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耽真是个称职的教练,手把手教孩子。”

  “飞跃无限已经请了好几波教练，他依然那么用心，相比之下,陆虹影那个甩手掌柜做得真自在啊。”

  “嘘,陆虹影就在那边坐着。”

  ……

  飞跃无限虽然已经开了很多家连锁，但依然是no1号冰场最为热闹。

  寒假期间，来上冰的孩子不少,挡板外面围着一圈家长。

  嬉闹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羽绒服、戴着口罩和毛线帽的姑娘,扶着挡板,亦步亦趋,小心得如同一个初次上冰的新手。

  场馆中,像她这样动作生涩的人还有不少。

  自从秦姝带起滑冰的热潮,很多成年人也愿意来体验一把冰上快乐了。

  那个戴毛线帽的姑娘滑了一会儿,又靠在挡板上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松开手游荡到场中。

  这一松手,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圈一圈地转变步法，技术非常娴熟，动作之间的衔接也特别稳当，有几个转折甚至能定级为高级接续步。

  只看步法,妥妥的专业水准——这是陆虹影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他摇摇头：光步法好没用啊,这姑娘个子很高,应该已经成年，迄今为止没有使用过一个跳跃，应该是成年以后骨头太过僵硬，练不出来了,弹跳能力上不去，一切都是白搭。

  陆耽滑过来说：“哥，你这几天经常过来冰场寻摸，寻摸到好苗子没？”

  陆虹影：没有，苗子哪有那么好找，我估计把姜嘉卉带到国家队就可以等退休了。”

  “你不能再往上提拔提拔吗，看人家刀喆教练。”

  “老刀？我估摸着老刀是想在国家局退休，多领点儿退休工资，才那么努力，我有钱，还拼那命干嘛？”

  “真任性。”

  陆耽掏出一支烟，瞅一眼场内跃动的人影：“姜嘉卉滑得不错哈。”

  “恩，她目前在练习3t……对了，秦姝还没来？”

  “还没打电话，来了应该会知会我们一声吧。”

  陆虹影：“本来说是让她指导一下小姜的技术，再顺带给咱们冰场带带人气儿，不过说实话，我现在纯粹是想见见从咱们这儿走出去的世界冠军了。”

  “谁不是呢？”

  他们交流时，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冰场上的一个小女孩。

  那就是姜嘉卉，身形小小的，脸蛋非常稚嫩，看样子才十岁左右，但技术却比很多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还好，连续跳出了2s2t，2lo2t等动作，惹得家长一阵艳羡。

  姜嘉卉练了一会儿3t，居然跑到那个戴着厚厚毛线帽的姐姐身边去了，俩人交谈得很开心，看起来像是熟人。

  戴毛线帽的姑娘说：“你再做跳跃的时候，注意观察一下自己的髋骨，点冰时选手右髋应当高于左髋，否则容易落冰向右侧跌倒。”

  小女孩儿眼睛里都是崇敬的神色，似懂非懂点点头。

  毛线帽姑娘笑了一下，伸手拨拉小女孩额前的头发：“你现在协调能力可以，但是绝对力量不足，爆发力和助滑速度上不去，需要慢慢来，而且，要学会摆臂，胳膊在跳跃中承担了很大一部分作用。”

  姜嘉卉乖乖点点头：“姝姝姐讲得比陆虹影教练更符合我实际情况。”

  秦姝没有谦虚：“当然，我有实战经验，陆教练对你最大的帮助其实就是监督，想要突破，得靠着自己的奋进和吃透前辈们的积累。”

  姜嘉卉：“我想看姝姝姐示范一下后外点冰跳。”

  “好。”

  秦姝点一下头，张开一条手臂，穿过丛丛人群，前滑、转身、后滑，重心踩在右后外刃之上，左脚轻巧点冰跃起，先是一个2t。

  姜嘉卉目不转睛看着，摇了摇胳膊，学习秦姝的起跳姿势。

  陆虹影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坐直身体。

  然而下一刻，他忍不住瞪大眼睛，一下子站起身：“那是啥？！”

  陆耽：“3t，标准程度堪比国际滑联参考动作的3t。”

  而且，那姑娘还是在穿着那么厚的衣服，路线被其他人挤压的状态，做出的这个动作。

  这天赋，简直梦回两年前的秦姝。

  陆虹影正琢磨着要不要抛出橄榄枝，现实给了他一巴掌。

  小朋友、成年人知道遇见了高手，纷纷让出场地，那个毛线帽姑娘助滑了一段距离之后，再次跃起，这回的腾空高度有六十厘米，帽子都飞了——4t。

  所有人都震惊无比，陆虹影却叹口气，重新瘫在椅子中：“国际上能跳出四周的女单，就一个人吧。”

  “私底下训练不知道，但在赛场上跳出来的，确实只有秦姝一个。”

  “她裹这么严实，干啥来了。”

  “大佬游街？大佬虐菜？反正，我看她之前装菜鸟装得蛮开心。”

  姜嘉卉看到这个4t，羡慕极了，不过秦姝说得很对，她现在爆发力不行，想四周都是白搭，所以根据秦姝的指导，在冰面上老老实实练习起3t。

  秦姝知道暴露了，捡起帽重新戴回到头上，一路小兔跳蹦着滑过来：“嗨，陆教练。”

  她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穿得很蓬松，显不出原本身形，刚才又一直活跃在冰场另一端，陆虹影辨认不出也算正常。

  “感觉怎么样？”

