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尘的最后一个问题是问这些白羽翎是否也为某种上佳材料。

  羽白元招招手收走了三片羽翎，“哦，这个。这个是你掌门师伯的坐骑雪羽白鹤的尾羽。你切不可告诉他，不然——你自该知晓厉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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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极长一段时间里，景尘都是在域境化成的后山小径中苦修不辍来着。

  但正如师父所说，稠露已经无法再为他提供很大的助益，还是需要自行吸纳灵气运转来淬体炼气。

  下发的入门卷册上，详细地记载了吸纳灵气修炼的基本方法，但怎么说也不如师父给他的那枚玉简实用。师父的笔记所记述的有关体气同修的修行心得是最适合景尘的。天赋异禀之人的经验所著，当然远非寻常的通用之作可比。

  笔记中也提到，修行越到更深的层次就会需要越多的灵气，自周围环境中吸纳的所得会愈渐无法满足修行的进境，此时便需要灵石、灵药，甚至灵丹，等等。

  但以景尘现在的修为并不能开启更多的内容，所能看到的不过是些简要的介绍，或一笔带过的部分，没有讲得很详细。当然他也没打算一口吃个胖子，反正来日方长。少年的心中总是有很多个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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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几座洞窟里的瓮中之水，其水质更加的稠如沼泥。

  手一入水则骤变顿生，水中强大的束缚力裹住手臂，卷上来、拖下去，差点将景尘扯进瓮底去溺死。必须拼尽全力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同时还需翻动瓮水炼气，直到能够捞起瓮中之羽。

  洞窟之间相连的山径的状况也提升了等级，越发凶险难行了。路面向下拖陷的吸力早已比当初选拔阵法中的还要强烈，每走一步都需要咬紧牙关，拼尽全力。速度不能慢，如果起脚的速度慢下来，感觉上就像是会被埋进山石中去。

  山路与之前相比，陡峭狭窄了不晓得多少倍，四周荒草荆棘十分锐利，一不留神就带上一身血口上路。每踏出一步去都仿佛要跌落一般惊心动魄，必须打起十足的精神向前，稳住全身才敢落脚。但仍是不能慢，也不敢快，十足的折磨。冷汗冒尽了往往才走出去不远。

  这条一直向下的路最终会通向哪里，景尘不知道。有时他想，也可能是深渊。

  景尘在“深渊”的边缘艰难跋涉，这个过程中渐渐摸索出点门道来。

  一步步向前，若能同时运起真气，便如同船上扬帆，增加助力，就会顺利许多。体内真气也顺理成章地在磨砺中越来越趋于平稳凝炼，也愈发形成自然而然的运转趋势，同时身体内外、筋脉骨骼也渐趋扎实强健。

  这应该是师父所能预见的效果，笔记里清楚地记着了。

  景尘的进展并不算快，却也不能说十分的缓慢，当他能捞起第六瓮中的白羽时，已达到体气同修的三重境界。

  虽说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个堪堪达到淬体境三层的新弟子，还像生瓜一样翻着白瓤，但实则即便是炼气境二、三层的修士来到跟前，他也敢于一搏。这是他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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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景尘又累得仰倒在洞中，呼哧带喘的声音回荡在洞窟之中，比牛的声音都响亮，半天都再挪不动地儿了。

  他打算休息片刻就返回峰顶去了，打坐凝气修炼，之后再往下进行。

  如今他每捞起一瓮之羽便会找个地方打坐修炼一番，以便及时巩固修行的成果。

  在山径中修行了这么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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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给他发现，道路并不是只有从头至尾的一条。除去那条蜿蜒难行、险阻重重的主路之外，还有许多旁逸斜出的岔路。

  但这些岔路万分古怪，灵力低微时根本无法察觉，随着他修行的精进，这些岔路才半隐半现地显露出来。

  沿主路修行是循序渐进的正途。师父是这样教导的，景尘不敢不遵。但他大约也能够猜测到那些旁逸斜出的岔路会通向何处。

  怪不得当初师父言辞怪异，想来是怕他投机取巧走岔了路，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更深一步的用意。当然，也可能因为师父其人本就有些怪异。这谁能说得清呢。

  这山路域境当真是玄妙莫测的，无论走到哪里，无论道路如何艰险，总会有某条岔路的旁边悬浮着一个银光流转的漩涡。

  景尘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传送阵，可以直接将他接回山顶。他第一次累趴的时候，恍惚中，师父便是通过这东西带他回去的。

  今日景尘回到峰顶的时候，一个神情拘谨的外门弟子正抄着手，立在六椽亭旁等候多时。见他回来，笑着上前来打声招呼：“景师兄，可捞起第六片白羽了？”

  那人这样问，景尘还以为是师父令其来取，赶忙将这段时日捞取的羽翎全部掏出来，递给对方。一共三片。

  那人却不接，只笑着道：“师兄辛苦。”

  那外门弟子眼见着比景尘年岁大得多，一笑起来脸都堆出浅褶了，却唤他为师兄，景尘很不自在，说道：“你可千万别这样称呼我，以我的年纪应称你为师兄才是。”

  那人似有些惶恐，连连摆手，“景师兄万不能这样说！在下只是一个外门弟子，而景师兄你已得入内门，同时又是羽师尊的入室弟子，一峰首徒，距离成为本派的核心弟子仅差一步之遥，只待时间早晚。在同一届的内门弟子当中，你的地位是相当高的。”

