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落座，仍不见杜葵人影。

  程晔再坐不住，与程老爷子招呼了声，起身去偏院寻人。

  偏院与前院一道角门联通，程晔到时，就见角门被上了锁，心中一紧。

  他全身发力向上一跃，手攀住墙头，双臂用力，整个人跃上墙头。

  见杜葵好好的，一个人在小院里吃饭，心下微松。

  杜葵却被墙头上突然冒出的大活人，给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程晔身手矫健，一跃而下，走至近前，才道“怎么被困这里了？走，我带你出去！”

  杜葵摇头，指了指身上衣衫，“我不出去了，这样有些失礼。”

  她原本是带了身干净衣服，谁知刚换上，正准备出门，就被人给弄湿了，只得又返回换衣服，再出来时，院子里没人了，大门被锁了。

  一次可以说是意外，接连两次……

  有人不希望她出现。

  礼到心意到，这寿宴，参不参加也无所谓。

  忙了一上午，此时有饥肠辘辘，好在厨房里还有备菜，选了几样菜，在小院里支了一桌。

  太阳暖暖，微风和煦，还有美食，也是挺享受的，等寿宴结束，那些人就会回来了。

  ——

  “你这也是因为做蛋糕，衣服只脏了一点点，不要紧的，爷爷刚刚还问起你！”

  “跟我走吧！”程晔说道，伸手想拉起杜葵。

  杜葵身体向后挪了挪，面露抗拒，交际应酬，既不喜欢也不擅长。

  程晔见状，也不勉强，“不喜欢就算了，程家这种宴请并不多，不用担心。”

  杜葵……程家宴会，她有什么好担心，只是觉得繁琐，单纯不喜而已。

  心里正嘀咕着，就见程晔走进厨房拿了碗筷，在石桌旁坐下，竟像是要留下的样子。

  杜葵咬着筷子，犹豫道“你……不去前院招待宾客？”

  作为主人家，就这么丢下满院客人，合适么？

  程晔夹了块排骨，放到杜葵碗中，“上午已经打过招呼，安心吃饭！”

  话音刚落，“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

  谷军在门外唤道“老大，你在里面么？怎么还上锁了？”

  还不等两人应声，只听门锁咣咣晃动两下，随即咔哒一声。

  院门大开，谷军走了进来。

  “你们在啊！”他还以为没人，老大过来找个人，怎么在厨房开起小灶了，大白天锁门，这……

  不待谷军继续发散，杜葵先对程晔开口道“找你来了！”

  程晔抬眼看向谷军，“就说我有事！”

  谷军也不多话，识趣的转身退了出去。

  回到前院，走向主桌，与程老爷子低语几句。

  程老爷子不以为意，笑着点头道“正事要紧！他能赶回来已是难得！”

  一句话解释了程晔离席原因，众人以为程晔有重要公务，就这样遮掩过去。

  ——

  比起主院轻松和谐的气氛，少了长辈约束，外院犹如一盘散沙，小辈三五成群，各有各的小团体，不怎么搭理余倩。

  余倩有心想结交，刚开口说了几句场面话，很快就在众人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中败下阵来。

  面对这些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院子弟，她内心是极其不自信的。

  纪敏茹冷笑，“自不量力。”

  以为住进这大院，有余美心撑腰，就是圈里人了？未免太天真了。

  除非有一天她真成了程晔的妻子，不然，这大院里，根本不会有人多看她一眼。

  弱肉强食，不进则退，就是这么现实残酷！她最近可是深有体会。

  想起这些，纪敏茹立时失了胃口，放下碗筷，起身对武晶晶道“我去方便一下！”

  “我陪你？”武晶晶作势起身，被纪敏茹按回座位，“不用！”

  武晶晶看着纪敏茹的背景，来前表姨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看好纪敏茹，不再迟疑，起身跟了上去。

  ——

  后厨小院。

  吃完午饭，程晔也不急着离开，与杜葵说起前院的事。

  “都很喜欢你做的蛋糕，爷爷很高兴，原想着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

  “喜欢就好，认识就不必了！”客套寒暄挺累人的。

  想起自己的打算，对程晔道“我准备这两日回家。”

  要不是老爷子生日，她早就打包走了。

  “还是多待几天，拿到医大入取通知书再回！”

  杜葵眉梢微挑，“可我都没参加考试。”

  集训都没上几天，没有成绩怎么保送。

  “参加高考，我一样也能上。”走后门什么的就算了吧。

  程晔轻笑，解释道“基地的事，你立了大功，这是你应得的！”

  杜葵美目圆睁，“还可以这样，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

  她在基地劳心费力，差点小命都搭上，这么想，确实是她应得的。

  没能参加考试的些许遗憾，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程晔淡淡道“之前还不确定！”

