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琉璃场。

  扶鹿和吴懿目光坚定，身体像是定格在了武斗台上似的，岿然不动。

  扶鹿的额头浸着汗水，小脸通红，一滴晶莹的汗珠缀在眼睫上，随着她眼睛的眨动粘在了眼皮上。

  两人武斗斗扎马步，引得弟子们成群地过来看热闹。

  有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的弟子；也有预测到结局直接走了的。

  最终武道场还是挤了两百多个人。

  若是换做往常，一般就八十个人顶天了，打过来打过去的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自己去修炼。

  但扎马步就不一样了，莫说峨眉了，哪怕在整个修真界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这时候，一位师姐单手端来了桌子椅子，往武斗台前一放，“啪”地一声，往桌上放了一袋灵石。

  “扶鹿压左边，吴懿压右边！买定离手，赢了就是赚到！”那位师姐挥舞着手，精神亢奋。

  扶鹿双眼迷离，但能清晰听见那位师姐的声音——粗犷有力又富含一种憨傻的热忱。

  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执法师叔飞鱼座下大弟子云枫。

  是大纲中唯一一个声音粗犷的峨眉女性人设，也是微雨口中那位失去右臂的那位。

  听着她爽朗的声音，好像并没有沉浸在失去手臂的痛苦中。

  不一会儿，“看来大部分师妹都对吴懿师妹有信心啊！”

  代表吴懿的右边下品和中品灵石堆了许多；而扶鹿的左边，只有二十几颗象征性给万古峰面子的下品灵石。

  “这要是赢了也不好分啊……”

  云枫说着，转头看向晴渊两人，以及刚走过来的高阳玉儿。

  “晴渊师姐，丁师妹，玉儿师妹，你们不想赚点修剑的钱吗？特别是丁师妹！你炼丹肯定要买许多灵果灵草吧？”

  “唉……就是娱乐娱乐而已，难道师姐师妹们不想给自家师妹鼓励鼓励吗？”

  云枫说完，晴渊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动容。

  她看向不屈服的扶鹿。

  本以为小不点只能坚持到一两个时辰，看来是她忽视了身边姐妹的成长。

  做自己话本子里的主角，我倒要看看小不点是怎样做自己的主角的。

  虽然我无所谓，但很有趣，可以观望。

  “我都行，参与参与也没什么损失。”

  她走到桌前，从储物镯里摸出一枚亮晶晶的灵石。

  这枚灵石表面光滑灵透，透着隐隐浅绿色的光，没有一丝杂质。

  “上品灵石！”人群惊呼。

  在修真界，一般都用下品和中品灵石交易。

  之所以鲜少用上品灵石，是因为它不是每个修士都能拥有的。

  上品灵石代表着财富与实力。

  在峨眉仙派，能拥有上品灵石的仅有几位师叔和师姐，以及那些在人间是有名富家子弟的弟子，晴渊师姐竟给扶鹿用上了！

  在众人注目下，晴渊将那枚仿佛镶了金边的上品灵石放在了桌子左边。

  “押注扶鹿师妹加一位！”

  云枫拿出小本本，在本子的左面加上了晴渊的名字。

  而本子右边则密密麻麻写满了吴懿的支持者。

  当众师姐妹们看到晴渊支持扶鹿的时候……

  一枚上品灵石等于一万枚下品灵石，这叫没什么损失？！

  这个武斗结果一点悬念都没有，吴懿闭着眼睛都能赢啊！

  呜呜……大师姐人美心善，这是在给我们留面子，接济我们这些穷剑修的吧！

  云枫笑嘻嘻道：“感谢晴渊师姐做慈善，感谢感谢。”

  说罢，她看向丁婉墨和高阳玉儿。

  丁婉墨叹气：“小不点儿的荣誉，就由我们这些做师姐的来拯救！”

  她放了五十枚中品灵石在桌子左边，犹豫须臾，然后拿起来十颗，装回了储物镯里。

  这是她这个穷炼丹的全部财产了，再怎么拯救，也得给自己留退路拯救自己吧。

  她放完看着众位师姐妹们道：“愚蠢的修士们，真理往往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且看我们小不点儿是如何逆天而行的吧！”小不点儿，加油！

  众师妹：那你倒是把那十枚中品灵石放回去呀！

  扶鹿：……终于有种身处二次元的感觉了。

  高阳玉儿捏紧了手里的传音符。

  “师尊，没想到大师姐和二师姐也加入云枫师姐的赌局了，我要不要阻……”

  传音符那边打断了她的话：“一百枚上品灵石。”

  “师尊，这……你确定要，要押一百枚？”

