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劲完全过后,宠物猪苏醒了。

  它睁开迷蒙的小眼睛，眨巴眨巴两下，疑惑转头。看了一圈儿四周环境,哼哧说：“猪猪在太平间吗？”

  好纯白的环境啊,阴凉阴凉的，实在太爽了。

  张朝阳拍了下猪肚子,把它的魂儿叫回来，“看看我，还认识吗？”

  “张医生？”

  张朝阳点头，“看来是真醒了，这里是宠物医院,你暂时在我们这边待着。”

  张朝阳没有隐瞒,说了它肠子里存在异物的情况,并且需要动手术。

  但是！

  “你主人暂时还没有答应，不过我们会努力说服她的。”张朝阳宽慰猪。

  宠物猪听完,没半点伤心的意思,反而不在乎点头,张口就问要吃的。

  “张医生,猪饿死了,有吃的吗？”

  张朝阳：“……你的身体，目前不适合吃东西,一会儿给你打营养针。”

  “打过等于吃过？猪好惨，我就喜欢美食在嘴巴里咀嚼的声音，好吃的食物和我的猪嘴巴碰撞在一起，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宠物猪有些扫兴，又问起做手术需要多久，术后是不是立刻就能吃东西。

  而且还安慰起张朝阳,“张医生别担心，我主人对我很好的，她虽然爱钱，但是更爱我。一会儿就回来找我了。”

  宠物猪的想法很快得到证实，于香芹果然回来了。

  她拿着银行卡，一脸不爽的刷卡交押金，然后愤愤说道：“你们要是治不好我的猪，我的一定投诉你们。”

  何孟来连连点头，“那是一定的，如果治不好，于女士你只管投诉，就投诉我何孟来。”

  “那还差不多，那赶紧的吧，给它手术。”

  “还不行，得先清肠。”

  何孟来说了清肠的注意事项，又叮嘱于香芹，“猪的肠子和我们人不一样，它单单大肠就有六米左右，要完全清理干净，起码要五盒清肠药，到最后几次，要特别注意宠物猪的排泄情况，确保是清水便样才可以。”

  何孟来笑眯眯，“这是术前必要准备，不可少的。”

  于香芹一听猪要排空肠子，直接摇头拒绝，“那么多大便，我家里的马桶都要拉堵了，不行不行！这事情我可干不了！”

  于香芹自己就做过肠镜，喝清肠后的酸爽和拉虚脱的疲惫，心有余悸。

  她自己都搞不定自己，怎么可能搞定一头猪！

  更何况，她的猪有两百斤，这得存着多少便便啊！

  何孟来点头，“我们医院也提供此类相关业务，于女士可以委托我们代劳，就是需要交一部分服务费。”

  这一次，于香芹爽快了，卡一刷，就将重担交过去。

  “我公司还有事，猪是明天手术吧？那我明天再过来，清肠的任务就靠你们了。”

  于香芹直接走人，清肠的工作交给徐晓燕和张朝阳。

  何孟来对张朝阳原话是，“注意观察这只猪的大便情况，取前中后三次便样检查，另外确保最后排空。”

  徐晓燕拿着五盒清肠药，整个人头皮发麻，表情都快扭曲了。

  “我的老天，这只猪得拉多少屎啊，我在宠物医院清理的所有宠物加起来，都没它一天拉的多吧？”

  “咱们的粪便处理下水道，不会被这只猪的大便堵住吧？”

  徐晓燕一边调试清肠药，一边感叹自己工作的心酸。

  而边上躺着的宠物猪，也在不时叹气。

  “猪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膘，今天就要瘦了。”

  “粑粑拉完的话，我还有两百斤吗？我的肚子都要小三圈！”

  “一下子瘦这么多，猪得吃多少好吃的补回来？”

  张朝阳：究竟是什么样的错觉，让你将瘦了和拉屎联系在一起？

  拉粑粑不等于减肥好嘛！

  宠物猪：“可是我真的会瘦啊，拉空的话，起码十几斤吧？不对，也可能二十几斤。”

  张朝阳一脸冷漠，将调好的第一杯清肠药端过去。

  宠物猪觉得挺好喝，还想再来一杯，“张医生，这个是甜甜水吗？”

  张朝阳：“清肠用的，第一杯六百毫升，之后每十分钟喝一次，每次三百毫升，直至五盒全部喝完。”

  他提前给宠物猪打预防针，“这个清肠药，一开始口感还可以，但是喝多了就会恶心，还会反呕，不过你忍住，不能吐了。”

  宠物猪觉得眼前这个人类真的是在说笑话。

  这么甜甜的水，别说是一杯，就是一百杯，它也能干完。

  这世上，就没有我猪猪觉得不好吃的东西！

  两个小时后，宠物猪趴在特殊排便道口，四只猪蹄发软，猪肚子又涨又难受，随便走一走就感觉里面咕噜噜水在晃荡。

  它已经拉虚脱了，可是这些可恶的人类，还要强迫它继续拉。

  不仅要拉，还要继续喝，完全就是上面使劲灌，下面使劲拉，生生要弄死猪！

  宠物猪拒绝徐晓燕靠近，猪蹄以微弱的力气抬起来，又愤怒的踢下去，哼哧声不断。

  “走开！你们这群没良心的，都是黑心兽医。”

