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含加更)
作者:路人小透明      更新:2022-03-04 04:06      字数:15105
  松田阵平听不见幼驯染悲痛欲绝的哭喊,他只知道,自己直面了最赤裸冰冷的警告,和威胁。

  红色马自达在顷刻间被火光覆灭,巨响过后,原地只剩一块褶皱扭曲的黑红铁块,仍未熄灭的烈火乐此不疲地包裹着它,释放出灼灼热浪逼退妄图靠近的人类。

  当时就在现场的两人虽然几乎离开了车厢,但由于没来得及跑远,几乎瞬间遭到了爆炸的冲击,跌滚到数米外的地面。

  &ot;呃唔!&ot;

  白马任三郎的步伐稍慢了些,受到的冲击也更大,此刻狼狈地滚了几圈,头磕到了路边的台阶,顿时鲜血直流,滴下冷汗的面色立马变得苍白。

  松田阵平则是在落地之时重重压到了右臂,骨头关节处似是发出了令人牙酸的脆响,继而那一块地方便陷入了无知觉的麻木,一时还感觉不到痛。

  忽略这个不重要的细节,比起黑发男人那张被摩擦出些许血痕的白皙面颊,受创最严重的是他珍惜了三年的墨镜。

  墨镜飞得比人更远,砸中了路边的花坛边角,发出一声哀鸣后,便在地上散成了两块,支架明显断了一根。

  松田阵平只来得及往那个方向扫去一眼,收缩的瞳孔中,除了下意识流露出的茫然和痛心,仿佛还凝固着火光炸开的那一瞬间。

  比手中反复不断点起又熄灭的火苗更炽烈,与记忆里那次爆炸几乎全然贴近——他心中只是压抑从未熄灭的怒火,也因此爆发,即将化作肆虐的山火。

  马自达。

  松日。

  对方是想用这个爆炸来提醒他,不要忘记今天的&ot;约定&ot;么?

  &ot;去你妈的。&ot;

  男人低声咒骂完,却未被怒气冲晕头脑。

  他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把受伤的白鸟任三郎送去医院听到门a□炸声,警视厅里面的人赶紧跑出来查看,其中他的同事佐藤美和子一看到他,立刻冲他喊道∶&ot;松田!炸弹犯的传真到了!&ot;

  “:“

  根本不意外,就是连着来的。松田阵平道完谢,没有像同事以为的那般迅速冲上楼,而是立即撇开乱哄哄的人群,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ot;松公田警官,给,你的墨镜!&ot;

  松田阵平∶&ot;?&ot;

  接过残疾了还面目全非的墨镜,他跟一脸单纯无辜的眼镜小学生对视∶&ot;谢了柯南,不过,你们是听到爆炸声故意跑过来的?&ot;

  如果答案是&ot;对&ot;,他就要紧急收拾熊孩子了,这一伙小学生还真是伊达班长说的那样,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钻。

  &ot;没有没有!我们是刚巧在附近玩啦。&ot;五人组中的雀斑小子还算机灵地解释,&ot;元太捡到了一张好像是被风吹跑的纸,上面写着很奇怪的内容,柯南觉得这是暗号,我们就过来找警官们了。&ot;

  &ot;给我看看。

  松田阵平听到&ot;暗号&ot;便皱眉,从江户川柯南手中接过那张纸,扫去一眼心里就有了数。

  &ot;呵,就是这个没错。&ot;他表情很是难看,扯开嘴角更是毫无亲切可言,真小学生见了都要吓一跳,在心里大喊松田警官好恐怖!

  &ot;佐藤,你也过来看看,内容是一样的对吧。

  &ot;我看一下…错!楼上收到的传真也是这个内容!语气也和三年前…

  &ot;和三年前那混蛋一样的装·模·作·样。&ot;

  &ot;…&ot;

  这下不只是少年侦探团了,连佐藤美和子也被男人此刻的神情震住,下意识觉得很不对劲。

  薄纸几乎在他掌间被捏得稀碎,仿佛那张纸其实是谁的脖子。可又很奇怪,此刻在他瞳仁深处汹涌的情绪,似乎不止是对炸弹犯——那个害死他的挚友、在他车里安炸弹,误伤了同事的混蛋的愤怒,他刹那间想到了别的东西。

  男人的神色不再有墨镜遮挡,自将全部的锋芒外露,尖锐执拗中又带着苦涩,就像一团愤然嚣张、势要复仇的烈火——但火焰中心却是黯然而消沉的,自身的温度近乎丧尽。

  不妙。

  不止江户川柯南发现了松田警官的矛盾心态有多危险,只是打量他,一直没说话的灰原哀也发现了。

  这位警官还不知道千穆哥活着的事情,心态看上去要被刺激崩了,实在很麻烦。

  好歹是兄长的小伙伴,灰原哀不能视若未见,她能做的也不多,只能在危险边缘拽卷毛警官一把,剩下的麻烦她那个憋死人的兄长自己解决谢谢。

  &ot;警官,还有这个漏掉了。&ot;茶发女孩清冷的嗓音突然响起。

  男人擦在手里的墨镜还是缺了一边支架的状态,她就把自己捡到的独条镜脚递给黑发男人∶&ot;回去用胶水粘一粘,以后还能戴。&039;&039;

