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一个人？”

  “今天倒是起得早。”

  谷军看了眼杜葵脚上的新鞋，笑的意味深长。“这鞋穿的还舒服么？”

  杜葵扯了扯嘴角，一脸的不情愿，敷衍道“舒服。”拉了把椅子在餐桌边坐下，开始早餐。

  “鞋是不错，你这身装扮不行啊。”谷军一脸嫌弃道。“今天难得出门游玩，你好歹稍稍装扮一下。”

  “装扮什么，天生丽质，这样就够了。”

  她早上照过镜子，黑衣白裤挺精神的。

  “你这身打扮，相片洗出来，还以为是黑白照，简直浪费，去换身颜色鲜艳的，你不是有很多裙子么？”

  杜葵白了谷军一眼，“要不要我穿条花裙子，再带条彩色丝巾？”

  谷军点头“我看行。”

  杜葵无语，直男式审美，俗不可耐。

  ——

  “小丫头，今日起的够早。”

  杜葵笑着招呼，“程爷爷早。”

  今日见师父，她可是特意早起。

  程老爷子笑呵呵道“新鞋合脚么？”

  杜葵心中腹诽，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穿了新鞋这事，都要问上一遍。。

  面上却笑道“合脚，挺舒服的。”

  “嗯，我也觉得挺好。”说着故意翘了翘脚，生怕人看不到他脚上的新鞋。

  想不到啊，有生之年还能穿上孙子给买的鞋，倒不是说程晔不孝顺，只是这送鞋却是第一次。

  杜葵很上道的一番夸赞，程老爷子心里越发的舒坦。

  “说什么呢？一早上就这么开心。”程晔拉开椅子在杜葵身边坐下。

  程老爷子笑呵呵道“小葵说你眼光好，买的鞋舒服。”

  程晔挑眉轻笑，“是么。”

  “也不知昨日是谁嘴硬不肯要，现在倒觉得好了？”

  杜葵心道，这人真是记仇还小心眼。

  嘴上却客气道“无功不受禄，我是不好意思收你这么贵的东西。”

  程晔视线在杜葵脸上快速扫过，“口是心非，又在心里编排我呢。”

  杜葵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摇头道“我没有。”

  程晔轻笑，小丫头说谎时会下意识放缓呼吸节奏，眨眼睛的频率不由自主的变快。

  那小模样，甚是可爱有趣。

  欣赏够了，程晔便不再逗她，“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真把人惹生气就不好玩了。

  谷军……

  一大早，在个单身汉面前打情骂俏，你们礼貌么？

  ——

  杜葵吃完早餐，谷军拿出照相机，向她请教起摄影的事。

  “拍照重点在审美和技巧。”

  “审美，一时半刻的培养不出来，也说不清。”

  “不过这技巧我倒是可以给你说几个比较实用的。”

  谷军急道“你快说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常用的大致有几种。”

  “仰拍，能突出高大的气势，向上生长的景物，贴近地面仰摄能拍出夸张腾空和跳跃动作，不过脸胖的人不适合仰拍。”

  “俯拍，就好像登高望远一样，由上至下，由远至近，充分展平，能够给人一种辽阔、深远的感受。”

  “逆光渲染气氛。”

  “侧光更有立体感和质感。”

  谷军一脸懵，他昨晚研究了半天，也只限于能把东西拍清楚的程度。

  杜葵说的口干，见谷军还是糊里糊涂不开窍的模样，放弃理论教训，决定直接上手，“相机给我，我示范下，你就明白了。”

  “给。”

  杜葵接过相机，“室内，我们就以拍人物写真为例。”

  杜葵摆了摆手，“你让让，挡到光线了。”谷军忙听话的站到另一侧。

  杜葵将刚刚几个技巧给谷军示范了一下，“拍摄目标距离较近，背景环境又比较复杂，突出人物细节，平拍就可以。”

  “就好比现在。”杜葵透过镜头看向对面正在用餐的祖孙二人。

  镜头里，清晨柔和阳光透过门窗，映照在二人身上，程老爷子头发花白、精神矍铄，威严不失慈爱。程晔侧对着镜头，肩背挺直，手臂轻靠桌边，姿态闲适优雅。

  “这个角度不错，你们自然吃饭就好。”

  杜葵飞快按下快门，咔嚓一声，两人淡定自若，无比自然，场景效果绝佳。

  “yes！”杜葵对自己拍的第一张照片非常满意。

  程晔无奈道“玩够了？我们可以安静吃饭了么？”

  杜葵不服气，反驳道“谁说我在玩，这张照片，洗出来就知道了，特别好，绝对经典。”

  “尤其是……”视线落在程晔身上，突然卡壳了。

  她就说刚刚照相时，感觉哪里怪怪的，原来是程晔今日换了身装扮。

  平日里，身着军装的程晔肃穆凛然，气势迫人，极具侵略性和距离感。

  换了身常服，简单的黑色长裤、藏蓝色衬衫，更显他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多了份贵公子的雍容气度。

  换了身装扮，竟像是变了个人。

  谷军笑嘻嘻，语带暧昧道“尤其是什么？”

  杜葵收回视线，“没什么，就是挺好的，等照片洗出来就知道了。”

  “哦，那是人好，还是景好。”谷军继续调侃道。

  杜葵横了他一眼，“我技术好。”

  “刚才教你的，你到底学会了没？走，去院子里，我教你外景怎么拍。”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程老爷子摇头笑道“小也有小的好处，单纯活波，倒是挺招人喜欢的。”

