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手机铃声拉回了宋泠泠思绪。

  她反应迟缓地看了眼自己手机，侧头去看旁边的人，“你手机在响？”

  盛云渺正看着来电显示发呆,“嗯。”

  宋冷冷探头，“你怎么不——”

  后面的话在她看到“温持谨”三个字时，吞了回去。

  “……”

  两人僵持了会,宋泠泠戳了戳她的手，“干吗不接？”

  盛云渺想了想，“不是很想接。”

  这答案，让宋泠泠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她估摸着这个世界上敢不接温持谨电话，理由还只是不想二字的，也就盛云渺一个吧。

  宋泠泠再次躺下,捞起手机准备刷会微博,忽而又想什么，撑着脑袋看向盛云渺。

  “我问你个假设问题。”

  盛云渺给她个请说的眼神。

  宋泠泠也没在她面前委婉,直言不讳：“如果你是我的粉丝，会是哪种粉？”

  听到这话，盛云渺想也没想说,“我现在就是你粉丝啊。”

  宋泠泠噎了下,瞪她一眼,“我们不熟的情况下。”

  “哦。”盛云渺琢磨着她的意思，大概是明白了。

  “你是想问,我在不认识你的情况下，是会看你的剧当你的粉丝，还是看你的颜当你的粉丝是吧？”

  宋冷冷：“……嗯。”

  “这还用问？”盛云渺瞅着她,“你忘了我当初在电影院和你搭讪时说的话了？”

  宋泠泠：“……”

  她想起盛云渺和她说的第一句了。

  她当时坐她旁边，盯着她欲言又止半晌,问她，“你是刚进圈的明星吗？”

  宋泠泠说不是。

  盛云渺点点头，又问：“那你想当明星吗？”

  她觉得宋泠泠这个长相不能浪费，如果宋泠泠愿意的话，她可以把她介绍给温持谨。

  虽然被宋泠泠拒绝了，但盛云渺并不气馁。

  她厚脸皮要到了宋泠泠联系方式，每天除了和她分享江逐的八卦以及新电影剧情外，就是劝说她进圈。

  当时宋泠泠才大一，她确实没有进圈的想法。

  到大二下学期碰到唐云英，她才阴差阴错踏进了这个圈子。为此，盛云渺不止一次扼腕叹息，她要早知道宋泠泠磨一磨就会答应，她就该使劲磨她签温持谨公司。

  ……

  看她表情，盛云渺就知道她想了起来。

  她躺在床上瞟她，“怎么忽然问这个？”

  “就随便问问。”宋泠泠侧头，“有人说她是我的颜粉。”

  “谁？”盛云渺眼睛亮了起来，“江逐？”

  “……？”

  宋泠泠哽了下，“他怎么可能是我的颜粉。”

  江逐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听她这么说，盛云渺有些不服气。

  “怎么不可能？你这个长相，要说我哥是你颜粉我都信。”

  不是盛云渺夸张，她是真觉得宋泠泠好看。

  宋泠泠的长相，是那种时不时会让营销号都单独发照片出来夸一夸的。

  她的那种美，和大多数人有些不同。她属于不需要精雕细琢，就有自然美的人。

  盛云渺当初在电影院一眼会看到她，也是因为她气质和长相。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侧颜立体，神情专注，有种无形的魅力在吸引着旁边的人去注意。

  当然，和她认识久了后，盛云渺不再觉得她是个文艺美女。

  但第一眼看见，她就有那种感觉。甚至她会想起初高中看的那些小说，那些书中的初恋长相，那些男主角心目中无人能比拟的白月光。

  不是贬义，是褒义的白月光。

  宋泠泠被她的话呛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这么说，温持谨同意吗？”

  “……不知道。”盛云渺眨眨眼，“我就是打个比方。”

  温持谨不至于和她生气。

  宋泠泠觑她，自觉这个问题讨论不出答案。

  如果可以的话，等她见到江逐大嫂，她再亲自问问。

  -

  之后几天，宋泠泠跟报了表演速成班似的，进步神速。

  一场戏过，王副导坐江逐旁边，望着不远和徐满讨论下一场戏的宋泠泠感慨，“泠泠这孩子还是有点天赋的。”

  江逐没搭腔，目光专注地重看大机刚刚拍摄下的镜头。

  王副导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夸道：“一点就通。”

  “……”

  江逐抽空看了他一眼，“一点就通？”

  “是啊。”王副导笑呵呵，“你没发现，我那天给她说过戏后，她表现就越来越好了。”

  说到这，王副导还有点得意，“之前你给泠泠说戏，泠泠都没这么大进步。看来她更能接受我给她说戏的方式，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逐看他骄傲的模样，没忍心打破他的美好想象。

  他几不可见地扯了下唇，掀起眼皮去看不远处站着的人。

  “是这么个道理。”江逐散漫道，“她现在这个进步，确实和说戏有关。”

  王副导瞥他脸上神情，隐约觉得江逐怎么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他琢磨着想，这种感觉不应该是在自己脸上吗？