  “猪拉不动了，肚子都没了，猪没屎了。”

  “呜呜……猪猪这是造了什么孽，好不容易投胎成宠物猪，为什么还要遭受非人的虐待。”

  张朝阳让徐晓燕去休息，自己代替她进去照看，他走近宠物猪，就这么蹲在它跟前。

  一人一猪保持差不多高的视觉角度，他清晰看到，这只宠物猪只干嚎嗓子，根本没眼泪。

  不过拉的猪蹄发软，倒是真的。

  这只猪的屎多，也是真的。

  张朝阳：“再拉几次，应该就是水样便了，后面会舒服一些。”

  “张医生，还要喝几杯？”宠物猪抬头。

  张朝阳伸出一只手，比划着说：“五次，快了，你已经喝完一大半了。”

  宠物猪干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猪生绝望了。

  下班时，宠物猪已经排空大便，但是担心它回去后控制不住，又乱吃东西，就直接把它留在宠物医院了。

  何孟来和张朝阳确认时间，“明天早上八点半的手术，七点钟你就过来，我和你对流程。”

  “可以，我一定准时，主任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嗯，睡个好觉，明天好好给我当副手。”

  何孟来满意笑着离开，张朝阳也收拾妥当，准备下班了。

  关钦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看着两人道别前的互动，眼神阴郁。

  何孟来有技术，而且手术方面特别精湛，当初他从别的分院调过来，关钦就有意讨好，想要跟着学习。

  可是那时候的何孟来怎么说来着？

  “我已经老了，带不动了，以后安安稳稳做个主任挺好。”

  何孟来到安县宠物医院两年，就没上过一次手术台，他干的都是行政的事儿，完全就是和兽医脱轨了。

  可现在呢！

  他为了带张朝阳这个愣头青，竟然重新穿上了白大褂，他还要亲自带着张朝阳做手术，手把手教人。

  “何主任很喜欢张朝阳啊，他这是准备收徒弟了？”

  “小张人很好的，做事认真勤快，对谁都笑眯眯的，何主任会看上不奇怪。”

  “那岂不是越过关医生了？这有点打脸吧？”

  最近几天，医院里都是这样的讨论，关钦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

  没人知道何孟来的心理打算，所有人都认为，何孟来看重张朝阳，准备当徒弟培养。

  关钦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至少他在宠物医院里，就不允许张朝阳超过他。

  他必须是宠物医院的一把手！

  “得想想办法，把人弄走。”关钦带着复杂心思下班了。

  第二天清早，六点钟，张朝阳醒了。

  想到今天要跟着何孟来动手术，他就激动不已，这是他第一次实际操作，上班三个月，真是不容易啊！

  “铲屎官，你笑起来傻乎乎，有好事咩？”毛毛推开门，站在洗手间门口抬头。

  张朝阳洗完脸，正在整理自己的头发，闻声眉毛一挑。

  “怎么不是好事呢，我这是开挂后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兽医。毛毛你知道么，我要上手术台了。”

  毛毛知道张朝阳要给一只猪做手术，而且前一天还在给猪清大肠，整只狗都恶心了。

  它快速退到一边，汪汪两声，“张朝阳，你不做人！你昨天一直抱着狗子。”

  它就说呢，怎么铲屎官身上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原来是屎味。

  “不说了，我得走了，祝我好运。”

  张朝阳哼着歌儿出门，赶到宠物医院刚好七点。

  七点半左右，何孟来到了，和张朝阳一起对流程，并且做手术叮嘱。

  于香芹是八点十五分到的，有一份术前免责条款要她签字。

  “这些都是什么情况，大出血，肠道坏死切除，还有术后并发症？”

  于香芹脸色苍白，还没开始，就觉得她的猪要上天堂了。

  “于女士，这只是手术中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预估，是最坏的结果，肠中取异物，手术难度不大，你不用这么担心。”

  何孟来这边宽慰好于香芹，立刻带着张朝阳进手术室。

  麻醉师已经待定，张朝阳作为副手，正在清点手术工具。

  “张医生？”宠物猪的声音忽然响起。

  张朝阳扭头，就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的猪，它一脸好奇的盯着他，语气直白。

  “一会儿你们要给猪剖开肚子吗？那能不能缝合的时候，给我打个蝴蝶结，我想猪肚子漂亮一点。”

  张朝阳笑了，走过去趴在猪耳朵旁，说道：“没那么夸张，腹腔镜手术而已。”

  “嗯？”

  “就是在你肚子上打几个小洞，然后用仪器探进去照着，将肠子里的异物取出来，最后缝合好后，伤口顶多一厘米。”

  猪肚子的一厘米伤口，等愈合结痂后，估计都看不出来了。

  宠物猪顿时就笑了，哼哧哼哧，“那感情好，要是没留疤，猪猪送你一个大么么。”