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妍泡好了茶,将杯子递给陈莹莹，“莹莹，怕什么？你大哥这会儿见蕴藉去了,就蕴藉那性子，不得缠着你大哥好一会儿？他没那么快找过来的，再者说,院门都关了，他真要找来,你不开门便是。”

  陈莹莹看着悄无声息走近的陈蕴贤,咽了咽口水,道，“嫂嫂,你还是回去吧,大哥真要生气,怕是不好收场啊。”

  “他能生什么气？”沈妍妍不以为意,“你哥哥再生气，也不会动手打人的。”

  陈莹莹噎住。

  心说,嫂嫂你倒是了解大哥的性子,可……大概了解得还不够深刻。

  她干笑了两声，没接话。

  “这么好的茶，你不喜欢喝？”沈妍妍道。

  陈莹莹抿抿唇，看着已经走到沈妍妍背后的人，讪讪道,“嫂嫂，你还是回去吧。”

  “莹莹，我平日里，待你不薄吧？你可知道,我今儿若是回去，明儿你大概就见不着我了。”沈妍妍哀叹道。

  陈莹莹倒吸一口凉气，“嫂嫂，你别乱说。”

  “我可没有乱说。”沈妍妍喝了口茶。

  陈蕴贤看着温雅，可在床榻之上，却凶的很，沈妍妍今日又撩拨了他几句，火气正旺盛，她今儿若回去，怕是明儿就起不来了。

  “哦？见不着你了？”

  沈妍妍下意识嗯了一声，旋即一怔。

  这不是莹莹的声音，而且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沈妍妍抬眼，对上了陈莹莹有些扭曲的表情，心里一个咯噔，缓缓的转过头，对上了陈蕴贤清淡的眼神。

  “……”

  沈妍妍手一抖，茶水泼了一身，刚泡的茶水，还有些烫手，沈妍妍惊叫一声，手里的茶杯脱手掉在地上。

  陈蕴贤皱起眉，忙伸手摸了一下淋湿的位置，触手湿润。

  “烫到没有？”

  沈妍妍拍了拍被淋湿的衣摆，摇头，“没事没事。”

  陈蕴贤眉头紧皱，将沈妍妍打横抱起，直接往院外走，陈莹莹的丫鬟喜儿很有眼色的将院门打开。

  两人走远了。

  被无视个彻底的陈莹莹：“……”

  非人哉！

  陈莹莹深深吸了口气，旋即又觉得庆幸，她完全不想掺和兄嫂之间的事儿，陈蕴贤能无视她，当然最好不过。

  但陈莹莹高兴地太早了……

  这边，陈蕴贤抱着沈妍妍回了自己的院子，让洗墨去请太医。

  “我真的没事，不用请太医。”沈妍妍道。

  陈蕴贤充耳不闻，将人放到床上，“妍妍不是说，回来之后，莹莹明天就看不到你了吗？妍妍有什么隐疾，千万不能隐瞒，我跟太医院的太医都熟悉的很，太医都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你的顽疾。”

  沈妍妍：“……”

  她哪儿来的什么顽疾？

  “我真的没事。”

  “不要讳疾忌医。”

  “……”沈妍妍放弃了挣扎。

  摆明了，陈蕴贤就是在折腾她。

  不过，太医也是真的被请来了。

  沈妍妍并不配合，“我真的没事。”

  陈蕴贤对太医道，“太医给我夫人开一些降火的药就行了。”

  太医莫名其妙，“这药也不能乱吃。”

  “多加点黄连。”陈蕴贤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老太医也是太医院积世的老人，这会儿也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老夫这就开药方。”老太医去了隔间。

  沈妍妍瞪着陈蕴贤，“你这个人好小气啊！”

  陈蕴贤微微一笑，“为夫不明白娘子这话的意思，我何曾对娘子小气过半分？我有的，不都给你了？”

  沈妍妍：“……”

  她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老太医开好了药方，陈蕴贤立刻命人去熬药。

  既然看出了是怎么回事，老太医当然不会开什么降火的药，这降火的药也是不能乱吃的，因此他开的是补身子的药，至于黄连，黄连是带毒性的，也是不能乱吃。

  这小夫妻新婚燕尔，感情这么好，说不定已经怀上了，这黄连有毒当然不能吃。

  陈蕴贤也看了药方，见没有黄连，也没有让人补上，只做不知，让人去熬药。

  药很快就熬好了端上来，陈蕴贤接了碗，让人退下去。

  “来，喝药了。”

  沈妍妍躺在床上，“我没病！”

  陈蕴贤看了她半响，喝了一口，将碗放下，倾身要用嘴喂，沈妍妍反应极快，扭头就躲，陈蕴贤的反应也不慢，将人摁住，强迫她将补药喝了下去。

  沈妍妍本以为会是满口的苦味儿，没想到。

  是甜的。

  她愣了愣，看着陈蕴贤。

  陈蕴贤神情不变，将碗端给她，“是补药，放了糖。”

  “不是降火的药吗？”沈妍妍愣神。

  陈蕴贤轻笑，“不是，”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要降火的是我而不是你。”