  王副导还没想明白，林副导先过来了。

  “江逐。”

  江逐眼都没抬。

  林副导自来熟地拉开一侧椅子坐下，低声道：“明天我有几个圈内朋友想过来探探班，你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江逐还没出声，一侧王副导先皱了下眉，“老林啊，江导在电影拍摄期间，不喜欢有人来探班。”他担忧，“万一来的人拍了照录了像，把片场的东西曝光出去了怎么说？”

  闻言，林副导睇他一眼，“你这说得什么话，都是圈内人，自然也知道这些分寸的。”

  他重点强调，“放心吧，他们不会曝光。”

  说着，他看江逐，“其中一位还是江导的老熟人。”

  这话出来，江逐才慢悠悠反问一声，“我的老熟人？”

  林副导笑说：“嗯，沈老师明天飞南城，她说她想过来探探班，怕你忙就没给你发消息说，直接找的我。”

  他口中的沈老师，是沈嘉卉。

  “……”

  江逐轻扯了下唇，正要拒绝，他搁在一侧的手机震了震。

  他点开看了眼，是他大嫂的消息。

  沈蝶：「我明天来探班。泠泠喜欢吃什么，我让人送些她喜欢吃的东西过去。」

  江逐没骗宋泠泠，沈蝶真是她的粉丝。

  注意到江逐在看手机，林副导拍了拍他肩膀，“你不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起身离开，“沈老师他们明天下午到。”

  给沈蝶回了条消息，江逐看到王副导有口难言的神情，轻笑了声，“没事。”

  王副导瞅他，“你确定？”

  江逐应声。

  王副导看他没当一回事的样子，拧着眉嘀咕：“这老林，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王副导和林副导认识多年，知道林副导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能是娱乐圈这个大染缸真的太大了，总是在不经意间会改变很多人。

  有变得越来越好的，也有走的越远就越不记得自己初心是什么的。

  江逐莞尔。

  王副导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抱怨了两句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跟江逐聊了聊接下来的拍摄进度。

  临走前想起来问，“你前几天在忙的弄完了？”

  江逐看他一眼。

  王副导笑了，“我能提前看一眼吗？”

  “不能。”江逐不留情面的拒绝他。

  王副导悻悻，“行吧，那我过几天和网友一起看。”

  江逐嗯声。

  人走后，江逐看向池斌，“烟带了吗？”

  池斌知道他这几天都在熬夜，这会需要抽烟提神。江逐没有烟瘾，但熬大夜的时候，会忍不住的抽几根。

  池斌把烟递给他。

  江逐接过。

  “我去洗个脸。”

  -

  和徐满走完戏，宋泠泠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看了眼远处喧闹的片场，没着急过去。

  她拿着剧本，打算找个安静的角落再琢磨下要拍的戏。

  刚走到角落边，宋泠泠便听到了微弱的动静。

  她扬了下眉，侧耳倾听。

  声音断断续续传到耳朵，是张媛馨在说话。

  但对面没人搭腔，宋泠泠一时也不知道她在跟谁聊天。

  她正想将这道声音屏蔽在外，耳朵里先钻入了熟悉声音。

  是江逐。张媛馨在跟江逐说话。

  意识到这点，宋泠泠犹豫片刻，还是打算离开。

  她虽然好奇两人在说什么，但总觉得偷听别人对话不太好，还是走了。

  回到热闹片场，宋泠泠低垂着脑袋看剧本。

  看了一会，林夏走近到她旁边，“下场戏怎么还不拍？”

  她张望着，随口道：“江导去哪儿了呀？”

  “……”

  宋泠泠微顿，头也没抬，“在忙吧。”

  “忙什么？”林夏诧异。

  宋泠泠抬头对上她好奇的眼瞳，拿剧本轻敲了下她脑袋，“不知道，我有点困了，去给我买杯咖啡？”

  林夏应声：“除了咖啡还要别的吗？”

  “不要了。”宋泠泠叮嘱，“要冰咖啡。”

  林夏沉默两秒，拒绝她，“你生理期马上到了，不能喝冰的。”

  宋泠泠：“……那别买了。”

  她就是被热的嘴馋。

  如果不能喝冰的，她倒不如不喝。

  林夏无语。

  没过一会，江逐折返回监视器位置，新一场戏的拍摄，开始了。

  这天的戏拍完，宋泠泠的戏份即将迎来重大转折。

  前期考虑到她和徐满不熟，江逐没安排两人感情戏有大的变化。但现在零散的那些戏份拍完，《小巷》这部电影，即将进入重头感情戏。

  这部电影的感情戏过于纯洁细腻，没有大尺度，甚至连个吻戏都没有。有的，只有两位情窦初开人之间的那种青涩的爱恋。

  江逐最开始之所以答应余丹执导这部电影，一个是因为角色有打动他，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剧本本身。

