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牛奶盒子(9)
作者:暮二木      更新:2022-03-07 04:32      字数:2459
  “嗯?”

  见他没有动静,薄遵站在楼梯上,有些疑惑地回头看过来。

  容次元摇了摇头,挤出笑容:“没什么,就是觉得您起得真早,我都一点都没听到门铃声音呢。”

  薄遵抬了抬眉毛,很平静地笑说:“你们年轻人睡起来就是觉沉,很正常的。”

  容次元突兀地问:“我能跟沉夜打个招呼吗?马上要出差,我估计之后得好久抽不出来空……”

  他露出一个刻意的轻松的笑容,耸耸肩膀:“就……追求者刷个存在感嘛。”

  薄遵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甚至表现出了十分的理解,只带着一点揶揄:“好吧,你想去也没问题,只是注意别干坏事——还有,她起床气很重的,你小心倒扣印象分哦。”

  容次元干净爽朗地眯起眼睛笑了一下,目送他走下了楼梯,敲敲门,“我能进来吗?”

  房门里没有任何动静。她可能早已沉沉地睡去……因为什么原因?这个倏忽之间冒出来的问题让他的太阳穴开始鼓胀,整个头部的前半部分充满一种眩晕感。

  作为一个追求者,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合适的距离是现在假装若无其事地离开,到楼下用过早餐,就体面的离开——但他不知道为何就死心眼地执着起来,接着一下、又一下地敲门。

  重复的、近乎病态的一声又一声的扣门声中,他终于听到回应:什么东西砸到门上的咚的一声。

  过了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拉开,沉夜整个人都很萎靡地出现,勉强地把眼罩往头上推了一推,打着哈欠哑着声音问:“烦死了,干什么啊你。”

  容次元立刻就被慑住了——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一面,跟那个散发着牛奶味的干净而冷淡的少女时期似乎截然不同,又仿佛根系相接,隐隐带着纯真的影子。仔细看看,长袖睡衣睡裤并没有强调她的身体轮廓,况且她又生的单薄,整个人只是有着疲惫甚至凌乱的倦怠感。

  但色情大多在于无法直接传递到的部分,源于人丰富的想象力。她的倦态如同一只拢翅在窝里歇息的白鸟,而撞过窗帘后变得稀薄得如同咖啡机的废水似的晨光,给她笼罩起一层朦胧的、毛绒绒的边界。

  那是一种冷淡、纯真、疲倦的。

  他立刻就结结巴巴起来,说:“我、我马上就要去h市出差,可能要一阵子见不到你,就想跟你说一声……”

  她的短发留不住丝绸的眼罩,啪嗒一下滑下来,又被她不耐烦地推起来,露出一双黝黑的平静的眼眸,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懒洋洋的说:“你真是……变了不少。”

  “……嗯?”容次元不太明白。

  她打着哈欠,先问他:“出差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下午……其实明天早上再出发也可以。”

  “那,”她拉着他的手拽进房间,关上门,“就陪我睡一觉。下午三点叫醒我。”

  容次元百思不得其解地被她按到沙发上,迟疑地点了点头。

  片刻,沉夜又从被子里钻出来个脑袋,迷迷糊糊地说:“手机没电了之类的话,你随便用桌子上的东西就行。”

  头皮感到一种强烈的灼烧式的疼痛感。容次元不算那么陌生的感觉,毕竟漂染出来一头漂亮纯粹的银白色头发并不容易,

  需要投入频繁的维护和大量的精力,还有一定的健康,而这些都是叛逆的少年最不缺少的东西。

  高档的美容室临时空出来的一个单间里,造型师上完第四道漂白膏之后含笑说,“这次还是会很疼哦~大概等我二十分钟就好啦。”

  却不是对当事人容次元说,却是对沉夜说的,那笑容意味深长,好像在暗示着点什么,然后他眨了眨眼睛,识趣地离开了。

  那种刺痛让容次元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沉夜盯着镜子里的他,问,“你反悔啦?”

  他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就是太久没染过,稍微有点受不住——嘶——话说回来,你今天早上对我说的那个……我变了不少,是什么意思啊?”

  沉夜站到他椅子后面,好奇又矜持地带着警惕,扇闻他的头发味道,同时漫不经心地说:“唔……就是说你跟以前变了不少嘛。以前你就算追人,也不敢这么怼上来直白的。”

  ……好像被股市套牢了似的,那种疯癫的感觉。

  “……”容次元试图抽动嘴角笑,“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嘛,当然更有勇气一点。”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啊?难道在我告白以前你就知道我喜欢你?”

  沉夜哂笑,“当然了。不然呢?你以为就跟那种常见的辩解一样吗?”

  她刻意捏细了声音做作示例:“哎呀,我都没注意到我朋友基本都是男生欸,可能玩得来就是因为我性格比较糙,比较大大咧咧啦——你说他喜欢我?不可能的啦,我们只是好哥们啊。”

  她的声音本身偏向柔和却冷淡的感觉,这下故意加进几分工业糖精,容次元就结结实实地被齁到了,甚至忍不住干咳了两下。

  “嗯……感觉怪怪的。”

  沉夜说:“当然了,谁信这套谁弱智。”

  弱智本人惭愧地低下了眼睛。

  但是她却从背后抬起了他的下巴,于是容次元的视线自然而然地与她在镜中对视。

  她低声说:“你有没有觉得被我轻视?可是,‘你在伤害一个人的同时又被这个人爱恋,这是可以想象出的最大的幸福。’——随便哪里的书的句子。”

  ……她眯起眼睛,带着一点恶作剧式的狡黠、恶童的直白,放柔了声音:“我可能就是那种喜欢才会故意欺负人的性格。”

  容次元根本没有意识到同样的声音、同样的招数,他刚刚已经见识过了试用版,却仍然效果不改地被狠狠打了一记直拳。

  这一招打得他痛得头晕目眩(也许还有漂发膏的功效?)。他茫然地说:“……嗯,没事,那我就理解了……不过,”他结巴起来,“你、你不用担心啦,反正我也没有觉得很受伤……而、而且你这样觉得安心的话……我也会觉得我喜欢你对你是好事,而不是那种很讨人嫌的烦人精……”

  她阻止了他后续的话,用一个很轻巧的吻。他们的视线终于不再隔着镜子而直接对视。

  她轻微地摩挲了一下他的嘴唇,“需要我教你后续么?”

  容次元怔了一下,立刻回抱住她,并且试图分开她的唇瓣。

  然而却又被她含笑止住了。“等一下,看时间差不多该洗掉漂发膏咯。下次再说吧?”

  容次元茫然地睁大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啊,你又欺负我!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