了,她把天巡的重要大客户打进了医院里。

  徐叔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然而等林安笛匆忙赶到公司才知道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天巡的重要客户的确因为被人开了瓢被而送进了医院,但打人的不是蒋宜,而是……蒋宜的后妈。

  现在的情况是,蒋宜被带回了公司,她的那个后妈则被派出所拘留了。

  林安笛在公司见到蒋宜时后者像是被抽走了魂,她坐在会客里的沙发里,弓着背,头深深低埋。她本来就瘦,出国一圈回来后就更瘦了,以至于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仿佛背脊骨都要从衣服底下戳出来。

  徐叔正在窗边接电话,他是个稳重之人,因此只从表情上来看很难判断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林安笛看看徐叔,没打扰他接电话,走到蒋宜身边,站定。

  蒋宜察觉到了她的到来,身形一滞,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

  “抱歉。”她朝林安笛道歉,脸上一片灰败。

  “怎么回事?”林安笛问她。

  蒋宜疲倦地闭了下眼,睁开眼后交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的手机上满是那个被开了瓢的客户的恶行。

  蒋宜被骚扰了。

  昨晚在路边小摊吃饭时蒋宜接到的那一通电话不是推销保险的,也不是蒋宜的后妈,而是天巡的大客户——茵彩的品牌部经理。

  茵彩是做彩妆的,品牌建立于十年前,它是成功的,只用了一个十年就跻身于一线彩妆品牌,有国货之光的美称。

  天巡和茵彩的合作是自天巡成立不久后就开始的,两家是老朋友了,这些年来一直相交甚欢。

  蒋宜接过不少茵彩的工作,最近她被茵彩的品牌部经理给看上了,频繁骚扰她,电话短信双线操作,其行为越来越过分。

  但茵彩是天巡的大客户,准确来说,天巡能搭上茵彩还算是天巡高攀了,蒋宜深知这一点,所以一直压着脾气没有发作,甚至投鼠忌器担心自己的某些行为影响到好友的公司的发展,也不希望好友因为她为难,所以一直憋着。

  今天在学校蒋宜再一次接到了那个经理的骚扰电话,她忍无可忍,打算回家收拾东西去国外避一段时间,等那老东西把她忘了再回来。

  但她没想到的是,等她回家收拾好行李,一下楼却发现那老东西找到她楼下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地址!

  蒋宜被气了个够呛,忍无可忍和他争执了两句。

  争执中,她的后妈看到了这一幕,上来拉架,结果一失手推了那老货一个踉跄,对方虚得过分,当场摔倒,头磕在花坛上,躺了。

  “抱歉。”蒋宜再一次道歉。

  林安笛沉默地翻看着蒋宜手机上的那些不堪入目的手机,许久,开口道:“你的确该道歉。”

  蒋宜垮了肩膀,颓丧不已。

  “你遇到这种事这么久,却不告诉我这个朋友,一个人默默承担,这算不算得上友谊失责呢?”林安笛表情严肃,“还有,你作为我们公司里重要的一员,明明遭受了这种待遇却不上报,是不信任公司能够保护你吗?”

  蒋宜猛然抬头,她怔怔地看着林安笛,慢慢地眼红了。

  林安笛轻轻拍拍她的头以作安抚,轻声道:“以后不要这样了,这样会让我很担心的。”

  蒋宜张了张嘴,哑然失声,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带:“安笛——”

  “怎么?”

  “我爱你。”

  “……”

  林安笛蹦开老远。

  蒋宜看着她笑,笑着笑着眼神又暗了下去,其实她不止担心自己影响到公司,还担心……在意她的那个后妈。

  她没想到对方会不管不顾冲上来拉那经理,真的没想到。

  另一边,林安笛吩咐了蒋宜回家等待,暂时什么都不要做,自己则和徐叔商量着对策。

  林安笛的诉求很简单:就算失去了茵彩这个客户,也要让那个混蛋经理给蒋宜道歉。

  看似很简单,但其实并不容易。

  现实就是,茵彩比天巡的根基更深厚。

  但这不是死局,因为他们有证据,铁证,可以走法律程序以惩治那个经理,但即使如此,双方也有的扯。

  当天,林安笛接到了茵彩的o的电话,约着见面。

  茵彩的o跟那个被开了瓢的经理是夫妇,两人同为茵彩的高管,这次她打电话约林安笛,显然是要谈自己老公的事。

  林安笛赴约了,和徐叔一起。

  双方约在咖啡厅见面,茵彩的o没有选择迂回战术,一见到林安笛就开门见山地说:“我希望这件事我们都当作没有发生。”

  当作没有发生?

