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和二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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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那个,那个首富裴清樾，是我们校友，今晚要来学校做讲座,专门给我们新生讲的。”

  听到室友嘴里的这个名字，云棉立刻支愣起来，转头回去：“你们说清…裴清樾要来学校吗？”

  军训期间,学生不能住在校外，所以云棉是跟其他三个室友住在一起的。

  “对呀对呀,他是我们直系学长。”室友激动地说,“学校官网里，我见过他的照片,好帅，而且他才二十四岁，虽然是有家底,但毕业两年就直接成了首富，我真的会羡慕…”

  听到室友们一直在疯狂夸赞裴清樾,云棉也觉得高兴,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给裴清樾发消息：“清樾哥你要回学校吗？”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云棉打字飞快，“同学们都要把你夸上天了，清樾哥好优秀。”

  在公司里看到这条的裴清樾笑了下。

  云棉只是闲聊似的给他发消息，有时候裴清樾正在忙,但看到了都会给她回，自从自己没再说要做他的媳妇儿以后，两个人就以哥哥妹妹的方式一直相处着，云棉也喜欢跟他聊天，平常自己的生活都会发一些过去，裴清樾也真如他说过的,从不会嫌烦。

  云棉等了没一会儿，那边又发过来：“正好那天你们军训完了，想吃什么？或者要我给你带点什么？”

  军训封闭式半个月，云棉看到这个消息，立刻坐直：“火锅火锅！”

  裴清樾：“夏天吃火锅？”

  云棉：“店里会有空调的！”

  “好。”

  两人的聊天总是会断，下一次开始却又很快，通常情况每天都会有联系。

  知道裴清樾从来不会骗自己，云棉想到军训结束就有火锅吃就很高兴。

  这时，辅导员给她发来消息，让她在讲座举办当天，上台给裴清樾献花。

  云棉立刻就答应了下来，但没有立刻告诉裴清樾，而是当做了一个惊喜。

  讲座举办当天下午，学生们很早就到场了，云棉坐在下面，时不时给裴清樾发一条。

  一旁大家都在讨论过会儿的提问环节如果选到了自己要问什么，只有云棉在想一会儿结束了要点什么配菜。

  等到讲座开始，在热烈的掌声里，裴清樾上了台。

  云棉看着他，突然有些愣神。

  毕业后工作的裴清樾自然是一直穿着得体的西装，但一般回到家里，都会换下来，比较亲人。

  所以她很少看到裴清樾这么禁欲的样子，甚至，还戴上了眼镜。

  云棉拿着他们公司的宣传小册子，挡住了脸，偷偷看着台上。

  “真的好帅啊，我要窒息了。”身旁的同学们早就激动了起来，“年轻有为，又帅又有钱，这是哪里来的神仙男人啊！听说他还是单身，在大学期间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云棉好奇地转头：“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只要群里问一问就知道了。”同学说，“裴学长可不是无名小辈。”

  同学又揶揄道：“像你，你来学校第一天，大家都知道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现在是哪个专业哪个班了。”

  云棉不知道还有这种群，她对自己不感兴趣：“那关于裴学长的，还有吗？”

  “很多，不过大家关注的都是八卦。”同学们说，“就没有女朋友，基本都是跟另外一个校草在一起，叫云憬的，说起来你们都姓云诶，还有人说，因为他们经常在一起，要不是云憬经常传绯闻，都有人以为他们是一对了。”

  云棉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他们两个吗？”

  同学：“像学长们这种人，会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啊？”

  这时，另一个人说：“别说了，人家有女朋友了。”

  云棉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

  那个人小声道：“刚才在后台帮着迎接裴学长的学长们说，裴学长在后台的时候就一直跟人发消息，而且是笑着发的。”

  众所周知，裴清樾上台后都是一板一眼说着专业知识还有过往经验，没有笑过。

  汇报情况的同学们继续道：“而且学长们想请他结束吃饭，他都说自己有约了。”