  部队从来都是奖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体系内自有一番评定标准。

  其他人都好说，就杜葵比较特殊，只是个学生，什么升职嘉奖自然没她的份。

  但也不能不奖，既然她有这方面的天赋，最初意见是，直接保送去军医大，将人留在体系内重点培养。

  只是四所军医大学，最近的在安西，他可不想杜葵跑那么远。

  杜葵身体底子差、又不喜拘束，军事化管理对她来说绝对是个苦差事。

  几番协调沟通，上面才松口，特批了医大保送。

  杜葵很高兴，此行目的达成。

  程晔也很高兴，将人留在了京市。

  院外。

  纪敏茹见两人面露欣喜、相视而笑的模样，心中如打翻了调味瓶一样，五味杂陈。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程晔，冷若冰霜的俊美面容，此刻如冰雪消融一般，眼中满是宠溺。

  纪敏茹心如被针刺一般，她不甘心，她到底哪里比不上杜葵。

  就在她按耐不住想要进去问个清楚时，武晶晶赶来，拦住了纪敏茹。

  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确定四下无人，武晶晶才开口道“你要做什么，也不想想纪家眼下是什么情形！”

  纪家得势的时候，程晔都不曾多看纪敏茹一眼，纪家眼下已经失势，真闹出什么事，没人保了的她。

  这个纪敏茹，还真是个榆木脑袋，武晶晶心中腹诽。

  纪敏茹甩开武晶晶的手，“我就是想问个清楚，我到底输在哪里了？哪里比不上那个野丫头！”

  武晶晶眉头微蹙，“输了就是输了！你有什么立场去质问，程晔可给过你什么承诺？他喜欢什么人，为什么要向你交代？”

  纪敏茹一哽，“我就是不服！那小丫头爱慕虚荣、攀附权贵、狡猾奸诈，程晔不过是被她柔弱表象给蒙骗了！”

  “能骗的了程晔，那也是她本事！”

  “武晶晶，少在这里跟我讲大道理，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很清楚！你是怕程晔恼了纪家，你就更没机会了！”纪敏茹嘲弄道。

  “我的确是怕程晔恼了纪家，纪家现在需要平稳过渡，不能再开罪任何人！”武晶晶道，他们兄妹想留在京市发展，依附纪家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程晔，她当然有想法，不能任由纪敏茹这样胡搅蛮缠，两家真走到结仇那一步，就彻底没戏唱了。

  “那女孩看着年纪不大，只要程晔一天没定下来，就不算输，只是这些事，你最好不要出面！”

  “那你说怎么办？”纪敏茹此刻也冷静下来。

  “……这事还是让余倩出面。”近水楼台先得月，余倩比其他人更有优势，更不希望程晔身边有其他人。

  ——

  寿宴结束时，程晔回前院帮忙送客。

  回到大院，已是傍晚时分。

  余美心一整天的不顺心，找了个由头径直回了家。

  程老爷子只以为她连日来忙碌累着了，并未多想，晚饭时，十分高兴的将杜葵夸了又夸。

  杜葵尴尬讪笑，不知要如何接话，求助地看向程晔。

  程晔轻笑，“杜葵还画了幅画，要送给您当寿礼！”

  程老爷子眼睛一亮，“画呢？快拿来我看看。”

  “原本还可惜那么漂亮的蛋糕，一下就吃没了，没想到你还画了画。”

  程晔忙出言阻止，“还是先吃饭吧，画又跑不了！”

  吃过晚饭，几人坐在客厅拆礼物。

  “小葵的画呢？”拆了半天，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东西，并没什么新意，程老爷子有些不耐烦。

  杜葵起身道“在楼上！”原本就打算回来再送，也就没有带去。

  “我帮你！”程晔起身，跟着上了二楼。

  画架依旧被遮的严实。

  “还是不给看？”

  杜葵摇头，坚持道“这是送给程爷爷的！”

  程晔将画架搬下楼，放在客厅中央。

  杜葵开口道“程爷爷，这是我送您的寿礼，希望您喜欢！”

  程老爷子笑呵呵道“我很喜欢！”

  杜葵一脸黑线，您老倒是看看再说。

  程晔笑道“您先揭开看看！”

  “好，我看看！”程老爷子伸手揭开挡布，面上笑容瞬间凝滞。

  “这……”程老爷子颤抖着手，抚过画中人的脸，眼眶泛红湿润。

  程晔面露怅然之色，他没想到杜葵竟画了一张全家福。

  原本欢乐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凝重。

  杜葵看看程老爷子，又看看程晔。

  程晔察觉到她的不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这礼物很珍贵，谢谢！”

  程老爷子闻言，回过神来，清清嗓子道“画的很好，我很喜欢！”

  顿了顿，看向画中的程老太太，“和我梦中的一样！你怎么会想到画这个？”

  “书房里摆了不少照片，我想，您一定很思念他们。”

  程老爷子点头，“是啊！真的很想念他们，翻遍所有照片，却没一张齐整的，现在好了，一家人整整齐齐。”

  “程爷爷你要是喜欢，我每年给您画一张！”程家看着富贵，可至亲都不在了，七零八落的，程晔又常年在外，老爷子一个人，实在有些可怜。

  “那倒也不用！”程晔牵起杜葵的小手，有些心疼道。修长手指轻抚过她食指与手掌处的薄茧。

  杜葵触电般抽回右手，在衣服上用力蹭了蹭，那酥酥麻麻的感觉，感觉太奇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