  “哦……”讷讷地应了一声，景尘愣住。

  他只道拜了师父是件挺好的事，有尊长爱护，可以学到本事，在自己疑惑的时候能向其寻求解答，却还没有想过身份地位这些旁的事情。“那，你有什么事吗？”

  那外门弟子道：“师尊料你近日会取回第六片白羽，定消耗极大，令我在此等候，将此丹药予你。”说着递上一个小白瓷瓶，胎质细腻，釉色光亮，还挺好看。

  景尘拔开塞子，见一枚石子大小的褐色药丸静置于瓶底。凑近嗅了嗅，一股香气充盈鼻端。即便是闻上一闻，也觉神清气爽。

  “师尊叮嘱，服下后立即打坐凝气，多有助益。”

  “多谢。敢问，是我师父出关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师尊闭关之前交代好的。”

  想必师父是怕自个儿依赖丹药，才做此交代的。虽然师父有时行事略有些古怪，前后相悖的，但对自己是真的不错。景尘虽然整个人从里到外疲累不堪，却还是挺高兴。

  那外门弟子完成了任务，向景尘告辞后，便转身离开了。

  景尘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这才想起自己连人家的姓名都还没有问，真是太失礼了。

  可门派之中，这样的外门弟子千千万万，又有几人能留得下姓名。

  他看着那身影，忽然就像是看到了郑仁的背影。数年之后，若无机遇，郑仁怕是也必会像这千千万万的人一样，庸庸碌碌、匆忙来去，所行之事没有一样是为了自己。多不值得，除了他还有谁能想起郑仁。

  景尘心里是有计划的，只是现在还不行，还没有资格将郑仁推荐给自己的师父。要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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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获取到这个资格，这才不枉当初郑仁拉着自己一同参加新弟子选拔的意义。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小尘哥！”

  一声呼喊，令景尘本有些怅然的情绪顿时消散了一半。

  景尘回头，看见许久不见的胡俊杰驾着一架竹骨纸鸢，一飞三晃地缓缓而来。那单薄的纸鸢载着他那身子，竹骨被山风一吹，偶尔发出几声不堪负重的吱嘎声响，摇摇欲坠的样子。

  “哎呀我去！”景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险险着了地，胡俊杰收起竹骨纸鸢，笑着上前跟景尘打招呼：“小尘哥。哟，不对，应该是景师兄啦！”

  景尘嘿嘿笑着，上前狠狠熊抱了他一下，“小胖，你怎么才来？我很是想你了！”

  胡俊杰也很高兴，“我听常师兄说，你问起过我。我早想过来看看你，可惜我学艺不精，要翻山越岭过来那岂不要累死了。这不，最近我刚学会使用飞行法器，虽然只是一品，可也真比用两条腿跑强多啦！”

  景尘笑道：“一品的能行吗？你这么大一个坨儿，可千万别跌下来。”

  “行的行的。”胡俊杰道，“要我说，你们白露峰还真不错，没那么多闲规矩。不然我也不敢就这么飞上来。”

  “这倒是。”景尘想了想，师父还真从来没跟他提过什么规矩。“哪儿的规矩最多呀？”

  “快别提了，哪没点规矩啊。烦。”

  “嗯。你怎么样？”

  “我不错啊。陆师叔对我挺好的，有意收我作入室弟子，到时我便要一边修炼，一边学着管理门派事务了。哎呀，可有得忙了，又得挨累。我当初进门时，也没想过这么多呀。”

  “你别不知足，你好歹还有个飞行法器呢。我现在到哪去，还不都得靠跑。”

  “瞧你说的，等你修成了剑仙，想去哪儿还不是御剑飞过去就得了。”

  “嘿，我借你吉言。”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之后，景尘问胡俊杰：“小胖，你一向消息灵通，你知不知道郑仁现在哪里？”

  “小郑哥在惊雷峰的药田。我去见过他了，挺辛苦的。”胡俊杰说着说着，还有些伤感，“他已知道你拜入羽师叔门下，说他很为你高兴。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不太好受。”

  “我知道。”景尘神色黯然，“但我现在还帮不上他。我刚入师门，自己也还什么都不行呢，哪有脸去求师父收郑仁作弟子，这话说出来也没有底气啊。非得修出点成绩来不可，你说是不是？”

  “明白。”胡俊杰点点头，“你放心吧，我能帮的都会帮衬他的。我也会托常师兄帮帮忙。常师兄你不是见过的嘛，他人不错，且在门派日久，是核心弟子，惊雷峰那边想来也说得上话。”

  “那多谢你了。”景尘拍了拍胡俊杰的肩膀。他心里感慨，不久前还苦着一张脸说要和自己相互照应的胡小胖，很快就成长起来了。

  胡俊杰手头还有不少事务，不能久留。

  走之前，他告诉景尘，经过这段时间的统一集训，好几名弟子都表现突出，极有可能会提前结束集训，拜师成为各峰的入室弟子。当初，羽师叔在正阳峰大殿择选首座大弟子，这等好事最后竟落在了景尘的头上，很多人都不服气，保不齐会不会来向他“讨教讨教”。羽师叔性子古怪，时冷时热，又经常闭关，怕不及管。

  胡小胖的意思是，让景尘多加小心。

  景尘说记下了，胡俊杰这才祭起竹骨纸鸢，一飞三晃地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