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然应下, 本来有点迟疑的赵腾飞也应下。

  见周柠不说话，柳依然和赵腾飞齐刷刷看来，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要背叛组织吗？

  周柠无奈：“知道了, 我去。”顺便可以去国外旅游，带着父母和奶奶, 想想应该很美好。

  跟柳依然和赵腾飞告别, 周柠拎着粽子回自己的房间。

  收拾行李时，手机响了。

  微信上。

  霍时殷：【比赛完回酒店了吗？】

  周柠：【嗯。】

  霍时殷：【下楼。】

  周柠：【？】

  霍时殷：【有好吃的。】

  周柠睨了一眼屏幕, 顺手把美食协会发的端午粽子带上。

  走出酒店大堂, 周柠目光一扫, 落到一辆停靠的迈巴赫。

  车室里的人, 降下车窗, 霍时殷头上一顶鸭舌帽, 蓝白口罩将大半张脸包裹得严严实实。

  周柠吸一口气, 走上前：“你生病了？”

  霍时殷白她：“偷偷摸摸很刺激，有人这么说的。”

  周柠当时有点生气, 犯了倔, 也没想他能听进自己的话。

  霍时殷朝她使眼色：“我来讨债, 上车。”

  “今天可是端午节, 这么没人性……”周柠拉开副驾驶车门, 盯着座位上一只裹着丝带的礼盒，她看着主驾驶里的人：“给我的？”

  霍时殷轻嗯一声。

  周柠抱着礼盒, 钻进副驾驶里：“这怎么好意思？”还挺沉。

  霍时殷发动引擎，漫不经心说：“拆开看看。”

  周柠怀着好奇, 扯掉了礼盒外的绸质丝带，掀开礼盒。

  “粽子？好丑啊！”她晃了晃手里的一只网格袋，说：“看, 我也给你带了粽子，是美食协会发的蜜枣粽，我们那边口味都吃咸粽。”

  周柠去看霍时殷。

  他好看的侧脸偏了偏，启唇：“我知道，咸蛋黄肉粽尝尝看。”

  周柠迫不及待扯开麻绳，一层一层扒开灰青色粽叶，一点白意崭露头角，随着粽叶被彻底拨开，露出棱角分明的糯米团团。

  被粽叶包裹浸在清水里的糯米，充分吸收了粽叶的清香，每一粒糯米盈透饱满，因为富含高量支链淀粉，使得糯米粘稠性高，是制作甜点甜品的食材常客。

  对着一个糯米角角咬下，混合着肉质的糯米在唇齿间晕开，不满足再啃一口，一抹惊艳的鲜橙色闯入眼帘，属于咸蛋黄沙沙的口感混合着鲜肉块和清香糯米，周柠眯了眯眼：“又软又香糯，好吃。”

  迈巴赫缓慢穿梭在车流，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云层笼罩了金乌。

  霍时殷偶尔偏头，睨她一眼。

  见她吃得满足的小表情，腮帮子鼓鼓，莫名叫他想到了小仓鼠吃东西的样子。

  一模一样。

  吃完了一只粽子，周柠有点意犹未尽：“没有了吗？”

  “吃多不好消化。”霍时殷没有告诉周柠，她口中丑丑的粽子，是他学着包粽子一上午，里面最好看的一个。

  他问：“几点的机票？”

  周柠回：“下午六点。”

  霍时殷抬眼看时间，才过两点钟。

  说话间，围绕着酒店绕了一圈路的迈巴赫停下，霍时殷对周柠说：“端午快乐！”

  周柠古怪看他：“不讨债，不去你家啦！”

  奇怪，今天霍时殷居然特意好心请她吃粽子？

  霍时殷扫她，唇角轻晒：“怎么，舍不得走了？”

  周柠觉得他一定吃饱了撑得慌，拿自己做消遣：“行，那我走了，你可别反悔。”

  “你是本地人，蜜枣粽合你的口味，给。”她把一网兜的粽子递给霍时殷，拉门下车，往酒店大堂里跑去。

  黑云压顶，约莫快要落雨的天气。

  周柠感觉有偶尔有一两滴雨珠落头顶，她快步向跑了两步，脑海里突然闪现自己刚说出的话。

  霍时殷是本地人，爱吃蜜枣粽，可他为什么做咸粽呢？

  她的背影骤然停下，静立两秒，转过头。

  迈巴赫还停在原处，霍时殷的目光还没来得收回，他有些错愕。

  周柠不懂口语，辨不清他薄唇张张合合，说了什么。

  云层积累的雨水和闷雷，猝然齐齐降下，大颗大颗雨珠落下，她笑着朝他摆了摆手，跑进建筑里避雨。

  迈巴赫缓缓驶走，周柠踏入酒店。

  霍时殷不是今天第一个跟她说端午快乐的人，从早上睁眼，陆陆续续有汪甜甜林芊芊，父母奶奶，还有3个微信群里的食客们，参加《三餐食味》认识的林玲和卓璇宁也送来节日祝福……