  云棉原本还在跟着好奇，听到这里就猛地咳嗽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生怕影响秩序。

  但这时台上说话的裴清樾却突然停了一秒，目光像是穿过了人群，直直地落在了她身上。

  云棉莫名觉得，他就是在看自己，忙坐直了，不再八卦。

  裴清樾话音继续，好像方才的停顿不存在一般。

  云棉看着台上歪着头，突然想起来，好像裴清樾身边确实没有过其他异性，他上大学的时候，除了跟哥哥在一起，周末就会回来，又经常一起吃饭，毕业后就每天在公司。

  两人每天聊天，他上下班都很准时，是她见过最不像老板的老板。

  清樾哥哥如果以后真的要跟别人在一起，会是什么人？

  想到这里，云棉眉眼突然低了下去，有点不开心，她在裴清樾身边，好像成了习惯，如果他突然到了别人身边，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到了提问环节，所有人都在踊跃举手，因为是新生，大家也不知道太多专业问题，所以问题从专业的一直走偏，最后被问到了私人的感情问题。

  女生也有勇气，直接问：“听说学长在学校期间没有谈过感情，那以后会有吗？有什么理想型吗？”

  台下一片寂静。

  云棉抬起头，无意识地抓紧了手，挺奇怪的，她有点紧张，还有点害怕。

  台上的裴清樾倒是没什么表情，也没有想很久，只是很平静地说：“会有，至于理想型。”

  他顿了顿：“喜欢的，就是理想型。”

  始终是刚进校门，一群青春沸腾，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听到这话后都激动了起来。

  女生紧接着问：“学长的意思是，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裴清樾：“这位同学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云棉在喧闹中显得格外的寂静，不论裴清樾对于这个问题回答与否，她都有点高兴不起来。

  小时候总说要做他媳妇儿，长大了却再没说过，可是她就是喜欢跟裴清樾待在一起，也喜欢他对自己的纵容，喜欢到觉得自己离不开了。

  所以就算现在他不会有，以后也会有吧。云棉越想越有些不开心。

  这时，台上的裴清樾却在抽人提问的时候，道：“四排五座。”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移了过来，云棉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裴清樾又说了一遍，而身边的同学也在提醒自己：“云棉，学长点你啦！”

  云棉一下子站起来，有些失神地接过别人递过来的话筒。

  提问…提问什么来着？

  她没想过要提问，自己有什么问题早就私下里问过了，更没想过裴清樾会突然点到自己，这是巧合还是故意的，自己没举手呀。

  裴清樾看着她：“有什么想问的？”

  云棉脑子里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一直想着刚才的问题，于是嘴巴已经下意识地问了出来：“那学长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学生们都觉得云棉真会问，这不把所有人的好奇心给满足了？！

  台上的裴清樾也是愣了一下。

  而云棉问出口后就反应过来了，不论怎么样，她都不想在这个场合下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又赶紧摇头：“抱歉，我说错了，刚才没反应过来。”

  裴清樾沉默地等着。

  云棉绞尽脑汁，最后干巴巴地问：“学长，您饿了吗？”

  学生们：“？？？”

  这是什么问题？

  这小孩，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这时候就变呆了，裴清樾失笑：“应该是饿了。”

  这个问题也代表着，讲座快要结束了。

  就再云棉准备坐下时，裴清樾却突然道：“不过，再回答你的上一个问题。”

  云棉无措地抬眸，裴清樾看着她，笑着说：“喜欢的人，有了。”

  台下顿时喧嚣声满天，云棉恍恍惚惚地坐下，旁边的室友推了她一下：“云棉，你该准备献花啦。”

  云棉反应过来，拿着花在吵闹声中离开了座位。

  在裴清樾的结束语说完后，她在众人的掌声中抱着花上台：“学长，辛苦了。”

  裴清樾看看花，又看看她，笑了一下，把花接过去：“谢谢。”