  “跟大家一起滑感觉挺好的，就是冰面没国家队的舒服，有点硬，陆教练，是不是偷工减料没加那么多牛奶？”

  陆耽一瞪眼：“你……咱们场馆是s市最标准的，我看你这是被国际大赛场养刁了胃口，才看不上咱业余场馆。”

  “标准吗？我怎么记得飞跃无限比国际标准小一点，因为那个征地问题。”

  陆耽挠挠头：“没想到这个你都知道。”

  秦姝把目光转向陆虹影：“陆教练，喊我来飞跃无限有什么事？”

  陆虹影用下巴指指场地中的姜嘉卉：“主要是想让你指导一下她的三周跳，附带拉动一下飞越无限的人气。”

  秦姝：“飞越无限现在这么火，还需要我帮忙吗？”

  “硬广宣传和运动员来还是不一样的，你往这儿一站。格局瞬间打开有没有，显得我们专业水平都上升了一个档次。”

  可不是，由于秦姝的亮相太过惊艳，周围家长现在还处在震惊中呢。

  “姜嘉卉怎么样？”秦姝：“天赋确实很好，不论是身体软度还是平衡性，这种苗子还是尽快前往国家队，或者直接送出去外训。”

  陆虹影没回避自己水平，点点头有些惆怅：“我也这么想。”

  如果有秦姝这样的顶尖运动员退役后当教练，选手们根本不用外训。

  秦姝对姜嘉卉很和善，因为她觉得女单未来有人接班还不错，要不然那些万众瞩目的焦点全落在她身上，压力真的挺大，毕竟她不可能在冰上滑一辈子。

  彼时的秦姝，还没预料到自己可以在赛场上战斗那么多年。

  陆虹影：“小姜今年参加了俱乐部少年系列联合赛，技术是可以，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由滑可以完成的动作，编在短节目中却都怎么也完成不了。”

  秦素不假思索：“换节目吧。”

  “我是这个意思，所以想让你帮着看看。”

  姜嘉卉短节目和自由滑中都有2lz2t，短节目的这个连跳一直炸，自由滑却能完成得很好。

  不过秦姝没有疑惑，毕竟在比赛中会出现各种离奇的状况，谁擅长什么跳，谁前后心态不稳，什么样的步法配合什么样的跳跃与旋转，都有讲究。

  总之，适合选手才是最好的。

  像秦姝这样擅长各种风格，又特稳定的六边形战士着实不多。

  赛季中间换节目，无非以下几个原因：冰迷不喜欢，发挥不出正常水平，裁判不给高分。

  姜嘉卉属于第二种。

  秦姝坐下来看着小姑娘的比赛视频：“不过编舞的话，怎么不找张宇？”

  陆虹影：“张宇今年春节在国外进修，没回来，而且小姑娘喜欢你，信任你，你别担心，她家长说会出钱，不会白白浪费你时间。”

  “不是钱的事。”

  小富婆秦姝撇了一下嘴。

  她之前只单独编排过表演滑，短节目和自由滑的编舞，虽然也有参与，但工作量大多在张宇那边。

  一下子负起这样的重担，秦姝还真有点担心会弄巧成拙。

  不过秦姝看完比赛之后，知道小姑娘选择她不仅仅是因为喜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姜嘉卉短节目用的是敦煌。

  敦煌前后有四分钟，是秦姝第一次自由滑选曲，而姜嘉卉的短节目则截取了其中扬琴作为主旋律的一站段。

  因为是环节，所以步法编排得有些凌乱，小姑娘起跳的时候总合不上拍，起跳前后表情特紧张，特严肃。

  这样能发挥好才怪。

  而且秦姝发现姜嘉卉有古典舞的功底，琢磨了片刻就说：“我觉得用卧虎藏龙挺好的。”

  其实，编舞是个很复杂的工程，光前期工作就有背景调研、选曲、节目初编、详编、通排等等。

  像秦姝这么凭借直觉，张口就来的，可能只此一家。

  陆虹影却惊了一下：“果然，你和小姜想到一起去了。”

  “是吗？”

  “恩，她也很喜欢这个曲子。”

  秦姝点点头，已经有点思路，毕竟明年冬奥她就准备用这个曲子，提前了解了很多背景，如今给姜嘉卉编排短节目，可以积累点经验。

  “那就没问题，回头您把姜嘉卉资料发给我，我整理一下。”

  “行，我现在就打包发你邮箱。”

  “不过陆教练，咱先说好，我不是专业的啊，编排出来是什么样可不好说，而且，我就年前年后这几天假期。”

  “没关系，再怎么不好，总比现在的强，而且你的每一个表演滑编排都很不错。”

  陆虹影叹口气，姜嘉卉也很有主见，所以当初才力排众议用了《敦煌》，可事实证明，不是每一个小朋友都适合这么干，姜嘉卉前期还是需要一个出色的老师领路的。

  秦姝：“行，还有其他事儿吗，没有我就先回家忙了。”

  陆虹影：“没，你回去吧，注意安全。”

  ……

  出门的时候，秦姝碰见了邻居小姑娘加加，加加已经升入初中，样貌成熟了不少，看到秦姝特别欣喜，还缠着她来了张合影。

  加加现在可以正常走路，也可以正常溜冰，却很难跳跃起来，可再怎么受伤，她也是喜欢冰的，每周都会来飞跃无限溜上两圈。

  秦姝目光落在冰场中无数或业余、或朝专业方向前进的少男少女身上，再次感叹自己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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