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

  杜老太太这几日折腾够呛，疲累的不行，正靠着杜珊休息。

  老太太卫生习惯不好，身上油乎乎的老人味，闻久了让人想吐。

  杜珊身心俱疲，很想推开她，但稍有动作，她就靠更近，只得生挺着。

  杜薇耷拉着脑袋坐在角落，脑中不断回想两次去二叔家的情形。

  第一次去。

  “已经开始做了？废了多少？”

  “帮帮她们，都是亲戚。”

  第二次去。

  “照我说的，就可以进行下一步。”

  “帮人帮到底，善有善报。”

  当时还不清楚，现在么。

  要说这事是杜葵害的她们这么惨，有些牵强，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主动出手，甚至都没避讳她。

  她每一句话都暗含深意，是她们瞎了聋了，看不清听不懂。

  帮人帮到底？可不是，她们就是在她帮助扶持下才进了派出所，这，算到底了么？

  善有善报下一句是什么来着，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所以呢，她根本就没使什么阴招，只是看着她们这些蠢货自寻死路，在作死路上一路狂奔，怕她们走太慢，偏离方向，时不时指点一下，如果没有她帮助，她们说不定早就半途而废了。

  想通这些，杜薇心中发苦。

  人家甚至没有亲自动手，她们就已经落到这般境地。

  自己呢，明知道这事情没这么简单，却被拉下水，一个坑都没躲过。

  她心中憋闷，将头埋在膝盖里，身体蜷缩在一起。

  她只想离开这里，逃离这样的生活。

  这种念头愈发强烈。

  ——

  杜大江二人到时，已经傍晚。

  跟民警说了来意，很快就见到几人精神萎靡地坐在角落。

  杜大江眉头紧皱：“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本已经有些迷糊的老太太，立时来了精神：“大江，你来了，你快跟警察说说，不关我们事，赶快放我们走啊，我老婆子一辈子都没做过坏事，他们不能平白无故抓人。”

  老太太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双手紧紧抓着杜大江的手臂。

  何玲母女这几天过的太难了，下午又受了惊吓，见到杜大江一时没忍住放声大哭起来，像要把近几日委屈都宣泄出来一样。

  何玲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杜大江厉声喝止：“行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女人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这几个，老的老，小的小，再加上一个没脑子的，异想天开要做爆米花赚钱，还是抢自家人生意。

  杜大江只觉得自己娶这么一个婆娘真是倒了血霉。

  娘岁数大犯糊涂，她就不知道拦着点。

  要不是大海跟他说，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别人家生意，他们就这么生抢，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贪婪又无脑。

  原本还闹哄哄的几人，见杜大江这个态度，立刻收声，不敢再闹腾。

  杜大江撇开眼，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在派出所动手。

  “行了，我看她们挺精神，没什么事，去找民警同志了解下情况。”杜大江说完转身就走，多看一眼都觉得闹心。

  ——

  “同志，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电话里杜大江听的也不是很清楚。

  民警见终于来了两个能说话的明白人，把前因后果给说了一遍。

  “我们问了，老太太不说实话，吵闹着不肯赔钱和解，你们看看怎么办，是和对方谈谈，征求对方谅解，还是把食物送去省城检测。”

  杜大海听到省城检测，赶紧表态愿意赔偿，大事化小。

  大哥不清楚这事，他可是知道，还去劝过，可老太太一意孤行，这下可好真整出事了。

  杜大江不明就理，但也知道这是最快的解决办法，听那意思检查也要花不少钱，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道歉赔偿。

  主要他心里也觉得这几人不靠谱，不用验，八成就是她们弄的有问题。

  民警松口气，能这样最好，很快联系上那个年轻的父亲。

  人家也不是有意要讹他们，只不过因为心急孩子的病，认定是他们东西有问题，才直接告到派出所。

  见杜大江兄弟是两个憨厚的庄稼汉，态度诚恳，一个劲道歉说好话，孩子现在已经没事，在家里活蹦乱跳，气也消了大半。

  既然双方都有和解意愿，那再好不过。

  民警见谈的差不多了，说道：“孩子看病花了多少医药费？”

  杜大江觉得很对不住人家：“对，对，花多少钱，我们愿意赔偿。”

  年轻父亲从兜里掏出一张单子：“这是卫生所收据证明，一共花了12块钱。”

  杜大江接过收据一看，倒吸一口冷气，闹个肚子，12块钱就没了。

  可凭据在这摆着，做不了假，不再犹豫，从兜里掏出手帕，拿出钱数数，又看向一边的杜大海。

  杜大海也掏出一张五元钱递过去，这才凑够钱给那人。

  双方达成和解，后面就是些例行工作。

  一番折腾下来，走出派出所时天都已经黑透。

  ——

  天冷路黑，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往村里走，几人轮流搀扶着老太太，好容易给她送回家。

