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作者:碎星池      更新:2022-07-11 05:27      字数:5784
  叶微醒来后,第一反应是谢梵又来了。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身下的床不是他熟悉的,屋里的香也不是谢梵常用的。

  他有些不安,究竟是谢梵换地方了,还是……他被其他人抓走了?

  眼睛依旧被蒙着,只是谢梵为了他能舒服,蒙眼睛用的眼纱都是上等绸缎,而非粗糙布料。

  他心一沉,右手轻轻握住衣袖里常备的匕首,思考逃出去的办法。

  由于蒙着眼跟谢梵打交道的次数多了,脚步声一响起,他就迅速判断出来人的方向和位置,脑海里勾勒房间的大致结构。

  景王走到床边坐下,心情很好,任谁看见一个大美人躺在自己床上,都会开心的。

  他能遇见叶微也是个意外,马车经过时,刚好一阵风吹起了窗帘,他偶然一瞥,看见了下车的叶微,不过一眼,惊为天人。

  于是停在路边,看了许久。

  调查后发现叶微虽然曾经是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但世子已死,他已经跟庆国公府脱离关系,相当于无权无势。

  总结:很好揉捏。

  当然他是不能亲自出手的,万一被他兄弟们抓住把柄就不好了,所以才利用沈寒,让他亲自把人送到自己床上。

  目前看来,一切计划都很完美。

  尤其是美人躺在床上,虽然害怕到颤抖,但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挣扎,很乖,不用他费心安抚。

  叶微佯装恐惧,清冷的声音染上了不安,怯生生道:“你是谁?”

  景王压低了嗓音,自我感觉良好:“美人不要害怕,我是你今晚的夫君。”

  叶微:“…………”

  啊,怎么说呢,就好像炒菜的时候,倒了一锅油,又黏又腻。

  而且他一开口,叶微就闻到了一股常年抽烟沾染上的气味。

  配合着声音,真是百味交杂。

  叶微现在觉得,他当初能接受谢梵,还有对方干净清爽的原因。要是换了今天这人,就算有救命恩情在,他也接受不了,只会把人踹下床。

  顺便帮他洗洗嘴。

  “可是……”叶微表情很是纠结,“我已经有夫君了。”

  景王嗤笑:“他不是死了嘛。”

  “哦,”叶微面无表情,“我说的是我姘头。”

  景王:“???”

  他大为震撼:“你居然有姘头?!”

  还没吃到嘴的美人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叶微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前夫是个残废,还不许我偷个情?”

  好有道理。

  景王被说服了:“你姘头是谁?”

  “不知道。”

  “……?”景王,“你莫不是在耍我。”

  叶微解释:“我是真不知道,我们两个偷情的时候,我都是像现在这样蒙着眼的。”

  景王:“……”

  这场面他真没见过,你们怎么玩得比我还熟练。

  景王:“介意多个姘头吗?”

  “那你先把我的眼纱摘了。”

  叶微愿意跟他说这么多,一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二就是看能不能让他把眼纱摘了,不然待会儿他动刀子,怕刺不到要命的地方。

  “这不行。”景王很谨慎,暂时不能让叶微看到自己的脸,甚至他的身份都没透露给对方。

  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他也料到了。好在这会儿迷香的药效快过去了,身上的力气逐渐恢复,虽然看不见,但只要做好准备,不难命中目标。

  “你既然能背着前夫找姘头,想来多一个也无所谓,只要你乖乖的让我尝了鲜,过了今晚,你从哪里来的,我就给你送回哪里?”他的手已经放在叶微腰间带子上。

  叶微通过他证明了一件事,原来除了谢梵,别人他都接受不了,只觉得恶心。

  他左手紧紧压住对方放在自己腰间的爪子,骤然起身,黑暗中勾勒出神身前之人的轮廓,右手猛得挥出,向胸膛刺去。

  景王也是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他下意识往旁边躲,奈何被叶微紧紧抓住手,没有完全躲过去,匕首刺中了肩膀,然后重重□□,顿时鲜血四溅。

  “啊——”

  他大叫一声,捂住伤口,血汩汩流了出来。

  叶微正准备来第二刀,与此同时,房门“砰”得一下被踹开了。

  谢梵只看到两人正在缠斗,鲜血一滴滴往下流,他以为是叶微的血,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怒而上前把人踹到地上。

  一脚下去,景王口吐鲜血,满地哀嚎打滚。

  谢梵踹门的时候,景王刚被刺中,疼的他根本没有关注闯进来的人是谁,于是大喊:“来人呀,来人呀,有刺客——”

  谢梵没有理会他的大喊大叫,而是看向叶微。

  他坐在床上,右手染了血迹,有几滴血溅到脸上、额头上。眼纱是普通的白布,也有几滴血溅到上面,晕成了一朵朵红梅似的图案。

  谢梵静静地伸出手,一点一点帮他把脸上的血迹擦去,只是擦不干净,留下了几道红痕。

  接着,他伸手把人抱在怀里,紧紧的,就好像失而复得的珍宝。

  勒得叶微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谢梵一路上都在想,要是景王真碰了叶微怎么办。

  那他一定会把景王碎尸万段。

  然后把叶微带回宫,锁在自己身边,绝不让他离开半步。

  幸好他来得及时,幸好叶微本身不弱,他还带了匕首。

  等等……匕首?