  那个不爱笑的人，现在却笑了，而且不止一次，看得台下的人眼睛发直。

  这里没有麦，云棉小声说：“你怎么不惊讶？”

  因为跟她有关的声音，自己都能听到，裴清樾说：“惊讶。”

  又补充：“不过，惊喜大过惊讶了。”

  云棉心里又酸又涩，但嘴角还是弯了弯。

  裴清樾又说：“我有点事，你等会在礼堂门口等我，带你去吃火锅。”

  云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好。”

  在等裴清樾的过程中，她想，那就再吃最后一次饭就好了，以后他一定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吃饭吧，自己也不好再缠着人家了。

  虽然他把自己当妹妹，但自己好像不太纯把他当哥哥了。

  云棉轻轻低下头。

  这时有人走过来：“云棉。”

  云棉抬头，来人是同班的一个男孩子，她点头：“有事吗？”

  “不是军训结束了吗？”男生说，“可以有两天假，我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最近正好新上映了一部电影，口碑很好的。”

  云棉眨了眨眼，瞬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

  话还没说完，身侧就响起了车的喇叭声，两人转头，只看到旁边车的后坐车窗缓缓降下来。

  男生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裴学长？”

  裴清樾淡淡地嗯了声，目光却是在云棉身上，然后打开车门下车：“不是饿了？”

  云棉脸顿时一红，这是在说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吗？

  她摇摇头：“也没有。”

  裴清樾给她让出上车的位置：“走吧。”

  云棉点点头，又看向身边的男同学：“抱歉，我没有时间。”

  男同学已经傻住了，都没搞明白眼前是个什么情况，自己班的小女神怎么就突然跟裴清樾认识了，看样子还要一起去吃饭。

  等云棉上了车，他才突然明白，刚才讲座上那些问题都是什么。

  不会吧……

  而这边，云棉上车后就没怎么说话，裴清樾察觉到她情绪不太高，也没说话。

  到了店里，两人是在一个包厢里，不用云棉说，裴清樾都已经知道她要吃什么，很快就把她喜欢的那些菜都点了上来。

  给她涮着肉，看她埋头苦吃，就是一句话不说，裴清樾放下筷子：“怎么了？”

  “嗯？”云棉抬头，“没怎么啊。”

  “情绪不太高。”裴清樾点明，“是我打扰你们俩了？”

  “…不是。”

  云棉解释：“我没有要跟他去。”

  “但你在不高兴。”裴清樾微微向前倾身，“不是答应过哥哥，如果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要告诉哥哥？”

  云棉听到哥哥这两个字就觉得有点难受，碗里的东西都咽不下去了。

  她埋着头小口吃肉：“你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裴清樾听力好，但没有读心的技能，他分析着今天在讲座之前小姑娘都挺高兴的，怎么这么突然？

  裴清樾：“明后天放假，等会回去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家？”

  云棉摇头：“不回，我先把东西搬到外面的房子里。”

  默了默，裴清樾又道：“那明天我来帮你搬，再带你去吃饭，明天想吃什么？”

  云棉鼻子有点酸，怎么对自己这么好，这人又不是自己的亲哥哥。

  她摇摇头：“不想吃了。”

  裴清樾目光凝了凝。

  一直到送她回宿舍的路上，裴清樾突然拿出手机，找到了电影的买票界面，问她：“想看哪个？”

  云棉看着他的动作发怔。

  裴清樾：“想看电影吗？我带你去。”

  云棉：“不是。”

  人家又不是要看电影的意思。

  她说：“清樾哥，他找我看电影是…”

  想了想，又觉得不好解释，云棉干脆道：“你应该跟你喜欢的人去呀。”

  裴清樾微微抬起眼，无声看向她：“什么？”

  云棉忍着委屈，说：“你不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吗？那应该跟喜欢的人去看电影，以后，也跟喜欢的人去吃饭。”

