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行！小哥哥不要咬妈妈好不好？”小想想冲上去,张开小手挡在她妈前面，“小哥哥真的牙齿痒痒，想要咬人的话,那就咬想想好了。”

  说着，将自己的袖子撸了上去，因为穿得多，费了老大的劲儿，别说小脸涨得通红,就是肉乎乎的小手臂,也白里泛红。

  还别说，看起来挺有食欲。

  顾周不用问都知道是他小姑在外面胡乱编排他，板着小脸，客气地将小想想的手臂推回去，“谢谢,我不咬人。”

  “真哒？”小想想凑近顾周，浓密的长睫毛忽闪，就像两把小刷子，“可是想想看到小哥哥的狗牙了呢。”

  “不是狗牙,”顾周耐心地解释道,“是小虎牙。”

  他左右对称各长一颗小虎牙，他妈说小虎牙是可爱的象征，可是他明明一点不可爱,顾周自个儿去图书馆查资料,得知虎牙是一种常见的畸形牙，所以说是他的牙齿长残了。

  为此,他有那么一点自卑,不爱笑了。

  小想想夸张地哇塞一声,一脸崇拜地瞧着顾周，“小哥哥好厉害哦，年纪那么小，长了老虎的牙齿，想想的小舅舅一把年纪了，都没有长老虎的牙齿呢？小哥哥去哪座山打的老虎啊？小哥哥也太勇敢了吧。”

  搁谁也抵不住小想想的彩虹屁吹捧大法，顾周也不列外，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怪不好意思地挠头，“其实也不是很厉害。”

  “哎呀，”顾周一抬手，小想想看到他手心的血痕，紧张地大喊一声，“妈妈，小哥哥受伤了，妈妈快给小哥哥擦药药。”

  宋芸去唐雪珍房间借来红药水，让女儿将顾周牵到小板凳上坐好，宋芸先给顾周清理伤口，其实伤得不重，一点擦伤，只是小孩子皮肤娇嫩，加上顾周天生肤白，所以衬得触目惊心。

  唐雪珍出来瞧了一眼，心尖尖跟着颤了颤，抄起扫帚追着宋子民打，“要死啦，说好的赚钱，你又给我惹祸，这小娃娃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跟别人父母交代。”

  谁家孩子不是宝，再说这回伤的是别人的孩子，那下回了？伤到她的宝贝小外孙怎么办？光是想想，唐雪珍都心有余悸，追得宋子民更凶了。

  还好只是伤到左手，对他日常影响不大，宋芸给顾周擦药，小想想怕他疼，两只小胖手紧紧地捧住他的右手，奶乎乎地安慰：“小哥哥不怕，想想陪着你，小哥哥痛痛的话，也可以告诉想想。”

  只是顾周要强，擦伤的时候，没吭一声，上药也是，小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就算疼得直冒冷汗，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小想想真的太佩服他了，对顾周更加崇拜，恨不得跪地上给他磕三个响头。

  擦完药，宋芸一手牵一个带去堂屋吃饭，小想想一上桌看到她妈今天做了她最喜欢的土豆泥，小胖手举过头顶欢呼一声，然后热切地跟顾周推介道，“小哥哥，妈妈做的土豆泥最好吃了，你一定要吃好多好多好不好？”

  虽然她也想吃好多好多，但小哥哥受了伤，小想想决定好好地哄哄他，她小小地吃一口，这样小哥哥就能吃好多了。

  宋芸给顾周舀了一勺，柔声宽慰道：“不要有压力，合胃口就多吃点，不喜欢可以吃其他菜。”

  顾周忍不住地偷看宋芸和宁江，因为父母工作太忙，他们一家三口很少坐一块吃饭，母亲更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简单粗暴，没有宋芸温柔有耐心。

  他埋头扒了一口土豆泥，黄婆婆说他嘴巴很叼，其实他只是味蕾比较敏感，不好吃的东西，宁可不吃，也不想勉强自己。

  宋芸今天这个土豆泥做法很简单，就是将蒸好的土豆捣成泥，倒入锅中翻炒两下，这样更香，然后加入少许肉沫和调味盐，装盘的时候撒上一点葱花。

  顾周喜欢吃土豆，酸辣土豆丝、土豆红烧排骨、地三鲜……凡是土豆做的菜，都是他的最爱，却没有吃过土豆泥，第一次尝试，没想到这么美味。

  漆黑的瞳仁微微泛着亮光，是意外之喜，他抬起头对宋芸说：“阿姨，很好吃。”

  宋芸又给他舀了一勺，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再老成的孩子，也只是个孩子，想法都很简单，一点好吃的一点好玩的就能让他们高兴。

  顾周乖巧地点头，“谢谢阿姨。”

  吃完饭，宋子民送顾周回家，小想想依依不舍地送到胡同口，宁江将人抱回来，问：“这么喜欢顾周哥哥？”