  程晔自小就对性直刚烈的不感冒，对娇蛮任性的余音很是不喜。一味温柔、服低做小的余倩，他又看不上。

  没想到，杜葵聪慧机敏、古灵精怪的性子，倒是合了他眼缘，只是不知道两人有没有这个缘分。

  ——

  “你老大今天是怎么了，打扮跟只孔雀一样！”杜葵终是没忍住，问出心中疑惑。

  谷军深以为然，老大这样打扮，他也十分别扭。

  只是这原因么，谷军看了看凝眉思索的小人，“孔雀开屏，还能为什么？夏天，求偶的季节到了呗。”

  杜葵“……”

  那样严肃的一个人，也会求偶？

  直到出门上车，杜葵还没有从程晔求偶的这件事回过神来。

  她还以为他早就了断了七情六欲，超凡脱俗，真是没想到。

  “戴上。”

  眼前一暗，杜葵伸手拉下一看，才发现是顶太阳帽，“不用，我不怕防晒。”

  “戴上，阳光刺眼。”

  杜葵再要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谷军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突然止住了声，将帽子带好扶正，帽檐向下扯了扯，遮住整张脸，结果竟意外好睡。

  就这样一路睡到目的地。

  ——

  车开到山脚下，便不能再近前。

  程晔下车，打开副驾驶一侧车门，掀开那大大的帽檐，看着杜葵睡眼惺忪的样子，不由好笑，“睡这么沉，半路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杜葵打了哈欠，看向窗外，山峦起伏郁郁葱葱，满眼浓绿，这是到地方了？

  “师父呢？我师父来了么？”

  “来了。”

  杜葵一听立刻精神了，忙跳下车，就见不远处的绿荫下，程老爷子和师父正满脸笑意的说着什么。

  “师父！”杜葵快步跑到二人跟前。

  袁世杰见到小徒弟很是开心，“我看看，嗯，气色不错，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师父，您的头发。”不过半年时间，师父的头发竟然全白了，看上去竟比程老爷子还更显老。

  “没事，没事，人老了，是这样的。”袁世杰笑着安慰道。

  杜葵摇头，皱眉道“师父，您一定是太辛苦，累的。”她知道师父在做的事很重要又极度保密，可他到底年纪大了，这么熬下去身体会垮掉。

  “放心吧，我没事，倒是你，集训怎么样？有把握么？”

  “没问题，都挺好的。”杜葵语气闷闷的，到底不如来时那样欢快。师父这样，也是因为身边没个得力帮手，事事操劳。

  “爸，袁大夫。”程伯年带着余美心姑侄二人也到了。

  “袁大夫，原来这小姑娘是您的徒弟啊，我还说呢，这么聪慧漂亮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余美心笑着夸赞道。

  “好久不见，这是我徒弟杜葵，最近叨扰了。”袁世杰客气道。

  程老爷子笑着摆手道“太客气了，杜葵这丫头我喜欢的很。”

  杜葵陪着说了两句，就闷闷的退到了一边。

  程晔见状走了过来，“怎么了？”刚刚还精神的不得了。

  杜葵摇了摇头。

  身后一个娇柔婉转的声音响起，“程大哥。”这声音娇若莺啼，杜葵听了都感觉一阵酥麻。

  回头就见余音目光痴缠地看着程晔。

  “啧啧，看吧，就说让你打扮一下，你不听，输了吧。”谷军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小声低语道。

  杜葵这才注意到余倩穿了条白底红花的裙子，一条红色丝巾披在肩上，竟然完全契合了谷军俗不可耐的直男审美。

  ——

  法源寺位于半山腰处，隐于密林之中。

  上山的路初时并不难走，杜葵一路搀扶着师父，边走边聊。

  “师父，您这个研究，何时能结束。”

  “呵呵，总要有个结果，也许年，也许、年不成，这哪里说得准。”

  杜葵叹气，这还真是，实验本身就是挑战位置，结果确实难以预料。

  “医大也在参与这项研究，如果我顺利进入医大，是不是就可以去帮您？”

  既然师父铁了心都要继续，那她只能试着看看有没有机会加入，至少在一旁看着，也放心些。

  袁世杰摇头笑道“你啊，师父不想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你，你年纪还小，师父还希望你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快乐无忧的成长，享受你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

  他自己已经半截入土的人了，死不足惜，可杜葵年纪还小，不想她来趟这趟浑水。

  杜葵眉梢微挑，“我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虽活了两世，这个年纪该做什么，她还真是没什么概念。

  袁世杰笑容慈爱，“不错，你这个年纪，考个好大学，学习交友、见见世面、发展个人爱好。”

  “那也用不着四年，我先去帮您，再享受也不迟。”这些事，对她还真没什么吸引力，一年都嫌多。

  袁世杰无奈摇头，“你这孩子。”

  ——

  路程不过走了四分之一，就到了一处岔路口，一条是去正殿，一级级石阶向上。

  另一条则是抄近路去后殿的石子土路。

  “这边，袁大夫，这段路不好走，您和老爷子坐轿先上山，我们随后就到。”

  谷军将两位老人家安顿好，接过程晔手中的背包，先一步跟了上去。

  这路确实不好走，眼看前方几人越走越快，杜葵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多备一个不行么？”

  程晔轻笑，“你是老人家？谁说自己经常爬山，体力没问题。”

  杜葵“我以为是来游山玩水。”

  她是经常上山，不过都是走走停停，漫山遍野的闲晃，这速度跟急行拉练似的，实在有些吃不消。

  “先办正事，一会带你去后山玩。”

  “正事？”她就是来看师父的，“要不我在山下等你们好了。”

  “不行，你得一起上山。”

  “啊？为什么？我走不动了啊。”如果不是还顾及形象，杜葵真想就地耍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