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是百年世家,书香门第,即使在蔡铭父辈有些没落,族人最高的职位也仅仅只是个四品官员，又未在什么要紧的位置，没有实权,眼看着就是没落之势。

  但是蔡铭这辈出了蔡铭这个在京城里新一辈里的佼佼者蔡公子，又有蔡诗兰这位未来的三皇子妃,算是勉强止住了没落的颓势，至于以后如何，就得看以蔡铭为首的蔡氏血脉争不争气。

  为了造势，蔡家更是想尽办法,营造出个蔡公子的名声,本以为这次会试胜券在握,一举拿下会元大出风头,结果忽然冒出来个不知道从哪里的林明瑜，让蔡铭成为了第二名。

  第二名的成绩也不差，但是和会元比起来，世人都大多只会看到第一名,哪里还会看到后面的。

  吹出去的牛皮破了,这也是蔡铭知道自己非会元后,会恼怒的原因。

  每次的殿试,都在当年会试结束后的三月初一，今年自然也不例外，皇帝还亲自出了题,封了蜡让御前总管德盛公公亲自送到大殿。

  老皇帝批改着奏折，有些心不在焉的，“德盛过去多久了？”

  旁边研磨的小太监算了算时间，“回陛下，不过盏茶功夫。”

  皇帝还以为过去了很久，没想到才过去了这么点时间，说不定卷子都才刚刚发下来，皇帝担心自己过去给学子们太大的压力，有上官他们看着，他也算是放心。

  罢了罢了，把这几份奏折改完，他再去吧。

  老皇帝在这边期待着，那边在大殿上殿试的学子们在众多官员和宫人的注视下可就没那么轻松了，要完成这场殿试，考验的可不仅仅是你的学识能力，还考验了你的心智，连这么点的阵仗都应付不了，何谈以后为官？

  上官大人是吏部尚书，也是这次的主考官，冷着脸，瞪着眼睛，挺着个富贵肚在那儿来回走动，看着底下的学子。

  嗯，这是蔡家的那个，长得比蔡老头顺眼，这个是杜家的，听说写得一手好字，会元他记得是安排在最前面的，威严的上官大人想着找到会元的位置看过去，差点没绷住自己的一张脸，到底是在官海沉浮过的老人，险险绷住了脸，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

  不然明日最为爆炸性的消息，不仅仅是谁谁得到了会元而且还会有上官尚书殿前失仪，表情狰狞的小道消息。

  怎……怎么是他？

  厚着脸皮要过人一块火锅底料，甚至是念念不忘后来又去客栈找过，结果没找到人失望好几天的上官大人先是惊讶，然后开始思考起等会儿殿试结束后，他要不要再去找人要份底料？

  自然那日吃过火锅后，不关是上官大人，就连上官夫人和上官小姐和小儿子都爱上这个味道，一直念叨着再吃一次火锅。

  时刻牢记着吃货身份的上官大人盯着林明瑜，不由地想得入神了。

  若是其他学子被上官大人这样盯着，肯定会有心理压力，心理素质差的，说不定连拿笔的手抖会微微颤抖起来，就只有林明瑜镇定自若，仿佛没有感觉到有人盯着他。

  林明瑜今日穿了一件青色长衫，内衬鹅黄色，头戴一支雕饰成竹子的青白玉簪，身上没多余的装饰品，单单只是端正着身子坐在那儿，就比他人瞧着更为出众，一眼就能够看到他。

  殿试进行了一小半，林明瑜在心中打的草稿和框架也修改完毕，加了水重新研磨，林明瑜休息了一会儿后才蘸取墨汁，聚精会神地将字句书写到尚且还空空如也的卷纸上。

  一旦开始写，林明瑜就进入了心无外物、一心一意的境界，来到这个世界后，林明瑜就练了许久的毛笔字，和其他人或是端正或是狂草的字体不同，林明瑜的字体更为飘逸，一笔一划间都仿佛带着股率性和随意，偏偏又是那样的好看，更是被后世称为毛笔字中最难练的“飞仙体”。

  这些都是后世的事情，林明瑜现在是一点都不知道，还在那儿认认真真地书写着，连老皇帝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陛……”

  “不用通报，”御前总管德盛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老皇帝的心思，让通报的宫人闭嘴，跟在老皇帝身后，凡是皇帝多看几眼的，他都能小声讲出来是谁，“陛下，这位是杜家的公子，那位是……”

  听完德盛的科普，老皇帝没按捺住好奇心，将手背在身后，在里面转悠起来，时不时在自己有影响的考生身后站会儿，看几眼，或是点头，或是摇头，让在场的学子大部分都是心惊胆战，连题目都无法好好写了，就怕陛下在后面摇头。