  虽然人人都知晓师尊任性，可她要给吴懿押一百枚灵石，是不是太不给小师妹和师姐们的面子了？

  “大师姐一枚上品押小师妹，师尊一百枚上品押吴懿师妹，是不是不太好？”

  传出去还以为我们万古峰师尊和徒弟之间不和呢。

  传音符那边：“谁说我要押吴懿？”上翘的尾音带着慵懒的妩媚。

  “可，若押一百枚给小师妹，这简直就是散……”高阳玉儿赶紧闭嘴照做。

  若是师尊对她不耐烦，她当众红着眼睛哭出来可就比小师妹输了还丢脸。

  “玉儿师妹竟然！她竟然押一百零一枚上品灵石，给，给扶鹿师妹！”云枫激动得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万古峰的师姐师妹们可真是大善人慈善家啊！

  高阳玉儿上山前本是一国公主，对于她有一百枚上品灵石这事，众人并不惊讶。

  “诶，买定离手！概不退货！”云枫赶紧挡在高阳玉儿和桌子之间，以防适才丁婉墨的动作再次发生。

  最后该自己下注了。

  云枫挪动着自己那袋灵石，“那我……”

  师姐妹们凝神屏息，关注着云枫的押注。

  众所周知，在赌局上下注的时候，一定要与云枫反着来！只要她押哪边，哪边必不可赢！

  扶鹿撇撇嘴，心道：为什么几乎所有修真仙侠文都有这种赌局啊？真恼火，这不是应该给龙傲天的剧情吗？呜呜，还好我有师姐们的支持，我要坚持！我要给她们赚钱！

  “嗯……”云枫的眼珠子在扶鹿和吴懿身上来回扫，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定。

  她眼前一亮，“啊！我才记起来！吴懿师妹是不是要突破筑基，到达金丹境了啊？我押……”

  说罢，她“啪”地一声，将灵石往桌上一拍，稳稳落在右边。

  “吴懿吴师妹！稳赢！”

  围观的师姐妹们有些为难，但想想武斗台上两人的差距，还是决定：再相信云枫师姐一次！

  日落西山暮，橙黄的光辉将整个天空染成了渐变色。山腰薄雾处的一群白鹭正要归巢，在美丽的画卷上留下一道优美的倩影。

  “师妹，我先回去练功了，有结果告诉我一声。”

  “我也回去休息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发现这确实是个新奇的武斗方式，可对于她们这些围观者来说却不是很友好。

  没有激烈的打斗，不能调动她们的情绪动作，她们只能愣愣地看着场上不动的两人。

  看久了竟比看两场真正的武斗还疲乏。

  渐渐地，围观的人变得越来越少。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

  银白的月光如水般倾斜而下，将扶鹿的脸映得有些苍白。

  晴渊三姐妹还站在原地，月亮给她们披上了柔和的轻衫。

  扶鹿和吴懿的双腿开始轻颤。

  扶鹿咬紧了后槽牙，拳头捏紧，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稀能看到她泛白的骨节。

  “鹿儿怎么样了？”

  传音符那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高阳玉儿身体抖了抖。

  “回师尊，小师妹还在坚持。”

  罗肆坐在榻上，看着手中展开一部分的羊皮卷，上面的文字与现在所通用的不同，歪歪扭扭的，像画出来的似的。

  羊皮卷看起来很古老，文字内容也很多，周围还隐隐泛着红色斑点。

  食指从一列字旁滑过，停在了两个字上面点了点。

  若放在扶鹿面前，她能依稀辨认出是“禁制”这两个字。

  而这部分内容前有个标题——血脉。

  明月升至头顶，又缓缓落下，夜风习习，将远处的虫鸣声吹入罗肆耳中。

  她看了一眼桌边的传音符，确认没动静后，继续研究着羊皮卷。

  而她担心的琉璃场那边，除了武斗台上的两位，只剩下晴渊三人，以及坐在椅子上仰天打呼的飞鱼。

  小猴子紧拽着镲，弓成一团，躺在飞鱼怀中也睡着了。

  竹影婆娑，月落日升，随着一声鹤唳，峨眉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路边的桑果和桃子表皮开始泛红，温情池边的羽叶茑萝也开得更旺盛了。

  弟子们经过琉璃场的时候还是会驻足观看，却没了昨日的热情，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又走了。

  罗肆送完了访客，远远看见琉璃场上两个互相不服输的身影。

  自己本不想收徒的，可若不是当时在她们身上闻见了熟悉的气味，她是不会将她们带回来的。

  这样做属实有些对不起吴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