  见老太太躺下，杜大海这才松口气，这一下午折腾，他也有些疲惫，跟杜大江打声招呼，就准备离开。

  “大海，今天多亏你，那钱我回头还你。”

  今天这事都是老娘和媳妇的错，还把人家生意给搅合了，到头来，还要人家出钱平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大哥，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就当我替娘出的，不用你还。”他也腻歪老娘，但是能咋整，不管老太太死活？这事他也干不出来。

  再说大哥平时对他不薄，兄弟间计较这些就没意思了。

  杜大江叹口气：“行了，这件事听我的，你赶紧回去吧，这么晚，弟妹该着急了。”二弟一家厚道不计较，他更觉得没脸。

  听到两人说钱的事，原本萎靡不振的何玲立刻来了精神，想说上两句，被杜大江给瞪了回去。

  大家都累了，杜大海没再多纠缠这事，回头找个机会私下和大哥说就好。

  ——

  杜大海到家的时候，屋里灯都亮着。

  赵月梅听到动静连忙起身：“咋样，人领回来了？”

  见杜大海一脸疲惫。

  拧了条热毛巾递给他：“我给你把饭热热，你先歇会。”

  杜大海吃了几口热乎汤饭，才开口说起今天的事。

  赵月梅：“赔了这么多钱？”

  杜大海叹口气：“可不是，不赔钱怎么办，化验来化验去，他们那爆米花本来就受了潮，真查出问题，就不是赔钱了事这么简单。”

  “我们去的时候，几人哭的稀里哗啦。”

  “哦，那这次应该学乖了。”赵月梅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跟过去看看婆媳两人那惨样。

  脑中想着那场景画面就想笑，可杜大海一脸愁容，她这样有些不地道，只能强压下笑意，心中暗爽，她平日里可没少受这婆媳的气，见她们这样倒霉，这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

  西屋。

  “三姐，爹好像回来了，那大娘他们也回来了？”杜萱扒着门缝，看着外面动静。

  杜葵淡淡道：“没大事的话，一般赔钱就会放人。”

  杜萱叉着腰大笑：“哈哈哈，我可太开心了，真可惜不能亲眼看见她们那倒霉样。”

  “这下全村都知道她们硬抢咱们生意，不但没做成，还把自己折腾进派出所了。”

  杜芩疑惑：“村里人咋会知道她们进派出所？”这大晚上的想来也不会遇到什么人才是。

  杜萱瞟了杜葵几眼，吐吐舌头：“嘿嘿，就知道呗。”一时嘴快说多了。

  杜芩狐疑地看看杜葵，又看看杜萱，越想越不对劲：“最近村里那些谣言该不是你们传的吧。”

  杜萱嘟着嘴不悦反驳：“哪里是谣言，是事实好不，她们就是抢了。”

  三姐说了，就是她们不做，也不代表其他人可以强抢，这种事就要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二姐果然脑子不怎么好使，这都掰扯不清。

  “呵呵，我说呢，村里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跟亲眼看见一样，原来是你搞的鬼。”

  杜萱不乐意了，二姐真是嘴毒又小气。

  “谁搞鬼了，他们问起，我才说的，三姐，二姐她欺负我。”杜萱撒娇求救，她可不会承认是自己主动凑过去挑起话头的。

  “哎哎哎，不带找帮手的啊。”她就是喜欢逗逗小妹，三妹么，嗯，虽然不想承认，可她有点怵她。

  杜葵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杜芩：“看破不说破，懂？”

  “做好事要留名，哪里有问题？”

  好事？杜芩有些无语，这也能叫好事，那她还真好奇，在三妹眼里要怎样才算坏事。

  满肚子歪理邪说。

  这两人背地里干了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可好奇归好奇，三妹不想说的话，那还是算了。

  杜萱见二姐吃瘪，心里高兴。

  三姐说了有的事只能做不能说，有的事只能说不能做，她记得清楚着呢。

  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能说。

  过了一会。

  杜葵道：“你现在和村里小朋友很熟？”原本杜萱不怎么和村里同龄人走动。

  “是啊，我们现在关系可好。”三姐给的那几包爆米花起了大作用，小朋友见她出手大方，都喜欢跟她玩在一起，她现在人缘超好。

  “怎么了？”三姐这是又有什么好玩的事让自己去做么？杜萱心情十分雀跃。

  杜葵看一旁支着耳朵听两人说话的杜芩，想了想摇摇头：“没什么，早点睡，小心长不高。”说完就低头继续看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