  其中一个考生就是没克制住，紧张得手抖，字都写的弯弯曲曲，在皇帝快要靠近他时，蘸取墨汁的手一晃，一滴豆大的墨汁滴在了卷纸上，晕染开来，晕染住了这位考生之前的字迹。

  在大雍国的科考里，有条严苛的规矩，就是卷面必须要整洁，不能有任何的污渍，这位考生自然也是知道，顿时脸煞白，呜咽出声，就立马被人捂住了嘴巴带了出去。

  有教训在前，大家是努力收敛心神，想注意力放在纸张上，能够参加殿试的学子是从全国选出来的，是百万学子中的佼佼者，自然心志非比常人，很快冷静下来，沉住气继续做答。

  看到这里，老皇帝是满意地点点头，捋了捋自己的龙须，往之前会试的前三甲走去，这次他是对他们抱以极大的期待。

  和上次出有关农事的题目不同，老皇帝出了个治理水患的题目，这倒是打了不少学子措手不及，往年的科举都会紧扣近些年的朝政出，所以在科考前，一些敏锐的能稍微猜中一些题目，也就是现代的押题。

  但是这次老皇帝来了个出其不意，出了个多少年都没有发生过的水患，甚至一些学子根本没想过，只能现场想，质量可想而知，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老皇帝会摇头的原因。

  跟之前略有失望不同，看过第三名杜正诚和第二名的蔡铭卷子后，老皇帝的脸色好看不少，没之前那么难看，至少有那么点真才实学的。

  这样想着，皇帝往自己最为期待的会元走去，映入眼帘的还是那飘逸俊俏的字体，在一看里面的内容，老皇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要不是顾忌着还在科考，他肯定会忍不住说些什么，但皇帝忍了下来，激动地站在林明瑜身后，看着那只写了一点的策论。

  强忍着激动，老皇帝呼出一口起来，毕竟年纪大了，站不了太久，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恋恋不舍地离开，等待着考试结束再好好欣赏。

  为官多年，上官大人他们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陛下神情这么外露的模样，很是好奇这位异军突起的林明瑜学子到底是写了什么东西。

  先是主考官上官大人装模作样地下去逛了一圈，最后在林明瑜旁边站了一会儿，频频点头，也只能不舍地离开，让其他官员是更加的好奇。

  看来，这位林会元，十有八jiu，就是这次殿试的状元了。

  官员能够看出来的，其他人都能够看出来，等殿试一结束，考生在外面等待着结果时，就有不少人对林明瑜先表露善意，就连宫人送茶时，对林明瑜的态度都比别人要好些。

  “林兄，恭喜啊！”

  用真心祝贺的，自然也是有半酸地开口，阴阳怪气的，“以后林兄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们啊。”

  林明瑜可不敢直说好，怕是会落得个狂傲的名声，反而是十分谦逊地和大家打着太极，虽然结果看着十分明显，但是这个时候他要是承认了，吏部尚书等大人都在里面，他要是真应下来，传到他们耳朵里，就是和找死没个两样。

  “瞧他那个张狂样，就算是状元，也只是个七品翰林的小官，有什么好得意的。”素日里和蔡铭关系较好的酸溜溜地小声对蔡铭说道，“蔡兄，你看那个杜正诚，真是丢了我们世家脸面，居然和一位乡野出身的人交好。”

  蔡铭脸色难看，看着被人包围着也游刃有余的林明瑜，抿着嘴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而另外一位杜正诚倒是没想那么多，凑到林明瑜身边，“林兄，上次匆匆一别，我了你……”

  杜正诚是个爱书的，和林明瑜认识也在一次机缘巧合，在做学识上，达者为先，杜正诚自认为比不上林明瑜，自然是会过来讨教，上次就是这样。

  林明瑜也没藏私，把涉及到的书籍一一告诉杜正诚，倒是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没过多久，林明瑜这群学子重新被宣进大殿内。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林明瑜等人起身，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等待着圣旨宣判这次的名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安知府林明瑜为状元…蔡铭为榜眼…杜正诚为探花郎……”

  “谢主隆恩！”

  之后便是由林明瑜这个状元领头，打马游街，敲锣打鼓，少年郎们骑着骏马游街，那英姿勃发的模样，让不少姑娘小姐面红心跳。

  林明瑜骑在头马上，遭受到的群众的“热情”是最多的，什么鲜花、手帕、瓜果的就往林明瑜的身上砸，让他躲得有些狼狈。

  杜正诚这个探花郎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看到林明瑜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笑道，“林兄，你真是不解风情啊。”

  “在下家中早有贤妻，我岂能辜负她。”说着，林明瑜微微侧头，躲过一支鲜花。

  “原来林兄早有娇妻，恭喜恭喜。”

  和真诚道喜的杜正诚不同，蔡铭则是不以为然，看着在他前头穿着状元服的林明瑜，恶意地想道，娶的妻子肯定也是个低贱的下等人出身，正好配这个乡野村夫。

  没错，蔡铭已经彻底记恨上了挡在他前面的林明瑜，如果没有这个人挡着，这些荣光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陛下，”御前总管德盛端着茶放到老皇帝身边，“林状元他们出发了。”

  “嗯。”

  老皇帝看着手上研读多遍的卷子，心情正好，六元及第，这样的事情可是独一份，这次科举定然会是史书留名，林爱卿又是这样的才子，他得好好想想，把林爱卿放到哪个位置上去。

  还没有任何颁布官职的旨意，只是状元的林明瑜在皇帝心里已经能被成为爱卿了，也是从这里开始，林明瑜开启自己被后世成为步步高升，火箭一般升职的仕途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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