  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借着车里的灯光，看清她垂着眼睛不看自己，裴清樾无声片刻，对秘书道：“你先下车。”

  驾驶座的古秘书早就坐不住了，麻溜地停下车就跑，跑得远远的，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云棉不解他为什么要让秘书下车。

  裴清樾摘了自己的眼镜：“棉棉，你看着我。”

  云棉慢慢抬起头，一下子撞进了裴清樾好看的眼睛里。

  裴清樾笑了一下：“十八岁了。”

  “什么？”

  裴清樾：“想看什么电影，想吃什么，你告诉我，我都带你去。”

  云棉：“可是…”

  “没有可是。”裴清樾打断她，“因为我现在就是在邀请，我喜欢的人跟我一起，看电影，吃饭。”

  云棉猝不及防，直愣愣地看着裴清樾的眼睛，清晰的看到了自己，一时竟然什么话都忘了。

  什么意思？

  清樾哥什么意思？

  他喜欢的人，喜欢的人…

  她太过惊讶，以至于根本就说不出话。

  又不知道裴清樾从哪里变出了一张纸来，他缓缓展开：“你小时候，不是一直说要给我做媳妇儿，给我写过情书吗？”

  这个云棉倒是想起来了，她这才发现裴清樾手里拿着的，就是自己曾经描过花边的情书，还只有两个字。

  她想要拿回来：“我…这个…你说好不提的！”

  裴清樾轻笑：“这个不提。”

  “我是不是说过，如果十八岁了，你还想给我，到这个时候再给我？”

  “嗯。”

  裴清樾把那封情书交到她手上：“那现在，你十八岁了，还想给我吗？”

  云棉愣住，手里捏着情书一时没有动弹。

  好像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引导到了这个地步。

  裴清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把她看得这么重的，只知道，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长大了，而自己却不想以她哥哥的身份自居。

  他想，自己蹉跎许久，也总算是在尘世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人，让自己降落了。

  云棉有些不确定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问：“清樾哥？”

  “嗯，这个不急。”裴清樾点头，“怕你不高兴，也怕你不理我，所以提前告诉你，喜欢的人是你，想做的事都是要跟你一起。”

  “至于这个，我给你保管了九年，以后你自己保管，如果以后我努力，你愿意给我了再给我。”

  云棉没说话。

  裴清樾想伸手摸摸她，又觉得现在身份不可以了，于是收回手，轻声说：“棉棉，你要说话，不说话，我会不知所措。”

  云棉觉得自己又想哭了，她默默把手里的情书递了回去：“我们拉过勾的，这是我给你的。”

  这次换作裴清樾愣住了，他没立刻接：“这是我想的意思吗？”

  “棉棉，你以后不要把我当哥哥看。”

  云棉抬起头：“我又不会给我哥当媳妇儿，也不想给宇洲哥当媳妇儿，只想给你。”

  裴清樾眸底映着她的神情，半晌后低笑出声，往前将她轻轻抱在怀里：“那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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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棉闭着眼睛往前找了找，找到温暖的怀抱，把自己埋进去，蹭了蹭，这才睁眼：“老公，早上好。”

  “早上好。”裴清樾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想吃什么？”

  “都好。”云棉想了想，说，“我们晚上去吃火锅好吗？”

  “好。”

  云棉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我昨天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裴清樾笑了下，柔声问：“梦到什么了？”

  云棉弯弯眼睛：“梦到我们一起长大。”

  裴清樾略微顿了顿，而后笑意越发深：“嗯，我也梦到了，我们一起长大。”

  云棉对这并不觉得奇怪：“那真好。”

  裴清樾将她又抱紧了些，而后在她耳边道：“如果你想，以后我可以陪你无数次长大。”

  “也陪你无数次变老。”

  云棉在他怀里笑得眼里满是光：“好啊，这次要拉勾吗？”

  “嗯，拉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