  &ot;可是碎得很厉害了耶。&ot;吉田步美小心翼翼瞥了瞥松田警官没那么黑的脸,稍微安心了一点,将注意力重新落到警官珍爱的墨镜上,&ot;小哀小哀,博士家有粘上以后可以不留痕的胶水吗,借给松田警官用用吧?&ot;

  江户川柯南满脑子想着纸片上的暗号,嘴上纯属条件反射接话∶&ot;完全不留痕迹是不可能……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小伙伴暗中狠踩一脚,整张脸僵住。

  小伙伴面不改色地收脚∶&ot;有的,只不过不在博士家,之后找机会拿给警官,现在不行,警官他们有事要忙。&ot;

  &ot;……谢谢,我很需要,到时候就麻烦了。&ot;松田阵平深看了茶发女孩一眼。

  他和这个女孩只见了三次面,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说上话。他只知道女孩名叫灰原哀,明明非常陌生,方才却莫名从这女孩身上找到了几分熟悉感。

  尤其是女孩冷淡缓慢的语调,同样冰凉凉的表情,看眼镜男孩时透着嫌弃的眼神——总觉得也在某个人脸上看到过似曾相识的同款?

  当然也就这么想一想,松田警官更怀疑是自己脑中某人的存在感太强烈,导致他随便看一个无辜可爱的小女孩,都能想到源千穆警校时期那张冷漠讨人嫌的脸。

  轻捏了捏女孩还给他的断裂支架,松田阵平很快把墨镜凑完整的遗骸收好,面上只剩正色∶&ot;佐藤,借一下你的车。&ot;

  佐藤美和子一愣∶&ot;不是应该先解暗号?松田等等,你打算去哪里?&ot;

  松田阵平不答∶&ot;有点事要去做,你借吗?不借我问问别人。&ot;

  不用猜也知道他又要单独行动,佐藤美和子下意识想要阻止他乱来,不想松田阵平行动效率极高,见她犹豫,下一刻人就转身去到了马路边。

  收到来自警视厅总部的紧急通告后,高木涉匆匆驾车往回赶,在警视厅门口停下,人刚打开车门下来,他就撞见了一个大步朝自己走来的前辈。

  &ot;高木,车暂时借我用用,放心不会给你开毁的,坏了我包赔。&ot;

  &ot;松-_

  还捏在手里的钥匙被前辈顺势拿走,下一秒车门开了又关,原地只留一串扑面的尾气。

  高木涉∶&ot;…???&ot;

  &ot;松!田!阵!平!!!&ot;

  宛若闷雷炸开的咆哮吓了众人一大跳。

  伊达航火冒三丈。

  上午他在外面负责一起案件,中午刚忙完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听说炸弹犯在阵平——哦不,研二新鲜热乎的红月光里安了炸弹。

  虽然最后有惊无险,松田阵平屁事没有,反倒是路过的白鸟任三郎凄惨地进了医院,但伊达航照样差点栽倒,好不容易爬起来,心急火燎开车冲回来,就想逮住那个百分百要冲动行事的卷毛同期。

  结果他还是迟来了一步,卷毛同期刚被炸了(研二的)车,就开着临时抢来的车跑了。

  &ot;妈的,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ot;伊达警官一拳砸在自己的车顶,砸得车顶和车窗一起嗡嗡颤。

  他也顾不得自己又吓到晚辈和小朋友了,一弯腰又回到车上,立马就要去追。

  车轮忽然一沉。

  伊达航扭头,震惊地看着正使劲儿往自己车里挤的小学生们。

  &ot;伊达警官加油!人多力量大,我们也要帮忙破解暗号!&ot;

  &ot;就是,往松田警官车里放炸弹的人太过分了!差点死人了哎!&ot;

  &ot;放心吧伊达警官,我们少年侦探团有很丰富的破暗号经验,肯定能帮上忙的!&ot;

  伊达航∶…不是帮不帮的问题,怎么可能带上一群孩子搜查—

  &ot;这种幼稚口吻的暗号反而是小孩子更容易解开吧,还是说这次江户川不在,只有我们跑过来了,警官你觉得不满意吗?&ot;

  丢下挤在后排的三人,自顾自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的茶发女人语气淡漠,开口却是扎心得很。

  伊达警官无话可说,茶发女孩也让他想到了源千穆,这久违的心被刺痛的感觉真是绝了。

  带小孩搜查是晚辈高木涉常干的事,他还真没有几回,算了就这样吧,更值得在意的反而是柯南,那孩子居然没跟上来…?

  不对。

  伊达航突然意识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江户川柯南是一个神奇的小学生,不一定所有棘手的案件现场都有他,但一旦案件发生在他眼前,他绝对不会错过,乖乖听警察叔叔的话在旁边端坐不可能,这孩子莽起来也是个不要命的。

  已知被刺激上头的松田阵平先走了一步,江户川柯南同时悄然失踪,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一大-小两个神人凑到一块儿,超级加倍的莽撞会有多恐怖?