  这倒有点出乎林安笛的意料之外,因为明明以表面情况来看,这位o的老公可是被开了瓢,是受害者。

  除非——

  “你知道你的丈夫骚扰女模?”林安笛反应过来。

  所以才想着息事宁人。

  茵彩的o不年轻了,但作为一线彩妆品牌的高管,她的品味和装扮都十分时尚,她并不否认,抚摸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婚戒,道:“这是常有的事。”

  “什么?”林安笛愣住。

  茵彩的o看向她,嘴角的细纹动了动,道:“林总还年轻,你可能不知道,这种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我的老公蠢在他犯了拧,找错了对象,这个圈子心甘情愿的模特多的是,他却拧上了个不愿合作的,蠢。不止模特圈,那些所谓的明星,也并不是多么高贵的存在,只要出得起价……”

  这名已经不再年轻的o伸出细长手指,轻轻划过咖啡杯的杯沿,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说,“就算是最近那个很火的影帝,也不是不能买卖。”

  林安笛双眼瞪得浑圆,她竟然这么说……

  徐叔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名o端起咖啡从容地喝了一口道:“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我们还是合作伙伴。”

  沉默。

  “我……”林安笛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她定定地看着对面的高管,吐息略沉,“无法赞同。”

  茵彩的o看着她。

  林安笛道:“我要走法律程序,你的丈夫骚扰我司女模,我……”

  “你确定?”o打断她,笑了,“林总,我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说着,那名o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了手机中的两段视频,视频中的女主角不是同一个,但都赤条条的,正在行不雅之事,只从视频来看看不出她们是否自愿也看不出她们是否被胁迫。

  “林总,这视频里的女人你应该都认识吧?”茵彩的o道,“哦,也可能不认识,我可以帮忙介绍一下,她们正是你们公司的女模。”

  林安笛愣住,徐叔皱眉。

  茵彩的o看见他们的反应,微微一笑,收起了手机。

  她喝一口咖啡,道:“正如我所说,这样的模特真的不少。”

  她道:“林总,如果您坚持要走法律程序,这两段视频将会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这是威胁。

  这个世界的有一部分人本来就对模特存在一些偏见,认为他们所在的圈子一定是糜烂的见不得光的,如果这两段视频被上传到网上,必定有人认为林安笛公司里的模特都是那种人,稍做操作还能让网友相信,是公司要求模特去做那种事的。

  林安笛创立公司之初就设定过一条规矩,规定旗下模特不允许私下贩卖自己,这视频里的两名女模显然是违规了,而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她们的违规会让公司其他模特背上不实的指摘。

  想到那视频中的两名模特,林安笛也有些生气,也有些……痛心。

  “……我需要想一想。”林安笛最终这样跟茵彩的o说道。

  这场见面,天巡落于下风。

  回去的途中,林安笛问徐嘉闻:“徐叔,我们公司的模特的解约金是多少?”

  徐嘉闻看她一眼,报了一个数。

  林安笛沉默几秒,道:“这个数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还是挺高的吧?”

  徐嘉闻默认了。

  林安笛没再说话,许久,再次开口:“徐叔,给公司模特的解决金改一改吧,改成——如果签进来的模特在两个季度里无法实现盈利,就对他们开放低解约金解约窗口。”

