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中食堂。

  成晖：“县中这破食堂，这么多年也还是这些菜。”

  刘权：“你这么晚，出去吃怕来不及。”上午已经被教务主任抓到逃课，下午还是安分守己些的好。

  成晖伸出一根手指，“你欠我一次。”

  刘权拍开他的手，“行，我欠你。”

  想想又道：“不过有件事我想不通，这不像是闻校长一贯作风，那个邱主任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应该也不是他的主意。”

  成晖漫不经心道：“是啊，原本处分是口头警告来着，是我建议严惩。”

  刘权讶然：“你说是你？”

  杜安也有些懵：“为什么？”

  两人都觉得这事有蹊跷，没想到始作俑者是成晖。

  成晖看着两人道：“就杜葵那脾气，要是就一个轻飘飘的口头警告，不知道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对学校处置方案不满意，转头去报警，这事他相信杜葵绝对干的出来，到时不说派出所那边会怎么处理，但是舆论一出，学校也会很被动。

  还不如学校就以安全为由提出严惩，至少在学校层面将这事解决。

  王峰有明显过错，放到哪里都挑不出毛病，只会说学校管理严格、公正无私。

  两人对视一眼，确实如他所说，就看杜葵今天这架势，质疑学校办事效率、处置不公，不依不饶、言辞犀利。

  刚几人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当时闻校长也在，刘权有些担心道：“今天的事，闻校长怎么说？”

  “他啊。”成晖有些好笑：“他问我杜葵是不是学过辩论。”

  杜安：“……”

  这算夸奖么？

  刘权：“你怎么说？”

  成晖随意道：“实话实说呗，自学成才，实践出真知。”

  “放心吧，没事。”说着拿出一个出入证放在桌上。

  “喏，我刚去弄这个了。”

  ——

  杜安没回家吃饭，杜葵姐妹二人煮了些排骨汤面。

  “大姐，我下午去看店面，太晚的话你们先吃，不用等我。”趁她这两天不忙，把这些琐碎事情处理一下。

  “好，被子我都洗好了，你一会给我说说你那睡衣想怎么做。”杜葵之前采购买了不少布料，刚搬过来不少事要做，她一直没得空。

  杜葵：“好，我一会画样子给你。”

  住的好了，手上有钱，杜葵开始琢磨起穿来，现在流行的那些时髦她不喜欢，简单大方舒服得体就好。

  吃完饭，杜葵给画了几个家居服的样子，秋冬是长衣长裤，夏天短袖短裤连衣裙。

  杜蔓收拾好上楼，见杜葵画了不少样子，“这都睡觉穿的？”她有些不理解，睡觉要穿成这样给谁看。

  “你挑着简单的做就行，我该走了。”说完挎上军绿色背包，留下杜蔓一个人研究。

  出了小院，老远就见贺智博热情地招呼：“师父，师父。”

  杜葵一头黑线，尴尬的不行。

  忙快走几步，让他再这么大声叫嚷，很快周围邻居都会出来看热闹。

  杜葵先和贺文东招呼了声。

  贺智博：“师父，我们等你半天了，你渴不渴，给你饮料。”

  杜葵实在有些受不了他一口一个师父和这过分热情的态度。

  咳了声：“咱们打个商量，我就是教过你制药茶，算不上什么师父，你叫我名字就好。”

  贺智博不愿意：“小七都叫你师父。”

  杜葵无语：“小七叫的是小葵师傅，你别断章取义。”

  “四个字太长，我就简化一下。”反正他打定主意不改。

  贺文东：“智博，不要强人所难。”

  贺智博妥协道：“那我在外面不这么叫总行了吧。”

  杜葵懒得继续和这个小屁孩纠缠不清，“贺叔，今天有几家店要看？”

  “有四家，离这边都不算远。”

  一边走一边给杜葵说起这几家店的情况。

  “位置都不错，你看看哪个更好定下就要开始筹备装修。”

  第一家店平平无奇，杜葵感觉一般。

  第二家店是一家茶叶铺子，正在营业，店面大小、位置还不错，明显比第一家要好不少。

  三人正看着，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

  男人一进门就看见杜葵，还有她身边的贺文东，眸光一闪，上前主动招呼道：“贺老板，好巧啊，你不会也是来看店面的吧。”

  杜葵心道还真是巧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

  男人看看杜葵，笑着问贺文东：“这是你家亲戚？”

  贺文东随口答道：“是啊。”他和这男人谈不上多熟，没必要解释太多。

  男人哦了一声，又问：“你这是打算开新店？”贺文东最近动静不小，县城就这么大，又都算是半个同行，男人自然听到了些风声。

  贺文东大方道：“对，你们这是？”

  跟在男人身后的年轻人说道：“我们厂要开几个直营店，这店面我们早看好了。”

  意思很明显，让他们不要参合，看别家去。

  男人呵斥年轻人：“怎么说话呢？”

  对贺文东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总要吃些苦头才会长记性。”说这话时瞟了眼杜葵。

  杜葵眉梢微挑，这话头是冲自己呢，故意道：“你们看好这家店了？那怎么办，我们也看好了。”

  贺文东搞不清杜葵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只说尚可，并没有说定。

  年轻人哼道：“你们不过是个体私营，我们可是大厂，你凭什么和我们争？”

  杜葵不和他论，转头看向老板：“老板，我问你，你这店是只卖给国营大厂么？”