  伊达航体会到了同期源某已习以为常的血压飙升。

  &ot;好样的,好样的。&ot;伊达警官青筋直冒,手指头已经快把手机屏幕摁穿孔了。

  松田阵平和小鬼头不想挨揍的话,最好赶紧靠边停车-

  &ot;伊达警官,如果是那两个人待在一起,情况或许比你想的更好。&ot;灰原哀忽然说。

  &ot;江户川之所以莽撞,有时候死也听不进人话,是因为他深信自己能解决问题,而且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背后总有我们这些被丢开的倒霉蛋给他提供帮助。啊,对了,虽然对我们来说很麻烦,但他对别人还是挺有用的。&ot;

  &ot;唉,柯南就是这样啦,老觉得自己最厉害,实际上还是要靠我们嘛。&ot;

  少年侦探团纷纷发出认可的感慨。

  伊达航严肃的表情微顿。他听懂了女孩的意思,柯南作为同伴非常靠谱,而且自带后援,跟他那个单打独斗的同期完全不同,两人凑一起反而更安全。

  29岁的松田警官竟然靠谱不过一个7岁小学生,说出去实在很丢脸,但也不能怪他,准确的说,他们这六人都是这个类型——遇上事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扛,宁死不把别人卷进来,但当其他人自己扛出问题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又是骂那笨蛋犯蠢,摊上什么事了赶紧麻溜地说。

  全员这死德性,谁也没资格说谁,忽然就有点释然了。

  伊达航爽朗笑完,顿了顿,眼神略微柔和,&ot;可能这么说会让你不高兴……不过,你很像我的一个老朋友。&ot;

  灰原哀却说∶&ot;是吗,我挺高兴。&ot;

  得到千穆哥的朋友亲口认证,女孩心里是满意的,要不是想在伊达警官这里预先铺垫,日后好套出千穆哥更多的过去,以她的性格才不会对不熟的人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当然了,出于安抚伊达警官的目的,她稍微给了某名侦探一点面子,没有毫不客气地揭他的底——这家伙的本质一样自我不靠谱,真遇到极其危险的事,他能眼睛不眨撇开所有人往里冲,没翻车算他命大。

  &ot;伊达警官。&ot;话比平时多了一点点的灰原哀开始套话了,&ot;犯人安放炸弹似乎很有针对性,你们说从三年前就开始了,他跟警察有仇吗?当时发生了什么?&ot;

  伊达航沉默了片刻。

  &ot;悲剧发生在三年前,但一切的开端,是在七年前的这一天,11月7日…

  另一-辆车内。

  偷摸上车的江户川柯南也问了松田警官同样的问题。

  他原以为松田警官还要藏藏掖掖,然而,这次他竟然很爽快,将那场震撼警视厅的爆炸案的来源始末全说了出来。

  七年前逃脱的第二个犯人……报复警察,在摩天轮吊舱中设置的定时炸弹……最后三秒的提示,为此殉职的警方顾问………

  江户川柯南没想到这个故事会如此悲伤难言。

  他几乎瞬间回忆起自己幼时反复读了数遍的新闻,那位深入虎穴制服狡诈杀人魔的学者,后来屡次帮助警方破获奇案的年轻顾问……原来阿方索·克托尔为公众利益牺牲时,年仅26岁。

  名侦探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罐,什么滋味都有,最多的还是惋惜和对把人命当玩具的炸弹犯的愤怒,克托尔顾问这样的人,竟然死得如此…

  &ot;不对,细节很奇怪。&ot;江户川柯南忽然发现了异样,&ot;他像是知道最后三秒的提示,才会代替警官你登上摩天轮?&ot;

  &ot;准知道呢。&ot;

  松田阵平回得敷衍,他在想炸弹犯和神秘人的联系,在想神秘人要用什么方式给他该去广场的&ot;提示&ot;。

  江户川柯南默默记下了这个疑点,还要再添上没说出口的几条∶死去的克托尔顾问在松田警官心中,明显不只是救命恩人的定位,又及松田警官与伊达警官、荻原警官、安室先生都认识的可能性极高,和克托尔顾问长相极为相似的江崎老板被绑架时,这四人的反应都不对劲……

  这五个人其实都认识?

  克托尔是否真的死亡?

  江崎源=克托尔?如果不是,两人之间的联系?

  最后一条只是江户川柯南灵光闪烁后的大胆猜测,他隐隐觉得自己还缺了一大块重要线索,就算凑起来,离真相也还有天远。

  这时灰原哀通过侦探徽章发来联络,里面同时传出了伊达警官的声音。

  伊达航忍住了,没上来就把松田阵平骂得狗血淋头,他们这边解开了暗号,怀疑第一枚下午就要爆炸的炸弹被设施在南杯户车站的红色列车上,他们已经报告上去,安排人手去车站排查了。

  江户川柯南的推理结论跟灰原相同,可他探头看了看松田警官驾车开往的方向,却跟他以为的不样∶&ot;啊咧?不去车站吗?&ot;

  &ot;不是车站,跟他们说一声,是铁塔才对。&ot;

  &ot;!&ot;