  是的,在看到自家模特出卖自己的身体的时候林安笛有些生气也有些痛心。

  所以,她希望,她公司的模特,如果不能在模特一行顺利发展,能够拥有解约选择别的出路的机会,不至于在无望之中走上那条极端的道路。

  她想给这些模特这样的选择。

  两天后,会所“佰”,晚上八点一刻。

  林安笛挽着徐叔的手臂走进宴会厅,扑面而来的高级香氛没有抚平她略快的心率,因为紧张,她眨眼的频率变低了许多。

  今天是会所例行举办聚会的日子,也是林安笛第一次参加这里的聚会。

  参加聚会的人比她想象中的更多,她的目光匆促地滑走在人群当中,试图寻找她的目标。

  她在找茵彩的总裁。

  据可靠消息,茵彩的总裁丁志冬参加了今晚的消息,林安笛是来寻他的。

  那天与茵彩的o见面之后徐叔便给茵彩的总办发了邮件,在邮件上说到了其公司品牌部经理的行径,以探视茵彩的总裁的态度,但邮件发过去后就没有了回声,徐叔说茵彩可能会持包庇态度。

  林安笛也知道这事可能难办了,但她没有放弃,还是想找那位丁总谈谈。

  所以她来到了这里。

  两天过去,天巡与茵彩的恩怨已经悄悄在上流圈子里散开了,所以当林安笛进入宴会厅时就收到了不少耐人寻味的目光。

  圈子普遍认为,这一次天巡如果执意要跟茵彩作对,必定讨不到好果子吃,一来天巡的根基本来就不如茵彩,二来据传茵彩其实已经搭上了千辉集团。

  是的,就是那个年年稳坐财富榜首位的那个大名鼎鼎的千辉集团。

  据说茵彩搭上千辉集团打算介入地产开发,建设商用和自用的销售终端,这很正常,茵彩虽然有国货之光的美名,每年的业绩也十分漂亮,但经过了长达十年的发展,增长已经开始乏力,不得不寻找新的利润增长点,构建卖场和旗舰店就是茵彩的战略方向。

  搭上千辉集团是近年茵彩最得意的业绩,茵彩必然因此而水涨船高。

  与此相对比,虽然发展极好但尚且年轻的天巡还是差了点意思,与茵彩作对,实在讨不了好。

  踏入会场短短几分钟,林安笛就因此收到了不少隐秘的同情,她抿了抿嘴唇,挽着徐叔的手不由收紧。

  但她没有逃跑,她还在这里试图寻找丁志冬。

  找了一圈,她终于在人群里看见了丁志冬,她调整了表情走过去。

  周围好些人表面在跟身旁人聊天,其实暗自在看她的热闹,他们眼看着林安笛距离丁志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名会所的工作人员忽然走向丁志冬,覆身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下一秒丁志冬露出灿烂笑容。

  他整了整仪容,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走的时候他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距离自己只有两步之遥的林安笛。

  林安笛:“……”

  “刚刚那名工作人员身上穿的是春园的工作服,是春园里的谁要找丁总吧……”

  “传言千辉集团里有人是春园的六人之一……”

  宴会厅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林安笛听了个七七八八,挽着徐叔的手收得更紧了。

  徐嘉闻默默叹了口气,眼中划过一丝心疼,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中止今天的行动了,于是道:“安笛,我看今天还是算了……”

  丁志冬走的时候无视他们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之前他不回邮件是有原因的。

  “我们回去了。”徐嘉闻道。

  林安笛闻言咬住了嘴唇。

  她并非看不懂形势,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她低下了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嗯”了一声。

  一无所获地离开宴会厅,林安笛被外面的夜风一吹,突然感觉有些寂寞。她沉默地穿过会所的楼台水榭,高跟鞋踩在旧木铺就的小桥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咚、咚、咚,好一会儿,她发现脚步声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

  她茫然回头,看见徐叔远远地落在了她身后。

  徐叔站在远处,目光示意一般落在一个方向。

  那一刻,林安笛若有所觉,转过身去,抬眼一望,看到了小桥对面的人。

  男人站在桥头另一端,远处的灯光照过来,稀释得恰到好处之后倾落在他身上,光点在他发梢跳跃,阴影落在他鼻梁一侧,这个男人在繁复的园景的衬托下好看得惊心动魄。

  男人整个人都是冰冷的,唯有注视着她的双眼像是注入了远处的微光一般,荡漾开的是层叠的柔波。

  他朝她展开双臂,对她道:

  “安笛。”

  “过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