  人在异乡，总会格外思念亲朋好友，周柠没想到会有一个人大老远开车，只为了送她一份祝福，和一份他做的肉粽。

  这份被重视的对待，让周柠如冬日里饮下一杯热奶茶，浑身暖洋洋。

  咸香的粽子，暖进了人的心窝。

  回到房间，周柠摸出手机，皱眉苦思打出一大堆感激的话，删删减减，准备给霍时殷发消息。

  霍时殷先她一步发来消息：【你的帐，给你记小本本，改天讨债。】

  潜台词是说，今天是端午节，暂时放她一马。

  果然，什么暖心和感激是不存在的，周柠删干净了对话框里的段落，又重新打出一段话：【好好好，你到家了吗，外面下好大雨，有没有淋湿？】

  窗子外，硕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拍打声，周柠有点担心。

  晴翠园，霍时殷拿干毛巾擦拭着湿发，长睫低垂，快速回复：【没有，我早到家了。】

  周柠：【不跟你说了，我去收拾行李箱。】

  22:00，苏市机场。

  周父周母早早等候在这里，见了周柠，周母拉着她的胳膊，非说她又清瘦了不少。

  周父表现得内敛些，上下打量：“好胳膊好腿儿，一根汗毛也没少，这次中韩友谊比赛，有什么收获？”

  周柠糟心得很：“别提了，过程好比看一场球赛，结果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发现赛场评委和裁判都被收买。”

  周父爱看足球比赛，对那些踢假球的行为深恶痛绝：“这帮人真无耻，后来呢！”

  周柠回：“后来我就把他们锅都砸了，他们也盯着破锅，大家都不能比赛。”

  周父盛赞：“干得漂亮，不愧是我闺女儿。”

  从机场出来，打了辆的士，周父把行李放后备箱里。

  周柠呼吸着苏市的新鲜空气，明明才出去三天的时间，她好像离开了三个月之久。

  重新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周柠百感交集。

  大半夜归家，周母从厨房取来温在锅里的肉粽：“尝尝你爸特意给你留的肉粽，在外边可吃不到，里面真材实料的咸蛋黄和大块鲜肉。”

  周柠低声说：“我吃过，有个在京城的朋友特意做了肉粽给我送去。”

  周父警惕：“哪个京城朋友，又是惊鹭滩那个小白脸？”

  自上次在私立医院见面后，姜雪彦给她发了一条回京城的消息，再没有露面过。

  周柠把姜雪彦当做朋友，在察觉气氛不对时，打断了对方。

  这些日子，姜雪彦没再来打扰，应该是明白了她的潜台词。

  今天端午节，她收到很多朋友的节日祝福，也包括姜雪彦的祝福。

  周父目光望来，周柠如实说：“不是他，是霍时殷。”

  周父轻哼：“那也是小白脸，脸比惊鹭滩的还白。”

  周柠维护：“人家那叫冷峻雅致，肤白貌美大长腿。”

  周父感叹：“现在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审美比我们那一辈的差远了。”

  周柠嚼着粽子，含糊：“霍时殷也不比那些前辈差。”

  周母惊喜：“啥时候把人领回家瞧瞧？”

  周柠很无语：“妈，你可真敢想。”

  ……

  次日一早，微信群的食客们看见群主发出一张图片，图中白胖可爱的包子生胚。

  周柠：【牛肉包，今日开售一百个。】

  【刚回学校，看到牛肉包，我饿了。】

  【哇，是林玲微博里的牛肉包嘛！】

  【我也看到了，林玲晒了合照，看着特别像店主，所以趁我们端午节休假去录节目了？】

  【我的天呐，店主这么牛掰，这个周六厨王大赛播出最后一期，我有预感店主一定能拿前三。】

  【赞同，我压一瓶肥宅快乐水。】

  【两包辣豆皮，谁做庄？】

  然后，话题不知道怎么歪到沟里去了。

  就在周柠去录节目时，她的微信2群满员，又创建了3群。

  发完消息，周柠把手机放回抽屉里，开始一天平淡而普通的开店工作。

  “老板，要两个牛肉大包子。”