  沈妍妍一愣，低下头，有些心虚的接了碗，将补药喝了。

  陈蕴贤夜里没折腾她，只搂着她睡。

  安分得让沈妍妍诧异。

  次日晨起，陈蕴贤去了翰林院。

  晚间回来，又去了书房，忙了一阵来陪她用晚饭，吃过饭陪了她一会儿又去了书房。

  夜里还是安安分分。

  沈妍妍不解，这是真生气了？

  可若是真生气，完全可以睡书房冷落她，何必还夜夜跟她睡一起？

  沈妍妍想不明白。

  不过还没等她问，京中又出了大事。

  不过这大事是北静王府那件事的后续。

  谭家夫人高氏夜里放了把火，想要拉着整个谭家同归于尽，但最终只有她自己命丧大火之中。

  “她半生作孽太多，有此下场，也没什么稀奇的。”沈妍妍道。

  对这位谭夫人，沈妍妍了解不多，但她知道谭夫人做过什么，陈蕴贤的堂姨，就是被这谭夫人害了终身。

  如今虽然与林家老爷定了亲事，但为人继室，为人后母，又岂有那么容易？

  明明宋雨婷能有个很好的未来，那韩家大公子，虽然不善诗书，可丹青极佳，将来也能成为丹青一道的国手也未可知，这样的雅士，配宋雨婷也不算辱没她。

  可惜，韩家大公子因求娶宋雨婷，被打断了双手，郁郁而亡。

  这背后到底是何人所为，还用猜吗？

  除了因为儿子的死而疯魔的谭夫人，再无他人。

  因为她的儿子死了，就想着让宋雨婷也不痛快，甚至牵连无辜，实在是心狠毒辣。

  “你真以为是谭夫人自己放火？”陈蕴贤听她感叹，不由轻笑。

  沈妍妍疑惑，“不是你说的吗？”

  “我只是将我听来的消息告诉你，可没说这就是真相。”陈蕴贤微笑道。

  沈妍妍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谭夫人的死另有缘由？”

  “你可知，谭侍郎那个良妾，骆氏？”陈蕴贤问道。

  沈妍妍看他一眼，“不认识。”

  即便是良妾，那也是妾。

  她出门交际，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都不可能认识这个骆氏。

  因为身份不对等。

  “你不认识，也正常。”陈蕴贤喝了口茶，道，“这骆氏曾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感情极深，虽没有婚约，但两家早有默契，等骆氏及笄便让他二人成婚，哪知这骆氏的表哥得罪了谭家的族人，被打断了双腿，成了废人。”

  听到这里，沈妍妍挑眉，“骆氏嫁到谭家，难不成是寻仇的？”

  “说是寻仇，倒不如说是报复。”陈蕴贤道。

  沈妍妍皱眉，“报复就选择给谭侍郎做妾，生儿育女？”

  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么做的意义。

  陈蕴贤轻笑，“那谭家二公子，可不是谭侍郎的儿子。”

  闻言，沈妍妍瞪大眼睛，“她偷情？”

  “是她表哥的儿子。”陈蕴贤喝了口茶，道，“谭家害了她的心上人，她又怎么会给谭侍郎生儿育女？想也知道不可能。”

  “她报复谭家，我理解，可是……为什么要害死谭夫人？”沈妍妍疑惑极了。

  陈蕴贤道，“这话你就说错了。”

  “错了？不是你说，火不是谭夫人放的吗？”沈妍妍噎了噎，道。

  陈蕴贤微笑道，“谭夫人是想放火的，但她只想放火烧死骆氏和她的儿子，没想过要烧死谭侍郎。”

  “这骆氏也太机敏了，谭夫人这么阴狠毒辣的人，既然要放火烧死她们母子，肯定会做万全的准备，这都能被她发现，还绝地反击，让谭夫人自食恶果，实在聪明。”

  听到她的感慨，陈蕴贤哈哈一笑，“那个骆氏哪里有这么聪明？是我让人告诉她，谭夫人想烧死她和她儿子。”

  沈妍妍：“……”

  “你告诉她做什么？”

  “我堂姨原本可以嫁给韩博文那个呆子，虽然韩博文呆了点，但却是个真正的君子，他对堂姨用情极深，韩家的家风也好，我曾经是很属意他做我的堂姨父，可惜……”陈蕴贤面上的笑容敛去，“可惜我当时年幼，手边能用的人只有几个小厮和随从，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只比堂姨小六七岁，这个堂姨说是姨母，倒不如说情如姐弟。

  真以为他对林如海很满意吗？

  并没有！

  一个娶过妻，还有孩子的男人，即便外表看上去再年轻，他也觉得配不上他堂姨。

  只是他堂姨这样的情况，要从身份地位、家世官位上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加上堂姨年岁确实不小了，只能给人做填房。

  他很厌恶谭夫人，厌恶所有害他堂姨不幸福的人。

  沈妍妍不笨，感受到了陈蕴贤平静表情下的厌恶和恨意。

  “夫君。”沈妍妍伸手抱住他，“这不是你的错。”

  陈蕴贤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可我就是……意难平。”

  谭夫人，她该死。

  “死，还是便宜她了。”陈蕴贤没打算这样轻易放过她。

  他要她死了都不能瞑目。

  沈妍妍抱着他，“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她都支持他。

  陈蕴贤亲了亲她，“你不怕这样的我？”

  “不怕。”沈妍妍轻轻一笑，“夫君也没见过我的真面目呢。”

  陈蕴贤挑眉，“是吗？”

  沈妍妍对他对视着，毫不相让，“当然。”

  “妍妍果然是……与众不同。”陈蕴贤理了理她鬓边的头发，道。

  夫妻俩相视而笑。

  没两日，谭侍郎将良妾骆氏扶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