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很感谢楚留香的仗义执言。

  她就说傅红雪不可能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楚老前辈看人不会走眼！

  傅红雪听完楚留香所言毫无波澜转身就走，江流想追上去，又舍不得刚打死的大野猪，在野猪和红雪之间纠结了大概一个眨眼，上前两手拉住了傅红雪的刀鞘。

  “红雪你不看看野猪吗？”

  “有什么好看？”

  江流道：“看看我们是把它整个扛回去还是切成大块带回去。”

  傅红雪：“……切大块。”

  江流：“那你来吧，傅师傅，我想要整个的猪腿，整猪腿熏制过后晒干了就是火腿，我在酒楼吃过那样的火腿冬瓜盅，回味无穷！”

  “……”

  “肋排也要完整的两扇！做腊排骨！”

  “你会做？”

  “我师兄会呀，我师兄就是不会，学得也特别快！等下我师兄呢？”江流大惊，“红雪！别切猪了，我师兄还定着！”

  傅红雪：……你还记得他啊。

  江流小跑崖边向下眺望，就见叶开还没被解开穴道，正面朝大海孤苦伶仃地站着，而楚留香正和宫南燕看似幽默风趣地洽谈。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楚留香“仗义执言”完就朝宫南燕去了，他说的要杀他的人指的就是她，确切的说，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具体是谁要杀他，只知道会是一个女人。

  因为神水宫只有女人。

  这帮神水宫的女人，非说他偷了她们的天一神水，各个码头围追堵截，完全不讲道理。

  楚留香捡起插在礁石之间的剑，推回了宫南燕的剑鞘：“姑娘，打个商量，我解开你的穴道，你不再拿剑指着我，而是听我解释几句，行不行？”

  宫南燕瞪着他的眸子里似乎透露出了妥协。

  楚留香为其解穴，后者动动腕子，也不轻举妄动了，动也动不过他，本来还存着点侥幸，现在是彻底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了。

  宫南燕有些气闷，所以没说话。

  楚留香道：“你们为什么觉得是我偷了神水？我偷神水的动机是什么？这么毒的毒药，难不成我是偷来”他两臂一张，语气无可奈何，“难不成我是偷来将这世界毒成这般德行的吗？”

  宫南燕听罢眼睛都亮了，不是明亮，而是锃亮。

  “楚留香，你承认了。”

  楚留香：……

  他摸摸鼻子重振旗鼓：“姑娘，天一神水不是从水中提取的剧毒吗？按理说服下天一神水者只有死路一条，又怎么会变成行尸走肉的模样？”

  宫南燕道：“你偷走了天一神水，不就是为了从当中提炼出能够将人炼化成行尸走肉的奇毒？”

  楚留香皱眉：“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宫南燕道：“神水丢失后瘟疫便出现了，不断有人来到神水宫滋事，说丧尸的模样像极了服下神水的死状，这让我们如何不重视神水的丢失？”

  天一神水会和服用者身体里的某种物质产生反应，一滴天一神水能在服用者身体里爆发出三百捅水的重量，那样的死状的确和“分筋错骨”的丧尸很像。

  楚留香挠挠眉尾：“这又与我有何关系，偷神水、炼丧尸，这两件事没有一件是我做的。”

  宫南燕问：“楚留香，除了你，还有谁有能力从神水宫偷走天一神水？”

  嘶——，听上去倒是话糙理不糙啊。

  但楚留香可见多识广着：“这可就说错了，不知你们神水宫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号称‘偷王之王’的神偷，司空摘星？”

  江流和傅红雪此时恰好从悬崖上下来，听见楚留香提起司空摘星，江流想接话被傅红雪轻轻拽住胳膊。

  宫南燕冷笑一声：“楚留香，你还要装。”

  楚留香轻笑：“是你问我还有谁有这个能力，怎么我回答了还有错。”

  江流见不得偶像受这遭罪，上前道：“宫姑娘，不如你有话直说，神水究竟是怎么丢的，我们也好帮你定夺定夺。我相信楚老前辈不是这样的人。”

  楚留香刚想夸她懂事，就被一支名为“楚老前辈”的箭扎到了膝盖上。

  宫南燕冷笑：“好，小妹妹，我告诉你，楚留香勾连神水宫的小宫女，非但骗身骗心，还骗走了天一神水。他狡辩说司空摘星能偷盗神水，可我神水宫的宫女断然不会喜欢上一个猴精”

  楚留香骗身骗心骗神水？！

  江流倒吸口气，我塌房了？！

  宫南燕还没说完：“况且，楚留香留给那小宫女的信物还在，一尊白玉美人像。”

  此话一出，更是将楚留香锤得死死的，江湖中谁不知道盗帅楚留香偷走过富家子金伴花的白玉美人像，他当时留下字条：“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也。”1

  大意就是：你的白玉美人很美，我想拿来看看。

  那叫一个狂妄，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下好了，这尊白玉美人像出现在了神水宫小宫女的身上，若不是楚留香送的，难道还能是有人从楚留香身边偷走了玉像？