  江户川柯南顿住一瞬,头脑风暴刮起,先前的推理中总感觉不太顺畅的地方刹那清朗∶&ot;红色…对啊!东京铁塔更符合犯人的要求!&ot;

  &ot;哼,那个混蛋想要引起警方的注意,就不会选在地面,只会在高处——所有人,必须仰头的地方。&ot;

  男人低声,看似在说宛如摆弄着玩具洋洋得意的炸弹犯,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憎恨闪过,又被他猛地压抑。

  他们赶到的速度,当然比接到汇报才出动的警员大部队更快。

  东京地标建筑中正喧哗,方才展览台突然爆炸,有个孩子被困在了电梯里。

  江户川柯南顶着怎么赶也赶不走的脸皮,强行跟着松田警官混了进来,不出所料遇上了意外。

  为了救人,他和松田警官现在都被困在了有炸弹的电梯里,坠落的电梯卡在一楼与展望台之间,他们出不去,外面的营救人员也进不来,稍微震荡一下,就能让电梯顶部的炸弹爆炸。

  这个意外还被外面的电视台记者直播了出去,闹得沸沸扬扬,一时间无数人都知道了,炸弹还有一个小时就会爆炸,倒霉警察和倒霉男孩即将和东京铁塔一起升天。

  倒霉二人组倒不是真倒霉,只是情况突然,身体下意识就动了。

  比起被小伙伴痛骂只会干笑的名侦探,松田阵平反应很平静,仿佛早预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ot;紧张什么,不要怕。&ot;他对快从手机里爬出来揍他的班长说,&ot;让拆弹组把工具放下来,拆弹的虽然是柯南,但我就在这里,你们可以相信我,柯南也是聪明能干的孩子,要相信他。&ot;

  松田阵平,拆弹组的王牌精英,有能力更有个性的酷哥,没有他拆不掉的炸弹。

  他是有一年多没碰过炸弹了,实际操作的甚至还不是他本人,可对他的信任,根植在每个人心母。

  ……我相信你们。我只能相信你们了混球,都特么不要乱来,完好无损地给我走出来,知道么!&ot;

  &ot;嗯,放心。转拆弹组。&ot;

  &ot;松田组长,我们门……&ot;

  &ot;笨蛋,你们现在的组长是荻原,好了好了,暂时别给他打小报告,拉好工具箱手别抖,我们很快搞定。&ot;

  &ot;是!&ot;

  爬到电梯顶部的名侦探抬起双手,接过吊下来的工具箱,听到下方传来的对话声,不禁一笑。

  拆弹他在夏威夷学过,其实不需要拆弹专家现场指导,可松田警官只是站在这里,就给人极为舒适的安全感,并不紧张的他与这个男人并肩作战,感觉自与过去身陷险境时截然不同。

  总结下来就是能发挥得更好,松田警官信任他,他当然不会让他失望。

  松田阵平指导的语速极快,江户川柯南拆除炸弹的速度也飞快,只花了十分钟就进行到最后三根线,想来透过窃听器听到进展的炸弹犯已经目瞪口呆。

  &ot;下一根,连接液晶显示板的黄线

  &ot;_--不行,松田警官,不能剪了。&039;&039;

  松田阵平沉稳的嗓音被打断。

  他下意识要问为什么,可在问题出口前,他只有表

  平静&ot;的面孔陆然净固

  脆弱的假象忽然崩裂开来,显露出他自掉进电梯后便无休止的焦虑不安。

  &ot;最后三秒?&ot;

  &ot;…嗯。&ot;

  江户川柯南保持沉默,并不意外松田警官会陡然陷入死寂。

  普通人在以为柳暗花明时突逢恶意的转折,很难承受住打击,他和松田警官心理素质倒是过硬一可松田警官的朋友,也遇到过同样的选择。

  他的朋友选择了死亡,现在,轮到他了。

  安静等待的名侦探以为,下方的男人正在做内心挣扎的抉择,所以才会迟迟不开口。

  他猜错了。

  男人之所以久久失言,是因为在他表情晦暗,正欲开口前,他的手机收到了奇怪的视频。

  视频无声,打开手机后自动播放。

  时长只有十几秒,画质颇为模糊,像是从监控录像中截下来的一小段记录。

  前几秒的画面,始终停留在一座缓慢转动的摩天轮入口前。

  松田阵平的脑中一片空白。

  广场中央的地砖,入口处的护栏,摩天轮颜色与形状……全都分毫不差,纵使过去了三年,他也依然一眼认了出来。

  是他的噩梦入侵了现实?

  不然怎么会一模一样?