  老板心道，卖了就跟我没关系，卖给谁不是卖，“话不是这么说，我这店位置好、装修好，我卖了也确实心疼，难得你们都看上了，这事也好办，就看哪家出的价格合适。”老板精着呢，爱谁谁，他只看钱。

  杜葵仰起头，对着三人道：“听到了没，你们走吧，我们是私营个体不错，但老板就在这，说了就算，你们厂再大也是集体，不是你一个人主的了。”

  “厂子再大再有钱，也不是你个人的，有什么可好横的。”

  年轻人被杜葵态度气到，也不甘示弱，“这是我们王副厂长，全权负责开店，有什么事我们领导说了就算。”

  老板眼睛转了转，小姑娘说的对，这厂子是集体的，能不能说了算还真不一定，他干脆两家都不得罪。“来来来，和气生财，咱们坐下说。”

  待众人坐下，让伙计给沏了新茶。

  贺文东询问地看向杜葵，杜葵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他放心。

  贺文东不清楚她要做什么，也不搭话，只坐在一边喝茶，任杜葵自由发挥。

  既然肯坐下谈，那自然都是有诚意，老板心里乐开了花。

  在老板故意煽动下，两边火药味渐浓，价格也节节攀升，刚开始王副厂长、贺文东两人还能若无其事地喝茶，到后来，两人都有些坐不住。

  杜葵一边和年轻人抬杠，一边观察王副厂长，见他频繁调整坐姿，知道差不多了。

  在年轻人再次出价挑衅时，一拍桌子怒道：“你们是打算死磕到底了？”

  年轻人得意道：“怎么？扛不住了？”

  杜葵转头对老板道：“老板，你别被他们坑了，我们老板在这，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随时取钱交定金。”

  年轻人轻哧一声：“兜里没钱，嗓门就别那么大，看看这是什么？”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几沓钱拍在桌子上。

  老板看着桌上的钱眼睛一亮，这价格已经超出他预期太多，要是现在就能定下，他真是大赚特赚。

  “小姑娘，那个你看，人家大厂是真有诚意，这个我也不好拒绝不是，我家除了这个店还有一处，回头你去看看那个，也不差。”

  杜葵被气的不行，“哼，稀罕，我们去看别处，下一个更好，贺叔，我们走。”

  转身离开时差点将木椅翻倒，木椅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用力摔门而去，动静大的，众人都被小姑娘这气性吓了一跳。

  杜葵出了店铺，沿着主路步履飞快。

  贺智博一路小跑追上杜葵，劝道：“你别生气了，你要真喜欢那家店，我让我爹再多出些钱，跟老板再谈谈……”

  杜葵听他这么说，不好再装下去，“我没事。”

  贺智博有些懵，师父刚刚还气的不行，现在跟没事人一样，怎么变脸变的这么快。

  贺文东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臭小子，跑这么快干什么，跟你说了没事。”

  贺文东无奈摇头，这傻儿子。

  认识杜葵这么久，她可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绝对不会为了赌气干傻事。

  他刚只担心她演戏演脱了，被对方察觉反将一军就麻烦了。

  不过显然是他多虑了，杜葵分寸拿捏的很好。

  不过她和那个王副厂长像是有些不对付，“你和王浩认识？”

  杜葵放慢脚步：“嗯，有过节，您和他很熟？”

  贺文东点头道：“现在很多药材都是半自动加工，比人工省时省力，我们和他们厂有合作。”

  杜葵：“那您可能要换个厂合作了。”

  随后说了两边的过节。

  贺文东听了直皱眉：“这人平日里看着挺和善客气的一个热嗯，没想到做事这样霸道。”

  杜葵呵呵，很明显在王副厂长眼中，对杜家无需客气。

  她不想再提这人，问道：“接下来要去哪家？”

  贺文东刚要开口，就听贺智博道：“后面那人是不是和那王秃子一起的？”

  杜葵回头瞄了一眼，那人显然不怎么擅长做这种事，隐藏的并不好。

  得，这是跟他们杠上了。

  杜葵想了想道：“贺叔，你不是说还有几家店不怎么样？”

  贺文东：“……是”

  杜葵笑笑：“走，我们先去银行取些钱。”

  一下午，三人连跑了5家店。

  贺智博跟了一路，也琢磨出杜葵大概想做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他们会上当么？”

  杜葵淡淡道：“急什么，明后天就能知晓结果。”

  下午的这5家，她每家都付了些定金，签了预定协议。

  协议约定，买家有7天反悔期，在此期间内，买家有权要求卖家无条件退还定金，如卖家违约则需要付大额违约金，不论成与不成双方都必须对合同内容保密，一旦泄漏，同样要赔偿对方大额违约金。

  原本这霸王条款，没有卖家会同意，可那几家店确实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好出手，杜葵一一指出问题所在，以及后期经营可能存在风险，说自己要好好考察一番才能最终决定，如果卖家同意，她就先交一些定金。

  老板见是个懂行的不好糊弄也歇了讨价还价的心思。

  老板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违约，所以对违约金也没什么异议，毕竟这铺子确实不怎么样，能卖也不会留到现在，也就同意了。

  之后两天，每天都有老板拎着东西上贺记解除合同，退违约金。

  贺文东也没多为难，收了礼物和违约金，签订解除协议。

  老板见贺文东好说话，也都松了口气，毕竟这事他们做的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