  “我也要牛肉包，什么卖完了，不能多做点吗？看到群消息，开车开了半小时专程赶来……”

  周父好声好气解释：“我们也想多卖点，多挣点钱，人力有限，如果雇人的话，可能没法保证质量和口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大家都是文明人，好好说话，都能体谅，周父又开始介绍：“我们店里辣豆皮卖得也很火，别的地方没有卖，要不要带两包尝尝？”

  食客想了想：“来两包，先看看好不好吃，好吃的话，再来买。”

  中午乏困，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曹俊冲泡一杯咖啡，喝完还是困得很，常年喝咖啡，让身体已经有了抵抗性。无意间撞到公文包，从里面掉出两袋辣豆皮。

  嘴巴里淡得没味儿，曹俊随手拆开一袋辣豆皮，心神微荡，瞬间被芬芳的辣油和豆香所吸引。

  辣豆皮一入口，辣而不燥，半脆半筋道的口感需要牙齿细细咀嚼。

  越嚼越干香，满满浓郁的豆子香，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精神一震，混沌的头脑清晰起来。

  “曹俊，人事部门有事找你。”身边同事说。

  没一会儿，曹俊面如土色回到办公室，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因为拒绝加班，曹俊被公司辞退，他抱着私人物品离开公司，走进一家便利店。

  便利店老板娘扫他一眼，说：“工作不开心的话，回来给家里帮忙也好。”

  曹俊苦笑：“隔壁开了家连锁超市后，咱们家便利店的生意一落千丈，我这几天在网络上投简历，重新找一份工作。”

  曹母接过他的公文包，无意瞥见里面一包辣条：“咱们家就是卖零食的，你怎么还在外边乱花钱买？”

  “不一样，这家包子铺卖的食物都特别好吃，辣豆皮比别人家卖的好吃多了。”曹俊突然灵光一闪：“我记得那个店家说过，只有他们家有卖，要不咱们批发点来卖，销路应该不错。”

  曹母持怀疑态度：“有没有这么夸张？”

  曹俊拆开包装袋：“你尝尝？”

  曹母其实不太爱吃零食，觉得零食不健康，可豆皮嚼在嘴巴里，浓浓的豆子香，实打实用豆子做的，香香辣辣，吃起来咸淡合宜，是年轻人们喜欢的味道：“要不，你去问问？”

  曹俊点头：“行，明早我开车过去问问。”

  听说这家包子铺每天只做早上两三个小时生意，不然，以他的急性子现在驱车去问了。

  而此时，周柠单独去了袁家镇。

  因为跑不出销量的事，袁利民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还觉得对不起周柠的投资，陷入自责，几天不见，整个人脸颊凹陷进去，瘦了一圈。

  她本也打算走一趟袁家镇，看看辣条厂的生产状况，听到康子说起袁厂长的近况，不敢再有片刻耽搁。

  前几天信心勃勃的袁利民，快要被现实的暴风雪吹倒挤垮，眼下青色，精神状态不好：“我已经尽力了，还给经销商保证卖出货才收钱，只有跟我还有合作的一名经销商拿了一箱走，其他人听说是那个传言尸油的厂家，话都不肯听我说完。”

  周柠没有安抚，冷冷说：“一点困难，就把你给打垮，这样还幻想将来辣条厂遍布全国，做梦。”

  袁利民继续颓废：“是啊，根本就是做白日梦嘛！”

  周柠：“这么容易轻言放弃，辣条厂走不了多远，面临一个波浪，很快就会倒闭。”

  听到倒闭两个字，袁利民一抽：“不能倒闭，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肯去做去尝试。”

  周柠告诉他：“没什么办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大家都觉得好的东西，会没有销路吗？”

  周柠的办法，就是不急躁。

  她的包子铺是一步步脚踏实地走到今天，凭口碑拳打脚踢出一片天地，吸引老顾客常来，老顾客又带来一拨新顾客……

  最初，周柠也想过上《三餐食味》制作辣豆皮，还能间接给打个隐晦的广告，但后来还是放弃了。

  打广告，固然能带来销量和实惠，却也能激出人的浮躁心，现在她更应该做的是脚踏实地把产品做好，打好基础，让口碑发酵。

  昨晚，她把和周父考察辣条厂的视频放上了微博，严格的消毒工序，干净的生产环境，并表示欢迎网友们的监督和考察。

  那条微博，她得到了一万网友的赞，还有几百条评论。

  周柠说：“我相信，过不久会有经销商主动来考察，来找咱们订货。”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仓鼠正在输入中……

  霍时殷盯着手机屏幕，盯了五分钟，狐疑：“怎么还不发，她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