  三天前的晚上,他绕着广场边缘走了半圈,停下来仰望夜空时,夜的幕布漆黑一片,绝对没有庞大的钢铁立架融入背景。

  三天后,还是记忆中的位置,摩天轮仿若凭空而起,出现在本应空无一物的广场中心。

  松田阵平完全忘记了分辨视频的真假,因为他下一刻就愣住,双眼一瞬不敢眨,就这般直直地盯着手机屏幕-—有人撞入了好似时间循环的画面。

  白色的风衣,红色的头发。

  急匆匆进入视频中央的男人背对镜头,扎成辫子的长发颜色被画质压得暗沉,但没关系,在屏幕外怔怔注视他的这个人,还记得他的发色有多鲜红。

  涵,斗噬、

  松田阵平猛地将手机捏紧,极力让自己保持住冷静。

  把视频发给他的人是谁不需言语,对方的用意是什么?总不会是单纯给他一个自己信守承诺的证明,而且,这个红发男人只有背影…

  正心绪不定地想着,画面中的男人突兀转身,松田阵平看到了他的正脸。

  红发男人戴着褐底的墨镜,他直视镜头所在的方向,开口说了几句话。

  听不到他的声音。

  画质同样模糊了他的面容和口型。

  但松田阵平只凭这一眼便笃定,没有错,他就是源干穆,源干程

  真的,还活着!

  黑发男人此刻表情如果能拍下来,一定非常好看。

  他在莫大喜悦后,挺直的背脊差点垮掉一半,若不是还记得电梯不能晃动,可能他已经重重靠到电梯门上。

  然而,男人面上与眼中浮现的神采,不是确定友人生死后的彻底放松,他是放松了,但那却是与心如死灰背驰的另一个极端。

  ——太好了,那个笨蛋还活着。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如果是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嘴角微微勾起,面露释然的男人在这一刻想了很多。

  大概这就是命吧,三秒

  ,永远避不过的三秒。

  他们这次抢到了足够多的时间,离爆炸还有四十几分钟,让上面的人把安全绳放下,把柯南吊上去,安排所有人撤离,绝对来得及,炸弹犯要杀的是警察,那他就留在这里,等那最后三秒的提示。

  源千穆活着,他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源干穆没死,他没什么好执着的了。

  大不了这次他死了,换成那些家伙给他报仇……呵,大概会被骂死吧,但也没办法了,他死了也不知道有人骂他。

  松田阵平对死亡竟接受得如此迅速,根本没有挣扎犹豫,大概是因为他在梦中有太多次拼命伸出手,想要把源干穆丢下来,换成自己上去迎接命运。

  他把自己留在了过去的时间里,把自己默认成半个死者,所以他才会无所畏惧。

  -然而,男人黯淡却欣慰的笑意在下一瞬冷在了嘴角。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下意识做出了徒劳的阻止动作,手指只能碰到没有感情的屏幕。

  红发男人对着镜头说完,停顿了片刻,忽然转身,走向摩天轮的入口。

  刚好一节吊舱转动下来,男人拉开舱门,走了进去。

  然后,吊舱慢慢旋转到了高处,消失在画面的边框外。

  &ot;n

  松田阵平怀疑自己看错了。

  红发男人打开舱门的那一瞬,摆放在舱内里的是…

  炸弹?

  缠满线条的金属仪器堆满吊舱,从地面到座位,一闪而过的画面中,有无数红光在闪动。

  不,他没有看错。

  视频播放结束了。

  黑发男人浑身轻震,骤然收缩的瞳孔也在战栗,他刹那间如坠冰窟。

  视频中红发男人走上摩天轮的背影,与记忆里,他怎么都忘不掉的背影重叠了。

  …那家伙想做什么。

  那个恶趣味的混蛋,给他看的是什么,到底想做什么?!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__!!!

  晶。

  播放结束后自动黑暗的屏幕中,无声浮出一句话。

  仿若黑暗背后,某个注视一切的男人在微笑。

  【保持安静,被听到就麻烦了哦,小哥。】

  【看到我的诚意了吧?我可是按照约定,把那位大忙人给你叫来了呢。】

  文字匀速滚动着,黑发男人只短暂死寂安宁过的双瞳再度炸开了火焰,此刻的他真将那个男人恨入骨髓,想要发出怒吼,可不行,他必须忍耐……他还要忍耐!

  【很好,你这么听话,我很乐意给你解一点点疑惑。】

  【其实……就是一句话的小事。喜闻乐见,值得庆祝,我为你们的友谊喝彩—

  —--恭喜恭喜,你的

  好朋友,又要为你死第二次了哦!】

  松田阵平的表情已是难看至极,即使做了心理准备,这句即使是文字也足够阴阳怪气的话,依旧狠厉无情地扼住了他的呼吸。

  他僵直失温的视线直直盯着那个&ot;死&ot;字,直到字符滚动消失,被新的文字取代。

  【唉,我也很无奈啊,毕竟小哥你和你的家属不一样,你才是真正的英雄,能义无反顾为公众牺牲的人。】

  【你不想丢下你的责任,乖乖去广场等人,这下好了,你肯定想着家属还活着,自己就可以不用挣扎,安心去死了吧?不错,真棒,简直令人敬佩——用一条命换几千万条人命,你赚大啦。】

  【哈哈哈,不要误会,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小哥你这样的人啊……肯定会做出牺牲的选择,我一点也不意外。嗯,或者说我就是故意的?欣赏你现在绝望却改变不了任何的表情,再听听那位同事热切问候我的声音,可不是一种享受么?】