  “喜欢，”小想想看得出来爸爸心情不是很好，小胖手捧着他的脸，补充一句，“就像喜欢家里几个哥哥一样，都是想想的哥哥。”

  宁江暗舒一口气，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那就好。”

  “爸爸不喜欢小哥哥吗？”小想想一脸疑惑地问她爸，“小哥哥那么可怜，顾婆婆说他总是一个人在家，一个人买菜做饭，小哥哥才大想想两岁，好厉害哒，爸爸为什么不喜欢小哥哥？”

  宁江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爸爸没有不喜欢，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小想想更懵了，歪着一脑袋的问号，“爸爸为什么要做心理准备？心理准备又是什么？好吃吗？”

  听到父女俩对话的宋芸，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过去从宁江怀里接过女儿，将人放地上，“想想去找大哥哥玩吧。”

  小想想知道大人有话要说，她一个小孩子在场不合适，听话地跑出去找她大哥，“大哥哥，你在哪里呀？想想今天还没跟大哥哥蹭蹭哦。”

  “别太紧张了，”宋芸坐回窗前继续织开衫，日光透过窗格子笼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泛着温柔的白光，“想想才三岁，结婚生子对她来说还远。”

  “不远了，”宁江给宋芸倒了一杯水端过去，站在媳妇的身侧，望着在院子里跟宋伟一块玩的女儿，眉头微蹙，“想想读个大学的话，二十三岁毕业，毕业后工作和结婚，也就是说还有二十年，七千三百天，四十三万八千个小时，眨眼功夫的事儿。”

  宋芸手上动作一顿，唇角的笑意漾开，牵出浅浅的梨涡，宁江眼底有过一抹惊艳。

  “慢慢来，不着急，”宋芸也不知道怎么劝宁江，毕竟她心里也舍不得女儿，所以也算是自我安慰，“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我知道，”宁江不是不明事理，“给我点时间做下心理建设。”

  宋芸没再说什么，将最后一件开衫织好，放进针线篓子里，才道：“明天我要去趟户籍科。”

  林向北的事情，丈母娘给宁江打过预防针，说秦老太也是出于好心，不过宋芸拒绝得很干脆，而林向北之所以愿意帮忙，多半是看在他表姑妈的面子。

  宁江当然相信自己媳妇，“嗯，去吧。”

  “你不跟我一块去？”宋芸脱口问了一句，她坐得端行得正，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宁江转过身面向她，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你想我陪你一块去？”

  宁江脸上表情不多，甚至可以说没有，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却长了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睛，当他专注地望着你的时候，你就会生出“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错觉。

  这就是他随便看李小花一眼李小花就觉得他喜欢她的原因。

  “可以，”宋芸语气平静，将掉落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顺道问问你落户的事情。”

  唐雪珍昨儿个就找宋芸聊过，既然宁江回来了，就把他的户口一并落到四合院，不过情况要复杂一些，最好要去户籍科问清楚。

  将户口落到丈母娘房子上，肯定有人嚼舌根说他倒插门，对于男人来说，很伤自尊，但宁江并不这么觉得，反倒很感激丈母娘和老丈人，收留他们一家三口，等以后站稳了脚跟，有条件买房子，再把户口迁出去。

  宁江将自己的想法跟宋芸说了说，宋芸抬头看他，没想到在这一问题上，宁江和她的观点不谋而合。

  她既然嫁人，就不能一辈子倚仗唐雪珍和宋昌盛，这也是她对女儿一贯的教育理念，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父母的附属品，父母要学会放手，孩子也要学会自己讨生活。

  宋芸收拾针线篓子，低头，别到耳后的碎发再次滑落。

  宁江走到她身后，“我帮你重新扎下头发吧？”

  宋芸下意识地拒绝，“不用。”

  “不麻烦，我们是夫妻。”宁江取下宋芸马尾上的头绳，一头柔顺光滑的乌发，没了束缚，仿佛一帘瀑布倾泻而下，宁江用手给媳妇梳头，发丝从指缝溜走，掠过手心的触感，让他心里泛起微微悸动。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陌生，让人一时不知所措。

  身后没了动静，宋芸回头去看，宁江没来得及收手，指尖碰到宋芸的脸颊，触感比头发还要柔软，浅浅的酥麻感从指尖延伸开来。

  宁江喉头干涩地滚了滚。

  宋芸看到，端起窗台上的搪瓷缸，一脸无辜地问他：“喝水吗？”

  宁江接过去闷头喝了一大口，这才压住心头的不安分因子，将搪瓷缸放回去，哑着嗓子道：“我给你扎个麻花辫吧？”

  “真的不用了。”宋芸摆手拒绝。

  宁江两只手搭上宋芸的肩膀，将她扳回去坐好，宋芸扭头去看宁江放她肩上的手，长得很好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也干净。

  “早上我看你很羡慕想想。”别看宁江一心都在女儿身上，却时刻关注着媳妇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