  哪来的匕首?

  谢梵陷入迷茫和沉思,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太了解叶微。

  叶微被谢梵的气息包围着,闻到了熟悉的梵香,绷紧的身子放松下来,软软地挂在谢梵身上。

  正是因为近距离接触,他才知道谢梵用了多大的力气抱着自己,身体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心软。

  “谢梵。”他叫了他的名字。

  谢梵整个人僵住了,他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可置信:“你……叫我什么?”

  “谢梵,或者说,太子殿下。”

  既然做出这个决定,叶微就不会后悔,他想摘了眼纱,又想到自己手上都是鲜血,想想还是算了,于是道:“你能帮我把眼纱解开了吗?”

  “好。”谢梵松开他。

  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紧张了,双手颤抖,越是紧张越解不开,出错了好几回,这才终于摘下来。

  叶微缓缓睁开眼。

  这是一双清澈得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干净漂亮,潋滟无边。

  他认真看你时,好像你整个人都在他眼里。

  万千山水,不如你。

  “他伤到你哪里了吗?”

  “没有,”那人倒是被他伤得很重,叶微移开视线:“殿下,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再说我们的事吧。”

  府里的侍卫听到景王的大叫声,都已经赶了过来,几个侍卫把人扶起,护在身后。

  “好,”谢梵低声说,“那就先处理景王的事。”

  景王?原来是个王爷。

  叶微了然,怪不得胆子这么大,无所顾忌。

  景王捂着肩膀,怒气冲冲:“给本王把他们都抓起来。”

  “你要抓谁?”谢梵语气冷淡,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感情。

  “抓——”你字还没出口,他就被吓到了,用力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砍了一刀,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太子。

  再看一眼,还是太子。

  太子还牵着叶微的手。

  景王意识到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腿一软,瘫到地上。

  侍卫连忙扶着他:“诶,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原来叶微嘴里的姘头,居然是太子。

  他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连忙跪在地上,俯身行礼:“参加太子殿下。”

  周围的侍卫们面面相觑,见他们王爷都跪了,一个个也都放下武器跪了满地。

  景王弱弱开口:“皇兄,今天这事是个误会,臣弟不知道叶公子是您的……人。”姘头两个字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

  谢梵冷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不是孤的人,你便能为所欲为?”

  多说多错,他低着头,不敢回答。

  “可能是孤这几日比较忙,没能关注你们,才让你们的心又变大了,连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都不知道了。”

  谢梵捡起地上扔的一把剑,没走一步,景王就哆嗦一下,终于,他脚步停下,长剑横在景王脖子上,动了动,似乎在找什么地方好下手。

  “皇兄饶命……皇兄饶命——”他动也不敢动一下,刀剑无眼,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割到。

  脖子上骤然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谢梵加大了力气,划出一道红线,景王额头上全是冷汗,也不敢大喊大叫,他闭上眼睛,以为自己今天真要命丧于此。

  这时,脖子上突然轻了,谢梵收走剑,扔到地上。

  景王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谢梵不想在叶微面前杀人,只道:“今天的事,孤等你给孤一个解释。”

  话落,他拉起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的叶微,穿过一地狼藉离开了。

  刚出门,叶微就差点晕倒,索性被谢梵及时扶住:“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没事,我中了迷药,可能是药效又反复了。”

  谢梵把人拦腰抱起,叶微从不为难自己,既然自己走不动,谢梵要抱,他也就顺势倒在他怀里,揽住对方脖子。

  这种感觉很特殊,既安心又轻松。

  谢梵趁机把人带回皇宫。

  江总管在上阳宫外守着,大老远就看见他们家殿下抱着一个人回来,那人埋在殿下怀里,看不清相貌,唯有一只手露在外面,骨节分明,白皙修长。

  单凭一只手便已给人无数遐想。

  江总管笑意盎然,看来殿下又把叶公子带回宫了。

  谢梵把人抱到床上,吩咐宫人都下去,连江总管也不例外。

  江总管离开前瞥了一眼,发现叶微这次没有蒙眼。

  猜测殿下跟叶公子摊牌了,也就是说明天叶公子可能不会走了。

  叶公子不走,殿下心情就好,他们这些服侍的宫人自然也轻松了。

  感谢叶公子。

  谢梵让叶微躺在自己腿上,轻轻按摩,帮他缓解晕眩。

  叶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温容在你这里吗?”

  谢梵语气淡淡:“孤的床上,你居然敢提别的男人?”

  叶微挑眉:“那是我弟弟。”

  “你究竟有几个好弟弟?”