  【不得不说,同事君对你的在意才是超乎我想象的呢,不仅终于舍得接受我的邀请,还自愿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多么感人的交易啊,三年前的烟花我错过了,今天晚上又能看到更美丽的了,谢谢你呀,小哥。】

  【啊,剧目今夜就要上演了,不多聊了。算了,再提醒你一句吧,毕竟我是个守诺的好人呢。】

  【不等那三秒,直接把线剪断,我保证不提前启动炸弹,允许你活着赶过去,你们就能得到欢喜大团圆了哦。】

  【和源君的交易就是这样,为了大团圆,加油把线剪断吧——如果,小哥你做得出来的话,呵呵。

  电梯内,黑发男人仿若一尊不动的雕像。

  像是呆住了,又像是过于汹涌的情绪将他冲垮,意识一时还未能从肆虐的潮水中脱离。

  他犯了个大错。

  他可以为社会与公众牺牲自己。

  他可以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可以因为挚友还活着就松下一口气,寻求解脱般迎接命中注定的死亡。

  但他忘了。

  有人把他的命当命,那个白痴已经救过他一次,还要来救他第二次。

  …而他都做了什么?

  松田阵平麻木地回想自己三年来所做的种种,从疯了一般自虐身体,到就发生在刚刚的自我放弃,寻求那所谓的--解脱?

  他有个屁的资格解脱。

  他的命是源千穆救的,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他有这么软弱废物颓然无助吗?

  松田阵平从未有这般清晰地意识到∶

  我不能死。

  —为了那个白痴源千穆……我必须,活着,好好活着!

  这捧抱薪救火的枯草被逼到极限,总算丢掉了他那些愚蠢的念头,燃起了自救挣扎的求生欲。

  &ot;松田警官?&ot;

  头顶响起男孩疑惑的声音,松田阵平猛地搓了自己几下,把僵得能但菜板的脸恢复到正常状态,七岁小男孩都没怕,他在这儿犯的都是什么病。

  &ot;啊,柯南。&ot;

  清醒过来后,他从小男孩的语气与暗示中听出了对方的打算。

  守到最后一秒,看到大部分提示后剪断线,推理出第二个爆炸地点。

  以炸弹犯的智商,根本编不出能同时难倒在场两个人的谜题,他们都有这个信心。

  松田阵平根本不去考虑猜不出答案的可能性。

  没有这个可能。

  他必须活下来,去抓平时瞧着机灵,关键时刻傻得不要命的家猫。

  毕竟——除了他,还有人能凭借直觉,轻轻松松地抓到那只傻猫吗?

  松田阵平和江户川柯南没有明确的交流,配合却更加默契。

  &ot;松田警官,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真的很想知道,克托尔顾问和……

  &ot;哈,柯南你这么聪明,不如自己多猜猜?&ot;

  试图借题发挥混情报的名侦探悻悻,演戏的同时继续腹诽松田警官小气鬼。

  两人成功把窃听这里的炸弹犯骗过,得到暗号的前四个字母后,顺利将答案破解。

  悄悄把地点告诉目暮警官后,江户川柯南很高兴,刚想转头跟并肩作战的好警官说两句

  &ot;松田警官人呢?!&ot;

  名侦探目瞪口呆,这才眨眼功夫,人又不见了??!

  松田警官一点没有同伴情,竟然就这么潇洒利落,把可怜无助的他丢给了化身狂怒大猩猩的伊达警官!

  第二次了啊!

  还能不能愉快地做小伙伴了!

  就在名侦探顶着无奈的死鱼眼,被迫应付伊达警官和其他警官们的狂轰滥炸的同时。

  黑发警官原本只能说&ot;优秀&ot;、尚在人类可操作范围内的车技,已然攀升至远超车神研二的水平。

  从晚辈那儿抢……借来的车,在道路间飞驰出残影,气势汹汹,迅疾如某个男人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大吼。

  松田阵平在开车的间隙匆匆瞥了一眼时间。

  下午四点三十六分。

  离&ot;晚上&ot;还早,可是来得及吗?

  他不知道。

  那个恶劣至极的混账会不会还是在骗他?

  他不知道。

  但他还是要去,不能拖延一分一秒。

  浑身被急躁覆盖的男人眉头紧锁,牙关咬得更紧,眼里的火光像不断被狂风刮动,摇曳得不成样子,随时可能熄灭。

  从东京铁塔到前杯户购物广场的过程,没在他心里留下印象,他好似眨眼间赶到了,又在恍惚中,从严密排列的围堵间找到了能把自己挤进去的缝隙。

  时隔三年,松田阵平终于真正地踏入了这片广场。

  和想象的不一样。

  和记忆却有大半的像。

  他无心关注一旁的平地里为何会多出数层高的建筑,虽然只有泥坯,里面只看得到向上的楼梯,没有任何装修,但至少一个月前就得开始动工。

  他就呆呆地停下脚步,仰望面前安静的摩天轮,有一节吊舱停在最高处,其他所有舱体都停滞不动,只有它在微微晃动,不是因为风。

  现实变成噩梦,噩梦再度轮转回了现实。

  又是那可恶可恨的、刻骨铭心的72号吊舱。

  他在这里做什么?

  他能做什么?