  他难得碰到没有大尺度描绘，却又令人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

  宋泠泠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感情戏不是很好。

  但她着实没想到，有了江逐和王副导以及余丹等人的指点，她还能在苏挽和陈弋的感情戏转折点，不断ng。

  一整个上午，宋泠泠和徐满的对手戏，只有一场能用。

  三位导演坐在一起，王副导正思索着要不要再跟宋泠泠好好说说戏，林副导在旁边点了根烟，“还去说什么？”

  他瞥了眼不远处眉头紧锁的宋泠泠，嘲道：“她不行就是不行，你说再多也不行。她不是科班出身，领悟力又很差。”

  提到这，林副导再次叹息，“要不是沈老师的年龄界限摆在那里，我觉得沈老师最合适。”

  王副导：“……那你怎么不说媛馨更合适呢？”

  林副导眼睛一亮，赞许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要这样说？”

  王副导放弃和他交流。

  两人正聊着，江逐突然起身。

  王副导抬头，“找泠泠说戏？”

  江逐嗯声，临走前看了林副导一眼。

  他什么话都没说，却让林副导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到江逐走远，他才觉得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气能正常吐出。

  ……

  只不过，江逐还没走到宋泠泠面前，入口那端便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

  他拧眉看向池斌，池斌心领神会，“我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工作人员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天哪，是沈老师。”

  “嘉卉姐来探班了？”

  “……”

  入口进来的，是沈嘉卉一行人。

  听到动静，宋泠泠也抬起了头。

  两人的视线短暂的交汇。

  沈嘉卉朝她这儿看了眼，很快便转开了目光。

  她转头，唇角弯弯地和江逐打招呼。

  “江导，好久不见。”

  江逐颔首。

  一侧和沈嘉卉一起过来电影投资人之一陈总看他这冷冷淡淡态度，笑着和沈嘉卉说，“你看，我就说江导不欢迎我们吧。”

  沈嘉卉笑笑，言语亲昵，“他一直都这样，我都习惯了。”

  陈总挑眉，“真的？”

  “是啊。”沈嘉卉说，“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就没怎么看到过他脸上有别的多余情绪。”

  江逐任由两人在自己面前评价自己。

  等两人“寒暄”结束，他才漠然出声，“陈总你们随意，我去跟演员说戏。”

  说完，江逐也没等两人答应，头也不回地往宋泠泠那边走。

  看他远去的背影，沈嘉卉脸上的笑意僵住。

  她轻抿了下唇，尴尬地跟陈总解释，“江逐这人就这样，陈总您别在意。”

  陈总扬扬眉，“我倒没怎么在意。”

  他点点头，幽默道：“江逐果然是个有个性的导演。”

  话落，赶赴这边的林副导笑着跟两人打招呼，“姐夫，沈老师。”

  林副导和陈总是连襟关系。

  不过他能进江逐剧组当副导，却不单单是凭借和陈总的关系。

  他个人是有能力的，江逐也知道这点。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拒绝和他合作。

  只不过这一次合作下来，江逐就算是再认可他的能力，也不会再有要和他再次合作的想法。

  一个人能力很重要，但人品也一样重要。

  江逐最讨厌的，就是阿谀奉承，捧高踩低。

  -

  面前一道影子覆下，宋泠泠缓慢抬头。

  “江导。”

  江逐瞅了眼她神态平静的脸，随口问：“陈总他们过来，不去打声招呼？”

  “……”

  宋泠泠：“去啊。”

  她解释，“我刚看沈老师他们跟你说话，不太方便打扰，想晚点再去。”

  江逐：“谁说了不方便？”

  宋泠泠没吱声。

  她自己觉得不方便。

  感受着她的沉默，江逐也没和她计较。

  他点了点她剧本，语气平静：“找到感觉了吗？”

  宋泠泠：“……没有。”

  江逐看了眼接下来要拍的那场戏安排，抬手捏了捏眉骨说，“这场戏要拍的是苏挽对陈弋情感的一个变化，最开始苏挽只当陈弋是自己的朋友，到这场戏她才意识到她对陈弋的情感，早就从朋友的界限转变到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刚开始，苏挽和陈弋就像是两个在海里飘浮，然后同时抓住了两根伐木求生的两个人。

  但渐渐的，苏挽想和他抓同一根伐木。

  不知不觉中，她喜欢上了陈弋。

  当她被困在绝境中时，她脑海里全是陈弋。

  陈弋出现的那一刹那，她内心的喜悦，脸上出现的情绪，都是看到喜欢人出现的才会有的。

  是激动的，是有起伏有变化的。

  两人认识的时间确实还不长，可她确定，她喜欢陈弋。

  说到这，江逐看她一眼，“能明白我说的吗？”

  “……”

  宋泠泠：“可以。”

  只不过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演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给宋泠泠说完，江逐看她似懂非懂的模样，拧着眉头，“你如果还是抓不住苏挽的情感变化，就把陈弋当作是自己喜欢的人。”

  “哦，”听他这么比方，宋泠泠眨着眼对上他目光，犹疑道：“可我，没有喜欢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