  “那可就多了。”青鸾阁比他小的,都是他弟弟。

  “温容没事,在他自己房间关着,吃好喝好,还不用干活。”

  叶微放下心。见状,谢梵无奈道:“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知道,杀了庄献。”叶微不觉得温容做错了,庄献那种人,人人得而诛之。只是,听谢梵话中的意思,好像不止这一件事。

  “他联合沈寒,把你送到孤的床上。”

  叶微愣住了,片刻后,才轻轻说:“原来是他。”

  叶微从未怀疑过温容,他自认眼光不错,知道温容不是那种人,连他都没猜出来,只能是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跟他有关,还导致了温容的失踪,这才会让对方报复他。

  “你要是想见他,明天我就让人安排,要是不想见,那就不见了。”

  “多谢。”

  谢梵换了个话题:“你哪里来的匕首?”

  叶微眨眨眼,单纯又无辜,他枕在谢梵腿上,抬眼就能看见对方正似笑非笑俯视着他。

  “以前为了防止沈茂发疯,随身携带的。”

  “也就是说,每次跟我在一次时,你都带着匕首?”

  叶微犹豫了片刻,实话实说:“嗯……”

  谢梵还挺惊讶,他以为叶微柔柔弱弱,谁曾想面不改色就捅了景王一刀,故意戏谑道:“怎么不给孤来一刀。”

  第一晚的时候,本来是打算给他一刀的,这不是发现是自己恩人嘛。

  叶微并不知道谢梵还记不记得三年前的救过他件事,也就没提,用非常正经的语气说:“殿下是太子,一国储君,要是被我捅了个三长两短,岂非罪过。”

  “那孤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手下留情呀。”想到每次在床上与心爱之人欢好,结果对方藏了把匕首,这惊吓可不是一般的大。

  “殿下真想感谢我,那我也不是不接受。”

  “等等,有个问题,”谢梵表情意味深长,“第一次那晚,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叶微:“…………”

  他沉默了。

  谢梵失笑,原来他第一晚已经暴露了,亏他后来为了跟叶微光明正大在一起,故意演了出戏,向对方透露自己身份。

  感情在叶微眼里,就是自导自演的笑话。哦,对了,他还故意配合自己演戏。

  他捏了捏这只小鸟的鼻子:“看孤演戏爽吗?孤的演技怎么样?”

  “还不错。”挺爽的。

  至于演技,算了吧。

  今晚没有了身份的遮掩,两人似乎放飞自我,不停揭短。

  叶微不甘示弱,幽幽道:“别人把我送到殿下床上,殿下就笑纳了,要是送的是其他美人,殿下是不是也全都来者不拒?”

  “我又不是色中饿鬼,看见美人就走不动路。”虽然他看见叶微确实走不动路。

  他轻轻说:“因为是你,所以才接受。”

  谢梵成年后,各方势力没少往他床上塞人,爬床的宫人也屡见不鲜,他的做法都一样,一律丢出去。

  只有叶微是个意外。

  他无法压抑自己的欲望,更不想做正人君子,把人完完整整送回去。

  “我知道你的身份,当时只想放肆一次。”

  “哦,”叶微一脸冷漠:“然后放肆了两次三次四次?”

  谢梵轻咳,掩饰自己的心虚。

  “第一晚还能说是个意外,怎么接下来每天晚上我都能在太子殿下的住处醒来呢?”叶微乘胜追击:“难道是我梦游?”

  谢梵哑口无言,这事他确实理亏,谁让他见色起意。

  抢人一时爽,一直抢一直爽。

  叶微放过他,又问其他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景王府的?”

  “今晚我去你新家找你……”其实是继续用“特殊”的方法把人弄进皇宫。

  “结果发现有人提前一步把你劫走了,接着我在附近发现了沈寒,他嫌疑很大,能干一次,也就能干第二次,我吓了吓他,他就全交代了。”

  “又是沈寒。”叶微皱眉。

  明明他都已经跟庆国公府没有关系了,这家人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庆国公世子之位空缺,他想当世子,只能四处讨好人,你长得好看,暗地里觊觎的人不少,是再合适不过的礼物了,还是不花钱的礼物。”

  说到这里,谢梵眸色深沉,他想,就该在叶微身上盖个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自己的人,这样别人就不敢动什么歪脑筋。

  叶微握住了谢梵的手:“你现在的眼神很吓人。”

  谢梵收起一些不好的心思,和声道:“吓到你了吗?”

  “没有,”叶微表情认真,“就是总让我觉得你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谢梵不经意间说道:“可能是在打怎么把你生吞入腹的坏主意吧。”

  “你认真的吗?”

  “当然。”

  叶微坐起身,双手放在谢梵肩上,仰头吻了上去。

  两人视线交接,四目相对,以前在床上,总是谢梵主动,叶微能有个回应已经很让他惊喜了。

  然而这次却是叶微主动吻他。

  虽然很青涩,没有什么技巧,依旧让他沉迷。

  叶微很快离开了,轻笑:“这样还想把我生吞入腹吗?”

  谢梵按住对方,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势吻了回去。

  “现在更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