  楚留香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他对宫南燕道：“姑娘，这场瘟疫起始时我正在船上，看到尸体漂在海面才下船一探究竟。我只了解到这些行尸走肉名叫‘丧尸’，其他的一概不知，你要我解释更多我也没什么好说了。”

  他顿了顿，“至于那白玉美人像，它的确不在我手上，欣赏完后我便将它物归原主了。”

  江流听完偶像的解释，重振精神，正要跟宫南燕继续掰扯，一只冰冰凉的手按在她的肩头。

  “小江流，你还记得我这个师兄吗？”

  “师兄你能动了啊……”江流干笑着转过去，“莫怪莫怪，我忙着帮楚老前辈说话呢。”

  刚才傅红雪趁着江流还在为塌房失魂落魄，默默给叶开解了穴，后者定着的时候将楚留香的境遇听了个一清二楚，全然明白了楚留香的尴尬境遇。

  大约就是香帅他在海上漂着，看到海面飘来浮尸，这才上岸一探究竟，结果莫名其妙被神水宫的人找上门，说他偷走了天一神水，还用天一神水提炼出了更可怕的东西，导致丧尸横行，抹黑了神水宫。

  那神水宫的人能乐意吗？

  何况楚留香在江湖上，并非没有过受人雇佣偷盗东西的案底，就算丧尸不是他炼的，神水宫也可以怀疑他替别人盗走了神水。

  总之就是天降一口黑锅，正正好好扣在楚留香头上。

  像江流这样的香帅小迷妹，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丧尸瘟疫的可怕她见识过，她不信这么残暴毫无人性的东西会和她偶像扯上关系。

  江流：“楚老前辈，你不要理她了，你的船呢？我抬半扇猪到你的船上，当做见面礼。”

  楚留香听罢勾勾手：“打个商量。”

  “老前辈请说！”

  “你看我们也是认识了半个时辰的老朋友了，不如换个亲近点的称呼如何？”

  江流想了想道：“那就…香帅？会不会不太礼貌？”

  楚留香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份礼貌我就不需要了，那半扇猪我也不要，因为我的船被我的三个朋友开走了，她们受够了被神水宫追杀的日子，将我赶下船，我现在算得上是无家可归了。”

  回忆起被丢下船的时刻，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声音犹在耳畔。

  “楚留香！不解决神水宫的那帮女人，我们这三个女人就不要你回来了！”

  得知楚留香“无家可归”，江流热情似火地邀请他加盟即将北上的难民船。

  楚留香一听有船有猪还有酒，别的来不及管，游累了就想上船休息，于是欣然答应了江流的热情邀请。

  回到船上。

  众人将野猪分块抬到了甲板，这些天上船的难民之中多的是懂如何处理猪肉的人，江流抱着学习态度跟着他们一起忙上忙下。

  此时此刻还没有人发现宫南燕消失了，全都围着野猪手忙脚乱，直到江流闲下来有功夫回船舱洗脸，就见宫南燕的屋子已没有人迹。

  她害怕是宫南燕打不过楚留香回神水宫报信，赶忙将此事告诉了其他人。

  叶开只道：“若神水不是香帅所盗，那就是来多少人，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难道神水宫的人都来了就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楚留香欣赏道：“说得好，我和你一定会有很多话聊。”

  江流觉得有点道理，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楚留香和叶开是一类人，有今天没明天，当下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都不将宫南燕的离开当一回事。

  叶开和楚留香聊得投机，江流也跑去看百姓处理野猪了，徒留下傅红雪抱着刀在边上默默无言。

  楚留香：“所以你和你师妹江流打算坐这艘船北上，顺路将难民送去北方？”

  叶开：“正是如此。”

  楚留香：“我很喜欢这个计划，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值得去做。”

  叶开笑问：“香帅也有兴趣吗？”

  楚留香伸伸胳膊腿，畅快道：“有何不可，你说你们没有航行海上的经历，船上只有四个将功赎罪的船员，不正缺个有经验的船长？”

  傅红雪抬了下眼眸，似是对他们这么快做下决定而感到一丝诧异，原来有的人做决定真的只在一念之间，如此果断。

  他很羡慕，甚至感到有些嫉妒。

  守着猪肉的江流老远老远听到楚留香和叶开的谈话，颠颠跑过来，抿着个嘴一看就是有话要说，但是憋着。

  楚留香打量打量这个小姑娘，一眼看穿她的小九九：“你想当船长？”

  江流笑起来：“我之前是这艘船的挂名船长。”

  叶开问：“你什么时候是挂名船长了？”

  江流答：“挂名嘛，随便什么时候是都不迟。”

  楚留香哈哈大笑：“好啊小船长，其实我可以当你的水手，偶尔帮你出谋献计。”

  江流被偶像撩到，脸蛋一红：“谢谢楚老前辈。”

  楚留香猝不及防险些被茶水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