  这四周什么都没有,没在可是做不

  人,没有工具,就算要析掉吊舱里的炸弹,他也得上去-

  到?

  松田阵平空洞的眼底闪过被欺骗的茫然,甚至已经无力去愤怒了。

  忽然间他回过神,疯了一般冲向摩天轮旁的调控室。

  调控室的门上了锁,仍被他一脚踹开,黑发男人披着痛苦所化的阴翳看向控制台,控制台只剩被炸到稀烂的残骸。

  松田阵平能轻松拼凑起散乱的零件,却没法将坏得彻底的机器复原。

  他瞪着这一地狼藉,气血翻涌到喉间,最为厌恶的无力感几乎要顺势爬上心口,侵蚀他烧得滚烫的四肢与肺腑。

  &ot;…………开什么玩笑,我,明明已经赶到这里了……&ot;

  不,不行,还不能放弃。

  松田阵平几下翻出调配室柜子里的剪刀,又冲出去,朝着巨大的摩天轮。

  他两手抓住摩天轮前紧闭的护栏,一撑便翻跃而过,跳下来的同时把西装外套也脱下来丢了,这架势无需质疑,他真的打算徒手爬到摩天轮顶上。

  能冒出这个大概只能出现在电影里的主意,他不是傻了就是疯了。事实却是他很清醒,只有这样才能救人,冒点风险上去,撬开舱门拆了炸弹-

  &ot;源……江—崎—__源!!!&ot;

  真亏得松田阵平这时候都能记得喊假名,但除了这个细节,其他的任何方面都现实,这个才醒悟要好好保住小命的笨蛋卷毛又急昏头了∶&ot;老实待着别乱动!老子上去找你!&ot;

  着急之下他还拽掉了衬衫衣袖上的扣子,这时候顾不得袖扣滚到了哪里,男人抓住最近的一节吊舱,就要不管不顾往上跳。

  &ot;嗡—&ot;1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埋在被丢弃的西装底下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松田阵平∶&ot;?。

  他在下去接电话和当做没听到继续奋勇救人间迟疑了三秒,第四秒时,嗡嗡声暂时消失了。

  仿若在深吸气酝酿感情——紧接着震动起来的阵仗比方才更恐怖。

  松田阵平∶&ot;

  他下去了。

  显示的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

  黑发男人竟从这串数字感到了近乡情……不,是比这更复杂的…

  &ot;嗡嗡!&ot;

  松田阵平手一滑,按下了接通。

  然而,对面没有给他时间酝酿感情,生离死别后感天动地的痛述还是什么玩意儿也是不存在的。

  对面开口就是一句∶

  &ot;松田阵平,你是傻逼吗?&ot;

  松田阵平∶&ot;?&ot;

  傻逼被骂得一懵。

  &ot;不好意思。&ot;对面客气了一下,&ot;多此一举问你纯属冒犯了,你就是傻逼。

  “:::“

  &ot;江崎…

  &ot;哦?找江崎源是吗,那你找错人了,告辞。&ot;

  电话挂了。

  松田阵平∶&ot;???&ot;

  到第二次等了二十秒,才有人漫不经心地接了。他赶紧回拨,第一次没拨通,第二次也没有,

  &ot;我找源……干穆。&ot;松田阵平抢先开口,虽然语气轻到能被微风吹走。

  &ot;对不起记&ot;

  &ot;

  两人一时均未开口。

  松田阵平气势如此微弱,跟心虚有一定关系,但关系不算大,更像鼓胀到快爆炸的气球被一只手掐住,不敢炸也不敢嚣张,只能默然憋住气。

  他愧疚。

  他快把自己憋疯了。

  他停不下来怨恨自己,恨自己莽撞的结果引来大祸,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坐着摩天轮停在高空的人不是他,非要是最讨厌危险和死亡的那个人?

  那句&ot;对不起&ot;也不该说的,松田阵平实际上无话可说,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道歉有什么用,他难道还能请求原谅吗?

  可是,还是得说点什么,至少要问清楚,他能派上什么用场。

  &ot;我

  &ot;停。还是我来说吧。&ot;

  &ot;首先,跟你没有关系,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即使不是你,也会是研二,班长,那家伙没打算放过我,舱门已经封死了,炸弹拆除不了,所以,少钻牛角尖,懂了吗?&ot;

  开头的一段话就让松田阵平蓦然失神,他想打断询问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他以为的那个——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大脑空空,颤起来的手指险些让手机落地。

  手机里平静的声音还在继续。

  &ot;其次,松田阵平,回答我,我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你的命,你的只有一次、丢掉就找不回来的生命,你就是这样挥霍、践踏、随抛随弃的吗?&ot;

  “::飞

  &ot;回答我。&ot;

  &ot;…对不起。&ot;

  &ot;只是对不起吗?&ot;

  &ot;对不起。&ot;用三年将自己变成哀悼符号的男人低声说,他哀戚的眉眼和颤抖的嘴角,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苍白,&ot;我有醒悟…真的,我改过了,可我——我,怎么能,看着……&ot;

  -看着你死去呢?

  -又一次,就在眼前。

  &ot;…醒悟晚啦。&ot;

  友人轻柔的嗓音道出了冷酷的真相。

  &ot;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如果你不至于奢侈到想挥霍我的两次生命,就转身,回到你该在的地方。&ot;

  &ot;我一

  &ot;你还真想和我同归于尽?抱歉,两个字的那个词实在难以启齿,松田警官,能不要擅自在陌生人面前污人清白吗?迂腐的老年人开不得玩笑,是会当真然后故意说给当事人听的。&ot;

  &ot;

  沉默的他让电话另一边的友人有些无奈。

  就像三年前那日,那人的口吻平和到难以理解,仿佛对死亡没有丝毫畏惧,话语间甚至诱着温柔对无药可救的他的温柔。

  &ot;我不指望能让你改掉本性,一旦又遇上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事,你又会毫不犹豫站出来的吧。只是,希望你能顽强一点,顽强到即使是命运要夺走你的性命,你也会拼死抗争到最后一刻,让它没有那么容易把你收走……这就是我对你的要求,你能做到吗?&ot;

  &ot;

  沉默持续了太久,久到对方以为他不会回答,摩天轮下被风吹起卷发的男人才略有动作。

  他的嗓音喑哑到难以分辨∶&ot;我)……能做到。&ot;

  &ot;真的?。

  &ot;我保证…我向你保证!!!&ot;

  &ot;好啦。&ot;对方轻轻笑了,&ot;不要哭,不要做傻事,回去吧。&ot;

  &ot;………还有时间喂。&ot;

  &ot;嗯……这么说的话,是呢,晚间烟火的时间,还要等到七点钟。

  还有两个小时。

  只有两个小时。

  松田阵平浑浑噩噩,对这段时间的记忆还是模糊的。

  他好像隔着电话,跟天空中的友人聊了很久。

  说他调职后的新工作,说班长和娜塔莉结婚只领了证,拖到现在还没举办婚礼,就是为了等这些凑不齐的混球,说飙车把自己腿撞瘸的研二才是傻逼,对了上次见到了景,景绝对脱发了,还有零那个混蛋,明明那么早就见到了你为什么还没认出来。

  &ot;因为零是最大的笨蛋啊。&ot;

  &ot;没法不赞同…&ot;

  &ot;时间快到了,去吧。好好活着,不要忘记你是怎么答应我的。&ot;

  &ot;再见,阵平。&ot;

  &ot;&ot;

  松田阵平还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挪动的脚步。

  他好像往外退了一步还是两步?

  下午六点多天色便暗,如今时针即将指向7,那沉重的色泽好似暴雨将倾,冷漠地扑向仰头的男人的脸。

  以如此浓厚的夜色为幕布,炸开的烟花会比白日所见更绚烂好看。

  眼里面上所有的阴霾都在说他在痛哭,但男人只是灵魂空荡,神情空白,没有露出半分泣意。

  他突然停下脚步。

  他突然迈开脚步,沿着水泥砌成的灰暗台阶,冲上广场另一侧那座只有基底的大楼。

  楼顶没有任何防护,视野空旷,这个高度刚好能看清摩天轮的全貌,离停滞在高处的吊舱也更近。

  男人的黑发与单薄的衬衣被汗水湿透,他气喘吁吁也不停,化身冲入云雪的鹰,在他终于登上楼顶页的那-刹那-

  &ot;砰—轰隆!!&ot;

  夜空之中,绽放的是男人此生最刻骨铭心的烟火。

  这炽烈悲哀的烟火也好,自己的命有多&ot;珍贵&ot;也好……

  他不可能再忘了。

  烟花转瞬即逝,一点残火宛若留念人间的流星,似是从空中坠下,落在不知何时双膝触底,双臂也麻木垂落在身侧的男人发间。

  …………

  踏。

  踏,踏,,踏。

  身后响起了颇为轻盈的脚步声。

  烟花残迹和凌乱发丝压垮了男人低垂的头,他听不见声音,也一动不动。

  直到脚步声的主人停在他的面前。

  来人背对烟花消散的夜空,化为灰烬的摩天轮的遗骸也被他遮挡。

  “:语。“

  他低头看着黯淡失色的黑发男人,似有些无奈。

  屈膝在男人面前蹲下,他伸出一根手指,戳在男人的额头间,稍稍用点力,让他的脸往上抬,空洞的双眼能够看清自己。

  &ot;&ot;

  红发男人轻叹∶&ot;你啊,就算要活成我的模样,好歹也学学我的求生欲啊。

  “:::

  &ot;好啦好啦。&ot;

  红发男人拍了拍他的朋友的头,按住毛茸茸乱糟糟的卷发,将不争气偏又擅长气人的卷毛笨蛋揽到自己怀里,抬手抱住。

  &ot;别哭啦。&ot;

  当红发男人这么轻声说时。

  被抱的男人睁大的眼睑,回不j神般轻冒了一下。

  烟花的余温原来还未散。

  空中落下了滚烫的雨水。

  作者有话要说∶

  猫很生气,所以对卷卷警官狠了一丢,但最后还是心软了x我不行了我一滴也没有了鸣鸣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